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羞沒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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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羞沒臊
天兒一天冷似一天，南方不比北方，屋裏頭有火炕，到了冬日裏農閑的時候，往那火炕上一窩，既暖和又安逸。
南方是不慣用火炕的，只要出了被窩，屋裏屋外一樣的冷，而村尾的小屋更是連張床都沒有，夏東籬和葛石頭都是裏屋堂屋打地鋪而睡。
便是嶄新的純棉褥子也擋不住那來自地底的陰冷，每日夜裏，躺在地鋪上，陰寒之氣直往骨子裏頭鉆，冷的人一夜都是手腳冰涼，捂不熱胡被窩。
夏東籬用慣了暖氣的，實在是扛不住這樣的冷，這兩日又拉著葛石頭進了一趟城，厚厚的棉衣棉褲，還有厚厚的棉被褥子，外加過冬的手套，大肆采購了一堆。
遺憾的是，這個年代沒有圍巾，不對，有是有，但是是那種皮毛圍脖，都是富貴人家用的，貴的很，夏東籬買是買的起，但是比較勉強，她舍不得，且住在鄉下戴個雪白蓬松的皮毛圍脖，太招搖了。
帽子也只有那種皮子帽，暖和是暖和，但是款式都很醜，而且價格也是非常貴。
只有手套，有皮子的，有布料夾棉的，普通人家用的都是便宜些的布料夾棉的，就這也只是城裏的普通人家會買，鄉裏人家從來不用這玩意兒，又耽誤幹活兒又費錢。
她倒是在針線鋪子裏看到了毛線，問掌櫃的這是用來幹嘛的，掌櫃的說是用來織毛衣毛褲的，只有這一個功能。
夏東籬無語，已經有了毛線，竟然只織毛衣毛褲，真是暴殄天物，於是她買了各樣顏色的毛線一大堆，想著回頭可以用來織圍巾，毛線帽，毛線手套什麽的。
帶著一大堆東西回去後，葛石頭繼續每天去荒地盯著蓋房子的進度，柳三月不怎麽去荒地，就偶爾去看一眼蓋到哪兒了。
這些日子她也沒什麽事兒幹，成日裏都是各處溜達，串串門子，熟悉熟悉村裏各戶人家，還有就是熟悉熟悉青山村以及周圍的環境。
串門子她只去了那天來過她家的那幾戶，別的不熟，也就沒有去。能處的來的也就只有花嬸和杏花嬸，蓮嬸心眼兒太多，總有意無意的打探她和葛石頭的底。
楊二嬸家裏太亂，婆婆不賢，公公無能，兒子不理，兒媳撒潑，去一次就生生毀盡夏東籬的三觀，從此是再也不去的了。
還有就是新寡棗花姐，也怪的很，說話不好好說，總是遮遮掩掩，話裏總覺得還有別的意思，偏夏東籬還聽不大出來是個什麽意思，所以也是不愛去的。
數來數去，花嬸爽快潑辣，性子也直，杏花嬸溫婉靦腆，卻是村裏的八卦小能手，還是這兩人更對夏東籬胃口。
這日，葛石頭照常去了荒地，夏東籬則自己在家織毛線帽，她的頭最怕受凍，冬日裏總是離不開帽子。
織了會兒又覺得自己在家這麽幹織怪無聊的，便抱了毛線框子往隔壁杏花嬸家裏去了，杏花嬸看著不聲不響，熟了以後話多得很，村裏就沒有她不知道的事兒，夏東籬沒事兒了就愛找杏花嬸聊天，聊了幾次連她這個外來人都對青山村的各戶人家了解了個差不離。
而荒地那兒，做飯的王嬸家中有事，今天沒辦法過來，便拖了棗花幫她頂一天，棗花是早早的就收拾打扮好，來了荒地這兒。
原也沒有這麽巧的事，王嬸相熟的婦人多了去了，這裏頭可沒有棗花，還是棗花自己無意中知道了王嬸有事，要尋個人給頂一天，便自己去跟王嬸說了，才得以來這荒地頂活兒的。
