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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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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宴

柳若煙像是被燙到了手,一下子收回手坐正。

臉色發紅,心臟狂跳,眼神飄忽,不敢看向越清桉。

什麽喜歡不喜歡的……他一定說的是喜歡她的歌聲!

這是對她專業能力的認可!

柳若煙一邊給自己洗腦,一邊手足無措地縮起來,偷偷瞄一眼他,與對方如雪清明的目光對上,又狀若無事移了開來。

救命啊,她可以接受自己的聽眾大大方方誇獎自己歌聲好聽。

但是,對這種心底說“喜歡”的,卻不知該如何是好。

只能裝一只鴕鳥,將頭埋進沙子裏。

她的異常越清桉都看在眼中,他低頭看自己的手,沈思了一會兒,將手收入袖子中。

兩人再也沒有提過那晚的安眠曲。

此刻,見她摘花說要送給越星流,越清桉突地又想起了那甜甜的歌聲。

那不是故鄉的歌聲,倒更偏向於青州語言。

他微微勾唇,江南可真是個好地方啊。

宴會在日落時分舉行。

恢弘浩瀚的一輪圓日,一寸一寸墜入剔透的山巔雲際。

朦朧晚霞,像是巨大的鎏金七彩綢帶,點綴著淩天宗山頂。

馭獸門帶來的數十只赤游鳳揮振著流火般的翎羽,在空中盡情翺翔。

說說笑笑的九州修士慢悠悠前來,四處拉著朋友閑聊,或認識新的朋友,很久都沒有落座。

這種規格的宴會已經幾十年沒有見過了,上一次大家聚在一塊兒還是春山派掌門大乘期飛升,卻渡劫失敗仙逝,大家去春山派吃席呢。

只有少數人知道這次宴會的主題是什麽。

大家聊得差不多了,被淩天宗弟子指引著入座。

柳若煙這個時候才偷偷從膳堂溜過來,嗦著手指,湊到師父旁邊的空位上。

今天膳堂做了好些她從未見過的大菜,反正越清桉也沒有給她安排事情,等不及開席她就先溜去後廚偷吃了。

玉泉劍尊瞥到她油乎乎的小手,從桌邊給她拿了條帕子擦手。

她嘿嘿一笑,“不用!師父,我會清潔術的。”

說完她念咒清潔自己的小手。

今日起床的時候,她發現自己的修為已經完全恢覆了,簡直不要太開心。

“謔,李兄,這是你家小徒弟?”玉泉劍尊的好友指著可愛的小姑娘問道。

“嗯,阿煙,這位是清虛門的蘇門主,你喊叔叔就好。”玉泉劍尊給柳若煙介紹。

柳若煙馬上作禮,甜甜喊:“蘇叔叔好!”

她眼睛笑得彎彎,看起來又乖又可愛。

廬陽刀客羨慕對蘇門主道:“看嘛,我跟你說李兄的小弟子很可愛的。好後悔,我也想收一個女娃娃作徒弟。”

“我也……”蘇門主點頭,滿眼愛惜看著柳若煙。

對比了一下師父看向自己的眼神,柳若煙有一種自己是別人家徒弟的錯覺。

廬陽刀客不收徒是因為他刀法比較傷身,不太適合旁人練習。

蘇門主不是不收徒,是他門下只有男徒弟,因為修煉的功法對性別有要求。

蘇門主想了想,從芥子中掏出了自己山門的入門令送給柳若煙。

“有空來清虛門玩,我門下有許多長得俊俏的少年,你要是來的話,我讓他們中最好看的帶著你游山。”

柳若煙兩眼放光,還有這種好事兒?

她湊近問:“能不能多來幾個,一個有點太少了……”

玉泉劍尊一臉黑線將她拉回來,警告看了一眼蘇門主,“別打我徒弟的主意。”

柳若煙的環擁美男游山夢破碎。

突然,大家集體安靜了下來。

柳若煙轉頭望去,看見無數淩天宗弟子排成了兩排,齊刷刷跪在地上,額頭碰地,高聲呼喊:“恭迎少宗主!”

在夾道中,越清桉徐不急不緩迎著斜陽,走上臺階,走入大殿。

他今日穿的宗袍比往日那些繡了金色蓮花的宗袍還要豪華絢麗,寬大的外袍襯得他肩膀孔武有力,力挺的領子遮住了他大半白皙的脖頸。

一頭濃密的烏發被他全部束進鑲嵌著名貴寶石的金冠中,沒有洩下一絲碎發,讓他清正矜傲的臉龐全部顯露出來。

頭頂的寶石完全遮蓋不住陽光下他黑亮眼睛的風采。

有許多人是第一次瞧見越清桉,紛紛驚訝,傳聞裏都說並州越家人長得好看,原先大家只見過越相深,還認為傳聞只是傳聞。

結果……傳聞不是空穴來風啊。

這不就是一個活生生的清貴淡雅、霽月光風的下凡謫仙麽!

