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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第67個修羅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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慘慘慘, 慘絕人寰!

高達30點的好感值一朝蒸發——不, 不是蒸發, 是比蒸發更慘的“看得見卻用不著”!

蛇窩副本白打了, 死也白死了……一切努力皆付諸東流水。

簡禾明面上機械而僵硬地繼續拍哄著夜闌雨的肩膀,實則含著一口老血, 淚灑心田。

現在細細琢磨一下,她拿著的這個劇本,好像有點兒不對勁。

一邊是【修煉鬼道孤苦伶仃苦大仇深小白花, 遇到危險從來都站在最後被保護得好好的, 怕黑時嬌喘連連嚶嚶嚶要抱抱,最後連失憶梗也不放過】。

一邊是【武力值高力大無窮不死之身, 遇到危險時挺身而出甘當肉盾, 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辭,錘肩捏腿鋪床洗衣一把罩,忠心耿耿全天候溫柔守護對方】。

簡禾:“……”

次奧,這絕對是把男女主角的人設和劇本給弄反了吧?!

男主角的劇本不要給她,她一點也不想要啊!

↑這樣腹誹著的簡禾, 並不知道, 今日之吐槽竟成為了明日之毒奶,並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反噬在了她的身上。可見“東西可以亂吃,可話絕對不能亂說”這句話, 果然是千古的金科玉律。

問出了夜闌雨已經忘掉她以後, 簡禾的情緒掉落到了谷底, 已經沒什麽心情說些俏皮話了。好在, 夜闌雨要的不是她說話的聲音,而是一個不排斥的活物的陪伴。

風聲呼嘯,閃電銀光,雷鳴貫天。

彼此的身高差距不小,這兒的枕頭都是玉制的,睡起來冷冰冰、硬邦邦的,簡禾的肋骨被玉枕的邊緣頂得生疼,幹脆把它抽了出來,扔到了床下。末了,她整個人都往上躺了一些,側臥著,微微躬身,呈現於一種保護的、包攏的姿勢,左手墊在了自己臉下,右手則攬住了少年的後背。

夜闌雨的額頭抵住了她的心口,仿佛想要鉆進她的身體裏。溫熱的氣息隔著一層衣服,暖融融地拂在了她的肌膚上。不知想到了什麽,他的長臂收緊,摟住了她的腰,讓彼此無縫貼合。

簡禾暗忖:夜巨巨這心理創傷夠大的啊。不用審,一定是她缺席的幾年間發生的。

“欲成大器,必先受虐”這破套路,也不知道是從什麽時候開始流行的。將來所有的所向披靡叱咤風雲,都是以孤苦伶仃的童年時期與坎坷悲慘的少年時期來交換。

若非被鎖定成了反派,玄衣或許直至現在還是一個隱居在西朔山的魔族少年,即使不能禦獸萬千,也不必落得個家破人亡、孓然一身的下場。賀熠可以作為公孫氏的小公子衣食無憂地長大,不必孤苦伶仃流浪街頭,無人管教,致使不懂何為善惡。姬鉞白會是某個普通人家的閑散公子,不必被姬家的上任家主強行帶走,冠上“姬”姓,被卷入錯綜覆雜的玄門世家之中。

夜闌雨呢?別的不知道,可至少,在人生中無數個這樣的黑夜裏,他不必如履薄冰至此。

不過話又說起來,作為一個見多了傀儡魍魎之物的仙門少年,當初到底是遇到了什麽,才會留下這麽嚴重的後遺癥?

暫時無解。

巴特,誰讓命運選擇了這幾位騷年呢,這愛の鞭笞無可避免啊。

簡禾微微一嘆,心裏莫名地軟了軟,像搓小貓的後脖子一樣,揉了揉夜闌雨的後頸,道:“已經很晚了,早點睡吧。”

夜闌雨不吭聲。

在剛染上這個怪癖之前,他從來沒有與人同塌而眠的習慣。在幾年前,第一次發作時的情形,他什麽也不記得,只是在事後挨罰時聽說,自己活生生用牙齒把一個下人手臂上的一塊肉給撕了下來,咬得血肉模糊血流如註。