荒地房子的建造已到了尾聲，再過幾天就可以上梁了，如今整體已經顯現，一溜五間青磚房，每間內裏都不小，地上也都是鋪的整齊的青磚，不像其他人家，坑坑窪窪的泥巴地，看著既不幹凈又不好看。
提早過來的棗花攥著自己洗的發白的衣角，看的眼熱。
這整個下來得花多少銀錢啊，加地皮不得有個三五十兩，尋常人家地裏刨食，一年到頭即使是光景好的時候最多也就能掙個四五兩銀子。
不吃不喝十年，沒有任何意外才能蓋這麽一座房子，可人家呢，還是逃荒來的呢。
她家裏倒是有兩畝薄田，一年到頭累死累活也就是餓不死而已，想做件新衣服都難。
再看看人家，男人又老實又肯幹，長得好身體也好，年紀輕輕就蓋了這麽大的大瓦房，以後是享不盡的福。
蓋房子的漢子們都上上下下的忙活著，大冷的天，皆是累的滿頭大汗，棗花也不好閑著，尋了盆毛豆有一搭沒一搭的剝著，只是剝的有些心不在焉。
她低頭看看自己身上那件洗的發白的棉襖，本來是鮮艷的綠色的，心酸的嘆了口氣，越想越覺得自己命苦。
陳嬸就在她旁邊捯飭白菜，見棗花嘆氣便問道:“怎麽突然嘆氣？遇到什麽糟心事了？”
棗花勉強笑笑，“沒什麽，就是想著馬上要過年了，該買點兒肉腌著了。”
陳嬸也是眉頭一皺，“可不是，我家裏也沒買呢，該準備著了，不然到了年根該漲價了。”
棗花心思不在這兒，順著話題漫不經心的敷衍，“誰說不是呢，我一個人倒也便宜，怎樣都好，嬸子家有老有小，可不輕松。”
被棗花這麽一說，陳嬸也是嘆了一口氣，不願再聊這個話題，便另起了一個話頭：“還說我呢，你給你男人守了有一年了吧，也算是盡了心了，你不給自己打算打算？”
棗花本就有心思，被陳嬸這麽一提，心中微動，她才二十三歲，往後日子長著呢，總得好好打算打算，其實她私底下也有那麽兩個相好的，只是也都是些窮鬼，頂多能偶爾給她送點兒肉。
叫她找個人嫁了，一時又沒有合適的，寡婦再嫁，能嫁到什麽好人家，過去也是吃苦受罪，不如找個有能力的相好的，以前是沒有好的人選，現下她卻有了主意。
這葛石頭可不就老天送來給她的。
雖他馬上就要成親，可哪個男人不偷腥的，都是吃著鍋裏望著盆裏，她也不求別的，好上了只要偶爾能給她扯些花布做衣裳就成，到時候她乖巧些聽話些，小意兒的哄著，定是能成的。
人家這大家大業的，也不能舍不得那點兒花布，絹花，她就是想要點兒新衣裳罷了。
有了小心思，棗花便害羞起來，低著頭扭扭捏捏的說，“這也急不得的。”
一看棗花這樣子，就是有了想法，陳嬸立刻八卦起來，湊近棗花擠眉弄眼的小聲說：“我就知道你肯定有那心思，怎麽急不得，趁年輕還能找個好的，跟嬸子說說，有沒有中意的，嬸子給你出出主意。”
“哎呀，嬸子!”棗花嬌羞的跺跺腳“瞧你說的，哪裏就有了，快別說了，這事兒也得看緣分的，急不來。”
“都嫁過一次人了，這有啥好害羞的，日子過好了比什麽都強，嬸子給你留意著吧，要是有好的我定給你牽線。”
棗花哪裏是真的想嫁人，又不能直說，只敷衍的點點頭，不再接茬。
很快便到了吃中飯的時候，棗花和陳嬸已把飯食都做得了，夏東籬覺得這些短工們蓋房很是辛苦，是以也很是舍得。
每日都是大米飯，每日也都有肉，隨便吃，管飽。
今兒就是一樣炒毛豆，一樣五花肉熬白菜，擱了不少辣椒，南方的冬天來上這麽一碗辣乎乎的熱湯，能去掉一身寒氣，簡直痛快。
誰家都不能天天吃得起肉，幹個活兒吃的比在家吃的都好，大家記情，幹活兒也都賣力，不然房子不能蓋的這麽快。
