殢人嬌（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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殢人嬌（四）
“你這個人啊就是愛玩兒欲擒故縱，在我面前裝可憐，還準備了一場盛大的焰火來感動我，就為了讓我主動提出與你雙修，壞得很！”
許多往事，如今一件件回味起來，能尋到不少新的發現，倒還挺有趣的。
一線天聳立在泰山之巔，雲霞一朵一朵地飄下來，輕盈似霧，將整片天空染得像綺羅一般五彩斑斕。
二人將雲霞凝聚成泡泡狀，持續增大，誰的泡泡先被擠爆就算輸。
雙臂枕在腦後，哪咤正小心翼翼地往自己的泡泡裏註入清風，因著已經比旁人的大了一圈，他姿態怡然自得。
聞言笑了一笑，他觍著臉道：“我不信，一定是你在汙蔑我！”
吼，這人仗著失憶，如今是愈發不要臉了哈！
氣呼呼鼓了鼓嘴，梓菱驀就朝空中彈了道靈力過去，將對方的泡泡給戳爆了。
雲絮像流水一般融化，不過少頃，就被清風吹得恢覆了原狀。
梓菱眉眼彎彎，笑吟吟地歡呼：“耶，我贏啦！”
“……”就她這樣也好意思成天說他幼稚？？
輕嗤一笑，哪咤側目望去，佯裝不悅：“你作弊！”
揚頭回瞪，梓菱也不甘示弱：“你無賴！”
雖說如此，可這完全是兩碼事啊！
啞然失笑，哪咤無奈地搖了搖頭。
眼中流露-出寵溺的神色，他立時認錯道：“好好好，我就是對女君垂.涎欲滴，巴不得與你刻刻纏.綿，至死方休。”
雖說這話聽起來十分的不正經，但梓菱還是滿意地揚了揚唇。
“那可不嘛！”穿著繡鞋的小腳丫晃了晃，她緊接著道，“你簡直無法無天，居然敢給本君下春蠶蠱！”
哪咤：“……”
他好像又知道了什麽不得了的事情。
回溯完這段往事，梓菱在花海裏翻了個身，擡手指向前方，如是訴說。
“最後一次，也不知你是從哪兒搞來的月老樹，與朝天闕裏的那棵還挺像，想必費了不少心思……”
“那夜啊，漫天繁星閃爍，可漂亮了！”
“當時，你說你把蠱解了，我還納悶呢，也怪我一時愚鈍，竟是沒想明白你所謂的解蠱竟就是犧牲自己。”
腳丫在空中晃啊晃，梓菱以手支頤，說罷，許是仍舊心有餘悸，她又躺了回去，望向穹宇的神情裏顯出一絲悵惘。
哪咤側身而臥，撐頭打量著她，也不知在想些什麽，隨即伸手撈住了她的下巴。
“星夜的曼妙女君體驗過了，不如再試試光天化日如何？”
光天化日？？
腦子裏轉了一圈，梓菱才反應過來這話的意思。
剛想反駁，可鎖在下頜的狼爪子就忽而用力，將她送進了自己嘴裏。
高大的陰影罩了下來，炙熱蓬勃，沒過一會兒，梓菱便已面頰泛紅，呼吸紊亂。
他這回沒用結界，而是把四周的花瓣卷起，形成一個碩大的穹頂狀，將彼此焦纏的身影牢牢蓋住。
腓腓遙遙望去，正是見它爹娘造了個花瓣小屋，也不知躲在裏頭玩些什麽新奇的游戲。
小東西很是抓心撓肝，但它是個乖孩子，從不會打擾爹娘做游戲。
探頭探腦地瞄了幾眼，它便一個麻溜蹦到了青鸞的背上，同它一起遨游天際去了。
晴雲輕漾，熏風無浪。
約莫半個時辰後，這片花海的晃動才逐漸平息下來。
哪咤大汗淋漓，熱氣騰騰地呼著氣。
明媚曦陽順著花瓣的縫隙照了進來，隨風蕩漾，在梓菱如雲飄逸的烏發上灑落一道又一道光芒璀璨的漣漪。
宛若一面墨色湖泊，醉目娛心。
唇若點櫻，眉如墨畫，她盛滿秋水的眼瞳含嬌含媚。
白皙勝雪，香氣微醺，伴隨她的呼吸波瀾起伏。
冰肌玉骨，娉婷裊娜，真似海.棠醉日。
哪咤居高臨下，一寸月幾，一寸骨地流連，將她這副妖-嬈之姿盡收眼底。
良久，她不自覺啞聲開口：“你真美。”
水眸輕眨，梓菱嬌笑，正想抱著他的脖頸翻身之際，上方的穹頂竟是突然落了下來。
視線倏爾轉亮，梓菱面露驚詫，趕忙將整個人都藏進了男人懷裏。
低低的笑聲隨之飄落，明顯帶了一絲捉弄的意味。
緊接著，這些鮮艷的花瓣就悉數飄散成海，化為了一床寬大的被子，像鴨絨一般，舒適極了。
抱著男人在裏頭翻了個身，梓菱爬上去道：“你花招可真多。”
勾唇一笑，哪咤滿臉得意：“男人不壞女人不愛。”
“嘁，”梓菱擡手，毫不客氣地捏住了他這張厚臉皮，“大壞蛋！”
作為反擊，哪咤藏在被中的手也往她後月要撓了去。
清風繚繞，吹得四周的花婀娜起舞，梓菱癢得淚花都沁了出來，蜷縮著身子求饒：“三郎，別鬧了，再鬧我不理你了！”
驀然收手，哪咤又覆了上去：“我不信，女君對我欲罷不能，怎會舍得不理我呢？”
男人唇角勾起恣意妄為的弧度。
逆著光，他清雋的五官輪廓盡顯柔情，眉眼深邃，鼻梁挺拔，就連微紅的薄唇都有一股說不出的迷人。
以至於讓人絲毫不覺得他言行放-浪，反而十分愉悅，令人心曠神怡。
擡臂摟住他的博頸，梓菱伸舌，一張嬌嫩的芙蓉面潤似紅霞。
喉頭一滾，哪咤立即迎了上去。
濡濕的舌尖相碰，細卷慢繞，舔舀啃西，將旁邊的花兒都羞得停止了舞動。
