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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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5 章
等待的日子很是煎熬。曹忠騰生怕哪天一個沒看住，翁月恒就偷偷雇了馬車自己往北去了，天天守在尹府門房上盯著，不讓她隨意進出。
翁月恒悶在屋裏，也沒旁的事可做，只能和那幾張記滿了尹振臨私生子衣食住行的小紙條吹胡子瞪眼。看得久了想得久了，她也把事兒捋清楚了，尹振臨大年三十那夜不是還上了一次無名香麽，沒準兒是他年少時愛慕的女子，應當年紀比他略長幾歲，是個寡婦，在他當初孤苦無依的時候照料他，後來撒手人寰了，留下了個苦命的哥兒。尹振臨看在少年時所有傾慕的份上，幫著給養大了孩子。
越思量越覺得合理，細琢磨全是苦澀，死都死透了的女人，還有什麽可跟人家追究的。不過是個十歲出頭的哥兒，能吃上尹府幾碗米。
可那畢竟尹振臨是年少時愛慕過的女子，再把親哥兒養在膝下，天天見月月瞧年年看，無盡無休地想起當初那一點敬仰和向往。翁月恒心裏全是千瘡百孔的疙瘩，俯在案上嗚嗚咽咽抽泣了起來。
正從屋外向裏推開門的尹振臨驚呆了。
扶持識疊上位後，他歸心似箭，獨自一人撇下大軍，一路上跑死了八匹馬，緊趕慢趕終於趕回了京城，進宮面了聖，皇帝要唱封賞，還要留他進宮宴，他借口朝上再議全推了，出了宮就馬不停蹄地回府，倆人才表明心跡就分別那麽久，他只盼著能早點見上他的嬌嬌小娘子。
沒想到小娘子正趴在桌上揮胳膊踹腿，不像在大同衛的時候那般虛弱，長久以來吃飽喝夠了中氣十足，小拳頭把桌面捶得咚咚震天響，毫不顧忌地放聲嚎哭，“你個沒良心的臭爺們兒！和別人養哥兒，這可讓我怎麽活呀！”
尹振臨遲疑了，已經擡著邁過門檻了的那條腿又往外收了回去。
她應當得知北征大勝的消息了罷？這個時候不是該在府裏描眉畫面，睹物思人，含羞帶怯地等著他凱旋歸來麽？
前幾日剛入了伏天，閉門閉窗的直悶人，一陣流通的空氣帶來的清新舒爽陡然撫過翁月恒的鼻尖，她一楞，臉上掛著眼淚沫鼻涕泡兒往回一轉身。
說不上到底誰比誰更震驚。
翁月恒難堪極了，恨不得在地磚上刨個坑跳下去，他多早晚回來的？往門口戳了多長時間了？她用袖子擤鼻涕被他看去了麽？
真真太沒臉了，她恨不得能當場暈過去。
尹振臨那一張嘴，要刻薄起來能把人羞憤得跟死差不離了。翁月恒剛瞧見他薄唇微張，害怕他說出什麽叫人困窘的話來，誰都知道先下手為強，便縱身跳進他懷裏，不敲桌子了，改捶他的肩頭，“您給我說清楚，那個私生子是怎麽一回事？您把那哥兒養哪兒的？是您親生的麽？”
尹振臨懵了，什麽私生子？怎麽還說得有鼻子有眼的？
還沒等尹振臨開口問清楚，春梅就在窗下叫了一聲，說慶哥兒來了。
雖說翁月恒往天裏不待見二舅父和袁氏一家，但慶哥兒是無無辜的，不能遷怒到孩子身上，她捏起手帕子抹幹了眼淚，“快叫慶哥兒進來。”
七八歲的哥兒正是可愛的時候，到了尹府不看繼母的眼色了，作養得好，白白胖胖的，進屋後規規矩矩行了禮，“奶奶，奶娘說老爺回府了，老爺還沒見過慶哥兒，讓慶哥兒來向老爺問安。”