打飯前，棗花特意對著水面又整理了一番本就不亂的發髻，她今兒特意戴了她成親時的銀簪，還抹了胭脂，她模樣本就好，這樣一收拾，只覺村裏的大姑娘小媳婦，就沒有能比的上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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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兒一天冷似一天，南方不比北方，屋裏頭有火炕，到了冬日裏農閑的時候，往那火炕上一窩，既暖和又安逸。
南方是不慣用火炕的，只要出了被窩，屋裏屋外一樣的冷，而村尾的小屋更是連張床都沒有，夏東籬和葛石頭都是裏屋堂屋打地鋪而睡。
便是嶄新的純棉褥子也擋不住那來自地底的陰冷，每日夜裏，躺在地鋪上，陰寒之氣直往骨子裏頭鉆，冷的人一夜都是手腳冰涼，捂不熱胡被窩。
夏東籬用慣了暖氣的，實在是扛不住這樣的冷，這兩日又拉著葛石頭進了一趟城，厚厚的棉衣棉褲，還有厚厚的棉被褥子，外加過冬的手套，大肆采購了一堆。
遺憾的是，這個年代沒有圍巾，不對，有是有，但是是那種皮毛圍脖，都是富貴人家用的，貴的很，夏東籬買是買的起，但是比較勉強，她舍不得，且住在鄉下戴個雪白蓬松的皮毛圍脖，太招搖了。
帽子也只有那種皮子帽，暖和是暖和，但是款式都很醜，而且價格也是非常貴。
只有手套，有皮子的，有布料夾棉的，普通人家用的都是便宜些的布料夾棉的，就這也只是城裏的普通人家會買，鄉裏人家從來不用這玩意兒，又耽誤幹活兒又費錢。
她倒是在針線鋪子裏看到了毛線，問掌櫃的這是用來幹嘛的，掌櫃的說是用來織毛衣毛褲的，只有這一個功能。
夏東籬無語，已經有了毛線，竟然只織毛衣毛褲，真是暴殄天物，於是她買了各樣顏色的毛線一大堆，想著回頭可以用來織圍巾，毛線帽，毛線手套什麽的。
帶著一大堆東西回去後，葛石頭繼續每天去荒地盯著蓋房子的進度，柳三月不怎麽去荒地，就偶爾去看一眼蓋到哪兒了。
這些日子她也沒什麽事兒幹，成日裏都是各處溜達，串串門子，熟悉熟悉村裏各戶人家，還有就是熟悉熟悉青山村以及周圍的環境。
串門子她只去了那天來過她家的那幾戶，別的不熟，也就沒有去。能處的來的也就只有花嬸和杏花嬸，蓮嬸心眼兒太多，總有意無意的打探她和葛石頭的底。
楊二嬸家裏太亂，婆婆不賢，公公無能，兒子不理，兒媳撒潑，去一次就生生毀盡夏東籬的三觀，從此是再也不去的了。
還有就是新寡棗花姐，也怪的很，說話不好好說，總是遮遮掩掩，話裏總覺得還有別的意思，偏夏東籬還聽不大出來是個什麽意思，所以也是不愛去的。
數來數去，花嬸爽快潑辣，性子也直，杏花嬸溫婉靦腆，卻是村裏的八卦小能手，還是這兩人更對夏東籬胃口。
這日，葛石頭照常去了荒地，夏東籬則自己在家織毛線帽，她的頭最怕受凍，冬日裏總是離不開帽子。
織了會兒又覺得自己在家這麽幹織怪無聊的，便抱了毛線框子往隔壁杏花嬸家裏去了，杏花嬸看著不聲不響，熟了以後話多得很，村裏就沒有她不知道的事兒，夏東籬沒事兒了就愛找杏花嬸聊天，聊了幾次連她這個外來人都對青山村的各戶人家了解了個差不離。
而荒地那兒，做飯的王嬸家中有事，今天沒辦法過來，便拖了棗花幫她頂一天，棗花是早早的就收拾打扮好，來了荒地這兒。
原也沒有這麽巧的事，王嬸相熟的婦人多了去了，這裏頭可沒有棗花，還是棗花自己無意中知道了王嬸有事，要尋個人給頂一天，便自己去跟王嬸說了，才得以來這荒地頂活兒的。
荒地房子的建造已到了尾聲，再過幾天就可以上梁了，如今整體已經顯現，一溜五間青磚房，每間內裏都不小，地上也都是鋪的整齊的青磚，不像其他人家，坑坑窪窪的泥巴地，看著既不幹凈又不好看。
提早過來的棗花攥著自己洗的發白的衣角，看的眼熱。
這整個下來得花多少銀錢啊，加地皮不得有個三五十兩，尋常人家地裏刨食，一年到頭即使是光景好的時候最多也就能掙個四五兩銀子。