今日,越清桉的這張臉怕是要和他那驚艷絕絕的天賦實力一起傳遍九州了。

一步一步,清香幽幽散開,衣擺上的金蓮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他身形挺立如青竹,走上了至高之位,環視四周,微微頷首。

作禮的諸位修士也收了姿勢,安靜地隨著主人坐下。

無數淩天宗弟子魚貫而入,各式各樣的美味佳肴被術法運送到各個修士面前的桌子上。

柳若煙東看看細看看,一直沒找到北檸,她有心想要再吃點東西,但是主人還沒有動筷子,下面的修士也沒有一個人動。

她托著腮百無聊賴等了一會兒,等到所有的菜肴擺放好。

終於,她等到越清桉進來的第一句話。

“開宴。”簡潔明了,他端起一杯桃花釀,用眼神看過每一個人,然後一飲而盡,放下酒杯。

眾人在主人的示意下也紛紛端起酒杯,回敬。

柳若煙也要去端,被玉泉劍尊一把打掉了手,“小孩子家家的,別喝酒。”

柳若煙撅起嘴,蠻不樂意地扭過頭去。

不過,她眼底閃爍著狡猾的光芒,剛剛在後廚她已經偷了一壇桃花釀放進手鐲芥子中,等晚上沒人了她自己偷偷摸摸喝!

大家開始動筷子,有修士先是拍了一番越清桉的馬屁,先是說他年少有為,天資卓越,後馬上問越宗主怎麽沒有出來。

作為淩天山一宗之主,宴請各門各派,不出來見人總是不好的吧。

大家七嘴八舌討論著一路之上聽到的傳聞,懷疑的情緒在大殿中蔓延。

越清桉端坐著,靜默看著他們,不動聲色地揚了揚手。

“宗主身體不適,不宜多吹風,我已經安排他在後面的幕簾中休息了。既然諸位想看一看宗主,來人將宗主推出來吧。”

隨著他話音落下,咕嚕咕嚕的車輪聲在安靜的大殿中響起。

輪椅上的越相深從帷幕中被人推了出來。

他皮膚青黑,額頭幾根青筋明顯。

臉頰深陷,眼睛凸出來,像是病入膏肓、久病不愈。

他呆楞看著九州修士,沒有張著嘴呼喊自己的苦楚,也沒有激動拍打周圍的東西。

他安靜得像一個木偶。

柳若煙好奇望過去。

越相深是被好好“伺候”了一頓才被帶出來的吧?

不然怎麽會這麽乖乖地不說話呢。

不過,下一秒她就否定了自己的猜測。

因為推著越相深出來的人顯露了出來,是墨行歌!

他是個身著暗紅衣袍,飽經風霜,長相潦草正義,眼神明亮的老者。

此刻他的手正輕輕搭在越相深的肩膀上,無形的紅線從他指尖蔓延至越相深的全身。

大家沒有一個人能看到這紅線,還是系統提醒了柳若煙,她才知道。

柳若煙挑眉,嘖了一聲,心下大爽,開始幹飯。

墨行歌到底是大乘期修士,一步登仙的修為,想要控制一個廢物,輕而易舉。

她已經準備好迎接自己的支線任務獎勵了。

“越宗主,你怎麽變成這副模樣了?”某位家主大喊。

蘇門主和廬陽刀客對視了一眼,兩人互相暗示一番,拿起瓜子吃瓜。

蘇門主從廬陽刀客那裏了解到了所有,他對越相深變成這副模樣並不感到好奇,但是對此時越相深背後的那個人感到好奇。

墨行歌,一個傳說裏的人物。

大乘期修士,只有在年輕創辦宗門的時候活躍過一段時間,後來他就消聲滅跡了近千年,等他再出世時,就已經修為高到難以企及了。

出世後他只收了兩位弟子,一位北檸是與他相同的火屬性天才,另一位就是越清桉,天才中的天才,數萬年不出的極品天靈根和近萬年沒有出現的神鳳血脈全部出現在這位少宗主身上。

誰不誇一句墨行歌眼光好啊。

就這樣一位傳奇人物此刻站在越相深的背後,不是為淩天宗站臺,只是為越清桉撐腰,更顯得越清桉是多麽貴為珍寶的人物了。

而且聽廬陽刀客說,玉泉劍尊打算站在越清桉這邊,讓他繼承宗主之位。

他很了解自己的老友玉泉劍尊是個怎樣的人,劍心通明,從不插手別的宗門的事情。

他想不通玉泉劍尊到底為何做出了這樣的決定。

玉泉劍尊不管上面烏煙瘴氣的事情,他割下眼前烤全羊上最肥嫩的羊腿部分,將其送到柳若煙面前。

柳若煙左右拿雞腿右手拿糕點,嘴巴塞得鼓鼓囊囊的,一邊吃一邊喊謝謝師父,倒是看起來很忙。

“是啊,越宗主怎麽看起來被虐待了一樣?他怎麽不說話呀?”有人發現了端倪,急忙問出來。

越清桉不慌不忙站起身來,來到越相深身邊,蹲下。

“宗主最近喉嚨不太好,說不出話來。”

越相深肩膀上的手指微微動了動,越相深慢慢點了個頭。

“今天開這個宴席,主要的目的是向九州宣布,淩天宗即將換任,宗主他身體不是很好,以後需要多休息。我作為少宗主,將於宗門大比結束之後正式繼位淩天宗宗主之位。”

越清桉一邊說著,一邊淡然看著越相深的眼睛。

那雙眼睛很渾濁,覆蓋了一層黃色霧氣,瞳孔在劇烈震顫,像是要大聲呼喊——不是的!越清桉想要殺死我!

他勾起嘴角,伸手握住了那宛若雞爪的枯手,聲音溫柔,眼裏冰冷,“父親,我會讓你安享晚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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