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清歡（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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共清歡（六）
註視著他眼底的怒氣和厭惡，梓菱泛紅的眼尾再度濕潤。
她堂堂一國公主，並不想被對方用這種眼神淩.辱，同時她心裏也在蔓延著一種覆雜的情愫。
若說最初接近他，確實只是想要借種生子，可當事情當真發生了之後，她嘗到了甜頭，那顆心也跟著動了。
她嘗試著伸手去拽他的衣擺，小聲道：“不是的，本宮是真的喜歡你。”
“呵，”男人冷冷一笑，“又想裝可憐？你以為這樣，我就會允許你懷上我的孩子？”
若是喜歡，方才為何要躲？
人道是，男人自古多薄情，可女人，又何嘗不是呢？
“你相信我呀……”面前人仍舊在拽他的衣擺，面頰淌下淚來，聲音有一絲啞，抽抽搭搭的模樣可憐極了，“本宮沒有騙你……”
可哪咤愈發想笑，一把抽走自己的衣袍，冷聲道：“公主省點力氣吧，別再與我玩這種無聊的把戲，這碗避子湯，你不喝也得喝。”
秦霜速度很快，不過一炷香，就把避子湯送來了。
看著男人端著藥碗走過來，梓菱開始渾身打顫。
“不要，本宮不喝……”她央求著往後退去，直到脊背抵住冰冷的墻面，無路可逃。
“聽話些，否則微臣就要動手了。”哪咤將藥碗遞到她嘴邊，冷厲道。
“你走開，本宮不喝！”梓菱搖著頭，一把推開他，試圖逃跑。
可她的腿當真太疼了，還沒爬起身就又軟在了地面上，身上披著的衣裳驟然滑落了個幹凈，十分狼狽。
那滿身的紅痕落在哪咤眼中，又是一刺，他心軟了一下，但又立即止住了。
吹涼手中端著的藥碗，他抿了一口試了下溫度。
旋即將人拽了回來，一把擒住她的下頜，迫使她張開嘴，將整碗藥灌了下去。
梓菱拼命掙.紮，但他力氣太大，縱使藥汁落了滿身，仍舊被迫喝下去小半碗。
抽抽噎噎地哭著，梓菱想要將藥吐.出來，但無計可施，許是內心太過絕望，她抱住雙膝，哭得更狠了些。
哭得急了，還會咳嗽兩聲，哪咤站在一旁看著，緊皺的眉頭就沒松開過。
明明是她的錯，為何現在搞得反倒像是他對不起她，是他負了她一樣？
額角青筋突突直跳，他覺得這人一定是有病！
雖是內心憤恨，但他還是來至對方身旁，用自己的外袍將其裹好，把她整個打橫抱了起來。
他如此只是因為到底是自己睡過的女人，他不想做得太絕情。
可這人倒好，竟是得寸進尺地在他懷裏撒起潑來。
小拳頭一下接著一下揮在他的胸口上，跟彈棉花似的，也不知她在揮舞個什麽勁兒。
他垂眸瞪她，許是眼神太兇，嚇得她立馬打了個嗝。
“……”這又是什麽毛病？？
可也就楞了那麽一瞬，她幹脆將臉埋進他的衣襟裏，摟著他的脖頸繼續哭。
抿了抿唇，哪咤有點想將她丟下去。
天知道他是怎麽忍下來，抱著這麽一個哼哼唧唧的玩意兒，在眾目睽睽之下擡腳走出房門的。
“去請太醫。”丟下這一句，他便徑直抱著人去了浴房。
親手給她洗完澡，也算是仁至義盡。
將人抱回寢房，哪咤沈聲道：“微臣與公主之間就到此為止了，日後，還望公主自重。”
說罷，他頭也不回地邁步離去，背影和語氣一般絕情。
直待房門闔上，一直低著頭的玉嬈才敢擡眼去看縮在床上的人。
她神情懨懨的，一看就十分難過，玉嬈心疼地抱住了她：“公主……”
梓菱順勢靠在了她的肩上，很想哭，但是方才哭得太久了，她此刻有些哭不出來了，只聲音嗡嗡地道：“太疼了，玉嬈，真的太疼了……”
“公主受苦了，”輕輕拍著她的脊背，玉嬈安慰道，“快些休息吧，趕明兒再讓太醫來瞧瞧。”
