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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庭芳(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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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庭芳(九)

青兒,對不起,我食言了。

這一回,我仍舊未提前與你商量,就擅自做出了決定。

我怕帶給你希望,又讓你失望。

我答應過你,再也不會離開你。

可事到如今,我舍不得讓焱兒就此消失,我想讓他活下來。

唯有如此,才能盡到一個做父親的責任。

前世,我虧欠你們母子倆太多,我深知自己早就配不上你了。

往後餘生,一定會有比我更好的人疼惜你。

卿似皎月,舉世無雙,能得你所愛,乃我此生之萬幸。

青兒,我愛你。

我願化為清風,永世伴你左右。

半盞沈香輕燃,白煙裊裊,悠然飄入榻上人的鼻間。

梓菱施施然睜眼,楞楞望向帳頂,自覺做了一場深遠綿長的夢,可又真實得令人難以抽離。

“雲苒姐姐,女君醒了!”盈蕊一聲呼喚,驀讓梓菱思緒清明。

驚坐而起,她轉頭望向門外。

這是她的羲和軒,而承焱正就站在院子裏,仰望黃天化道:“叔叔,你說我爹爹去了很遠的地方,是戰場麽?”

稚嫩的嗓音迎風飄來,見此情景,梓菱腦子裏“嗡”了一聲,猛地抓住了雲苒的手:“三郎呢?”

“三太子……”羽睫輕顫,雲苒不知該如何回答。

方才昏睡時聽到的那些話猶在心頭纏繞,梓菱黛眉斂起,忍不住揚聲:“說話啊?!”

恢覆了原身之後,她又是眾人眼中那個颯爽淩厲的女君,威勢攝人。

雲苒深吸了口氣,壓住喉間哭腔,緩緩開了口。

日頭西沈,天幕不知何時陰了下去,大片的雲層從四周聚攏,掩映紅霞,是風雨欲來之兆。

“三太子將滿身修為凝聚成了最後九道時空碎片,把您和小殿下送出了虛擬時空,而他自己則永遠沈睡在了寶蓮燈裏。”

他永遠沈睡在寶蓮燈裏了?

得知真相後,梓菱有那麽些想發.抖。

死死攥緊衣袖,她臉色泛白,近乎咆哮:“為什麽不告訴我,為什麽?!”

見其情緒開始失控,出於對雲苒的維護,黃天化來到門外,試圖辯駁:“女君,如果早知是這樣的結果,我們無論如何也不會答應他!”

到底是多年的兄弟,一語落下,黃天化背過身去,也忍不住紅了眼。

風聲漸促,吹得院角種著的芭蕉葉左右搖擺,落葉紛飛,在庭院裏掀起如浪潮一般的“沙沙”聲。

眾人並未讓承焱聽到這些對話,以至於小少年瞧瞧這個,又看看那個,對兜頭罩下的愁郁氣氛甚感迷茫。

來到梓菱面前,他拽著那飄逸的雲袖問:“娘親,爹爹呢?”

像是突然想起他的存在,對方幽幽轉頭,眸底一片深寒。

這眼神就如她的裝扮一樣令人陌生,承焱不解,幼小的心靈頭一回蒙上蒼涼。

梓菱蹲身,凝視著面前人,卻並未同自己的兒子說話,只伸手抓住了他的胳膊。

強勁的火系靈力在經脈間游走,她清晰地感受到了屬於那人的氣息。

不知是出於難過還是憤怒,她越抓越緊,隔著衣料都能看出對方的小手臂被壓出了深深的凹痕。

同為人母,雲苒不由得顰眉,輕聲提醒:“女君……”

承焱臉色發白,卻僵直著身子不敢動:“娘親,輕……輕點,好疼。”

他的娘親素來溫柔軟糯,何曾有過這般嚴厲的神色?

疼得紅了一雙眼,承焱誠惶誠恐,並不懂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麽?