曠野寂靜，只餘彼此糾纏交織的呼吸聲，哪咤一手俯摸懷中人的玉頸，一手扣住她的皓腕兒，逐漸嚴絲密合，深穩了下去。
緊接著，身上蓋著的花瓣兒又重新合攏，遮住了這一隅之地的荒唐。
艷陽撥開雲霧，灑下萬道光輝，將整片花海照得金燦燦的。
而與此同時，蓬萊仙島也掛滿了赤朱丹彤，琉璃碧瓦，四處洋溢著喜慶。
這場歷盡坎坷的婚禮終於是在萬眾矚目之下拉開帷幕。
彩霞鋪滿雲層，從蓬萊一路蜿蜒至九重天，仙鶴翩飛，白鷺齊鳴。
傍晚時分，箬蘊領著的接親隊伍如約抵達雲樓宮，將李家一行人接到了蓬萊。
姹紫嫣紅的花瓣迎風飄落，哪咤著一襲正紅色婚服，在花雨裏擡腳走上觀星臺外的天梯。
南征北戰數百年，上過刀山，下過火海，都從未像此刻這般緊張過。
金絲滾邊的寬袖飄逸如雲，衣袍上繡著游龍戲鳳的圖樣，栩栩如生，腰間系有一條鑲銀綴玉的革帶。
他步履輕盈，身姿挺拔頎長，宛若勁松，墨發皆以金冠高豎，英武之餘，矜貴更甚。
而觀星臺上早已高朋滿座，女方賓客在左，男方賓客在右，席位呈半圓形散開。
玉虛宮三代弟子來了大半兒，而後是太乙真人，李靖一家，龜丞相，悟空，西王母，桑洇，敖琴，還有洛神等人。
眾人翹首以盼，終是見新郎官瀟灑的身影來到了近處。
梓菱望著他，眼波柔和，似春山含笑，迷得人心醉神游。
榮曜秋菊，華茂春松，她穿婚服的樣子，可真真是姝艷絕倫。
腳步略微虛浮，哪咤目不轉睛地與她對視，只覺自己快要無法呼吸了。
而梓菱內心亦是如此，郎艷獨絕，世無其二，這話說得果然不錯。
他是她的贅婿，也是這三界最英武的男兒。
牽住他的手，梓菱微笑轉身，雖是舉手投足間一派落落大方，但眼神裏的嬌怯屬實藏都藏不住。
這是情意綿綿，相濡以沫，是打心眼裏鐘愛一個人。
見她面上洋溢著幸福，瀟芊深深凝望，到底是忍不住熱淚盈眶。
火紅的裙擺逶迤墜地，珠翠羅綺，金玉璁瓏，梓菱姿態端莊，與身旁的男人攜手同行。
鳳冠之下，兩支金鑲玉鳳凰展翅步搖簏簌，輕輕地晃著，金光紹繚，將那頭霧鬢雲鬟映襯得愈發靚麗奪目。
旁人只知這對步搖此前僅有一支，而另一支則是女君特意命人打造的，委實精致華美得很，令人艷羨。
而素知夫人見了，卻是眼眶愈漸發酸。
這是武王當年贈給誥命夫人的，若是未有封神這檔子事兒，早就應該戴在她頭上了。
分分合合了一千多餘年，終於還是成了呀！
天邊晚霞普照，絢麗如燦爛繽紛的綢緞，山川大地都被染成了縹緲的金紅色，與此間喜慶相得益彰。
身著婚服的二人停在神壇前，經箬蘊示意，端起了兩杯早已備好的仙露。
天界的婚禮儀式與凡間略有不同，一拜的是皇天後土，二拜的是上古神祇，在這之後便是夫妻。
在他們二人舉杯朝著廣袤天地兩拜之後，箬蘊再度高聲：“夫妻對拜，喜結良緣！”
絲竹鳴奏，清音裊裊，此時，空中又落起了花瓣雨。
隔著紛然而落的錦繡芳菲，哪咤與梓菱沈靜對視，眼中波瀾潮生，仿若望穿流年。
對拜之後，二人把手中的仙露一齊倒在了地上，清液交融，順著磚石的紋路向兩側蔓延，寓意夫妻同心，亙古綿長。
一顆心砰砰直跳，哪咤放下杯盞，轉身牽住了梓菱的手。
空中的花雨還在下，宛若鵝毛大雪，落在他們的發頂，肩上，與彼此交握的手背上。
絢爛霞光遙遙照來，將眼前的玉面襯得溫婉淑艷。
長眉連娟，微睇綿藐，色授魂與，心愉一側，委實令哪咤難以自持。
喉頭輕滾，他到底是將人拽入懷中，深吻了下去。
內心被激動與欣悅填滿，梓菱也顧不得什麽大庭廣眾了，緊緊回抱，與他動情地交纏在了一起。
“花雨擁吻，這也太浪漫了吧！嗚嗚嗚——”
盈蕊沒忍住，抱著腓腓就潸然淚下地哭了起來，盤算著待會兒定要將這幅畫面好生記錄進話本子裏。
悟空坐在一旁，聞聲很是不解地轉頭：“這大喜的日子，你哭什麽啊？”
“嗚嗚，大聖你不懂，”擡手抹了把眼淚，小花妖既感動又心酸，“太難了，真的太難了！”
不，他懂。
當年被壓五行山，明明他才是最慘的，卻讓他安慰了這個還得安慰那個，真的是太難了啊！
如是回溯，悟空突然也十分的感懷。
一杯敬往昔，一杯敬青春，滿臉共情模樣，他吸了吸鼻子，將手中的花酒一飲而盡。
儀式結束後，天色也全然暗了下去。
微微風簇浪，散作滿河星。
明月高高升起，宛若銀盤，灑下的清輝皎潔如霜，在觀星臺四周鍍了一層璀璨明光。
觥籌交錯的聲音順著夜風飄蕩開去，席間擺滿了珍饈美饌、仙露佳釀，在月色下泛著光，顯得愈發鮮美可口。
握著酒盞來到東岳這一桌，哪咤立馬就被黃天化換成了拎壺沖。
“我大婚之日，你缺席，今晚必須喝個盡興！”
“我還要入洞房，你就饒了我吧！”傾身湊近，哪咤低聲求情。
一聽這話，黃天化立時流露-出揶揄神色：“哎喲，之前是誰說，沒恢覆記憶之前不碰的？嘖嘖嘖，你小子果然是個禽.獸啊！”
偷偷瞄了眼對面一襲婚服的姑娘，哪咤供認不諱：“行，我禽.獸！”
勾唇一笑，他奪回自己的酒盞，仰頭幹了一杯。
而梓菱正與素知夫人和葉初同桌而坐。