“失了清白，還被灌避子湯，本宮好慘哇……嗚嗚嗚……”說著，梓菱又抹了下眼睛。
眼尾紅紅的，就像只受了欺負的小兔子，可憐極了。
玉嬈心疼得都快化了，當真是想不明白，這樣一個艷麗嬌柔的大美人，怎會有人不動心呢？
生了孩子又不需要他負責，為何就這樣執拗呢？
哎……玉嬈嘆了口氣，當真是不知該說什麽好。
十一月初，南行的眾人回到了京城。
哪咤本想著請命回虎豹騎，但軍令並非兒戲，容不得他想來就來，想走就走，於是，他只好安心待在禁軍。
禁軍的府衙禁.衛正司如往常一般忙碌著，不出兵的時候哪咤照舊坐在正廳內看文書。
只不過，此次從江南回來，秦霜發現對方時不時就會發呆。
一手捧著文書，一手撐在眉骨上，也不知在想些什麽，一發呆就是一盞茶的功夫。
哎……秦霜遙遙望著，不由得嘆了口氣，心下道：果然還是英雄難過美人關啊！
一天過得很快，轉眼就是傍晚，該散值了。
可哪咤今日並未看多少文書，待反應過來此事後，他頗為惱怒地扯了扯衣領。
那個女人到底有什麽值得他回味的，他不明白。
她安靜了一月有餘，他居然有那麽些不得勁？
一定是瘋了……
深感自己需要平靜一下動蕩的內心，他決定去一趟大相國寺找主持相助。
可他剛放下手中的文書，還未來得及換衣裳，秦霜就急匆匆地進來了。
“將軍，”秦霜遞上手中的木匣子，“這是公主府派人送來的。”
公主府三字落在耳中，哪咤眉心跳了下，腦中閃過陰魂不散四個字，可那雙手卻是十分迅速地接過了木匣子。
裏頭裝了一塊帕子和一封信。
目及帕子上的殷紅血跡，哪咤眉心又是一跳：“……”
她將這種東西送來給他作甚？
難不成還要讓他視為珍寶藏起來，好以紀念他們的第一次麽？
再打開那封信，幹凈的宣紙上統共就一句話：本宮懷孕了。
男人雙眸遽睜，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怎可能？難不成那避子湯有問題？？
思及此，他立時就朝面前立著的人瞪了過去。
秦霜被盯得脊背發涼，滿腦子霧水，委實是十分無辜。
隨即只聽對方道：“帶上王太醫，隨本將軍去趟公主府！”
夕陽正好，斜暉像橙水一般鋪來，公主府的花園內清風悠揚，花香四溢。
梓菱倚在貴妃榻上，面前的小幾上燃著茶爐，徐徐冒著熱氣。
清淺的茶香飄逸在空氣裏，她素白的手腕輕擡，淺酌了一口杯中的茉莉花茶。
清風揚起她月白色的逶迤長裙，放眼望去，宛若一副醉臥在垂絲海.棠下的仕女圖，美得驚心動魄。
玉嬈坐在一側烹茶，目光卻是止不住地落在自己公主身上。
縱使已經主仆多年，她也仍舊頻頻在心下讚嘆：公主真的太美了！
忍不住又生出心疼和惋惜，心下正腹誹著某人眼神不太好時，北雁的聲音突然闖了進來。
“殿下，李將軍帶著太醫來了！”
玉嬈一驚，忙放下手中的蒲扇，去扶著梓菱坐起身來。
貴妃榻置於花架下，哪怕是隔著一層紗幔，二人都得以感受到對方的來勢洶洶。
橐橐的腳步聲愈漸逼近，男人大步流星，幾乎是一掌掀開了紗簾。
目光直視著坐在貴妃榻上的人，並未多言，他徑直將人打橫抱起，沈聲道：“帶路。”
這聲音透著刺骨的寒意，北雁打了個哆嗦，連忙去替他引路回了公主的寢殿。
時隔許久再度感受到男人溫暖堅實的懷抱，梓菱一時忘了掙.紮，就窩在他懷裏安靜地望著他。
他身上有一股淡淡的冷松香，自打頭一回聞見，他就喜歡上了。
斜陽沿著屋檐的邊角切入，在男人的側臉上鍍了一層柔和的光暈，這個角度望著他，雖是一如既往面色陰沈，可梓菱卻覺出了些許溫柔。
她想伸手去撫摸他的側臉，可擡起的手頓在半空，不知在顧慮些什麽，她終究還是忍住了。
貪.婪地吸取他身上的味道，他的懷抱好有安全感，仿佛無論她如何掙.紮都不會讓她掉下去，如若可以，她想就這麽待上一輩子。
自打母妃走後，她再也沒有感受過一絲溫暖了。
