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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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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5 章

齊晉相爭,四國本應得利,但事實卻並非如此,在齊晉兩國打得不可開交的時候,青越胥東四國之間也發生了不少的摩擦,蓋因計較各自付出的多少與糧食的多寡,一言不合,內訌起來。

齊晉便是在這樣的時候裏,忽然回殺。青越胥東四國猝不及防,被打得幾乎毫無還手之力,節節敗退。沒過幾日,越國的國都被齊國占領,胥國的國都被晉國霸占,東國在胥國亡國的那一刻,主動向晉國投降,頃刻之間,曾經的四國只剩下青國還在苦苦支撐。

眨眼間齊晉合兵兵臨久安城下,傾覆來臨之際,將士死守國門,太極殿裏則是死一般的寂靜。

是戰,還是降?

許久以後,有人站出來開口主戰,言敗也有敗的風骨,不能如東國國君那般諂媚軟骨,為後世人所嗤笑;有人則站出來主和,言民生百計,當以百姓為先,青國國力對比齊晉,不過是螳臂當車,白白犧牲,倒不如與齊晉議和,減少犧牲,況且齊晉眼下對青國提出了勸降,如果青國能順勢而為,想必能為青國百姓爭取更多的利益。

各有各的道理,大臣們各自站隊,最後結局意外分明,主和人數遠遠大於主戰人數。

葉新綠站起來,面無表情,“派人告知齊晉兩國國君,朕願意見他們。”

以亡國之君的身份去見兩位戰勝國的國君,葉新綠心裏有一瞬的屈辱,但更多的卻是平靜。無能為力的平靜,接受現實的平靜。

會面就定在太極殿。

葉新綠看著齊晉兩位國君在她面前落座,目光明目極其張膽地在她臉上停留甚久,此舉實在是失禮且輕浮,若在平常,在青國有男子如此直窺女子,定然會遭到女子的呵斥,但此時她卻不得不按捺著不適,努力地忘記自己女子的身份,以一國國君的姿態,心平氣和地問對方,勸降的條件是什麽。

齊國國君對跟隨在身邊的侍衛使了個顏色,侍衛把一紙文書呈上,葉新綠接過來一看,發現文書上寫著的條件還算優厚。如果她投降,青國百姓可以免去三年的賦稅徭役,青國皇族舉世不得為官,但也會得到一定的錢財物等照顧,齊晉會對青國劃土而治,兩國均承諾對青國國民與本國國民一視同仁,在任何方面。

葉新綠在看文書的時候,齊國國君身邊的侍衛也手持一份一模一樣的文書在大聲朗讀,等葉新綠看完,那侍衛也逐漸讀到了尾聲,葉新綠回身去看站在她身後的大臣們,發現他們沒有露出明顯反對這樣條款的神情,想來都是同意的。

葉新綠正要答應,對面的晉國國君忽然開口道,“早聞青皇無雙之姿,傾國傾城。晉國後位空懸,若青皇願為晉後,晉國願意免除被劃之地十年徭役賦稅。”

眾人一驚,葉新綠也有點發怔,她皺了皺眉頭,正要拒絕,齊國國君也湊熱鬧似的道,“若青皇願為齊後,齊國可以免除被劃之地二十年賦稅徭役。”

眾人又是一驚,只是此次的一驚,很多人的臉色已經變得很難看。

青皇作為青國的象征,卻被兩位國君如坊市買賣一般討價還價,實在是沒有得到對方的半點尊重,說是讓人顏面盡失也不為過。

葉新綠身子僵硬,她皺著看對面的二人,誰知他們有恃無恐,絲毫沒有覺得自己說錯了什麽,反而色迷迷地看著她,在等看她會選擇他們當中的哪一個。

齊國國君以為她在為難,不知道該如何選擇,當下笑著道,“陛下若是覺得難以選擇,我們可以給陛下一天的時間好好考慮,畢竟終身大事,多考慮些時日也不為過。”又看向晉國國君,“晉皇認為如何?”

