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蒜香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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蒜香骨

八仙桌上擺著琳瑯滿目的菜肴,香氣幾乎滿得要溢出花廳了,葉朝雲引著歐陽如月與曾菲敏進來,李惜惜也在旁作陪,歐陽如月一見這桌豐盛的菜肴,開口問道:“這些都是世子妃準備的?”

葉朝雲笑得溫和,“不錯,如今府中大小事務,我都已經交給了心禾,這孩子實在能幹,自從她接手後廚,後廚出品的菜色就豐富了不少,對了,今日有不少菜,都是她親手做的呢!”

歐陽如月聽罷,也不禁有些詫異,她之前聽說蘇心禾出身富商之家,按說也不用自己動手烹飪才是,沒想到真的會做菜!?

就在這時,曾菲敏與李惜惜齊齊邁入花廳。

歐陽如月一見兩人,便笑著問道:“菲敏,惜惜,你們二人方才做什麽去了?”

李惜惜不假思索答道:“回長公主,臣女方才陪縣主去後廚轉了轉,還……”

“對!”曾菲敏立即在桌下踢了李惜惜一腳,道:“我們還去了惜惜的閨房了,一面聊天一面賞花來著!!”

“賞花?”歐陽如月半信半疑地看著曾菲敏,道:“公主府那麽多花兒,從來不見你去賞,這惜惜的閨房,難不成種了什麽奇特的品種?”

葉朝雲也一臉疑惑地看著李惜惜,她自己愛種花不假,但李惜惜卻對花花草草絲毫不感興趣,又哪裏來的奇花異草請縣主賞?

曾菲敏結結巴巴道:“不過是些不知名的小野花,我覺得好看,便與惜惜一起看了一會兒……”

說罷,她又盯了李惜惜一眼。

李惜惜見曾菲敏神色有些不自然,頓時會意,便道:“不過是生出了些野花,怪好看的……之前也沒發現,呵呵呵……”

事實上,她們被那碗魚湯開胃之後,便有些餓了,於是,李惜惜帶著曾菲敏去了自己的閨房,她攢了不少蘇心禾給的小食零嘴,於是,兩人就一邊吃,一邊聊天,直到此時才過來,

但曾菲敏今日是隨母親來道謝的,自然不便說自己胡吃海喝了一上午,故而才如此遮遮掩掩。

歐陽如月與葉朝雲對視一眼,只覺得這兩個孩子都有些奇怪。

幾人正說著話,蘇心禾信步邁入花廳,她先是安排白梨上了最後一道菜肴,又福了福身子,

道:“母親,菜齊了。”

葉朝雲會意,便笑著開口:“殿下、縣主,請入席罷!”

歐陽如月點了下頭,便徐徐入座,葉朝雲在一旁作陪。

曾菲敏本來吃得有些飽,可一見桌上的酸菜魚,頓時眼前一亮。

歐陽如月見到女兒的神情,連忙輕咳了聲,道:“莫要站著了,你們都坐罷。”

話音落下,蘇心禾、李惜惜便和曾菲敏一同入座了。

蘇心禾溫言道:“殿下,之前聽聞您要與母親暢聊,臣婦便安排了圓桌,若有什麽不當之處,還請殿下海涵。”

在這個時代,宴請客人常見的有兩種方式,其一是每人一張長案,分桌而食,適用於更加正式的場合,另一種則是圍桌而座,更能拉進眾人的距離。

歐陽如月本就是個爽朗的性子,圍桌而坐也正合她意,便道:“正好,我能與你母親好好說說話。”

葉朝雲也彎了彎眉眼,輕聲道:“承蒙殿下不棄,還請殿下先行起筷。”

歐陽如月含笑點頭,她的目光掃過桌上的菜肴,一共八菜一湯一甜品,數量上既不鋪張,也不小氣,正合她意,而菜式上,葷素搭配,式樣精巧,看得人有些眼花繚亂。

歐陽如月問蘇心禾:“哪一道是你做的?”