旁人都以為她是大晉最尊貴的長公主，可只有她自己知曉，她不過就是父兄用來籠絡權勢的工具罷了。
當年，父皇毫不猶豫就能送她去和親，若不是母妃以死相逼，只怕她現在早已在遙遠的大漠憂郁至死了。
而如今，為了向大司馬表明心意，兄長也可以犧牲她的幸福，讓她嫁給陸少安這種男人。
想著想著，梓菱有些鼻頭發酸，朝面前人的胸膛上靠了去。
她的手緊緊抓住他的衣襟，就像漂浮在大海裏的一葉孤舟，在攥緊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感受到了她指.尖的顫.抖，哪咤眉宇微皺，下意識看了她一眼。
她眉間凝著愁郁的神色，像是想起了什麽尤為令她痛苦的事情。
目光遲遲未有收回，他就這樣垂眸瞥著她，腳下依舊步履生風。
明明知曉她這又是在裝可憐，可不知怎的，他心頭的怒氣莫名就消散了些許。
許是晉帝梓蘇對自己的胞妹終究是存有一絲愧疚，公主府的規制算得上是精美壯麗。
沿著九曲回廊走了半盞茶的功夫，幾人才抵達公主的寢房門口。
將人放在榻上，哪咤請了太醫進來診脈。
王太醫是禁.衛正司專聘的禦醫，見虎符如見聖旨，只聽禁軍統領一人調遣，自然是實話實說。
哪咤叉腰站在屏風後，擡手撫了撫額頭，道：“有勞太醫，退下吧。”
行走皇城多年，還是頭一回遇見這麽奇怪的場面，但王太醫不敢多問，只拎了藥箱就忙不疊遠離了這個是非之地。
玉嬈與北雁也識相地退出了房門。
一瞬歸於平靜，男人目光寒涼，沈沈地籲了口氣，邁步來到了屏風後。
著月白襦裙的姑娘安靜地坐在那兒，像只乖巧可愛的小白兔，莫名又將他的心頭火壓下兩分。
“你又想耍什麽花招？”他盡量心平氣和地開口質問。
用這種事情來逗他玩兒，有意思麽？
“人家哪有耍花招……不這樣，你怎會願意來見本宮？”梓菱繞著自己的小手指，可憐兮兮道。
“……”她倒還先委屈上了？？
哪咤薄唇緊抿，再度深吸了一口氣，道：“上次的話，難道微臣說得還不夠明白麽？”
“你願意說什麽是你的事，與本宮何幹？”梓菱扁了扁嘴，一雙大眼撲閃撲閃的，滿是靈動曼妙，“本宮就是喜歡你，每天都在想你呀！”
“想我？”這話聽著怎的這麽諷刺呢？
哪咤毫不掩飾地嗤笑了聲，直接道：“公主想的到底是微臣的人，還是微臣祖傳的寶貝？”
“……”將話說得這樣露骨真的好麽？
梓菱驚了一驚，嬌嫩俏麗的芙蓉面瞬間就紅了，她低下頭，有些局促地拽了拽裙擺。
許是覺得這調.戲的話確實不太像是從自己口中說出來的。
哪咤後知後覺地咬了下舌頭，眉宇間愁郁更甚，不過就是一.夜貪歡罷了，他怎的也變得無.恥起來了？
內心煩躁更甚，他扭頭就道：“公主又何必同微臣在這裏浪費時間，有這個功夫，你早就懷上身孕了。”
這話是什麽意思？
梓菱歪頭，腦子裏轉了一圈才想明白。
眉眼間霎時騰現羞惱之意，她拍案而起道：“李哪咤，你把本宮當什麽了？”
這一吼倒是讓哪咤驀就有了幾分心安理得，他脾氣並不算溫和，轉身就想同她吵。
可對方幾步就來到他面前，扯著他的衣襟，紅了眼道：“你混.蛋啊……本宮在你心裏，就是如此隨便的人麽？”
“我長這麽大，就對你一個男人動過心，你居然……居然覺得我人盡可夫？”許是真的被氣急了，她抽抽搭搭地哭了起來。
哪咤本想同她爭辯上幾句，可見她如此，霎時就如噎在喉，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我……父兄都不疼我，沒有人疼我……”梓菱哭著哭著，開始有些語無倫次。
很多話憋在心裏未曾說出來過，索性今日一並道給他聽了吧！
“我不過就是想真正為自己活一次罷了，”她熱淚漣漣地看著他，“守了十八年的貞潔，就那樣義無反顧的給了你，你以為本宮不害怕麽？！”