這似乎是一個定理。每逢發作時,嗅到其餘人的氣味,都會讓他更加瘋狂。

但是現在……

夜闌雨嗅著她身上散發出來的淡淡馨香,體內那只橫沖直撞的猛獸緩緩地吐出了一口氣,偃旗息鼓,溫順地伏了下來。

黑暗無助的環境裏,互相依偎的兩人——或許是錯覺。可他總覺得這個情景,曾經也發生過。

這麽躺了半夜,夜闌雨呼吸均勻,一動不動。簡禾一個姿勢保持得太久,再加之腰被箍得太緊,有點不舒服,琢磨:“他已經睡著了吧?抱這麽緊怪膩味的。就趁現在挪開一點,順便把燈點上吧。”

同時伸手,試圖掰開夜闌雨的手臂。殊不知其雙臂如精煉鋼鐵,怎麽掰也紋絲不動。

簡禾:“……”

帶著覆雜的心情,她也只能隨之躺平,這麽將就一晚上了。

翌日。

在臨平滯留了幾日,眾人即將動身返回丹暄。為答謝他們,連府老爺遣人用馬車把他們送回去。可路才走了不到一半,他們就接到了信鴿送到的緊急信報。

原來就在他們出發後的翌日,就是那麽巧,又有人送來了一封求助帖。稱在九州的蜀東一帶,近來發生了許多死人返生、於街頭游蕩的怪事。寥寥幾句話,一聽就比連府的這個弱智副本的有挑戰性多了。

話又說回來,夜闌雨在家中地位雖然有所提高,無奈,夜景平的親娘崔良還坐鎮在上頭——自從丈夫過世後,夜家的大部分事務,實情都是這位夫人在打點。

所以,夜闌雨才會被打發去應付這些普通的小怪。像“死人返生”這樣聽起來就能拿很多經驗值的重點副本,絕對是輪不到他去的。

所以,這次崔良親自點出了十名弟子前往。然而,很快,怪事就發生了——自進入蜀東地界以後,他們就失去了音訊,那十分規律的、固定七日一封的匯報信件也沒了。

事有蹊蹺。可上一次出發的已是同輩之中最出類拔萃的弟子(當然,夜闌雨被自動屏蔽在選拔範圍以外),剩餘的五六人,均是些資質普通的歪瓜裂棗,不可單獨委以重任。最後敲定了兩名道行頗高的長輩,帶著這幾個小弟子一同前往蜀東。

可怪事再度上演。這批人也失聯了。崔良終於坐不住了,從本家那邊派人前往蜀東,另一方面,因為從臨平去蜀東比較快,所以才會送信來,催促他們幾人改道去蜀東看看是怎麽回事。

系統:“叮!主線劇情【黑夜中的太陽】中副本【陰陽顛倒】開啟。此乃夜闌雨線中的最後一個副本。通關難度:中級。後患:無窮。請宿主於十二天內抵達蜀東。”

簡禾:“……”

【陰陽顛倒】。

這什麽奇葩的副本名?她發現系統給的任務的命名越來越文藝、越來越意識流了啊!還有,“後患:無窮”是什麽意思,這也能算是參考值嗎?!

系統:“無可奉告。”

簡禾抹了把臉。

既然有了系統提示,就說明這是為夜闌雨而準備的升級任務了。

那些NPC也是的,撇開金大腿去打怪,根本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嘛。

系統:“崔良之所以那麽著急,是因為她親兒子夜景平就在第二批人之中。”

簡禾奇道:“他不是被軟禁起來了嗎?怎麽這次副本也有他的份兒?”

系統忽略了她的第一個問題,道:“這次有兩個厲害的人物跟著,夜景平被關了那麽久,又軟磨硬泡,崔良便同意了。”

接到密信以後,眾人只好轉頭回到了臨平。蜀東位於丹暄地界的最偏地帶,離臨平頗遠,單程也要走個十天,而連府的車夫又是普通人,讓他駕車去既不合適,也相當於多帶一個累贅。故而,眾人便向連家借了幾匹馬車,自己驅車去了。