叫翁月恒奶奶是慶哥兒從家裏帶過來的奶媽子教的，明顯慶哥兒更懼那頭的人些，讓他改口他也不改。
迎上尹振臨探究的目光，翁月恒尷尬地扯了一個笑。好麻，這下一人一個私生子，誰也別嫌棄誰。
有外人在場的時候，尹振臨都剔透得很，他淡淡掃了一眼慶哥兒，沒叫起，“這是汪右清紀郎家的哥兒？你留下了？”
曹忠騰都門兒清的事，尹振臨自然也知道得一清二楚。翁月恒怕他對慶哥兒有成見，強擺上臉的怒氣猝然消了，討好地往上覷著他的臉色，“不過是個七八歲的哥子，哪裏明白家大人的打算。我瞧他在那頭日子過得也不舒心，您不在府裏又冷清，幹脆讓他過府來作耍幾日，也不礙的。”
長久沒見過尹振臨這般無可奈何的眼神了，“你知道汪右清紀郎是什麽打算？”
“曹公公跟我提過了，我是想著哪能呢？慶哥兒才多大點……”接下來的話不好讓孩子聽見了，翁月恒摸摸頭誇讚了慶哥兒幾句，喚了奶媽子來把慶哥兒領去廚上吃點心了。
尹振臨闔上門坐了下來，冷嗤一笑，“家裏仨哥兒，大的和人家過了小定，幺哥兒是繼室後來生的，年齡再不合適也沒旁的挑了。一手不行還有一手，前幾個月大張旗鼓掛了榜找模樣俊秀的西席，還以為沒人知道。”
俊秀的西席？就領上門那日遠遠瞧見了個大概，沒細看真是虧大發了。翁月恒的好奇之心永遠都和別人不同，挑眉想了想，忍不住喃喃道：“那要是我先瞧上了先生，過幾年再和慶哥兒混作一處，豈不是要鬧得師生反目麽？”
聽聽，她這是端正婦人該說的話麽！尹振臨朝她皺眉，“我看你是越來越不像話了。”
鬧了這麽一陣再也氣不起來了，重逢的喜悅漫天掩地地襲來，翁月恒纏上尹振臨，坐在他腿上嘻嘻笑，“不能罷？雖說是表姐弟，現在認我作了奶奶，可差著一截兒輩分了。”
尹振臨嫌她沒見過世面，還以為這世上處處都是一塵不緇的，換只手摟著她的腰，存心要讓她開開眼界長長見識，“你還記得在集賢樓那回，你偷聽到賣私鹽那倆人談話時，墻上那個窟窿眼子麽？”
那都是八百年前的事了，翁月恒很意外，指頭尖上下摩挲著他的脊背，“記得，怎麽了？說來也怪了，您說集賢樓那麽富有的地界兒，魚都養得跟肉頭兒似的，怎麽沒錢修修爛墻眼兒呢。”
尹振臨兩臂穩穩兜著她，“你當是墻壞了？那是刻意鑿的，有些爺們兒不愛真刀真槍的動手，就好蹲墻角看自己的女人跟別的男人……”
翁月恒驚得說不出話來，還有人好這一口，自個兒給自個兒腦袋頂上綁綠頭巾子？她一雙眼睛瞪得跟銅鈴那麽大，倒噎了幾口氣，一甩胳膊從尹振臨身上跳下來，上上下下覷墻根，“您沒有這怪癖好罷？咱們屋裏的墻還是好好的麽？”
尹振臨忽然覺得有些喪氣，還是別往下說了，再說下去也不知道先氣死的是誰，他抖抖曳撒站起身來，“走罷，帶你去見兩個人。”
一回來就要見誰？翁月恒跟著走了兩步，狐疑地頓下了步子，“您不是趁我不在，從大同衛領家來了兩位姑娘罷？那我就不去了，我不願意的。”
尹振臨對她的不著調有了先見之明，沒動怒，走在前面沒回頭，“來罷，是你的老熟人了。”
翁月恒懵頭懵腦地跟著上了馬車，一路不停到了舊灰廠，她打起車簾剛往外瞧了一眼，立刻把脖子縮了回來，“您是要把我下大獄，還是要我眼睜睜看著別人下大獄？這兩樣都不成，您還是先送我回去罷。”