“嗚嗚嗚……”梓菱哭得梨花帶雨，不管不顧地抱住了他的腰，把臉上的眼淚脂粉全都蹭在了他的衣襟上。
哪咤低頭看了眼自己被當成抹布的衣裳，眉宇又皺了起來：“……”
“我接近你雖說是圖謀不軌，可我真的很喜歡你，本宮只要你，不要其他任何人。”她將頭埋在他懷裏，甕聲說著。
腦海中回想著她那句“守了十八年的貞潔”，哪咤難得楞在原地沒有將人推開。
許是覺察到了他有些許松動的趨勢，梓菱小心翼翼地擡起了頭。
哭過之後，她那雙眼澄澈透亮，就像水洗過的葡萄。
慢慢踮起腳，她冷不防親了下男人的喉結。
哪咤渾身一顫，忙低下頭看她，冷不防撞進她含笑如春風般的眼底。
“本宮雖養尊處優，但從未嘗過感情上的甜頭，你就當可憐可憐我好不好？”她翹起唇角笑，仿佛真就單純無暇，只是一心渴求得到他的歡喜。
哪咤眸色一沈，眼中神色覆雜。
“唔……”她繼續踮腳，稍顯笨拙地啄了啄男人的唇角，“將軍，我好喜歡被你抱著，你抱抱我好不好？”
“本宮並非貪得無厭之人，哪怕僅是短暫的相守，我也知足了。”她嬌笑，隨即又踮腳去吻他的唇.瓣。
男人個子頗高，她吻起來很費勁，但還是努力地往上竄，像極了一個不達目的不罷休的孩子。
唇上的柔軟溫涼一下接著一下襲來，哪咤卻一直沒有躲開。
眼眸一動，許是有些可憐她，他伸手圈住了她的腰。
有了男人的手臂借力，梓菱得以牢牢鎖住他的脖頸。
嘴唇相貼，她放肆地親了起來。
面前的男人從紋絲不動地站著，到一點點被她撬開唇齒。
清甜的芳香味竄進口中，哪咤有些失控，他禁錮在她腰上的手力道收緊，徹底將她鎖在了懷裏。
梓菱歡喜地笑了，笑聲輕輕地溢出唇齒，也緩緩地落在了男人的心上。
“將軍，我喜歡你，除你之外，我再不會有旁的男人。”梓菱溫柔地說著。
這話是說給他聽的，也是說給她自己聽的。
既見君子雲胡不喜。
她本只是想找他生個孩子，可沒想到，自江南一行之後，一切都變了。
圖謀不軌的是她，率先動心的也是她，孩子她可以不要，但這個男人她真的很想擁有。
心酸之意湧上鼻尖，熱淚再度盈眶。
梓菱縱情地吻著，眼淚不知不覺就淌了下來，吧嗒一聲落在了男人的手上。
哪咤有些不懂她為何又哭了，自己不是抱住她了麽？
女人的心思太難猜，他的手被熱淚淌過的同時，內心也愈發灼.熱起來。
一種隱秘的沖動被點燃了，他手有些癢，有些不受控制地將人打橫抱起，來到了榻上。
脊背驀然陷進柔軟的毛毯裏，梓菱感到受寵若驚，茫然地註視著他。
但怕他轉身就走，雙手仍舊掛在男人的脖頸上，緊緊地圈住他。
她舍不得，她不想讓他走……
許是覺出來對方眼中的這層意思，哪咤傾身，主動吻了她一下，想讓她安心。
可這小丫頭非但沒松開他，反而越摟越緊，眼中迷茫更甚。
“……”怎的傻乎乎的？
就這個樣子也敢來勾.引他，也不怕被他吃幹抹凈到最後連渣也不剩？
無奈地蹙了下眉頭，哪咤有些想笑。
他將目光放柔了些，沈聲道：“你可知我想要什麽？”
嗯？梓菱有些不太理解這個問題的意思。
眨了眨眼眼睛，她答道：“權勢，地位？你們男人不都只在乎這些麽？”
“那是旁人，”哪咤居高臨下地望著她，鄭重道，“我想要的，是一生一世一雙人。”
梓菱訝了訝，她全然沒想到這種話會從一個朝廷幹將口中說出來。
女人如衣服，這是她的父兄以親身實踐教給她的道理，是以，她從來沒對男人的真心抱過希望。
眼下驟然聞此，她忽就欣.慰地笑了起來：“本宮果然沒看錯人。”
她嘗試翻身，還真就將他壓.在了榻上，眉眼裏的喜悅愈發深了些。
像小雞啄米似地啄了啄他的脖頸，而後又啄了啄臉頰、嘴唇，她擡起.頭，又是粲然一笑：“你放心，等你日後有了想娶的人，本宮就不會再糾纏你了。”
她認真地說著，可哪咤分明在她的笑容裏覺出了濃濃的悲傷。
日後，他有了想娶之人，卻不是她，她一定會很難過吧？