疾行十天,眾人總算抵達了蜀東的邊緣。前方是一片大霧繚繞的叢林,穿過叢林,就是蜀東地界了。

天色漸晚,露水深重。馬車行進到一半,他們就迷失了方向,四周景物的能見度不及兩米。乳白色的濃霧盈滿空氣,遮天蔽月,馬匹煩躁不安地原地踏蹄,鼻孔噴張,不住後退。仙寵亦都蔫蔫的,怎麽拍都不醒,難怪沒人送信回去了。

“這馬怎麽回事?!走啊,往前走。”

“我的仙寵也飛不動了,這霧會不會有毒啊。”

“不可能吧。如果有毒,你我早已靈力滯澀了。”

“我看我們別往前走了,幹脆就在這裏匯合了其他人再進蜀東吧。”

“在這裏等?!別開玩笑了,我們都繞了好幾圈了吧。應該馬上退出去才對!這鬼地方我是一刻都不想多待了!”

……

夜闌雨坐在馬車前頭,一條穿著黑靴的長腿晃悠悠地垂落,正以軟布擦拭著自己的軟劍,頭也不擡,漠然道:“連去路都找不到,你真以為能原路退回去?”

聞言,幾個少女們沒吭聲。一個少年惱道:“夜闌雨你什麽意思,大家現在都被困在這裏了,你很高興是嗎?還幸災樂——”

夜闌雨不理,收劍,淡道:“現在只有一個辦法,就是派傀儡探路。”

“此話怎講?”

夜闌雨道:“傀儡五感不若常人,不會被普通的障眼法迷惑。如果它們也找不到路,那就說明,我們並沒有遇上障眼法,而是誤入某個法陣中了。”

眾人面面相覷,這的確比坐以待斃要好得多。不過,想到要派自己的傀儡離開,誰都在心裏直打退堂鼓——在這個關頭,傀儡是保護自己的最有力武器了,誰願意放它離開?

只是,要他們跟著傀儡前行,也不現實。馬匹如今煩躁不安,都在原地繞圈,不肯往前走,這就意味著他們得靠兩條腿向前探路。萬一遇到了怪事,沒有馬匹是很麻煩的。再說,也沒人希望在這個時候落單。

要是全部人一塊往前走,也不合適。畢竟,這就意味著他們要把馬車上放的行裝和武器拋在原地。回頭能不能找得回來,都要打個問號。

眾人躊躇不決,最終決定要以抽簽的方式,選出一人帶著他的傀儡去探路,半個時辰都找不到出路的話,就沿著標記往回走。

天將降副本於BOSS也。毫不意外地,抽到了簽的人是夜闌雨。

夜闌雨把草梗扔掉,既不耍賴,也不廢話,從馬車上躍了下來。才剛遠離了原處不到十米,幾輛馬車就成了濃霧中的幾抹黯淡的影子了。

在這樣的環境下,簡禾心裏也有點緊張,遂不由自主地拉住了夜闌雨的手。夜闌雨看了她一眼,算是默許了。

他沈靜而警惕地以劍撥開鋒利的枝葉,黑靴踩過地上的枝葉,綿綿無聲。忽然,他道:“我們有沒有走岔路?”

傀儡的方向感是極好的,簡禾很肯定地說:“沒有,一直是直線。”

忽然,她的靴子踢到了一塊軟綿綿的東西,連忙扯了扯夜闌雨的袖子。

以劍光照亮它後,一陣惡寒的感覺從腳底直竄到了簡禾的頭頂。夜闌雨一怔,隨即道:“不是什麽,只是死人而已。”

簡禾拂開了霧氣。

一時之間,她竟找不到恰當的詞匯來形容躺在他們面前的這只四不像。

乍一看下去,這是個類人生物。

它的身軀卻極為扭曲,有兩副上身、兩顆頭顱、四只手臂,而腰部以下的位置卻不見蹤影。再看頭,這是一男一女。

這詭異的組合,就像兩個人被攔腰斬成兩半,然後被人用針線把腰部縫合了起來。

正所謂應了那幾個字——不男不女,不陰不陽。

而且,這縫合還是反面縫合的,即二人的臉朝向不是同一側。但是,兩張臉均凝固在了一個極度驚訝和恐懼的表情裏。

劍光下移,看清了他們身上破破爛爛的棗紅色衣裳,簡禾脫口道:“是夜家的修士。”