把那枚祖傳的玉玨親手戴到梓菱的脖子上，素知夫人欣.慰一笑，語重心長道：“這一次可再不能取下來了。”
清風縷縷，吹動梓菱的衣擺，她頷首，似是許諾一般，鄭重地應了聲“嗯。”
緊緊握著她的手，素知夫人眼眸泛紅，激動與感動交雜，到底是落下淚來。
又敘了會兒話，梓菱起身，去了洛神和西王母那兒。
西王母成婚後很受東王公寵愛，連面色都比往日紅潤了些，且如願懷上了身孕，也是頗為令人羨慕。
“恭喜女君有情-人終成眷屬。”西王母面色溫和，滿臉皆是欣喜。
二人相視一笑，將手中酒盞一飲而盡。
再往前是龍族。
龜丞相像個老父親似的，滿臉慈愛地看著梓菱，祝她“幸福美滿”。
“女君若是有空，可常帶三太子來咱們西海吃海味啊！哈哈！”
緊接著，敖琴朗聲道：“祝女君和三太子永結同心，早生貴子！”
敖琴性子素來豪爽，語罷，便率先幹了一杯。
“多謝三公主，”梓菱微笑頷首，而後看了眼桑洇，舉杯道，“也祝你們二位早日喜結連理。”
此話一出，敖琴面上的喜色僵了僵。
側眸瞥去，桑洇沒什麽反應，僅是溫和一笑，將手中的酒一飲而盡。
梓菱並未久留，轉身去了別處，而他們二人並排落座，各自吃菜。
敖琴知曉梓菱這是好心，希望他能舍棄這份情，早日尋得屬於自己的幸福。
但就是不知這人到底能不能放下了？
清輝瀲灩，夜幕更沈一分，依次敬完酒，梓菱回到蓬萊席間落座。
瀟芊的一對龍鳳胎已經能走路了，但雲苒的女兒還小，得抱在懷裏。
“青兒喜歡兒子還是女兒？”親昵地挽著旁人的臂彎，瀟芊笑著問。
將一對龍鳳胎都擁在自己身前，梓菱眉眼溫和，柔聲答：“都喜歡。”
“那就得看三太子行不行了，最好也讓女君懷一對！”雲苒湊過來，聲如銀鈴。
“你這丫頭，”梓菱用手指戳了下她的額頭，“成婚之後，是一點兒也不矜持了。”
雲苒狡黠一笑，緊緊靠著她的胳膊，活像一只撒嬌的小貍奴。
她們這些人啊，無論是否出嫁，是否為人母，在梓菱面前，永遠都會是一副乖順討寵的模樣。
懷裏摟著的小寶貝們雖是年幼，但嘴都很甜，聚在一塊兒喊“姨姨！”，屬實把梓菱的心都快萌化了。
下意識的，她便在人群中回眸望了眼。
不知是巧合還是刻意，對面那人也正在看她。
墨瞳幽邃，宛若閃爍於天際的星辰，他目光明銳，帶著些灼.熱，仿佛在無聲訴說著他對她的溫情密意。
兩相對視，梓菱莞爾，杏眸染上笑意，柔得能掐出水來。
不多時，慶祝的焰火在空中怦然綻放，金雨綿延萬裏，耀目生輝。
席間氣氛高漲，眾人飲了不少酒，是以離開蓬萊時不少人都醉意微醺。
喧闐逐漸散去，而一對新人也終於能回到羲和軒內，安靜地欣賞良辰美景。
枝葉扶蘇，漏下的月光猶如細雪零落，清寒剔透。
樹影與嬌花在院子裏婆娑共舞，滿眸祥和。
站在窗前，哪咤從後將梓菱擁在懷裏，一同賞月。
梓菱仰著頭，清瑩如水的眸子裏波光粼粼。
山風悠揚地吹著，靠在男人的月匈膛上，她輕聲道：“咱們這也算是第二次成婚了。”
“是啊！”哪咤沈聲，音色裏帶了一絲悵惘，“只可惜第一次我不記得了。”
朝天闕裏的故事雖然短暫且淒美，但每每想起，都令人回味無窮。
尤其是那場婚禮，他想，黃昏下的她，定也如今日這般美-艷絕倫。
卸了朱釵之後，梓菱滿頭烏發披散，柔亮順滑，如綢緞一般。
手指從中徐徐穿過，哪咤撩起一縷輕嗅她發間幽香，而後把臉頰貼在了她的發頂。
此時，梓菱轉身，擡手勾住了他的脖頸。
“那就讓它隨風去吧，總之無論是你忘記，還是我忘記，我們最終都還是會再次愛上彼此，不是麽？”
清麗脫俗，容顏溫和如玉，那雙秋水明眸裏蓄了笑，柔情瀲灩。
哪咤沈靜註視著，只覺這大抵便是世間最動人的嬌楚之姿。
今生能得此佳人相伴，何其有幸？
星眸漸沈，他唇角提起笑，隨即收攏雙臂，俯身穩了下去。
呼吸漸促，濃郁的酒氣在彼此的鼻息間交織，就像給隱耐多時的躁動再添一把火，周身的溫度瞬間燃了起來。
支摘窗倏爾闔上，發出“吱呀”一聲響，帶起的風吹動燭火，模糊了兩道焦纏的影子。
色澤鮮艷的紅袍一件接著一件掉落，緊緊擁著槐裏的人，哪咤純齒濃烈。
手指纏上系帶，他駕輕就熟地就解開了那件繡有牡丹纏枝花鳥紋的赤色小衣，而後將人帶到了榻上。
梔子花的香味彌散在空中，與梓菱身上的幽香混雜，哪咤埋首在她頸側，窮盡今日之歡。
黛眉輕蹙，姑娘的臉頰映在幽微燭火下，紅潤無暇。
“三郎……”輕撫男人的面龐，她輕聲道，“喚我青兒。”
“青兒……青兒，我愛你。”附在她耳畔，哪咤音色清昶，將滿腹深情都悉數灌註其中。
月光穿透窗欞，照得上頭貼著的“喜”字泛起粼粼光澤，昭示著一場淺紅的夢境。
成婚後的日子與往常相差無幾，只不過大家換了稱呼，都管哪咤叫“姑爺”了。
出於對梓菱的抱歉，哪咤把《我與女君共春宵》《朝天闕》《乾元山風月紀事》以及盈蕊寫的《馭夫手劄》都給背了下來，試圖以想象的方式填補記憶。
然這本《馭夫手劄》的尺-度委實太大，有些招式令哪咤感到尤為費解，同時非常佩服曾經的自己，於是，他覺得有必要好生回顧一番。
