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話，算是給了高東辰一個臺階下，不必為了程末的言行非要做個決斷，而是因為高隨謙知道了這裏，他才退一步的。

這麽一來，高東辰的心情好了不少，也就不再僵持，而是恢覆了往日裏的紳士儒雅，把手裏的話遞給了江柔，對著孟楚研微微欠了欠身子，含著淡笑說：“那，我就先走了，孟小姐你多註意休息，改天我再找機會過來看你。”

在他看來，今天恐怕是不合適提月瀾灘的事情了。

孟楚研點點頭，“那高總，就辛苦你跑這一趟了。”

兩人談妥，江柔也松了口氣，看高東辰這就要走，連忙把花束放在了客廳的茶幾上，來不及整理就轉身出去，算是代替孟楚研送一送高東辰。

客廳的正門關了，小酒屋的門卻像是約好的一般，跟著從裏面打開。

可能是因為最近孟楚研住進來了，不知什麽時候程末已經把自己常換洗的幾身衣服放進了小酒屋裏。

這會兒從小酒屋出來，孟楚研才發現他剛才已經將那身本來就不怎麽愛穿的西裝給換了下來。

寬松的T恤和牛仔褲，連頭發都重新弄得亂糟糟的，儼然是一副社會小青年的痞氣模樣。

“喲，可算是願意走了？”

來到客廳裏，程末一手還撩著自己的頭發，沖著孟楚研揚了揚下巴，指著大門的方向。

孟楚研默默點點頭，剛想張嘴再套套他的話問問他和高東辰到底有什麽過節，卻見他忽然大步沖向了不遠處的茶幾，緊接著就一把抓起了剛才被江柔放在茶幾上的花束。

頗為不屑的打量了兩眼，才轉頭，看著孟楚研，勾著唇角問：“這麽普通俗氣的花，恐怕孟小姐也看不上吧？”

孟楚研聽後眨了眨眼，剛剛察覺他是要扔了這束花，就看見他直接走向了客廳的窗戶，把握著花束的手伸到了窗外，盯著她又說：“不如，我這就幫你處理掉！”

說完，不等孟楚研開口，花束已經迎風落地，不知道砸在了什麽地方。

“那個窗戶扔下去的話……好像離單元門不遠吧？”楞了一會兒，孟楚研才小心翼翼的看著程末問，還帶著些許無奈的神色。

然而那人卻理所當然的，抱著胳膊點了點頭，用滿不在乎的語氣說：“等高東辰下樓，估計剛好看見，也不知道會是什麽臉色！”

“程末，你……”孟楚研不由得開口，誰知剛說了這麽一句，程末就端起水杯湊到了她嘴邊，打斷了她的話。

“跟高東辰廢話那麽久，一定渴了吧老板，喝點水，潤潤嗓子！”

……

看著程末那明顯準備耍無賴的表情，孟楚研一時還真是不知該說什麽才好，又怕自己把問題說得太明白，反倒惹來不必要的麻煩，便也就擡手接過水杯，不再繼續追問。

“看你這手最近使得越來越靈活了，也快到拆石膏的日子了吧？”程末倒是看著她的手，這麽問了一句。

孟楚研點點頭，“下周就可以拆了，我自己也覺得沒什麽問題了。”

說完，卻不留痕跡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右手——之前揭開小酒屋吧臺蓋板時那種失力的感覺還在，別說水杯了，就連勺子都有些拿不穩。

也不知道會不會影響檢查結果，導致還需要延期固定。

要是這樣的話……又得多花多少時間和工夫？

即便現在每天她都活得安靜，卻也知道，在這寧靜的外表下，隱藏著多少的腥風血雨，而外面那些種種，又是在宋巖和高隨謙多少努力下，才做到像現在這樣可以完全與她隔絕開，讓她安心養病。

想到這些，孟楚研心頭就湧出了一股股的焦慮，輕易無法平息。

雖然是在程末眼皮子底下出了神，但他這會兒也顯然是沒把心思放在這個上面的，之前說的也不過都是客套話，所以倒是沒了往常的洞察力，壓根沒發現孟楚研有什麽異常。

很快，江柔就重新敲響了房門。

這下孟楚研才回過神來，低頭看向了面前的湯碗。

程末也被敲門聲驚醒，振作了精神，從自己的思緒中爬了出來，恰好，就捕捉到了她的這眼神。

“這湯看上去不錯啊？”

不著急去開門，他反而是盯著那碗湯，用明顯陰陽怪氣的聲音問。

孟楚研挑眉，也不避諱，“你覺得怎麽樣不知道，但這湯，可是我喝了好幾年的手藝做的，也是難為江柔能想到那兒去。”

話音落下，程末一楞，隨後就明白了什麽，與孟楚研相視而笑。

對於這個江柔，現在兩人倒是心照不宣起來。

不過沒一會，程末就收了笑意，故意拉著臉豎起一根手指頭來，指著孟楚研，用格外嫌棄的眼神看著她，說：

“你啊……我早說不讓她來吧，當時是不是還想著，人家是高隨謙的人，應該可以用呢？”

“這個，我倒是不否認，畢竟能讓高隨謙安排在我身邊的也不會是一般的人。”孟楚研說，隨後就沖他使了個眼色，“快去開門，這門總是要讓人進來的。”

要不高隨謙還以為她關著門故意不讓江柔進來，又誤會她和程末呢！

程末張了張嘴，本想再說她兩句，見她眼色著急，也就閉了嘴，只跟她眨了眨眼，做了一個“我懂得”的表情，就轉身過去開了門。

門外，江柔臉上有些微的細汗，雙手難得背在了身後，顯得有些緊張。

看來送高東辰這一趟還讓她很是著急了一番。

“孟小姐，程先生。”江柔給屋裏的兩人打了招呼，程末照舊視而不見，孟楚研倒是點了點頭，沖她笑了笑表示善意。

但緊接著，程末想視而不見也是不能了。

因為……

江柔將雙手從背後抽了出來，一束有些雕零的花正被她拿在手裏。

“你？！誰給你的膽子撿回來的！”程末立即指著說。

“我讓的，我就知道，孟小姐是不會扔我送的花的，也就只有你這種水準的人才能做出這種事情了。”

高東辰從江柔身邊走了過來，手上還撚著一個花骨朵，說完，竟然當著程末的面拿到了鼻子下面聞了聞。

“高總，怎麽去而覆返？”孟楚研有些尷尬。

早知道高東辰能做到這種地步，剛才她就直接阻止程末好了！

“我剛出門就看見有東西從天而降，一時好奇，就過去看了看，沒想到還挺眼熟的，想來應該不是孟小姐的意思，所以這就上來物歸原主。”高東辰笑著對孟楚研說，而後又一把將江柔手裏的花束拿了過來，直接塞進程末懷裏，放低了聲音說道：“你也就只能趁著孟小姐行動不便占點便宜，但是，這花，我每天都會送，我看是你扔的快，還是我送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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