緩緩將人松開,梓菱站起身來,仍舊未置一語。

帶著滿身冷寂,她徑自走下臺階,邁出了羲和軒。

遠山朦朧,飄著一層淡淡薄霧,天際夜色蒼茫,猶如濃墨洇染。

約莫兩個時辰後,泰山的聖母殿前,黑壓壓聚了兩隊人,涇渭分明。

“女君這是何意?”聽聞對方來勢洶洶,泰山聖母立時現身見客。

端袖在前,梓菱沈聲:“我夫君死在貴殿的寶蓮燈裏了,本君要帶他走。”

聞言,泰山聖母皺起了眉頭:“女君,寶蓮燈乃我泰山的鎮山之寶,萬不可交付他人,還請女君節哀,莫讓小仙為難!”

火光熠動,照亮梓菱逐漸覆上寒霜的眉眼,緊接著,她手中化出了青萍劍,身後的仙子見了,也都紛紛祭出各自的法器。

瞧這架勢,是想要強搶了?

泰山聖母面色凝重,也立即讓屬下嚴陣以待,未有絲毫退讓。

正是一觸即發之際,黃天化從天而降,橫在了二者之間。

“女君,我東岳對蓬萊有恩,咱們還是親家,您就非得讓黃某難堪麽?”

雖說他也想把這燈給她,可國有國法,家有家規,萬不能如此不講道理。

梓菱望著他,眸中強勢漸次淡了下去,像是終於意識到自己是在任意妄為。

可她會如此,到底還是因為悲傷過度。

水藍色的衣裙在冷風中翻飛,梓菱收了長劍轉身,雙眸黯淡,似沈了一潭死水,再難被激起絲毫波瀾。

她這副心如槁灰的模樣,光是望及遠去的背影,都讓人頓生心疼。

靜默註視了會兒,黃天化轉身,吩咐道:“封上結界,爾等務必守好寶蓮燈!”

“是,殿下!”泰山聖母頷首。

風卷竹林,雨打梧桐,溪流湖泊急流滾滾,游魚躥躍,蓬萊已經許多年未曾見過這般聲勢浩大的雨了。

一頂結界牢牢罩在沙棠樹林之上,林外是風雨如晦,雞鳴不已,而林內風平浪靜,燈火通明。

青翠蔥郁,粗壯的枝幹橫空伸展,梓菱躺在老位置,照舊飲著沙棠酒。

白玉瓷壺丟了滿地,沒過多久,又是一只滾了下來。

梓菱早已醉意微醺,迷蒙著一雙眼擡手:“拿酒來。”

這都五六壺了,還喝啊?

數了數面前擱著的酒壇子,小棠趕忙捂住自個兒的酒窖,嚴詞拒絕道:“女君,您不能再喝了!”

梓菱聞聲不悅,立時坐起身來,音色微厲:“連你也敢忤逆本君?”

左手搭在膝上,她眼神清明了許多,這副威嚴冷肅、不容置喙的模樣,沒兩下就把面前的小樹精給鎮住了。

委屈巴巴支起兩截枝椏做手,小棠又乖乖遞出了一瓶酒,同時囑咐:“女君……您慢點兒喝。”

手臂枕在腦後,梓菱飲下半壺,抱著酒壇子,開始喃喃自語起來:“大騙子,什麽海誓山盟,都是騙人的,他就是個大騙子。”

“大騙子……”

鴉睫眨動,投進眼中的光影一縷比一縷朦朧,梓菱醉得昏昏沈沈,一個沒留神就從樹上跌了下去。

幾許清亮的酒液洋洋灑灑,她薄薄的衣袂在空中翻飛,如雲似霧。

腦中恍然浮現很多年前,她也是這般緩緩飄墜,而後落進了一個溫暖的懷抱裏。

可這一次再沒有人趕來接她,後背涼風一掃,她直直地掉在了小棠用樹葉編織而成的軟墊上。

醞釀已久的情愫再難壓抑,梓菱喉間哽咽,肩膀一抖就落下淚來:“三郎!”

“三郎!你快回來啊三郎!”