明月如霜，天際繁星點點。
二人本是坐在秋千上賞月，賞著賞著就親上了，再親著親著，梓菱就被男人抱到了身上。
呼吸微促，梓菱尚迷糊著，忽而裙擺下揚起了一股涼風，緊接著，對方的定海神針就鉆了晉來。
“啊！”嚶嚀一聲，梓菱顫了顫，近乎震驚，忙道，“你作甚？！”
男人未答，唇角勾出一抹笑，將她嚴嚴實實鎖進懷裏，旋即催動了座下的秋千。
梓菱瞠目，立時摟緊了他的脖頸。
風聲拂過耳畔，吹得她流雲般的烏發在空中紛亂不息，而每一次起落，酥顫感都沿著脊背蔓延至頭頂。
梓菱緊緊咬住牙，試圖阻止自己發出令人羞.恥的聲音。
“你是不是偷看那本馭夫手劄了？！”趁著他放緩速度的間隙，梓菱揚聲質問。
不知是害羞還是潮熱，她一張臉紅撲撲的，楚楚動人，可愛得不行。
喉頭滾動，哪咤這便湊近在她臉頰上啄了一口。
笑容恣意，他供認不諱道：“這樣好的東西，夫人怎能偷偷藏起來一個人欣賞呢？”
“……”她後悔了，她就該早些把那丫頭的話本子全部沒收！
面色更紅一分，梓菱無語道：“這是杜撰，杜撰！！”
“哦，”哪咤面露狐疑，“那就是說咱們以前沒玩兒過？”
“廢話！”梓菱怒聲，“誰會在秋千上……快進去！丟死人了！”
一張嬌嫩的芙蓉面紅了個透，梓菱委實不敢說得那般露-骨，鼓起腮幫子表示不滿。
然這人卻不以為意，依舊笑得散漫：“無妨，誰敢打擾我們？多多嘗新，生活才更有滋味嘛。”
“抱緊咯，為夫要加速了！”朗聲甫落，這架纏了花枝的秋千又快速地動了起來。
梓菱一個不留神，就清脆地“啊！”了一聲。
“嗚呼——”
這於哪咤而言可謂天籟之音，十分悅耳，可梓菱卻是羞得頭都不想擡了，整張臉都埋在了他的肩上。
一番酣暢淋漓之後，哪咤讓秋千慢慢兒停了下來。
看向懷中人，他眼角眉梢都掛著春風得意，笑道：“怎麽樣，同馬上房-中術比起來，夫人更喜歡哪個？”
“……”梓菱真的很不想理他。
“嘖，如此美妙的事情，我居然不記得了，等趕明兒弄匹馬來，咱們再玩兒一次可好？”
劍眉微挑，他正想俯身去叼那雙嬌唇，院門外忽而傳來了腳步聲。
聞此，梓菱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趕忙落下一個結界，同時用手掌堵住了這張放-浪形骸的嘴。
“咦，女君和姑爺呢？方才還在這兒的。”
盈蕊領著箬蘊進門，見房中未有點燈，院子裏也空無一人，很是疑惑地歪了歪頭。
“女君？”
盈蕊拾級而上，而箬蘊站在院中，目光一轉，留意到了設在花圃旁的秋千。
方才一路無風，這秋千怎會晃得這般厲害？
梓菱本就緊張，偏生這男人還要使壞撓她癢癢，怕癢如她，立時扭動起來。
於是，從箬蘊的角度看來，便是這空無一人的秋千在自行晃動，並且動得還很怪異。
心生疑惑，箬蘊擡腳走了過去。
身為一個即將步入大羅金仙之境的人，若是動真格的，全然是可以識破這層隱身結界的。
可他倆眼下正衣衫不整地交疊著，若是被撞見，那定然是不用做人了。
梓菱緊張得屏息凝神，忿忿掐了身前的男人一把。
哪咤也不敢再玩笑了，就緊緊摟住她，試圖裝成一個木頭人。
四下逡巡了幾眼，箬蘊並未覺察到任何異常氣息，便轉身走了回去，朝盈蕊道：“許是出去散步了，我晚些再來就是了。”
“哦，好！”見狀，盈蕊趕忙蹦跶下來，將她送到院子門口，“護.法慢走呀！”
擡頭望了望天，明月高懸，繁星閃爍，風景甚是宜人。
深深地吸了口清新的口氣，小丫頭欣悅道：“女君出去啦，那我也出去玩兒吧！”
語落，她一蹦一跳地就去了別的仙居。
院中恢覆清寂無聲，只餘月華清涼如水。
輕輕地籲出一口氣，看向面前咧出兩排大白牙的男人，梓菱沒好氣道：“你還笑！”
找了這麽個男人，當真是要把她的老臉都給丟盡了啦！
氣呼呼鼓了鼓嘴，梓菱作勢要落地，卻被對方搶先一步，打橫抱了起來。
哪咤笑道：“好了，我錯了，去沐浴。”
男子修道，精陽之氣最為重要，然自成婚後，這人是愈發不知收斂了，不得已，梓菱只好又給他下了禁令。
“兩日一次，一次不能超過三回，凡是違令，你便去睡軟塌吧！”
甩了一個枕頭和一床被子給他，梓菱毫不留情地就拉上了自己的簾帳。
哪咤：“……”
褲子都脫了還能把他給趕下床，這要是讓天化那幫人知曉了，定是能嘲笑他上百年的。
哎——
無聲嘆了口氣，哪咤乖乖去了旁邊的軟塌鋪床。
腓腓的搖籃床就立在左側，小東西直著身子扒在欄桿上，一雙大眼睛黝黑發亮，很是好奇地望著他。
伸手摸了摸這顆小腦袋，哪咤無奈一笑：“別看了，睡吧。”
郎艷獨絕，世無其二。——宋代·樂府詩集《白石郎曲》