不知道尹振臨多早晚養成的爛習慣，談不攏的時候就上手，鷹爪似的大手提溜著她的後領把她提下了車，“進去，讓你親眼看著荊庶人和廢公主咽氣。”
本來還想讓她親自提刀動手報仇，料想著她這小雞膽子是不成事了。
翁月恒變了臉色，連連擺手，回身就想往馬車上爬，“還是別了罷，我都快不記得了，要是真看了，我得八輩子睡不好覺。”
倆人拉拉扯扯的模樣落在了廠署外上值的錦衣衛眼裏，尹振臨覺得有損他在下屬跟前兒的威嚴，負手冷眼高聲呵斥她，“進去！”
翁月恒其實覺得這倆人也不是多麽的罪大惡極，估摸著尹振臨是絕不會放過荊庶人，瓦虜廢公主興許還能再挽救一把，“夫君，小王爺那兒您幫我看著就成了，至於瓦虜公主……當真罪不至死，國破家亡已經很可憐了，您要麽行行好，放她一條生路罷？”
她不能接受瓦虜公主死，就像她不能理解大宣扣下瓦虜太子一樣，國與國之間的較量就是這樣，若不是廢公主挑釁過她，為了讓她親眼看到廢公主咽氣，廢公主根本活不到這個時候。
尹振臨看了看她緊張的面色，嘆一口氣，罷了，和她談什麽家國大義都是虛妄，“廢公主送回歸義王那裏去，歸義王要怎麽處置她，我就管不上了。”
廢公主和廢太子一母同胞，送回識疊的手裏不可能落著好，這件事還是不要告訴她了。
商量來商量去，翁月恒還是得以回馬車裏等信兒。她軟軟倚在車圍子上，心中其實並沒有大仇得報的快慰，一句話就能定人生死的感覺並不好受。
她在膝頭握拳，給自己鼓了鼓勁兒。他擡手間斷人生殺如踩螻蟻，也許這就是成為提督夫人所必須要學的一項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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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待的日子很是煎熬。曹忠騰生怕哪天一個沒看住，翁月恒就偷偷雇了馬車自己往北去了，天天守在尹府門房上盯著，不讓她隨意進出。
翁月恒悶在屋裏，也沒旁的事可做，只能和那幾張記滿了尹振臨私生子衣食住行的小紙條吹胡子瞪眼。看得久了想得久了，她也把事兒捋清楚了，尹振臨大年三十那夜不是還上了一次無名香麽，沒準兒是他年少時愛慕的女子，應當年紀比他略長幾歲，是個寡婦，在他當初孤苦無依的時候照料他，後來撒手人寰了，留下了個苦命的哥兒。尹振臨看在少年時所有傾慕的份上，幫著給養大了孩子。
越思量越覺得合理，細琢磨全是苦澀，死都死透了的女人，還有什麽可跟人家追究的。不過是個十歲出頭的哥兒，能吃上尹府幾碗米。
可那畢竟尹振臨是年少時愛慕過的女子，再把親哥兒養在膝下，天天見月月瞧年年看，無盡無休地想起當初那一點敬仰和向往。翁月恒心裏全是千瘡百孔的疙瘩，俯在案上嗚嗚咽咽抽泣了起來。
正從屋外向裏推開門的尹振臨驚呆了。
扶持識疊上位後，他歸心似箭，獨自一人撇下大軍，一路上跑死了八匹馬，緊趕慢趕終於趕回了京城，進宮面了聖，皇帝要唱封賞，還要留他進宮宴，他借口朝上再議全推了，出了宮就馬不停蹄地回府，倆人才表明心跡就分別那麽久，他只盼著能早點見上他的嬌嬌小娘子。