抽抽搭搭地哭著,微啞的嗓音蓄了濃濃哀戚,回蕩在林間,仿佛給每一片樹葉都染上了兩分悲涼。

周圍的樹精們頭一回見女君這般撕心裂肺,全都屏息凝神不敢出聲。

小棠心疼不已,不由得偷偷抹了把淚。

哭了一陣,許是嗓子幹啞,梓菱拎起酒壺想要灌酒,卻發現早已灑光。

身形踉蹌,梓菱晃著晃著就猛地把手中的酒壇子摔在了地上。

“砰”地一聲脆響,碎片四濺,驚得旁邊稍作停歇的麻雀急掠而逃。

“李哪咤,本君叫你回來,你聽見沒有!”擡頭望向繁茂的枝葉,梓菱揚聲大喊。

“你若是再不回來,本君就養十七八個男寵,氣死你!”

淚如雨下,轉著轉著忽而眩暈襲來,梓菱腳下不穩,跌坐在地。

手指緊緊揪住樹葉,梓菱垂著頭,兩側墨發披散,將自己裹進沈沈的陰翳裏。

肩膀抖動,她眼淚“吧嗒吧嗒”地往下落,哭得近乎發不出聲來。

光影流轉,細微的雨聲穿入結界,像是編織成了一張密不透風的大網,敲打得人喘不過氣來。

“娘親!”

倏然之間,承焱清脆的嗓音在樹林入口處遙遙響起,樹精們眺目望去,正是見一模樣清秀的小少年。

可她們女君沒動,仍舊低垂著頭,似被寒冰封了心竅,清冷絕然。

外頭澍雨傾盆,可承焱沿路跑來卻未被沾濕一點。

他素來聰慧,且感受到了自己體內的變化,自然能猜出他的父母大抵並非常人。

承焱隱約意識到了什麽,是以來到對方面前時,未有再問“爹爹呢?”而是伸.出手去替她拭淚。

柔軟的小手輕輕撫過如玉面頰,就像春風碰淥水,吹散深籠的夜霧,也蕩起一圈圈漪瀾。

梓菱緩緩擡頭,一雙泛紅的眼淚光閃爍,她終是伸手擁他,把臉埋在了那方瘦弱的肩膀上。

淚水無聲無息淌落,梓菱手指收攏,摁緊了兒子的脊背。

承焱能感受到娘親想要尋求安慰,於是也擡起小手去輕拍她的後背。

此時此刻,他忽就明白了曾幾何時,爹爹對他的囑托——

“如果哪天爹爹不在了,就只能你來保護娘親了。”

“爹爹期盼你日後能護衛蒼生,守三界和平。”

小小的肩膀忽而擔上了重重的責任,承焱很想哭,他想要爹爹回來,繼續給自己和娘親撐起一片天。

嘴角深抿著,忍住眼眶濕意,承焱把乾坤圈取下,戴在了娘親的手上。

熟悉的觸感驀然襲來,梓菱明顯顫了一顫,而後擁得更緊,肩背又微弱地抖動起來。

腓腓也跟著一塊兒來了,脖子上戴著的瓔珞丁零作響,它蹲到梓菱的裙擺前,緊緊貼著,試圖給她一些溫暖。

綠葉蔥蘢,細密如綢,隨風漾成一片碧海。

下方的一家人相互依靠,仿佛又回到了守在華陽洞裏時的歲月,只不過這一次,孤冷迷茫,全然看不到希望。

神仙的修為可凝聚成世間萬物,所以早在搬到首陽山不久,哪咤就動了用自身修為填補時空碎片的心思。

縱使梓菱說“孩子沒了,再生一個就是了”,他也終究還是無法原諒前世的自己,他試圖贖罪,可卻在現實面前無可奈何。

知曉用這樣的方式彌補會讓梓菱痛不欲生,可若是再放棄承焱一次,他終身都會陷在無窮無盡的自責當中。

梓菱如此良善美好,絕不會缺疼愛她之人,有承焱陪著,他想,總有一天,她會將他放下的吧?