蘇心禾垂眸答道:“回長公主,酸菜魚、蒜香骨,魚香茄子,還有最後那一道甜品,都是臣婦做的。”

歐陽如月露出笑意,道:“世子妃辛苦了。”

葉朝雲主動為歐陽如月布菜,道:“猶記得殿下愛吃魚,快嘗嘗心禾做的酸菜魚合不合口味?”

歐陽如月笑著接了葉朝雲夾來的魚片,道:“好了好了,這麽客氣做什麽,我又不是第一次在平南侯府用飯,你們也別拘著了,快吃罷!”

曾菲敏與李惜惜等這句話好久了,歐陽如月一旦發話,兩人仿佛解開了枷鎖一般,拿起筷箸,便伸向了正中的酸菜魚。

曾菲敏看準了一片酸菜魚,用筷箸一夾,可這酸菜魚滑溜溜的,才拎起來,便又落回到了湯盆裏,她頓時面上微窘,就在此時,蘇心禾拿起一旁的漏勺,舀起了兩三片酸菜魚,呈到了曾菲敏的面前,笑道:“縣主多吃些。”

曾菲敏本不想領情,但一擡眸,卻見蘇心禾眉眼如月,笑得溫柔,一時又硬不下心腸來了,只得道了聲謝,便低頭品嘗起魚片來。

魚片已經吸飽了湯汁,用唇舌輕抿,汁水便溢了出來,又酸又辣,十分刺激!

魚片裏沒有一點刺,做到了入口即化,鮮滑爽嫩,比之前和魚湯之時,滋味更勝一籌。

【嗚嗚嗚,怎麽會有這麽好吃的魚!】

曾菲敏忍不住內心感嘆,但她表面上依然十分淡定,又不動聲色地塞了一塊魚片到嘴裏。

曾菲敏本想慢慢品嘗,可這魚片根本禁不起咀嚼,半嚼半滑之間,就流入了胃腹,她面前的碗裏就空了。

她忍不住瞧了一眼李惜惜,只見她正大快朵頤地吃著魚片,眼看著半碗已經下了肚。

【這丫頭,吃那麽快,也不知道給我撈一些魚片,唉……】

蘇心禾差點被這心聲嗆到,她連忙拿起漏勺,為曾菲敏添魚。

曾菲敏卻一臉淡漠地開口:“夠了夠了,有勞世子妃。”

蘇心禾笑著放下漏勺,又聽到曾菲敏心中炸出一句:【這還差不多!方才那半碗還不夠我塞牙縫呢!】

蘇心禾心中哭笑不得。

而長公主歐陽如月,也在聚精會神地品味著酸菜魚。

只見她朱唇輕啟,白嫩的魚片就入了口,這幼嫩的魚肉如剛出爐的豆腐一般,熱而不燙,鮮美得令人咂舌。

歐陽如月不由得讚嘆道:“沒想到這酸菜不但能佐魚,還能烹飪得如此美味,當真是出人意料。”

葉朝雲道:“心禾這孩子在烹飪上一貫有些巧思,端午家宴也是她一手操持的。”

“哦?”歐陽如月笑盈盈道:“如此說來,你當真是能放手享清福了。”

蘇心禾唇角輕揚,道:“殿下也可嘗嘗這酸菜,是與魚肉一起熬煮了兩三輪,應該已經入味了。”

歐陽如月聽了這話,便一攏衣袖,夾起了一束酸菜,放到碗中。

這酸菜呈深深淺淺的黃綠色,菜頭與葉子相連,看起來其貌不揚。

歐陽如月低下頭,將酸菜吸入口中,輕輕一咬,只聽“嘎吱”一聲,菜頭頓時發出了清脆的聲響,酸和辣爭相冒出,快速占據了唇舌的味覺。

酸菜混合了魚肉的葷香,卻又毫無膩味,十分爽口,比起魚肉來,竟也毫不遜色!

歐陽如月怔了怔,“這酸菜是哪兒來的?居然這般水潤脆嫩?”

這般便宜的輔料,極少出現在公主府的餐食上,故而歐陽如月很少吃到。

蘇心禾一笑,道:“回殿下,這酸菜是臣婦自己腌制的。”

“你還會腌制酸菜?”歐陽如月似乎聽到了什麽不可置信的事情,“誰教你的?”