勉強辨認一下,這兩人都有一定的年紀了。看來,崔良為第二披送人頭的弟子找來的兩個保鏢都已經掛了。

忽然註意到他們的脖頸處有幾道黑色的長痕從衣服下漫出,簡禾皺眉,正準備蹲下來把他們的衣服拉開,看清楚一點。

“等等,不要用手碰。”夜闌雨眼明手快,按住了她的手腕,同時以劍鋒貼著這四不像的脖頸,輕輕劃拉開了他們的衣服。

衣裳之下,那淩亂的長痕如藤蔓盤樹一樣布滿了他們的上身,皆發源於丹田的位置。仔細一看,其實並不是全然的黑色,而是淤紫色的——這是皮下出血的痕跡。

看來是把修為也炸掉了。

簡禾喃喃道:“這是走火入魔?”

“走火入魔”四字一出,夜闌雨一頓,眼底暗光一現,深深地看了簡禾一眼。

簡禾呼吸一窒,猛然發現自己剛才說了句不太像傀儡會說的話。可既然夜闌雨沒有發難,她就假裝沒事發生過,望天,佯裝沒有露出馬腳。

夜闌雨沒有與她糾纏,撫過了旁邊的樹皮,道:“有打鬥過的痕跡。”

“在這裏打麽?”簡禾靈光一現,道:“你說,會不會是他們一夥人遇到了危險,然後,這兩人就被留下來斷後了,其餘人趁機跑了。所以這裏也只剩下他們了。”

夜闌雨點頭,沈聲道:“真氣妄動,靈力逆行,走火入魔。”

就在這時,一道黯淡的燈光在前方晃了晃。

兩人同時一楞。那燈火卻似有靈性似的,倏地往遠處跑去了。夜闌雨當機立斷,道:“追!”

簡禾立即扯住了他的手,兩人直奔了數百米。影影綽綽間,看到了連片屋宇的房頂——那是蜀東的建築。

簡禾松了口氣,道:“我們找到路了!”

這時,四周的霧色忽然加深,似乎混入了一些奇怪的瘴氣。

簡禾:“……”

夜闌雨面色一變,簡禾反應過來,想要反手掩住他的鼻子,可這道瘴氣升起得太快了,根本躲避不及,兩人一前一後地軟倒在了地上。

再醒來時,簡禾感覺到了有人倚在了自己的胸前,很沈很重,連呼吸時胸口起伏都不太順暢了。

慢著,呼吸?

傀儡會呼吸的嗎?

一簇閃光於腦海中蹦現,簡禾悚然睜眼,映入眼簾的是一所簡陋的木屋,天花板布滿了黴點。

這是一間四面漏風的柴房。她頭後面就枕著一捆細柴。動了動腳趾,感覺到自己腰以下的部分還接在了身上,她才松了口氣,揮去了些許驚悚感。

視線下落,一名少女伏在了她的心口,手緊緊地拽住了她棗紅色的衣襟,蹙著眉,一副極不舒服的模樣。

簡禾:“!!!”

這個壓著自己的人……不正是她直至剛才還在使用的那具傀儡身體嗎?!

雖然,這具殼子並非她的原裝身體。但畢竟也朝夕相對了那麽長時間,突然從第三者的角度去看,實在是詭異得讓她渾身發毛。

她暈倒以後就從那具軀殼裏出來了?

那她現在附在了誰的身體上?

這時,伏在她心口的少女猛然咳了幾聲,悠悠睜眼,看向了簡禾。

雙方大眼瞪小眼。在一瞬的震驚之後,對方的表情瞬間變得鐵青而僵硬。

從對方眼睛的倒影中,簡禾看見了她現在所附身的軀殼那張俊美而陰郁的臉。

簡禾:“……”

OK,她知道發生什麽事了。

簡禾往後栽倒,腦袋咣當一聲砸在地上。

艹艹艹艹艹,她跟夜闌雨互換身體了!

原來副本名稱的【陰陽顛倒】是這麽個意思嗎?!

敢不敢不要那麽實誠?她那句“男女劇本給反了”只是隨口的一句吐槽,不是真的想要換個身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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