所以,他擅作主張,只給她留下一番遺言,便消失得幹幹凈凈。

永遠沈睡也會做夢麽?

而且夢見的還是躺在自己洞府的碧游床上?

哪咤覺得這個夢十分的不合理,畢竟依照他的潛意識,定然會夢見自己躺在溫香軟玉的懷中才對。

一定是打開方式不對,他得重來一次。

這廂正想閉眼,忽然之間,幾顆圓乎乎的小腦袋一齊出現在了視線裏。

頭頂綠荷葉,脖戴粉荷花,藕白色的小臉兒,睜著一雙黝黑鋥亮的大眼睛,無不用好奇的目光打量著他。

須臾之後,小東西們驟然笑開,麻溜蹦下床,歡呼雀躍地奔了出去:“師父,大師兄醒啦!”

這熟悉且聒噪的聲音瞬間將哪咤拉回現實。

他回到乾元山了???

滿心難以置信,哪咤坐起身,茫然地摸了摸自己的臉和身體,觸及的卻是真真切切的溫熱。

所以,他不光順利走出了寶蓮燈,還活下來了?

一時間激動得難以自已,哪咤立時下榻去了洞府門口。

“師父!”

長久的昏迷讓他對外界有些不適,濃烈的白光照進眼睛裏時,哪咤擡臂遮擋了會兒,而後才看清外頭站著的還有一人。

“父王?”目光轉向李靖,他眼中騰現迷茫。

蓮藕精靈們本圍成一圈咋咋呼呼,見著走出來的男人,頓時收了嗓門,識相跑到了別處去玩兒。

捋了把灰白的長胡須,太乙真人一襲鴉青道袍,翛然轉身道:“醒了?”

“是師父救了我?”

據典籍記載,一旦進入寶蓮燈內,若是未在燈芯熄滅之前出來,便會與法器融為一體,沈寂其中,燈毀之日便是人亡之時,更別說他還強行抽離了自己所有的修為。

哪咤屬實沒想到自己的師父竟有能力相救於他,而師父又怎知他入了寶蓮燈呢?

“你既是靈珠子所化,便與這天地之間的陽氣息息相關,強行啟動扭轉時空的法器會動及五行根本,為師怎會覺察不到?”

“燈芯熄滅之後確實回天乏術,但為師在你堙滅之前用八卦乾坤陣將你引渡回了金光洞,這才得以保住你的性命。”

聽完這其中原委,哪咤兀自沈吟了會兒,內心唏噓不已。

“引渡我回來,定然耗費了師父不少修為吧……”

面朝太乙真人,他目光深邃,十分誠摯地躬身拜了一拜:“多謝師父,徒兒有罪!”

他暗忖,師父的大恩大德,屬實無以為報,可怎麽也沒想到,對方竟然幽聲回道:“是你爹,散盡畢生修為,換了你一條命!”

聞言,哪咤僵了一僵。

這些話單獨聽起來沒什麽不對,唯獨與“你爹”二字連在一起是萬分的違和。

功名利祿,於李靖而言,素來是人生之首要,這樣一個人,竟會用畢生修為換他一命?

他不過就是一個令其不喜的兒子罷了,何以能讓其做出犧牲?

楞楞擡頭,哪咤目光轉向李靖,既震驚,又不解。

於一個父親而言,對兒子施以援手,卻被他用這樣的眼神註視,委實算得上是極其失敗了。

而多年來他們父子之間的相處模式一直很不融洽,以至於此時此刻,李靖全然不知該用何種姿態來向自己的兒子示好。

兩相對視了好一會兒,李靖稍稍揚了揚唇,雖是笑容真切,但明顯有那麽幾分生澀。

上一回,也是頭一回見其對自己這般和氣,還是伐紂結束之時,他率中軍兵臨朝歌城外,一舉定下乾坤。

朝中設宴,君臣齊樂,這人喝醉了酒,拍著他的肩膀笑呵呵誇讚:“虎父無犬子啊!你是為父的驕傲!”