晉國國君點頭,“可以。”

齊國國君繼續笑著,看似溫和,實質語氣冷硬,“既然這樣,那便請青皇好好考慮,我等只等一日,若青皇拒絕,便不要怪我們兵戎相見不客氣了。”

葉新綠眼睜睜地看著兩人揚長而去,毫無半句還擊之力。

不過半日,久安幾乎人人都知道青皇見了晉國國君和齊國國君,也接受了給出來的勸降條件,很快便要投降。說著說著,又不知道何人跳出來反駁道,青皇並沒有要接受這樣的條件,她欲要拒絕投降,因為不願意嫁給兩位國君中的任何一個,且為了一己之私要棄眾人不顧,還嘲諷兩位國君癩蛤蟆想吃天鵝肉,惹怒齊晉兩位國君,齊晉已經打算要對青國用兵。

眾人被後面的消息所震驚,雖然有些懷疑,眼見那人說得有板有眼,多半都信了。一時民情洶湧,久安的眾人紛紛把葉新綠罵了個狗血淋頭,激動憤怒之下,還鬧到了宮門口,言辭間把青國皇族上下遠近都罵了一通,還要求葉新綠必須要擇一而嫁,否則齊晉軍隊一旦入城,他們橫豎要死,只能拖著她一起死……

葉新綠聽到侍衛急急稟告說有百姓集聚在宮門前叫罵,登上闕樓一看,果然看到一大群人圍在闕樓下,守宮門的侍衛雖然在極力阻擾,但禁不住對方人多勢眾,有幾個侍衛甚至被推到在地上。被推到的侍衛也生氣了,怒容滿面地站起來,沖突一觸即發時,葉新綠喊了聲“住手”,侍衛和百姓的目光瞬間都被吸引了過來,葉新綠正要說話,那些百姓在反應過來後忽然像瘋了一般,張口使勁地罵她。

“昏君,你不得好死!”

“你就是個廢物,等死吧!”

“昏君,還我家人性命!”

“懦弱又自私,你怎麽不去死?怎麽死在戰場上的人不是你?”

“朝野不寧,何以為君!昏庸無道,羞煞先祖!萬民唾罵,無所作為!無才無能,枉費糧食!”

“砰!”

一只爛果子不知道從何處飛來,直直地砸在葉新綠的頭上。葉新綠被迫後退一小步,低頭時看到闕樓之下手拿彈弓的人正瞪圓著眼睛看她,似是恨不得將她千刀萬剮……

葉新綠被這樣兇狠的眼神驚住,忍不住往後退了小步,身後的侍衛早已經跑下闕樓,把那個人擒住,然後仰頭等她處置。

葉新綠與那人對視片刻,揮手示意讓侍衛松開那個人,眼看那人從一臉的視死如歸到後來的一臉驚愕,四周的混亂不知道怎麽的也逐漸平息下來了,眾人都在仰頭看她,似是在等她說些什麽。

葉新綠深吸一口氣,“眾人聽著,逝者已矣,所有為青國犧牲的將士們都值得被人尊敬,被人銘記。朕對他們心懷感激。朕作為青國的第十任青皇,雖然傾盡全力,但依舊未能保住青國的江山,愧對葉家先祖,更愧對保家衛國的你們。”

她快步步下闕樓,面對著一幹百姓毫不遲疑地跪下,“朕不願見到久安在戰爭中化為焦土,生靈塗炭,哀鴻遍野,朕在此向你們保證,朕願意對齊晉投降,還你們清凈平穩的日子。若有違背,不得好死!”

眾人皆被震懾,神色逐漸松動之時,三三兩兩地打算離開。

葉新綠站起來,正要轉身回宮,一個侍衛忽然急急走到她面前,神情焦急地道,“陛下,臨川王和雲靖王帶兵到了城外,與齊晉軍隊對峙著,馬上快要打起來了!”

正要離開的百姓們驟然回身緊盯著葉新綠看,神情逐漸變得震驚且兇狠——方才還在說願意對齊晉投降,現在又讓藩王聚兵城外,顯然便是在誆騙他們。想到這裏,他們憤怒地朝葉新綠湧過去,“昏君!言而無信,何立於世!……”

雖然大部分失控的人被侍衛們及時攔下了,但葉新綠還是在百姓昏了頭的混亂中受了一點輕傷。

額頭原來被彈弓用果子打得發紅的地方,因為被人推搡在地磕碰到地面,破了一道小口子,流出來的血順著她的發紅的眼睛蒼白的臉頰往下滑,任誰看了都覺得有點觸目驚心。但此時此刻她顧不上包紮,只讓夏嵐用手帕粗略地幫她把臉上的血痕擦去,然後便用錦帕捂著傷口匆匆地往城門外去。

齊晉的軍隊並未入城,在城外五裏外駐紮著。

此刻,齊晉的軍隊正與臨川王和雲靖王帶來的士兵們對峙著,天際灰沈,場面看起來帶著濃濃的蕭殺之氣。

戰爭一觸即發。

葉新綠驀地止步,回頭看向夏嵐,“把我臉上的血跡全部擦幹凈。”