如是想著，男人不由滾了下喉頭。
他目光再柔一分，道：“公主沒明白微臣的意思。”
“唔？”梓菱像是小倉鼠似的抿了下嘴。
許是覺得她太過可愛，哪咤擡手摟住了她的腰，認真道：“我想要你光明正大做我的女人，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偷偷摸.摸的，你明不明白？”
梓菱瞪大了眼，驀然僵在原地，對這話感到難以置信。
見她又用這種懵懂的眼神註視著自己，哪咤只好說得更明白些：“如果可以，我想娶公主為妻，相守一生，白頭偕老。”
眼淚啪嗒一聲落了下來，仿佛都不需要醞釀，梓菱那雙眼就已經霧蒙蒙的了。
哪咤嘆了口氣，無奈道：“你怎麽又哭了？”
難不成上輩子他們有什麽木石前盟，於是這輩子她用眼淚來報恩了？
當真是頭疼，哪咤耐著性子去給她擦眼淚，可她卻越哭越兇，嗚嗚咽咽，斷斷續續道：“對不起，都……都是我的錯，對不起……”
也不知她在對不起個什麽勁兒，小腦袋晃啊晃的，眼淚甩了他一臉。
“……”哪咤眸色一沈，索性將她壓回身.下，用唇去吻她的眼淚。
可這小丫頭慣會得寸進尺，他一主動親近，她就跟只樹袋熊似的掛在了他身上。
花枝般的腿纏上腰，那股子隱秘的沖動膨脹欲烈，哪咤忽然有些後悔自己的舉動。
他停住親吻的動作想要起身，可懷裏的人卻又將他拉了回來，順勢吻上了他的唇。
而他的手也被對方抓著覆在了一團酥醪上。
手掌顫了顫，青筋顯而易見地暴了起來。
想來那一.夜之後，她已經摸清了他的喜好，知道用自己最致命的誘惑來勾.引他。
他喉頭滾了滾，到底是沒舍得挪開手。
滿鼻的芳香牽魂攝魄，他下意識就纏上了她笨拙的小舌頭。
緊接著，懷中人顫了下，一聲嚶嚀霎時鉆進耳中，就像是扔進柴堆裏的火星子，到底是點燃了他的欲.望。
他的吻開始占據主動，強勢霸道，極具掠奪性。
覺察到他開始失控，梓菱伸手解開了他腰間的革帶。
然這啪嗒一聲，些微喚醒了哪咤的理智，他挺腰欲躲，卻被她一把抓住了要害。
唇齒間溢出一道令他羞惱的低吼聲，他身子僵了僵，卻沒再繼續躲。
他的思緒開始游離。
腦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現出與她朝夕相處兩月來發生的所有事情。
她貴為公主，卻主動為貧民施粥，耐心地聽他們訴苦；她還很善良，會親自救助郊外受傷的小獸；她體貼待人，被困在官道上幾個時辰，她會把自己最寶貝的鮮果都分給大家吃……
一樁樁，一件件，他都記在心裏。
她是個人美心善的好姑娘，正是因為她的好，與那一.夜的荒唐，才讓他此刻難以抽離，甘心臣服在她的纖纖玉手之中。
內心一番動蕩過後，身上的衣裳也被她褪了大半。
那最後一絲理智迫使他睜開了眼睛，他想要冷靜。
可懷裏的人面頰紅潤，香軟誘.人，這一瞧，反倒讓他愈發深陷其中。
繡有金絲祥雲紋的蟒袍順著床沿滑落在地面上，梓菱終於得空去解自己腰間的系帶。
她動作有幾分倉促，很是著急的樣子，許是怕脫慢了，他這到手的鴨子就會飛了。
哪咤瞇眼打量她，微不可察地揚了揚唇角。
他沒忍住，終究是伸手擒住了她略微顫.抖的小手，而後麻利地扒掉了她的衣裳。
直待最後一件小衣被拋出床幔，那風雨欲來的勢頭便徹底回天乏術了。
這一次，沒有媚藥作祟，所有的一切都只因為情動。
他堅守了二十餘年的底線和準則，到底是在她柔情似水的攻勢下徹底崩潰。
她太迷人了，無論是她這個人，還是她的身體，都讓他欲罷不能。
他想與她在一起一輩子，這是哪咤此刻唯一的念頭。
只要能將她擁入懷中，與她抵死纏.綿，哪怕前方是荊棘叢生，他也願意為了她孤註一擲地去闖一闖。
蘇合香徐徐燃著，偶爾自窗欞間鉆進來的風揚起了垂落的紗幔。
