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末……”

孟楚研看著程末，喃喃喊著他的名字，心裏因為他這前後兩種完全不同的態度而震驚著。

直覺程末此時的內心正在經歷煎熬，卻又偏偏什麽都不知道……

這樣的感覺讓孟楚研倍感無力。

而程末說完之後，好像整個人也放松了不少，就這麽站在她跟前，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麽，以她的視角，也根本看不清他此時的神色。

過了一會兒，卻突然覺得他的肩膀在抖動！孟楚研一驚，仔細打量了他兩眼，誰知竟隱約聽見那人在笑！

算不上壓抑，卻只是不斷震動著胸腔，偶爾出一點聲音的那種笑！

孟楚研驚得不敢輕易說話，像是生怕自己一打岔，反倒驚了已經明顯陷入自我世界中的程末。

“像我這種人，怎麽敢奢望還能有朋友，就算是……”

許久，程末終於再度開口，只是嗓音暗啞，透露著濃郁的悲傷味道，說到這裏，他忽然用力握緊了雙拳，像是終於做好準備要去面對未知的恐懼，一直以來無法面對的事實一樣——

“就算是，你真的和他們聯合在一起來害我，也是理所應當……”

“程末，我從來沒有想過要害你！”孟楚研聽得心裏一陣難受，立即解釋。

“那也只是因為，你還不知道我是誰。”

程末說著，擡起頭來，眼底已經了無情緒，猶如第一次孟楚研和他談起什麽才是恨的時候，那副什麽都不在意的模樣。

只是，當孟楚研看清他的臉色，卻被那臉頰上一道清晰的痕跡所震驚！

“你……”怎麽哭了！

程末，哭了？

這是從前孟楚研從來都沒想過的事情。

會把自己的名字比作窮途末路，又偏偏會調出一種叫“末日”的酒來讓人不斷體會所謂“絕境”的人，在孟楚研看來不管看待什麽事情都有自己獨特見解的人。

平時脾氣雖然不好，但什麽都顯得那麽無所謂的，甚至常常讓人覺得不正經的程末。

竟然會在她面前流淚？

深深吸了口氣，孟楚研緩和了一下情緒，“那好，你告訴我，你是誰，你看看我會不會害你？”

說完之後，再看向程末的時候，她心裏竟不覺有些緊張！

其實她早知道，程末的名字是他自己取的，也漸漸發覺，程末這個人並非表面看上去那麽簡單，還有他和高家的糾葛，到底是什麽？

然而，就在孟楚研以為一切的面紗都即將要揭開的時候，程末卻勾唇一笑，驀地傾身上前，倒在了她的輪椅旁邊，一條長胳膊還耷拉在了輪椅的扶手上……

隨著他突然的傾倒，一陣風聲拂過孟楚研的耳畔，隱約聽見他呢喃似的說了一句：“要是我只是我，你只是你……”

“程末？程末？”孟楚研伸手晃了晃程末的胳膊，卻毫無用處。

之前那句話沒聽個真切不說，現在這人更是一點動靜都沒有了！偏偏她又行動不便，更無法照料一個醉酒的人。

糾結了一會兒，她只得掏出電話來，撥給了江柔，隨即自己費力的把程末靠在輪椅上的小半邊身子給推到了地上去，再操縱著輪椅去給江柔開門。

然而江柔也只是一個女人，雖然外表看似精幹，但力氣卻算不上大，在面對程末這麽個身材高大的醉鬼時，也難免有些束手無策。

最後，還是孟楚研出主意，讓她幹脆去客廳裏把程末之前睡覺用的毯子拿過來，又去臥室取了一床厚被子，就這麽把小酒屋裏散落的酒瓶子收拾收拾，將被子一鋪，算是臨時給程末打了個地鋪供他休息。

等這樣好一番折騰之後，江柔又照顧著孟楚研換衣服洗漱，離開時，已經淩晨了。

可孟楚研卻了無睡意。

程末這一次的醉酒，在孟楚研看來無疑是一次意外，也在她的心中埋下了更多的疑點，催促著她，一定要弄清楚他的真實身份。

聽著關門聲傳來，孟楚研立即掙紮著坐起身來，一點點朝著輪椅挪動，想回到小酒屋去，再看看程末半夜會不會說什麽胡話。

被江柔扶著上床的時候，她刻意要求把輪椅就放在床邊，說是程末醉了，這樣方便她萬一應應急什麽的……

其實原本也不必裝睡，只不過，畢竟孤男寡女共處一室，程末又醉了酒，而江柔又是高隨謙的人，她多少還是怕她起了什麽疑心，再告訴給高隨謙，引起不必要的爭執。

所以，只能自己辛苦辛苦了！

好不容易從床上跌坐進輪椅裏，孟楚研已經累出了一身汗，不過，這可是她住院一來頭一回靠著自己的努力坐上輪椅，心裏的雀躍完全掩蓋掉了身體的疲憊。

再回到小酒屋，程末已經將毯子胡亂卷在身上，睡得正沈，還微微有些鼾聲從他嘴裏吐出來。

原本淩亂的地面也被江柔收拾得幹幹凈凈，現在，孟楚研完全可以在裏面自如的操縱輪椅去任何地方，再不會有什麽東西礙著她。

所以她徑直就操縱著輪椅，湊到了地鋪前面，停穩，正好能清晰的看見程末的臉。

早在知道程末進了華茂的時候，她就查過他的資料。

現年35歲，戶籍是黎城本地的，地址正是這間房子，就小區的年代來看，他這個戶籍資料登記的時間也就是在近十年以內。

而這些，就是現在她手上所有關於程末的資料了。

沒有家人，沒有親戚，甚至連學歷檔案也沒有，如果不是因為參加比賽的原因，他恐怕連華茂的面試資格都拿不到。

也正因為這樣幹凈到空白的履歷，她才會讓高隨謙從高家的信息中查一查是不是和程末有什麽關系。

……

不過，孟楚研不知道的是，就在這會兒，這棟住宅樓下面，停著一輛普通的黑色轎車，車上坐著一男一女，正是離開不久的江柔，和之前與她通話的高隨謙。

“想辦法住進去。”高隨謙冷聲對江柔說道。

他來，並不是因為之前孟楚研的電話，而是收到江柔的消息說程末喝醉了！

……只要想到孟楚研現在正在和喝醉了的程末單獨待在一個屋子裏，他就心慌得不得了！

聽了他的命令，江柔臉上露出一絲為難來，遲疑了一下，才開口說：“可是，程先生的態度很強硬，之前甚至不讓我進門，我……”

“不要說可是。”

後面的話還沒能說完，就被高隨謙打斷，江柔只覺得車內的氣息愈發沈悶，來不及再解釋，就聽見他用更加強硬的語氣說：“我只要結果！三天之內，如果不能住進去，你就不用繼續待在這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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