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姨……”

孟楚研轉過頭，雙眼直楞楞的看著清姨，喚了一聲，帶著睡醒後的嘶啞。

清姨看她臉色不好，先是怔了一下，才探出手來，輕輕摸了摸她的頭發，“小姐，您做噩夢了？”

……

孟楚研只看著她，不答。

“我去給小姐做點甜湯，喝了就不怕了，好不好？”清姨又問，那聲音，輕柔，關切，就像是對待自己的女兒一樣。

這是孟楚研最喜歡清姨的一點——對她好，視如己出的好。

總讓她想起媽媽的味道來。

也正因為她的悉心照顧，孟楚研才會把她留在身邊這麽多年。

“現在幾點了？”孟楚研緩和了一下，望著已經拉上的窗簾問。

“您才剛睡下不到一個小時呢，還早！我本來還準備給您削個蘋果，等您起來了吃呢……對了！我這就去弄湯！”清姨說著，起身就要走，可孟楚研卻下意識一把抓住了她。

頓時，兩人都楞住了。

清姨有些驚訝的回頭看著她，而她，也正好望著燈光下清姨那張溫柔的臉。

“小姐？”

最後，還是清姨先開口詢問。

孟楚研張了張嘴，先是猛地松開了清姨的手，然後，才暗自清了清嗓，說：“沒事……你去吧。”

“是不是還想著夢裏的情景呢？”清姨擔憂的看著她，不由得嘆了口氣，又坐在床邊，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我們家夢嵐以前也常常做噩夢，一旦醒過來就怎麽也睡不著了，我每次啊，就會拍著她的背，唱歌給她聽，要不我也給小姐試一試？”

唱歌？

這是在哄她睡覺麽？

看著清姨嘴角帶著的柔和笑容，孟楚研的臉色略微有些尷尬，“清姨，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

話一出口，清姨臉上的神色也僵了僵，好一會兒，才訕訕的收回放在孟楚研手背上的那只手，又有些緊張似的，低下頭自己握著手搓了搓，醞釀了一會兒，勉強笑著說：“是我唐突了……我這就去給小姐做甜湯。”

說完就站起身來往外走，卻仍舊低著頭。

那和大多數中年婦人相比有些清瘦的背影被昏暗的燈光一襯，落在孟楚研的眼裏，平添幾分落寞的味道。

“清姨。”她忍不住喊。

原本已經快要走出病房裏間的身影立即一頓，緊接著就轉過身來，站在那裏，看向孟楚研，“小姐，還有什麽吩咐嗎？”

“清姨，你是不是……想夢嵐了？”孟楚研皺著眉頭問。

清姨下意識“啊？”了一聲，隨即慌忙擺著手，搖頭直說：“沒有沒有，我沒有想她的小姐，我只是想好好照顧您……”

“清姨……夢嵐才是你的親生女兒，你想念她是正常的，不如，你這段時間就先回梓殊園吧？我這裏反正也不缺人手。”孟楚研好心說道。

原本夢嵐和清姨的分別很部分大原因就是因為她早年的自私，現在她想明白很多事情，也不願再給身邊的人多添離愁，上次她跟清姨問起夢嵐的時候就有了讓清姨多陪陪夢嵐的想法。

這次看見清姨這樣，她也就幹脆說了出來。

誰知清姨聽了她的話卻仍是搖著頭，“使不得使不得，小姐在哪裏我就要在哪裏的，您還在住院，夢嵐那兒又沒什麽事情，我回去做什麽，我應該陪著小姐。”

“可要是等我出院了，夢嵐離開的時候也就到了。”孟楚研靜靜說著……並不是她事到如今還非要讓她們母女分開，只是，別人眼裏，只能出現一個“孟楚研”。

她能自如行動的那天，就是夢嵐必須重新藏在黑暗裏的那天。

而清姨又是她用習慣的人，這也實在是讓孟楚研難以取舍，所以即便早就覺得不忍心，也終究沒想到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

果然，剛剛還一直搖著頭的清姨聽孟楚研這麽說，臉上也不由得浮現出不舍來。

可就在孟楚研以為她會點頭同意回去梓殊園的時候，她卻更是堅定的說：“夢嵐能活下來全靠小姐您的幫助，這種時候，我不能留小姐一個人在醫院裏不管！”

……

為什麽，總覺得清姨的態度有點奇怪呢？

孟楚研微微皺了皺眉。

不過看她這麽堅持，她也不願再多說什麽，便幹脆點了點頭，“那到時候再說吧，要是情況允許，讓夢嵐在梓殊園裏多呆幾天也是可以的。”

話音落下，清姨臉上立即浮現出欣喜的神色來，又連連說了幾遍“謝謝小姐！”才轉身出了病房去做甜湯。

只是病房裏，孟楚研還皺著眉頭看著她剛剛站立的地方，一股奇怪的感覺盤桓在心裏，久久也揮散不去……

那天，高隨謙還是接到了沈正的電話趕回了醫院。

彼時孟楚研正在喝著清姨剛端來的甜湯，一碗還沒下肚，就聽見病房門被人打開的聲響，隨之而來的便是帶著夜露的高隨謙。

不過讓孟楚研有些意外的是，沈正竟然真的完全按照她的意思，只說了顧子瑜和方若筠被找到並按照她的意願進行了處理之類的話，並沒有提及孟楚研和她們兩個人的談話內容。

所以她只需要隨意編幾句謊話，便輕松把這一關給蒙混了過去，並沒有讓高隨謙起疑。

倒是有一件事情他比較關註——

“所以幫你找到人的到底是誰？”他坐在床頭盯著孟楚研問。

“周彥恒啊。”孟楚研說著，順帶咽下了一口清姨送過來的湯。

“這個人我記得。”高隨謙聽了，回憶起周彥恒的形象來，卻又忍不住皺眉問：“他不是在國外發展的麽？怎麽現在還不回去？”

孟楚研擡頭，撇撇嘴，“你這話說的，別人聽見了還以為你在趕人家走呢！”

“哪有。”高隨謙淡淡將鎖定在她身上的視線移開，卻在清姨再一次餵了一口湯進她嘴裏的時候不期然的補了一句：“只要他不是因為你才留在黎城的就行。”

“咳咳……”

孟楚研直接驚得被湯水嗆到。

“你沒事吧？”高隨謙立即將她拉進懷裏輕輕拍著她的背，一邊拍，還一邊數落到：“怎麽喝個湯也會被嗆到，你這樣讓我怎麽放心？”

孟楚研揮揮手，自己喘了兩口氣緩和過來，才瞪著高隨謙滿臉無奈的說：

“誰讓你亂說話了？那個人可是周彥恒，就算是黎城幾大家族聯合在一起也未必能惹得起的周彥恒！他那種人物怎麽可能會因為我留在黎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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