梓菱臉上仍舊掛著淚水，熱氣氤氳在周身，浸.濕了她菀菀靚麗的烏發，濕噠噠地貼在臉頰上，瞧上去尤為楚楚可人。
情到深處之時，梓菱想起那一晚的疼痛，難耐地咬住了唇，求饒道：“將軍，輕些，輕些好不好？”
“嗯，”哪咤憐惜地親了親她的鼻尖，此刻也尤為後悔那夜的放縱，“放心，別怕。”
他清楚地記得那夜要了三次，她一直在哭，一直在喊疼，可憐極了。
若非她下的藥太猛，他也不會那般拼命折騰她。
心底略有嘆息，他低頭叼住她的唇。
這一回確實很輕，梓菱幾乎感覺不到痛，就像是被春風帶起的波浪，跟著他的節奏享受著情迷之時的歡愉。
“將軍，你好溫柔啊！”與男人十指緊握，她仰望著他，心滿意足道。
這麽多年了，還是頭一回有人說他溫柔。
見她如此欣忭，哪咤不由得提了下.唇角，縱情地俯下.身去親吻她。
可動得慢了，男人的野欲就倍受壓制。
豆大的汗珠順著他的額角滴落，他面頰筋肉緊繃，看得出來他因為無法釋放而隱耐得有些難受。
梓菱舍不得，這便捧起他的臉頰親吻，軟聲道：“將軍，你快些吧，本宮受得住的。”
手指撫過她嬌嫩的面頰，哪咤眼中是同樣的不舍：“無妨，你會疼。”
小腦袋搖了搖，梓菱杏眸微睜道：“只要將軍開心，本宮也會開心的。”
清甜軟糯的語調，鼻尖紅紅的，眼尾也紅紅的，明明兒是這樣一個天真的小姑娘，身子卻能生得如此妖嬈動人。
哪咤突然覺得將這種小丫頭壓.在身.下尤為無.恥，可他還是被她的話給逗笑了。
一種許久未曾體會過的濃濃暖意流淌在心間，他的笑容很真切，就像是冬日裏破開冰層的暖陽，在梓菱眼中綻開了耀眼的光。
她眉眼彎彎道：“將軍，你笑起來真好看。”
這甜軟的語調哄得男人心花怒放，面上的笑也愈發深邃了些。
他親了親她的小手，而後又去吻她的面頰，覆在耳畔道：“那你忍一忍，很快就好。”
這樣溫柔的語調，直讓梓菱心尖打顫，想也沒想就“嗯”了一聲。
男人順勢將她翻了個面，似游魚躍海一般騰飛了起來。
明月初上枝頭之際，梓菱再次睜開了眼睛。
屋外已經完全黑了下去，暖黃的光映進眸中，面前是男人線條分明的肌肉。
她小臉紅撲撲的，剛沐浴完，仍舊帶著些滾燙，下意識就閉上了眼，繼續裝睡。
頭頂的男人有一搭沒一搭地把.玩著她的發絲，許是發現了她這小動作，哼的一下就輕笑出聲。
梓菱這才擡頭瞧他。
麋鹿似的水眸清亮瑩澈，帶著欣忭的笑意，正就與男人那雙幽邃深沈的星眸相對。
他的眼睛真好看呀，梓菱心下暗忖，這樣的男人誰瞧了不迷糊呢？
嗯……是他太好看了，不能怪她見色起意。
小小的腦袋靠在他的月匈月堂上，眼睛撲閃撲閃的，也不知道心裏在嘀咕些什麽。
哪咤看著她笑，耐不住就擡手捏了下她軟乎乎的臉頰，道：“餓不餓？”
“嗯，”梓菱含糊應聲，“將軍要留下用晚膳麽？”
“好。”哪咤點頭。
小手藏在被子裏玩他的腹肌，梓菱試探道：“那……將軍今晚不走了好不好？”
她仰頭看著，滿臉皆是期待，其實她也拿不準他會不會同意。
是以，男人點頭應“好”的時候，她整個人開心得都快飛起來啦！
“所以，將軍是喜歡本宮麽？”她睜著大眼睛問。
但這個問題哪咤沒急著回答，僅是目光深沈地打量她。
如此，便讓她有幾分心虛了，深感自己大抵有些得寸進尺。
她也不期待了，索性用甜美的笑容掩蓋住自己眼底的荒涼神色，自顧自道：“唔，好吧，不喜歡也沒關系，我喜歡你就夠了。”
說著，她用臉頰蹭了蹭他身前的肌膚，小手圈住了他的月要。
本是不想被他的答案傷到所以刻意回避，不承想，男人忽然道：“傻瓜，我若是不喜歡你，為何要與你睡在一張榻上？”
許是想讓他聽見自己的心跳聲來表明真心，他伸手將她的腦袋摁在了心口上。
梓菱耳畔咚咚作響，而她自己那顆心也跟著跳得愈發急促了些。