沒想到小娘子正趴在桌上揮胳膊踹腿，不像在大同衛的時候那般虛弱，長久以來吃飽喝夠了中氣十足，小拳頭把桌面捶得咚咚震天響，毫不顧忌地放聲嚎哭，“你個沒良心的臭爺們兒！和別人養哥兒，這可讓我怎麽活呀！”
尹振臨遲疑了，已經擡著邁過門檻了的那條腿又往外收了回去。
她應當得知北征大勝的消息了罷？這個時候不是該在府裏描眉畫面，睹物思人，含羞帶怯地等著他凱旋歸來麽？
前幾日剛入了伏天，閉門閉窗的直悶人，一陣流通的空氣帶來的清新舒爽陡然撫過翁月恒的鼻尖，她一楞，臉上掛著眼淚沫鼻涕泡兒往回一轉身。
說不上到底誰比誰更震驚。
翁月恒難堪極了，恨不得在地磚上刨個坑跳下去，他多早晚回來的？往門口戳了多長時間了？她用袖子擤鼻涕被他看去了麽？
真真太沒臉了，她恨不得能當場暈過去。
尹振臨那一張嘴，要刻薄起來能把人羞憤得跟死差不離了。翁月恒剛瞧見他薄唇微張，害怕他說出什麽叫人困窘的話來，誰都知道先下手為強，便縱身跳進他懷裏，不敲桌子了，改捶他的肩頭，“您給我說清楚，那個私生子是怎麽一回事？您把那哥兒養哪兒的？是您親生的麽？”
尹振臨懵了，什麽私生子？怎麽還說得有鼻子有眼的？
還沒等尹振臨開口問清楚，春梅就在窗下叫了一聲，說慶哥兒來了。
雖說翁月恒往天裏不待見二舅父和袁氏一家，但慶哥兒是無無辜的，不能遷怒到孩子身上，她捏起手帕子抹幹了眼淚，“快叫慶哥兒進來。”
七八歲的哥兒正是可愛的時候，到了尹府不看繼母的眼色了，作養得好，白白胖胖的，進屋後規規矩矩行了禮，“奶奶，奶娘說老爺回府了，老爺還沒見過慶哥兒，讓慶哥兒來向老爺問安。”
叫翁月恒奶奶是慶哥兒從家裏帶過來的奶媽子教的，明顯慶哥兒更懼那頭的人些，讓他改口他也不改。
迎上尹振臨探究的目光，翁月恒尷尬地扯了一個笑。好麻，這下一人一個私生子，誰也別嫌棄誰。
有外人在場的時候，尹振臨都剔透得很，他淡淡掃了一眼慶哥兒，沒叫起，“這是汪右清紀郎家的哥兒？你留下了？”
曹忠騰都門兒清的事，尹振臨自然也知道得一清二楚。翁月恒怕他對慶哥兒有成見，強擺上臉的怒氣猝然消了，討好地往上覷著他的臉色，“不過是個七八歲的哥子，哪裏明白家大人的打算。我瞧他在那頭日子過得也不舒心，您不在府裏又冷清，幹脆讓他過府來作耍幾日，也不礙的。”
長久沒見過尹振臨這般無可奈何的眼神了，“你知道汪右清紀郎是什麽打算？”
“曹公公跟我提過了，我是想著哪能呢？慶哥兒才多大點……”接下來的話不好讓孩子聽見了，翁月恒摸摸頭誇讚了慶哥兒幾句，喚了奶媽子來把慶哥兒領去廚上吃點心了。
尹振臨闔上門坐了下來，冷嗤一笑，“家裏仨哥兒，大的和人家過了小定，幺哥兒是繼室後來生的，年齡再不合適也沒旁的挑了。一手不行還有一手，前幾個月大張旗鼓掛了榜找模樣俊秀的西席，還以為沒人知道。”
俊秀的西席？就領上門那日遠遠瞧見了個大概，沒細看真是虧大發了。翁月恒的好奇之心永遠都和別人不同，挑眉想了想，忍不住喃喃道：“那要是我先瞧上了先生，過幾年再和慶哥兒混作一處，豈不是要鬧得師生反目麽？”
聽聽，她這是端正婦人該說的話麽！尹振臨朝她皺眉，“我看你是越來越不像話了。”
鬧了這麽一陣再也氣不起來了，重逢的喜悅漫天掩地地襲來，翁月恒纏上尹振臨，坐在他腿上嘻嘻笑，“不能罷？雖說是表姐弟，現在認我作了奶奶，可差著一截兒輩分了。”