蘇心禾沈聲答道:“臣婦的父親是庖廚出身,故而自幼耳濡目染,也學了不少庖廚之技。”

歐陽如月若有所思地看了蘇心禾一眼,若是尋常姑娘有如此出身,只怕會避而不談,但蘇心禾提起此事,卻不卑不亢,毫不避諱,倒值得讓人高看一眼。

“你這手倒是巧。”歐陽如月笑了笑,又對葉朝雲道:“朝雲,你可真有福氣,得了個這樣能幹的兒媳。”

葉朝雲面上笑意更盛,“殿下過獎了。”

歐陽如月看了一眼正在埋頭苦幹的女兒,道:“菲敏如今也十六了,若是什麽時候也能如此能幹就好了。”

曾菲敏本來吃得歡暢,但聽了這話,心裏卻有些不是滋味。

【不就是腌酸菜、做酸菜魚麽?這樣便算是世子哥哥的“好媳婦”了?】

曾菲敏心中不服,卻又不敢反駁自己的母親,只能端起飯碗,氣悶地將魚湯一飲而盡。

蘇心禾將曾菲敏的心聲收入耳中,看來,曾菲敏雖然收起了不少對自己的敵意,但對李承允的感情,還沒有徹底放下。

蘇心禾並沒有說什麽,但歐陽如月見曾菲敏吃得如此之急,卻嗔怪道:“這孩子,吃這麽快做什麽?”

曾菲敏小臉鼓鼓的,也不知是生氣還是湯沒有咽下去,

李惜惜自然知道曾菲敏心中所想,她連忙夾起一塊蒜香骨,放到了曾菲敏碗中,“菲敏,快嘗嘗這蒜香骨!我方才吃了一根,滋味妙極!”

曾菲敏幽怨地開口:“我沒胃口了。”

歐陽如月聽罷,便輕輕瞥了曾菲敏一眼,道:“你方才不是還好好的麽?怎麽突然就沒胃口了?”

曾菲敏撅著嘴,小聲道:“……沒有原因,就是不想吃了。”

歐陽如月雖然寵愛曾菲敏,但在女兒無端鬧脾氣時,卻也不會慣著她,只道:“若是沒胃口等會兒就早些回去,等會兒請太醫來把一把脈,不舒服的話,最近便待在公主府裏,不要出門了。”

曾菲敏一聽,頓時傻了眼,“母親!”

歐陽如月面帶笑意地看著她,“想請哪位太醫來?”

曾菲敏面色微僵,只能屈服,“不必了,我沒事……”

歐陽如月這才收起目光,她沖葉朝雲一舉杯,道:“這孩子,胃口就是時好時壞,朝雲莫見怪。”

葉朝雲心中自是清楚,便道:“縣主乃真性情的姑娘,亦屬難得。”

兩人相視一笑。

曾菲敏心中憋著一股氣,只能夾起了碗中的蒜香骨,卻遲遲沒有張嘴,李惜惜小聲提醒:“菲敏,你還楞著做什麽,快吃啊!”

曾菲敏這才不情不願地咬了一口,誰知,這一口下去,卻讓她呆住了。

蒜香骨外層的蒜蓉過的,表層幾乎酥得掉渣,這牙齒磨礪排骨的“滋滋”聲,實在是讓人愉悅。

最難得的是,這蒜香骨做到了外焦裏嫩,肉質韌滑,不需要費太大的力氣,便能輕易脫骨,實在是美味極了。

李惜惜笑道:“如何?是不是很好吃?”

曾菲敏沒吭聲,但一根蒜香骨下肚,她的臉色卻更難看了。

蘇心禾覺得有些奇怪,忍不住問道:“縣主是不是身子不舒服?”

曾菲敏面如菜色地看著蘇心禾,神情覆雜至極。

【世子哥哥便是這樣拜倒在她石榴裙下的麽?酸菜魚、蒜香骨……輸了,我徹底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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