他喜歡她，腦子裏不斷回響著這個聲音，讓她的心緒愈發激動。
擡頭去看男人的眼睛，他目光真摯，帶著柔柔地笑，眼底只有她一個人。
這麽多年了，已經許久未曾有人珍愛過她了，她突然覺得自己好幸運。
同時也很難過。
她逼著他打破了自己的原則，除了這具身子，她再也沒有其餘的能補償給他。
如果可以，她很想讓他帶自己遠走高飛，這公主的身份不要也罷。
可是，他有光明的前程，她不能為了一己之私耽誤他。
梓菱鼻尖發酸，不想讓他看見自己泛紅的雙眼，她只得閉著眼又緊緊靠在了他懷裏，一刻也不願分離。
什麽天長地久，於她而言都不重要了，只要能懷上他的孩子，日後等他成了家，她也算是有個念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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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堂堂一國公主，並不想被對方用這種眼神淩.辱，同時她心裏也在蔓延著一種覆雜的情愫。
若說最初接近他，確實只是想要借種生子，可當事情當真發生了之後，她嘗到了甜頭，那顆心也跟著動了。
她嘗試著伸手去拽他的衣擺，小聲道：“不是的，本宮是真的喜歡你。”
“呵，”男人冷冷一笑，“又想裝可憐？你以為這樣，我就會允許你懷上我的孩子？”
若是喜歡，方才為何要躲？
人道是，男人自古多薄情，可女人，又何嘗不是呢？
“你相信我呀……”面前人仍舊在拽他的衣擺，面頰淌下淚來，聲音有一絲啞，抽抽搭搭的模樣可憐極了，“本宮沒有騙你……”
可哪咤愈發想笑，一把抽走自己的衣袍，冷聲道：“公主省點力氣吧，別再與我玩這種無聊的把戲，這碗避子湯，你不喝也得喝。”
秦霜速度很快，不過一炷香，就把避子湯送來了。
看著男人端著藥碗走過來，梓菱開始渾身打顫。
“不要，本宮不喝……”她央求著往後退去，直到脊背抵住冰冷的墻面，無路可逃。
“聽話些，否則微臣就要動手了。”哪咤將藥碗遞到她嘴邊，冷厲道。
“你走開，本宮不喝！”梓菱搖著頭，一把推開他，試圖逃跑。
可她的腿當真太疼了，還沒爬起身就又軟在了地面上，身上披著的衣裳驟然滑落了個幹凈，十分狼狽。
那滿身的紅痕落在哪咤眼中，又是一刺，他心軟了一下，但又立即止住了。
吹涼手中端著的藥碗，他抿了一口試了下溫度。
旋即將人拽了回來，一把擒住她的下頜，迫使她張開嘴，將整碗藥灌了下去。
梓菱拼命掙.紮，但他力氣太大，縱使藥汁落了滿身，仍舊被迫喝下去小半碗。
抽抽噎噎地哭著，梓菱想要將藥吐.出來，但無計可施，許是內心太過絕望，她抱住雙膝，哭得更狠了些。
哭得急了，還會咳嗽兩聲，哪咤站在一旁看著，緊皺的眉頭就沒松開過。
明明是她的錯，為何現在搞得反倒像是他對不起她，是他負了她一樣？
額角青筋突突直跳，他覺得這人一定是有病！
雖是內心憤恨，但他還是來至對方身旁，用自己的外袍將其裹好，把她整個打橫抱了起來。
他如此只是因為到底是自己睡過的女人，他不想做得太絕情。
可這人倒好，竟是得寸進尺地在他懷裏撒起潑來。
小拳頭一下接著一下揮在他的胸口上，跟彈棉花似的，也不知她在揮舞個什麽勁兒。
他垂眸瞪她，許是眼神太兇，嚇得她立馬打了個嗝。
“……”這又是什麽毛病？？
可也就楞了那麽一瞬，她幹脆將臉埋進他的衣襟裏，摟著他的脖頸繼續哭。
抿了抿唇，哪咤有點想將她丟下去。
天知道他是怎麽忍下來，抱著這麽一個哼哼唧唧的玩意兒，在眾目睽睽之下擡腳走出房門的。
“去請太醫。”丟下這一句，他便徑直抱著人去了浴房。
親手給她洗完澡，也算是仁至義盡。
將人抱回寢房，哪咤沈聲道：“微臣與公主之間就到此為止了，日後，還望公主自重。”
