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落下，電梯正好“叮”的一聲，門打開，程末也不再說話，直接將她推了進去，摁下1樓的按鍵。

而夢嵐和高隨謙的身影還停留在孟楚研的腦海中，連帶著程末剛剛說的那句“天天都悶在屋子裏，好人都憋壞了”一起，盤旋不停。

她遲疑了一下，忽然像是有什麽東西沖破了自己的胸腔，重重點頭，靜靜說了一句：“好。”

於是今天晚上要出去這件事，終於算是敲定了。

可程末卻並沒有松懈下來，反而看著孟楚研的臉色，比出門之前還要憂心忡忡。

“我剛才話說重了？”

等到出了電梯，將孟楚研抱上車後座時，他才一邊折疊著輪椅，一邊順口問了一句。

孟楚研明顯一楞，抱著自己的衣服搖了搖頭，反應了一秒鐘，才下意識的問：“怎麽這麽說？”

“沒什麽。”程末回答，轉身就拎著疊好的輪椅去了車尾，把輪椅放進後備箱，才又走到後座去，彎腰為孟楚研系上安全帶。

那臉色，全程沒有一絲異樣，孟楚研也瞧不出個什麽來。

只得撇撇嘴，不去追問。

程末也抽身出去，關好車門，坐上了駕駛座，不在多話。

孟楚研倒是沒覺得兩人不說話有什麽尷尬或者壓抑之類的感覺，只是隨著車子發動，兩旁的景象也在倒退，她透過車窗看著街道上形形色色的人或物，這才真正的感覺到，自己之前確實是被圈在一個小世界裏太久了，連帶著她整個人的神經都有些緊繃，特別是最近，竟然連想起高隨謙感覺也不如從前那麽美好……

甚至，在為他和夢嵐的事情鬧別扭不開心。

所以說呢，一個人的眼界，所處的環境，真的會影響本身的胸懷。

“嘆什麽氣？”

前面，程末忽然開口問。

她這才意識到，自己剛才深深的呼吸了一下，不禁笑著說：“是放松的意思！”

“哈，我就說吧，早該帶你出來轉悠轉悠了。”程末打著方向盤，車子跟著拐了個彎，駛入了一條孟楚研沒什麽印象，卻又莫名覺得有些熟悉的路。

行人很少，綠樹成蔭，道路更是筆直筆直的，仿佛沒有盡頭。

“這是哪兒？”她忍不住好奇的問。

“黎安路。”

黎安路……

總覺得在哪裏聽過呢？

孟楚研皺了皺眉頭，望著窗外的街景，卻怎麽也想不起來，是在什麽時候來過這裏。

或者，是十年之前來過？

現在覺得陌生又熟悉是因為這些年城市規劃改變比較大的原因？

她心裏琢磨著，又問：“那我們這是要去哪裏呀？”

“帶你去吃東西。”程末說。

孟楚研聽了點點頭，沒去關心一會兒要吃什麽，仍是張望著兩旁。

過了差不多十分鐘左右，車子終於右轉，上了另一略小一些的路，或許因為是郊區的關系，這一代的綠化仍舊很好，路的一旁竟然還有大片的樹林，林間隱隱約約能看見一些建築，另一邊則是零星的住宅和商鋪，看上去格外幽靜。

“以前怎麽沒發現黎城還有這麽好的地方。”行駛了一會兒，她不由得感嘆。

“因為以前你都走在大路上，哪裏會來這樣的地方。”

程末說著，忽然車速慢了一些，孟楚研恰巧轉過頭，看見路的右邊有一個岔路口，延伸出了一條有些蜿蜒但很平坦的路，就在樹林中間，還能隱約瞧見一個大門。

似乎……是通往林間那些建築的？

“那是什麽地方？”她盯著那條路，又問。

程末透過後視鏡看了她一眼，很是隨意的說：“一個療養院。”

療養院？

孟楚研聽後，下意識伸長了脖子往後看，卻再也看不見那個大門，更不能得知是哪家療養院了。

沒等到她問及那家療養院的名字，就覺得車子一拐，停了下來。

她直覺扭頭一看，應該是吃飯的餐廳到了。

程末停好車，就去後備箱裏直接取出了輪椅，兩三下就擺弄好，然後拉開了後座的門，將孟楚研抱到輪椅上坐好，這才鎖了車，推著她往餐廳大門走。

趁著這功夫，孟楚研留意了一下，發現這是一家中餐廳，名字叫做“雅味”。

“還挺別致！”進門的時候，她由衷的說。

來到餐廳裏面，看著那典型的中式格局，一張張普普通通的八角桌，和由木雕屏風隔開的一個個雅間，她心裏對這家店的好感直接飆升，愈發覺得這個地方應該早些過來才對。

只是……她忽然有些奇怪，“怎麽都沒有客人？連服務員都沒有？”

程末直接將她推到最裏面的一個雅座裏，伸手撤了沙發，就讓她這麽坐在輪椅上，安頓好後，他才脫了外套，沖著她一眨眼睛，“今天我來為你服務！”

“這餐廳，不會是你開的吧？”孟楚研直覺的問。

然而程末卻只笑不答，轉身離開。

等他走後，沒過多久，就看見一個穿著服務生衣服的小姑娘走了過來，笑瞇瞇的為她添了茶水，她問那姑娘：“認識程末嗎？”

那姑娘也不回答，只默默添了水就自己退下了。

有悠揚的輕音樂響起，雖然不是古韻古香，卻格外適合眼下的環境。

孟楚研聞著茶香聽著音樂，一時間有些慵懶泛了上來，索性也不再去管程末到底怎麽回事，又要怎麽給她“服務”，就連那家療養院也被她拋諸腦後。

就這麽靜靜的坐著，竟然覺得心裏很是舒坦，寧靜，好像她本來就是一個沒有煩惱沒有壓力的人。

這樣的靜謐，她已經很久沒有過了。

依稀記得上一次有這樣的感覺，還是在旭升年會之前，和高隨謙和好後一起待在梓殊園裏的那段日子。

……也不知道，那些她和高隨謙親手種下的花花草草有沒有人照顧。

那個偌大的園子裏，此刻又在發生著什麽？

人就是這樣，一舒坦，就難免想東想西，然後開始感懷，開始悵然，孟楚研也如是。

等程末端著湯走過來的時候，看見的就是這樣一個有些朦朧的孟楚研。

對，是朦朧。

讓人看不清她到底在看什麽，想什麽，甚至連她這個人，都有些不真實。

雖然……

他仍固執的認為，現在的孟楚研和往日裏那個女總裁在外形上相比差了千裏，但在這樣的情境下，這樣一眼望過去，竟然讓他有些移不開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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