不吃不喝十年，沒有任何意外才能蓋這麽一座房子，可人家呢，還是逃荒來的呢。
她家裏倒是有兩畝薄田，一年到頭累死累活也就是餓不死而已，想做件新衣服都難。
再看看人家，男人又老實又肯幹，長得好身體也好，年紀輕輕就蓋了這麽大的大瓦房，以後是享不盡的福。
蓋房子的漢子們都上上下下的忙活著，大冷的天，皆是累的滿頭大汗，棗花也不好閑著，尋了盆毛豆有一搭沒一搭的剝著，只是剝的有些心不在焉。
她低頭看看自己身上那件洗的發白的棉襖，本來是鮮艷的綠色的，心酸的嘆了口氣，越想越覺得自己命苦。
陳嬸就在她旁邊捯飭白菜，見棗花嘆氣便問道:“怎麽突然嘆氣？遇到什麽糟心事了？”
棗花勉強笑笑，“沒什麽，就是想著馬上要過年了，該買點兒肉腌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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棗花心思不在這兒，順著話題漫不經心的敷衍，“誰說不是呢，我一個人倒也便宜，怎樣都好，嬸子家有老有小，可不輕松。”
被棗花這麽一說，陳嬸也是嘆了一口氣，不願再聊這個話題，便另起了一個話頭：“還說我呢，你給你男人守了有一年了吧，也算是盡了心了，你不給自己打算打算？”
棗花本就有心思，被陳嬸這麽一提，心中微動，她才二十三歲，往後日子長著呢，總得好好打算打算，其實她私底下也有那麽兩個相好的，只是也都是些窮鬼，頂多能偶爾給她送點兒肉。
叫她找個人嫁了，一時又沒有合適的，寡婦再嫁，能嫁到什麽好人家，過去也是吃苦受罪，不如找個有能力的相好的，以前是沒有好的人選，現下她卻有了主意。
這葛石頭可不就老天送來給她的。
雖他馬上就要成親，可哪個男人不偷腥的，都是吃著鍋裏望著盆裏，她也不求別的，好上了只要偶爾能給她扯些花布做衣裳就成，到時候她乖巧些聽話些，小意兒的哄著，定是能成的。
人家這大家大業的，也不能舍不得那點兒花布，絹花，她就是想要點兒新衣裳罷了。
有了小心思，棗花便害羞起來，低著頭扭扭捏捏的說，“這也急不得的。”
一看棗花這樣子，就是有了想法，陳嬸立刻八卦起來，湊近棗花擠眉弄眼的小聲說：“我就知道你肯定有那心思，怎麽急不得，趁年輕還能找個好的，跟嬸子說說，有沒有中意的，嬸子給你出出主意。”
“哎呀，嬸子!”棗花嬌羞的跺跺腳“瞧你說的，哪裏就有了，快別說了，這事兒也得看緣分的，急不來。”
“都嫁過一次人了，這有啥好害羞的，日子過好了比什麽都強，嬸子給你留意著吧，要是有好的我定給你牽線。”
棗花哪裏是真的想嫁人，又不能直說，只敷衍的點點頭，不再接茬。
很快便到了吃中飯的時候，棗花和陳嬸已把飯食都做得了，夏東籬覺得這些短工們蓋房很是辛苦，是以也很是舍得。
每日都是大米飯，每日也都有肉，隨便吃，管飽。
今兒就是一樣炒毛豆，一樣五花肉熬白菜，擱了不少辣椒，南方的冬天來上這麽一碗辣乎乎的熱湯，能去掉一身寒氣，簡直痛快。
誰家都不能天天吃得起肉，幹個活兒吃的比在家吃的都好，大家記情，幹活兒也都賣力，不然房子不能蓋的這麽快。
打飯前，棗花特意對著水面又整理了一番本就不亂的發髻，她今兒特意戴了她成親時的銀簪，還抹了胭脂，她模樣本就好，這樣一收拾，只覺村裏的大姑娘小媳婦，就沒有能比的上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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