夏嵐依言而行,一邊擦一邊眉目糾結地看著她,但卻什麽都不敢說。

葉新綠額頭上的傷口凝固著血跡,夏嵐不敢太用力,把傷口四周的汙漬都搽幹凈以後,她對葉新綠說了句“好了”,然後捏著那滿是血跡的手帕默默地跟在葉新綠身後。

對峙的士兵們因發現葉新綠的出現,起了一陣騷動。

葉新綠面無表情地穿過齊晉的軍隊,徑直來到臨川王和雲靖王面前。

他們兩人騎著馬,盔甲上帶著明顯的灰塵,想來是長途奔波了許久。

葉新綠對著他們深深一拜,然後道,“不得不降,對不住。”白費他們長途奔波的辛勞了。

葉延和葉申齊齊下馬,葉延伸手拍拍葉新綠的肩膀,笑道,“我們都盡力了,即便現在就要去見那些老祖宗們,也是可以理直氣壯的。”

這個時候還能有心情說這些玩笑話的,大概也只有葉延了。

葉新綠有些失笑,轉眼看向葉延身邊的男子,她對他點了點頭。

男子回之以頷首,“在下葉申。”

葉新綠笑,“我知道。”

劍拔弩張的潛在戰爭被順利解除,葉新綠與葉延葉申,齊國君晉國君等人再次圍著談判桌商議。勸降書並沒有待修改的條款,葉新綠看著手邊的玉璽,心知她把這一印章蓋下去,一切便成定局。

眾人的目光都集聚在她手上,目光如火,似是要把她的手燒起來。

葉新綠艱難地拿起玉璽,堪堪要落下,她頓住,直視對面的二人,“多謝兩國國君厚愛,朕已經有心上人,不能為後。”

齊國國君和晉國國君一楞,彼此對視一眼,齊齊盯著少女手中的玉璽,笑容客氣,“無妨,是我們唐突了。”

葉新綠捏著玉璽的手指白中泛青,“還請你們信守承諾,謹遵這紙上的條款,善待百姓,放過我族人性命,一視同仁。”

“當然,君子一諾千金。”

得到兩位國君的保證,葉新綠深吸一口氣,握著手裏的玉璽終是落在了紙上……

不知道過了多久,再回過神來,葉新綠看著空曠的四周,笑容苦澀。

她手裏還拿著鐫刻有青國蒼柏銀杏圖騰的玉璽,只是,從此時此刻開始,這塊玉璽已經失去了原有的權威,成為一塊廢章。

葉新綠想要站起來,後知後覺發現她的雙腿已經麻得沒有任何力氣,她招來夏嵐,夏嵐小心地扶起她,輕聲地在她耳邊道,“陛下,臨川王和雲靖王還在……”

葉新綠往夏嵐所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葉延和葉申面對面坐著,兩人神色極其悠閑地……下棋。

葉新綠:“……”

青國都亡國了,作為青國的王爺,他們居然還有心情下棋?

再者他們千裏奔來捍衛國都,她不爭氣沒守住祖宗的基業,他們等於白走一趟,或許還會回去更多,難道他們就……一點兒都不生氣?至少,也應該禮貌地失落一下下啊,否則看起來太不正常了……

葉新綠忍著腿麻艱難地走到他們身邊,不知道該表露出什麽的表情才算合適,“你們也……太淡定了吧?”

葉延擡頭看她一眼,“當個平凡人也沒有什麽好,妹妹你看開點。”

葉申也擡頭看他,雖然沒有什麽表情,但眼眸卻含著暖意,“你三哥有錢,以後如果想要吃喝玩樂享受人生,盡管找他,不用客氣。”

葉新綠:“……”

看來她是白擔心了……

葉延落下一子,慢悠悠地問,“對了,怎麽不見葉晗?”想起什麽,又對葉申道,“葉申,你該見見他,葉晗此人,不是我族血脈,卻能讓先皇不殺反封藩王,此人真的很不簡單啊……”

葉申不以為意,“隨緣。”

葉延輕嘖兩聲,“你這人總是這樣,一點好奇心都沒有,太無趣了,難怪那小醫女不喜你……”

“你!葉延!”

“明明就是……”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葉晗的名字在葉延口裏不過是隨口一提,卻讓葉新綠緊皺起眉頭。

說起來,自齊晉的國君提出勸降以後,她陷在眼前的困境裏,竟沒發現,這幾日她都再沒見過葉晗……

葉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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