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思緒回籠,哪咤這才發覺對方已然換回了昔日在陳塘關時的裝扮,不再是那副高高在上的天王之姿。

許是仍舊對此事難以消化,他眼神有幾分呆滯。

李靖只好主動化解尷尬,開口解釋道:“太乙師父給為父看了寶蓮燈裏的時空……”

赤炎星霧氣彌漫,乃不祥之兆,自觀此天象,太乙真人便預料到自己的徒兒會出事。

老者覺得這或許是化解他們父子倆恩怨的最佳時機,於是當機立斷召了李靖來乾元山。

一千多年了,李靖從未教過自己的兒子如何做一個父親,也未給過他來自父親的溫暖,甚至連為人丈夫都未曾樹立起一個偉岸的模範。

可哪咤卻做得很好,虛擬時空裏的每一幕夫妻情深與父子和睦都讓李靖甚感慚愧。

其實早在修羅族入侵蓬萊那日,他便有所悔悟了,他從未珍惜過兒子,自然也得不到兒子的愛待與尊重。

為了救回承焱,哪咤毅然決然犧牲自己,同為父親,李靖自然也應該保住他這個兒子的命,以彌補對他的虧欠。

“從前,是為父對不起你,還有你娘。”

“你是個好丈夫,好父親,也是個好兒子。”目光溫和,李靖沈聲,一字一句言語真摯。

喉頭輕滾,哪咤垂下眸眨了眨眼睫,似是因這話有些不好意思。

良久,他擡頭,眸底微微泛紅:“爹!”

簡簡單單一個字,卻比“父王”這般稱謂要親切得多,令人心頭發暖,倍感溫馨。

李靖一把年紀了,此時此刻,竟也忍不住紅了眼。

父子倆針鋒相對了一千餘年,但解鈴還須系鈴人,只要他這個做父親的肯主動尋求和解,自然還是能冰釋前嫌的。

這大抵是二人此生頭一回擁抱,目及此,太乙真人手捏胡須,雙眼彎成了月牙狀。

緊接著,他看向哪咤道:“很觸動?”

對方點頭。

“十分感激?”

對方再次點頭。

“和好了?”

到這第三問,哪咤脖子有些僵硬,總覺得師父是在笑裏藏刀。

果不其然,轉瞬,一聲中氣十足的怒斥就迎面襲來:“跪下!”

對方那張和顏悅色的臉驀然轉為鐵青,將拂塵的毛往桿子上一束,氣勢洶洶地走了過去。

見狀,李靖捋了把半長的黑色胡須,默默退至了一側。

“你個臭小子啊!你自己算算你死了多少回了?”

“啪”地一聲,拂塵像雞毛撣子一般抽在了青年身上,太乙真人邊揍邊訓。

“不惜命是吧?仗著自己有點本事就胡作非為是吧?”

“穿開襠褲的時候天天在外頭惹是生非,要為師給你擦屁.股,如今一千多歲成了家還得讓為師提心吊膽。”

“你自以為對得起妻兒,對得起三界,那你可曾想過為師與你父母白發人送黑發人的苦啊?!”

老者罵得兇,下手也十分不留情面,劈劈啪啪的,聽得旁邊的蓮藕精靈們頗為不忍直視。

而哪咤薄唇緊抿,紋絲不動地受著,跪姿筆挺如松,未敢有絲毫怨言。

石桌清涼,李靖手裏捧了本經書,悠閑地坐在旁邊喝茶,時不時瞄上一眼,深感有太乙真人替他管教兒子,真是相當的不錯!

罵了整整一炷香的功夫,老者口舌幹燥,也坐下喝了口茶。

待潤好嗓子,他將茶盞往桌上一撂,再度怒聲:“沒良心的兔崽子,你既然如此不稀罕自己的修為,那從今往後,就關進洞裏去好生修煉!”

“五百年,一天都不能少!”

眉宇深攢,哪咤立時應道:“師父教訓得是,徒兒知錯,徒兒日後一定好生修煉,在此侍奉師父!”