長眉連娟，微睇綿藐，色授魂與，心愉一側。出自漢·司馬相如《上林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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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個人啊就是愛玩兒欲擒故縱，在我面前裝可憐，還準備了一場盛大的焰火來感動我，就為了讓我主動提出與你雙修，壞得很！”
許多往事，如今一件件回味起來，能尋到不少新的發現，倒還挺有趣的。
一線天聳立在泰山之巔，雲霞一朵一朵地飄下來，輕盈似霧，將整片天空染得像綺羅一般五彩斑斕。
二人將雲霞凝聚成泡泡狀，持續增大，誰的泡泡先被擠爆就算輸。
雙臂枕在腦後，哪咤正小心翼翼地往自己的泡泡裏註入清風，因著已經比旁人的大了一圈，他姿態怡然自得。
聞言笑了一笑，他觍著臉道：“我不信，一定是你在汙蔑我！”
吼，這人仗著失憶，如今是愈發不要臉了哈！
氣呼呼鼓了鼓嘴，梓菱驀就朝空中彈了道靈力過去，將對方的泡泡給戳爆了。
雲絮像流水一般融化，不過少頃，就被清風吹得恢覆了原狀。
梓菱眉眼彎彎，笑吟吟地歡呼：“耶，我贏啦！”
“……”就她這樣也好意思成天說他幼稚？？
輕嗤一笑，哪咤側目望去，佯裝不悅：“你作弊！”
揚頭回瞪，梓菱也不甘示弱：“你無賴！”
雖說如此，可這完全是兩碼事啊！
啞然失笑，哪咤無奈地搖了搖頭。
眼中流露-出寵溺的神色，他立時認錯道：“好好好，我就是對女君垂.涎欲滴，巴不得與你刻刻纏.綿，至死方休。”
雖說這話聽起來十分的不正經，但梓菱還是滿意地揚了揚唇。
“那可不嘛！”穿著繡鞋的小腳丫晃了晃，她緊接著道，“你簡直無法無天，居然敢給本君下春蠶蠱！”
哪咤：“……”
他好像又知道了什麽不得了的事情。
回溯完這段往事，梓菱在花海裏翻了個身，擡手指向前方，如是訴說。
“最後一次，也不知你是從哪兒搞來的月老樹，與朝天闕裏的那棵還挺像，想必費了不少心思……”
“那夜啊，漫天繁星閃爍，可漂亮了！”
“當時，你說你把蠱解了，我還納悶呢，也怪我一時愚鈍，竟是沒想明白你所謂的解蠱竟就是犧牲自己。”
腳丫在空中晃啊晃，梓菱以手支頤，說罷，許是仍舊心有餘悸，她又躺了回去，望向穹宇的神情裏顯出一絲悵惘。
哪咤側身而臥，撐頭打量著她，也不知在想些什麽，隨即伸手撈住了她的下巴。
“星夜的曼妙女君體驗過了，不如再試試光天化日如何？”
光天化日？？
腦子裏轉了一圈，梓菱才反應過來這話的意思。
剛想反駁，可鎖在下頜的狼爪子就忽而用力，將她送進了自己嘴裏。
高大的陰影罩了下來，炙熱蓬勃，沒過一會兒，梓菱便已面頰泛紅，呼吸紊亂。
他這回沒用結界，而是把四周的花瓣卷起，形成一個碩大的穹頂狀，將彼此焦纏的身影牢牢蓋住。
腓腓遙遙望去，正是見它爹娘造了個花瓣小屋，也不知躲在裏頭玩些什麽新奇的游戲。
小東西很是抓心撓肝，但它是個乖孩子，從不會打擾爹娘做游戲。
探頭探腦地瞄了幾眼，它便一個麻溜蹦到了青鸞的背上，同它一起遨游天際去了。
晴雲輕漾，熏風無浪。
約莫半個時辰後，這片花海的晃動才逐漸平息下來。
哪咤大汗淋漓，熱氣騰騰地呼著氣。
明媚曦陽順著花瓣的縫隙照了進來，隨風蕩漾，在梓菱如雲飄逸的烏發上灑落一道又一道光芒璀璨的漣漪。
宛若一面墨色湖泊，醉目娛心。
唇若點櫻，眉如墨畫，她盛滿秋水的眼瞳含嬌含媚。
白皙勝雪，香氣微醺，伴隨她的呼吸波瀾起伏。
冰肌玉骨，娉婷裊娜，真似海.棠醉日。
哪咤居高臨下，一寸月幾，一寸骨地流連，將她這副妖-嬈之姿盡收眼底。
良久，她不自覺啞聲開口：“你真美。”
水眸輕眨，梓菱嬌笑，正想抱著他的脖頸翻身之際，上方的穹頂竟是突然落了下來。
視線倏爾轉亮，梓菱面露驚詫，趕忙將整個人都藏進了男人懷裏。
低低的笑聲隨之飄落，明顯帶了一絲捉弄的意味。
緊接著，這些鮮艷的花瓣就悉數飄散成海，化為了一床寬大的被子，像鴨絨一般，舒適極了。
抱著男人在裏頭翻了個身，梓菱爬上去道：“你花招可真多。”
勾唇一笑，哪咤滿臉得意：“男人不壞女人不愛。”
“嘁，”梓菱擡手，毫不客氣地捏住了他這張厚臉皮，“大壞蛋！”
作為反擊，哪咤藏在被中的手也往她後月要撓了去。
清風繚繞，吹得四周的花婀娜起舞，梓菱癢得淚花都沁了出來，蜷縮著身子求饒：“三郎，別鬧了，再鬧我不理你了！”
驀然收手，哪咤又覆了上去：“我不信，女君對我欲罷不能，怎會舍得不理我呢？”
男人唇角勾起恣意妄為的弧度。
逆著光，他清雋的五官輪廓盡顯柔情，眉眼深邃，鼻梁挺拔，就連微紅的薄唇都有一股說不出的迷人。
以至於讓人絲毫不覺得他言行放-浪，反而十分愉悅，令人心曠神怡。
擡臂摟住他的博頸，梓菱伸舌，一張嬌嫩的芙蓉面潤似紅霞。
喉頭一滾，哪咤立即迎了上去。
濡濕的舌尖相碰，細卷慢繞，舔舀啃西，將旁邊的花兒都羞得停止了舞動。
曠野寂靜，只餘彼此糾纏交織的呼吸聲，哪咤一手俯摸懷中人的玉頸，一手扣住她的皓腕兒，逐漸嚴絲密合，深穩了下去。