尹振臨嫌她沒見過世面，還以為這世上處處都是一塵不緇的，換只手摟著她的腰，存心要讓她開開眼界長長見識，“你還記得在集賢樓那回，你偷聽到賣私鹽那倆人談話時，墻上那個窟窿眼子麽？”
那都是八百年前的事了，翁月恒很意外，指頭尖上下摩挲著他的脊背，“記得，怎麽了？說來也怪了，您說集賢樓那麽富有的地界兒，魚都養得跟肉頭兒似的，怎麽沒錢修修爛墻眼兒呢。”
尹振臨兩臂穩穩兜著她，“你當是墻壞了？那是刻意鑿的，有些爺們兒不愛真刀真槍的動手，就好蹲墻角看自己的女人跟別的男人……”
翁月恒驚得說不出話來，還有人好這一口，自個兒給自個兒腦袋頂上綁綠頭巾子？她一雙眼睛瞪得跟銅鈴那麽大，倒噎了幾口氣，一甩胳膊從尹振臨身上跳下來，上上下下覷墻根，“您沒有這怪癖好罷？咱們屋裏的墻還是好好的麽？”
尹振臨忽然覺得有些喪氣，還是別往下說了，再說下去也不知道先氣死的是誰，他抖抖曳撒站起身來，“走罷，帶你去見兩個人。”
一回來就要見誰？翁月恒跟著走了兩步，狐疑地頓下了步子，“您不是趁我不在，從大同衛領家來了兩位姑娘罷？那我就不去了，我不願意的。”
尹振臨對她的不著調有了先見之明，沒動怒，走在前面沒回頭，“來罷，是你的老熟人了。”
翁月恒懵頭懵腦地跟著上了馬車，一路不停到了舊灰廠，她打起車簾剛往外瞧了一眼，立刻把脖子縮了回來，“您是要把我下大獄，還是要我眼睜睜看著別人下大獄？這兩樣都不成，您還是先送我回去罷。”
不知道尹振臨多早晚養成的爛習慣，談不攏的時候就上手，鷹爪似的大手提溜著她的後領把她提下了車，“進去，讓你親眼看著荊庶人和廢公主咽氣。”
本來還想讓她親自提刀動手報仇，料想著她這小雞膽子是不成事了。
翁月恒變了臉色，連連擺手，回身就想往馬車上爬，“還是別了罷，我都快不記得了，要是真看了，我得八輩子睡不好覺。”
倆人拉拉扯扯的模樣落在了廠署外上值的錦衣衛眼裏，尹振臨覺得有損他在下屬跟前兒的威嚴，負手冷眼高聲呵斥她，“進去！”
翁月恒其實覺得這倆人也不是多麽的罪大惡極，估摸著尹振臨是絕不會放過荊庶人，瓦虜廢公主興許還能再挽救一把，“夫君，小王爺那兒您幫我看著就成了，至於瓦虜公主……當真罪不至死，國破家亡已經很可憐了，您要麽行行好，放她一條生路罷？”
她不能接受瓦虜公主死，就像她不能理解大宣扣下瓦虜太子一樣，國與國之間的較量就是這樣，若不是廢公主挑釁過她，為了讓她親眼看到廢公主咽氣，廢公主根本活不到這個時候。
尹振臨看了看她緊張的面色，嘆一口氣，罷了，和她談什麽家國大義都是虛妄，“廢公主送回歸義王那裏去，歸義王要怎麽處置她，我就管不上了。”
廢公主和廢太子一母同胞，送回識疊的手裏不可能落著好，這件事還是不要告訴她了。
商量來商量去，翁月恒還是得以回馬車裏等信兒。她軟軟倚在車圍子上，心中其實並沒有大仇得報的快慰，一句話就能定人生死的感覺並不好受。
她在膝頭握拳，給自己鼓了鼓勁兒。他擡手間斷人生殺如踩螻蟻，也許這就是成為提督夫人所必須要學的一項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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