“誰要你侍奉,礙眼得很!”話音一落,太乙真人很是嫌棄地“哼”了一聲。

哪咤:“……”

“師父您消消氣,莫要氣壞了身子,新鮮的梨花釀,香著呢,您老快嘗嘗。”

金霞童子捧著酒壇子很是狗腿地湊了過來,說罷,連忙給對方斟了杯酒,試圖用佳釀平息怒火。

清雅恬淡的梨花香伴著絲絲酒氣馥郁沁鼻,仿佛給周遭的空氣都染上了些許甘甜,確實讓太乙真人面色稍有緩和。

見狀,哪咤小心翼翼地開口道:“師父,徒兒有一件事想求您。”

唇間抿著酒釀,太乙真人仍舊別過頭,目光冷淡,屬實理都不想理他。

“師父啊!青兒她一定茶不思飯不想,您就讓我回去看看她吧!”

瞧得出來對方已將他看穿,哪咤跪著往前挪了幾步,就像小時候那般去拽其道袍,低聲下氣地直言央求,試圖曉之以理動之以情。

“呵!”

可太乙真人聽罷,卻是輕嗤一聲,絲毫不留情面地出言嘲諷。

“你還真以為自己是什麽天資絕色啊?咱們玉虛宮的好兒郎多得是,為師明日就挑個十七八個送到蓬萊去,個個比你年輕,比你精壯!”

哪咤:“……”

不知是否被這話給刺.激到了,一襲暗紅袍的青年耷拉下頭緘默不語,像是折損了所有的傲骨,宛若一只喪家犬,兀自陷在了深深的自卑當中。

李家的三郎,素來桀驁不馴,藐視群英,屬實不該是這樣一副模樣。

負手在後,太乙真人沈靜瞧了會兒他,而後無奈地搖了搖頭。

“罷了,”老者緩聲開口,“為師可用聚靈陣暫且恢覆你的仙身,但最多只能維持十二個時辰,若未按時回來,你便會經脈俱裂,自行把握吧!”

聞言,哪咤眼中倏爾騰現星光,欣喜道:“多謝師父!”

俯趴而下,他給對方磕了個響頭。

花白的拂塵飛旋轉動,太乙真人很快在原地織出了聚靈陣。

哪咤恢覆了仙身,未有分毫耽擱,立馬召來行雲直奔蓬萊。

遠山蒼蒼,長天遼闊,這道迅疾如風的身影轉眼就消失在了浩瀚的雲層後。

太乙真人收回視線,朝站在身後之人慈眉善目道:“天王。”

李靖彎眸,輕輕頷首:“尊師。”

“今日天朗氣清,風光甚好,你我二人不如好生暢飲一回?”拎起桌上梨花釀,太乙真人笑意深邃。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昔我往矣,楊柳依依。

在這春暉爛漫的季節裏,還有諸多良辰美景未完待續。

-正文完結-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昔我往矣,楊柳依依。出自《詩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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摩挲著香軟纖腰,男人溫聲央求:“此前說讓我做你夫君,可還算數?”

#貓咪能有什麽壞心眼呢,他真的真的很想要她呀#

前期小白花後期颯利美艷女主×癡情腹黑欲壑難填男主

文案立於2022/12/23,已截圖,全文存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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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君清冷高傲,可她的轉世綏寧長公主卻總對他予取予求。

滿腔柔情悉數傾註,她親他、抱他、撓他,甚至陪他刀尖舔血,一心只想將他壓倒在芙蓉榻上。

破天荒的,他竟有些食髓知味?

眼睜睜看著自己的下屬都對她唯命是從,哪怕她堂而皇之住進府中,他也未有阻攔。

等等!

這個救贖劇本似乎不大對??

所以,到底是誰在歷劫???

宸煜終於意識到自己堅如磐石的道心即將崩塌。

再後來,卓爾不凡的雲離宮三太子,忍受鉆心蝕骨之痛,割舍六根仙骨,只求回歸蓬萊女君之位的她再看他一眼……

#霸氣會撩大美人×反被攻略小狼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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