緊接著，身上蓋著的花瓣兒又重新合攏，遮住了這一隅之地的荒唐。
艷陽撥開雲霧，灑下萬道光輝，將整片花海照得金燦燦的。
而與此同時，蓬萊仙島也掛滿了赤朱丹彤，琉璃碧瓦，四處洋溢著喜慶。
這場歷盡坎坷的婚禮終於是在萬眾矚目之下拉開帷幕。
彩霞鋪滿雲層，從蓬萊一路蜿蜒至九重天，仙鶴翩飛，白鷺齊鳴。
傍晚時分，箬蘊領著的接親隊伍如約抵達雲樓宮，將李家一行人接到了蓬萊。
姹紫嫣紅的花瓣迎風飄落，哪咤著一襲正紅色婚服，在花雨裏擡腳走上觀星臺外的天梯。
南征北戰數百年，上過刀山，下過火海，都從未像此刻這般緊張過。
金絲滾邊的寬袖飄逸如雲，衣袍上繡著游龍戲鳳的圖樣，栩栩如生，腰間系有一條鑲銀綴玉的革帶。
他步履輕盈，身姿挺拔頎長，宛若勁松，墨發皆以金冠高豎，英武之餘，矜貴更甚。
而觀星臺上早已高朋滿座，女方賓客在左，男方賓客在右，席位呈半圓形散開。
玉虛宮三代弟子來了大半兒，而後是太乙真人，李靖一家，龜丞相，悟空，西王母，桑洇，敖琴，還有洛神等人。
眾人翹首以盼，終是見新郎官瀟灑的身影來到了近處。
梓菱望著他，眼波柔和，似春山含笑，迷得人心醉神游。
榮曜秋菊，華茂春松，她穿婚服的樣子，可真真是姝艷絕倫。
腳步略微虛浮，哪咤目不轉睛地與她對視，只覺自己快要無法呼吸了。
而梓菱內心亦是如此，郎艷獨絕，世無其二，這話說得果然不錯。
他是她的贅婿，也是這三界最英武的男兒。
牽住他的手，梓菱微笑轉身，雖是舉手投足間一派落落大方，但眼神裏的嬌怯屬實藏都藏不住。
這是情意綿綿，相濡以沫，是打心眼裏鐘愛一個人。
見她面上洋溢著幸福，瀟芊深深凝望，到底是忍不住熱淚盈眶。
火紅的裙擺逶迤墜地，珠翠羅綺，金玉璁瓏，梓菱姿態端莊，與身旁的男人攜手同行。
鳳冠之下，兩支金鑲玉鳳凰展翅步搖簏簌，輕輕地晃著，金光紹繚，將那頭霧鬢雲鬟映襯得愈發靚麗奪目。
旁人只知這對步搖此前僅有一支，而另一支則是女君特意命人打造的，委實精致華美得很，令人艷羨。
而素知夫人見了，卻是眼眶愈漸發酸。
這是武王當年贈給誥命夫人的，若是未有封神這檔子事兒，早就應該戴在她頭上了。
分分合合了一千多餘年，終於還是成了呀！
天邊晚霞普照，絢麗如燦爛繽紛的綢緞，山川大地都被染成了縹緲的金紅色，與此間喜慶相得益彰。
身著婚服的二人停在神壇前，經箬蘊示意，端起了兩杯早已備好的仙露。
天界的婚禮儀式與凡間略有不同，一拜的是皇天後土，二拜的是上古神祇，在這之後便是夫妻。
在他們二人舉杯朝著廣袤天地兩拜之後，箬蘊再度高聲：“夫妻對拜，喜結良緣！”
絲竹鳴奏，清音裊裊，此時，空中又落起了花瓣雨。
隔著紛然而落的錦繡芳菲，哪咤與梓菱沈靜對視，眼中波瀾潮生，仿若望穿流年。
對拜之後，二人把手中的仙露一齊倒在了地上，清液交融，順著磚石的紋路向兩側蔓延，寓意夫妻同心，亙古綿長。
一顆心砰砰直跳，哪咤放下杯盞，轉身牽住了梓菱的手。
空中的花雨還在下，宛若鵝毛大雪，落在他們的發頂，肩上，與彼此交握的手背上。
絢爛霞光遙遙照來，將眼前的玉面襯得溫婉淑艷。
長眉連娟，微睇綿藐，色授魂與，心愉一側，委實令哪咤難以自持。
喉頭輕滾，他到底是將人拽入懷中，深吻了下去。
內心被激動與欣悅填滿，梓菱也顧不得什麽大庭廣眾了，緊緊回抱，與他動情地交纏在了一起。
“花雨擁吻，這也太浪漫了吧！嗚嗚嗚——”
盈蕊沒忍住，抱著腓腓就潸然淚下地哭了起來，盤算著待會兒定要將這幅畫面好生記錄進話本子裏。
悟空坐在一旁，聞聲很是不解地轉頭：“這大喜的日子，你哭什麽啊？”
“嗚嗚，大聖你不懂，”擡手抹了把眼淚，小花妖既感動又心酸，“太難了，真的太難了！”
不，他懂。
當年被壓五行山，明明他才是最慘的，卻讓他安慰了這個還得安慰那個，真的是太難了啊！
如是回溯，悟空突然也十分的感懷。
一杯敬往昔，一杯敬青春，滿臉共情模樣，他吸了吸鼻子，將手中的花酒一飲而盡。
儀式結束後，天色也全然暗了下去。
微微風簇浪，散作滿河星。
明月高高升起，宛若銀盤，灑下的清輝皎潔如霜，在觀星臺四周鍍了一層璀璨明光。
觥籌交錯的聲音順著夜風飄蕩開去，席間擺滿了珍饈美饌、仙露佳釀，在月色下泛著光，顯得愈發鮮美可口。
握著酒盞來到東岳這一桌，哪咤立馬就被黃天化換成了拎壺沖。
“我大婚之日，你缺席，今晚必須喝個盡興！”
“我還要入洞房，你就饒了我吧！”傾身湊近，哪咤低聲求情。
一聽這話，黃天化立時流露-出揶揄神色：“哎喲，之前是誰說，沒恢覆記憶之前不碰的？嘖嘖嘖，你小子果然是個禽.獸啊！”
偷偷瞄了眼對面一襲婚服的姑娘，哪咤供認不諱：“行，我禽.獸！”
勾唇一笑，他奪回自己的酒盞，仰頭幹了一杯。
而梓菱正與素知夫人和葉初同桌而坐。
把那枚祖傳的玉玨親手戴到梓菱的脖子上，素知夫人欣.慰一笑，語重心長道：“這一次可再不能取下來了。”
清風縷縷，吹動梓菱的衣擺，她頷首，似是許諾一般，鄭重地應了聲“嗯。”
緊緊握著她的手，素知夫人眼眸泛紅，激動與感動交雜，到底是落下淚來。
又敘了會兒話，梓菱起身，去了洛神和西王母那兒。
西王母成婚後很受東王公寵愛，連面色都比往日紅潤了些，且如願懷上了身孕，也是頗為令人羨慕。
“恭喜女君有情-人終成眷屬。”西王母面色溫和，滿臉皆是欣喜。
二人相視一笑，將手中酒盞一飲而盡。
再往前是龍族。
龜丞相像個老父親似的，滿臉慈愛地看著梓菱，祝她“幸福美滿”。
“女君若是有空，可常帶三太子來咱們西海吃海味啊！哈哈！”
緊接著，敖琴朗聲道：“祝女君和三太子永結同心，早生貴子！”
敖琴性子素來豪爽，語罷，便率先幹了一杯。
“多謝三公主，”梓菱微笑頷首，而後看了眼桑洇，舉杯道，“也祝你們二位早日喜結連理。”
此話一出，敖琴面上的喜色僵了僵。
側眸瞥去，桑洇沒什麽反應，僅是溫和一笑，將手中的酒一飲而盡。
梓菱並未久留，轉身去了別處，而他們二人並排落座，各自吃菜。
敖琴知曉梓菱這是好心，希望他能舍棄這份情，早日尋得屬於自己的幸福。
但就是不知這人到底能不能放下了？
清輝瀲灩，夜幕更沈一分，依次敬完酒，梓菱回到蓬萊席間落座。
瀟芊的一對龍鳳胎已經能走路了，但雲苒的女兒還小，得抱在懷裏。
“青兒喜歡兒子還是女兒？”親昵地挽著旁人的臂彎，瀟芊笑著問。
將一對龍鳳胎都擁在自己身前，梓菱眉眼溫和，柔聲答：“都喜歡。”
“那就得看三太子行不行了，最好也讓女君懷一對！”雲苒湊過來，聲如銀鈴。
“你這丫頭，”梓菱用手指戳了下她的額頭，“成婚之後，是一點兒也不矜持了。”
雲苒狡黠一笑，緊緊靠著她的胳膊，活像一只撒嬌的小貍奴。
她們這些人啊，無論是否出嫁，是否為人母，在梓菱面前，永遠都會是一副乖順討寵的模樣。
懷裏摟著的小寶貝們雖是年幼，但嘴都很甜，聚在一塊兒喊“姨姨！”，屬實把梓菱的心都快萌化了。
下意識的，她便在人群中回眸望了眼。
不知是巧合還是刻意，對面那人也正在看她。
墨瞳幽邃，宛若閃爍於天際的星辰，他目光明銳，帶著些灼.熱，仿佛在無聲訴說著他對她的溫情密意。
兩相對視，梓菱莞爾，杏眸染上笑意，柔得能掐出水來。
不多時，慶祝的焰火在空中怦然綻放，金雨綿延萬裏，耀目生輝。
席間氣氛高漲，眾人飲了不少酒，是以離開蓬萊時不少人都醉意微醺。
喧闐逐漸散去，而一對新人也終於能回到羲和軒內，安靜地欣賞良辰美景。
枝葉扶蘇，漏下的月光猶如細雪零落，清寒剔透。
樹影與嬌花在院子裏婆娑共舞，滿眸祥和。
站在窗前，哪咤從後將梓菱擁在懷裏，一同賞月。
梓菱仰著頭，清瑩如水的眸子裏波光粼粼。
山風悠揚地吹著，靠在男人的月匈膛上，她輕聲道：“咱們這也算是第二次成婚了。”
“是啊！”哪咤沈聲，音色裏帶了一絲悵惘，“只可惜第一次我不記得了。”
朝天闕裏的故事雖然短暫且淒美，但每每想起，都令人回味無窮。
尤其是那場婚禮，他想，黃昏下的她，定也如今日這般美-艷絕倫。
卸了朱釵之後，梓菱滿頭烏發披散，柔亮順滑，如綢緞一般。
手指從中徐徐穿過，哪咤撩起一縷輕嗅她發間幽香，而後把臉頰貼在了她的發頂。
此時，梓菱轉身，擡手勾住了他的脖頸。
“那就讓它隨風去吧，總之無論是你忘記，還是我忘記，我們最終都還是會再次愛上彼此，不是麽？”
清麗脫俗，容顏溫和如玉，那雙秋水明眸裏蓄了笑，柔情瀲灩。
哪咤沈靜註視著，只覺這大抵便是世間最動人的嬌楚之姿。
今生能得此佳人相伴，何其有幸？
星眸漸沈，他唇角提起笑，隨即收攏雙臂，俯身穩了下去。
呼吸漸促，濃郁的酒氣在彼此的鼻息間交織，就像給隱耐多時的躁動再添一把火，周身的溫度瞬間燃了起來。
支摘窗倏爾闔上，發出“吱呀”一聲響，帶起的風吹動燭火，模糊了兩道焦纏的影子。
色澤鮮艷的紅袍一件接著一件掉落，緊緊擁著槐裏的人，哪咤純齒濃烈。
手指纏上系帶，他駕輕就熟地就解開了那件繡有牡丹纏枝花鳥紋的赤色小衣，而後將人帶到了榻上。
梔子花的香味彌散在空中，與梓菱身上的幽香混雜，哪咤埋首在她頸側，窮盡今日之歡。
黛眉輕蹙，姑娘的臉頰映在幽微燭火下，紅潤無暇。
“三郎……”輕撫男人的面龐，她輕聲道，“喚我青兒。”
“青兒……青兒，我愛你。”附在她耳畔，哪咤音色清昶，將滿腹深情都悉數灌註其中。
月光穿透窗欞，照得上頭貼著的“喜”字泛起粼粼光澤，昭示著一場淺紅的夢境。
成婚後的日子與往常相差無幾，只不過大家換了稱呼，都管哪咤叫“姑爺”了。
出於對梓菱的抱歉，哪咤把《我與女君共春宵》《朝天闕》《乾元山風月紀事》以及盈蕊寫的《馭夫手劄》都給背了下來，試圖以想象的方式填補記憶。
然這本《馭夫手劄》的尺-度委實太大，有些招式令哪咤感到尤為費解，同時非常佩服曾經的自己，於是，他覺得有必要好生回顧一番。
明月如霜，天際繁星點點。
二人本是坐在秋千上賞月，賞著賞著就親上了，再親著親著，梓菱就被男人抱到了身上。
呼吸微促，梓菱尚迷糊著，忽而裙擺下揚起了一股涼風，緊接著，對方的定海神針就鉆了晉來。
“啊！”嚶嚀一聲，梓菱顫了顫，近乎震驚，忙道，“你作甚？！”
男人未答，唇角勾出一抹笑，將她嚴嚴實實鎖進懷裏，旋即催動了座下的秋千。
梓菱瞠目，立時摟緊了他的脖頸。
風聲拂過耳畔，吹得她流雲般的烏發在空中紛亂不息，而每一次起落，酥顫感都沿著脊背蔓延至頭頂。
梓菱緊緊咬住牙，試圖阻止自己發出令人羞.恥的聲音。
“你是不是偷看那本馭夫手劄了？！”趁著他放緩速度的間隙，梓菱揚聲質問。
不知是害羞還是潮熱，她一張臉紅撲撲的，楚楚動人，可愛得不行。
喉頭滾動，哪咤這便湊近在她臉頰上啄了一口。
笑容恣意，他供認不諱道：“這樣好的東西，夫人怎能偷偷藏起來一個人欣賞呢？”
“……”她後悔了，她就該早些把那丫頭的話本子全部沒收！
面色更紅一分，梓菱無語道：“這是杜撰，杜撰！！”
“哦，”哪咤面露狐疑，“那就是說咱們以前沒玩兒過？”
“廢話！”梓菱怒聲，“誰會在秋千上……快進去！丟死人了！”
一張嬌嫩的芙蓉面紅了個透，梓菱委實不敢說得那般露-骨，鼓起腮幫子表示不滿。
然這人卻不以為意，依舊笑得散漫：“無妨，誰敢打擾我們？多多嘗新，生活才更有滋味嘛。”
“抱緊咯，為夫要加速了！”朗聲甫落，這架纏了花枝的秋千又快速地動了起來。
梓菱一個不留神，就清脆地“啊！”了一聲。
“嗚呼——”
這於哪咤而言可謂天籟之音，十分悅耳，可梓菱卻是羞得頭都不想擡了，整張臉都埋在了他的肩上。
一番酣暢淋漓之後，哪咤讓秋千慢慢兒停了下來。
看向懷中人，他眼角眉梢都掛著春風得意，笑道：“怎麽樣，同馬上房-中術比起來，夫人更喜歡哪個？”
“……”梓菱真的很不想理他。
“嘖，如此美妙的事情，我居然不記得了，等趕明兒弄匹馬來，咱們再玩兒一次可好？”
劍眉微挑，他正想俯身去叼那雙嬌唇，院門外忽而傳來了腳步聲。
聞此，梓菱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趕忙落下一個結界，同時用手掌堵住了這張放-浪形骸的嘴。
“咦，女君和姑爺呢？方才還在這兒的。”
盈蕊領著箬蘊進門，見房中未有點燈，院子裏也空無一人，很是疑惑地歪了歪頭。
“女君？”
盈蕊拾級而上，而箬蘊站在院中，目光一轉，留意到了設在花圃旁的秋千。
方才一路無風，這秋千怎會晃得這般厲害？
梓菱本就緊張，偏生這男人還要使壞撓她癢癢，怕癢如她，立時扭動起來。
於是，從箬蘊的角度看來，便是這空無一人的秋千在自行晃動，並且動得還很怪異。
心生疑惑，箬蘊擡腳走了過去。
身為一個即將步入大羅金仙之境的人，若是動真格的，全然是可以識破這層隱身結界的。
可他倆眼下正衣衫不整地交疊著，若是被撞見，那定然是不用做人了。
梓菱緊張得屏息凝神，忿忿掐了身前的男人一把。
哪咤也不敢再玩笑了，就緊緊摟住她，試圖裝成一個木頭人。
四下逡巡了幾眼，箬蘊並未覺察到任何異常氣息，便轉身走了回去，朝盈蕊道：“許是出去散步了，我晚些再來就是了。”
“哦，好！”見狀，盈蕊趕忙蹦跶下來，將她送到院子門口，“護.法慢走呀！”
擡頭望了望天，明月高懸，繁星閃爍，風景甚是宜人。
深深地吸了口清新的口氣，小丫頭欣悅道：“女君出去啦，那我也出去玩兒吧！”
語落，她一蹦一跳地就去了別的仙居。
院中恢覆清寂無聲，只餘月華清涼如水。
輕輕地籲出一口氣，看向面前咧出兩排大白牙的男人，梓菱沒好氣道：“你還笑！”
找了這麽個男人，當真是要把她的老臉都給丟盡了啦！
氣呼呼鼓了鼓嘴，梓菱作勢要落地，卻被對方搶先一步，打橫抱了起來。
哪咤笑道：“好了，我錯了，去沐浴。”
男子修道，精陽之氣最為重要，然自成婚後，這人是愈發不知收斂了，不得已，梓菱只好又給他下了禁令。
“兩日一次，一次不能超過三回，凡是違令，你便去睡軟塌吧！”
甩了一個枕頭和一床被子給他，梓菱毫不留情地就拉上了自己的簾帳。
哪咤：“……”
褲子都脫了還能把他給趕下床，這要是讓天化那幫人知曉了，定是能嘲笑他上百年的。
哎——
無聲嘆了口氣，哪咤乖乖去了旁邊的軟塌鋪床。
腓腓的搖籃床就立在左側，小東西直著身子扒在欄桿上，一雙大眼睛黝黑發亮，很是好奇地望著他。
伸手摸了摸這顆小腦袋，哪咤無奈一笑：“別看了，睡吧。”
郎艷獨絕，世無其二。——宋代·樂府詩集《白石郎曲》
長眉連娟，微睇綿藐，色授魂與，心愉一側。出自漢·司馬相如《上林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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