說罷，他頭也不回地邁步離去，背影和語氣一般絕情。
直待房門闔上，一直低著頭的玉嬈才敢擡眼去看縮在床上的人。
她神情懨懨的，一看就十分難過，玉嬈心疼地抱住了她：“公主……”
梓菱順勢靠在了她的肩上，很想哭，但是方才哭得太久了，她此刻有些哭不出來了，只聲音嗡嗡地道：“太疼了，玉嬈，真的太疼了……”
“公主受苦了，”輕輕拍著她的脊背，玉嬈安慰道，“快些休息吧，趕明兒再讓太醫來瞧瞧。”
“失了清白，還被灌避子湯，本宮好慘哇……嗚嗚嗚……”說著，梓菱又抹了下眼睛。
眼尾紅紅的，就像只受了欺負的小兔子，可憐極了。
玉嬈心疼得都快化了，當真是想不明白，這樣一個艷麗嬌柔的大美人，怎會有人不動心呢？
生了孩子又不需要他負責，為何就這樣執拗呢？
哎……玉嬈嘆了口氣，當真是不知該說什麽好。
十一月初，南行的眾人回到了京城。
哪咤本想著請命回虎豹騎，但軍令並非兒戲，容不得他想來就來，想走就走，於是，他只好安心待在禁軍。
禁軍的府衙禁.衛正司如往常一般忙碌著，不出兵的時候哪咤照舊坐在正廳內看文書。
只不過，此次從江南回來，秦霜發現對方時不時就會發呆。
一手捧著文書，一手撐在眉骨上，也不知在想些什麽，一發呆就是一盞茶的功夫。
哎……秦霜遙遙望著，不由得嘆了口氣，心下道：果然還是英雄難過美人關啊！
一天過得很快，轉眼就是傍晚，該散值了。
可哪咤今日並未看多少文書，待反應過來此事後，他頗為惱怒地扯了扯衣領。
那個女人到底有什麽值得他回味的，他不明白。
她安靜了一月有餘，他居然有那麽些不得勁？
一定是瘋了……
深感自己需要平靜一下動蕩的內心，他決定去一趟大相國寺找主持相助。
可他剛放下手中的文書，還未來得及換衣裳，秦霜就急匆匆地進來了。
“將軍，”秦霜遞上手中的木匣子，“這是公主府派人送來的。”
公主府三字落在耳中，哪咤眉心跳了下，腦中閃過陰魂不散四個字，可那雙手卻是十分迅速地接過了木匣子。
裏頭裝了一塊帕子和一封信。
目及帕子上的殷紅血跡，哪咤眉心又是一跳：“……”
她將這種東西送來給他作甚？
難不成還要讓他視為珍寶藏起來，好以紀念他們的第一次麽？
再打開那封信，幹凈的宣紙上統共就一句話：本宮懷孕了。
男人雙眸遽睜，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怎可能？難不成那避子湯有問題？？
思及此，他立時就朝面前立著的人瞪了過去。
秦霜被盯得脊背發涼，滿腦子霧水，委實是十分無辜。
隨即只聽對方道：“帶上王太醫，隨本將軍去趟公主府！”
夕陽正好，斜暉像橙水一般鋪來，公主府的花園內清風悠揚，花香四溢。
梓菱倚在貴妃榻上，面前的小幾上燃著茶爐，徐徐冒著熱氣。
清淺的茶香飄逸在空氣裏，她素白的手腕輕擡，淺酌了一口杯中的茉莉花茶。
清風揚起她月白色的逶迤長裙，放眼望去，宛若一副醉臥在垂絲海.棠下的仕女圖，美得驚心動魄。
玉嬈坐在一側烹茶，目光卻是止不住地落在自己公主身上。
縱使已經主仆多年，她也仍舊頻頻在心下讚嘆：公主真的太美了！
忍不住又生出心疼和惋惜，心下正腹誹著某人眼神不太好時，北雁的聲音突然闖了進來。
“殿下，李將軍帶著太醫來了！”
玉嬈一驚，忙放下手中的蒲扇，去扶著梓菱坐起身來。
貴妃榻置於花架下，哪怕是隔著一層紗幔，二人都得以感受到對方的來勢洶洶。
橐橐的腳步聲愈漸逼近，男人大步流星，幾乎是一掌掀開了紗簾。
目光直視著坐在貴妃榻上的人，並未多言，他徑直將人打橫抱起，沈聲道：“帶路。”
這聲音透著刺骨的寒意，北雁打了個哆嗦，連忙去替他引路回了公主的寢殿。
時隔許久再度感受到男人溫暖堅實的懷抱，梓菱一時忘了掙.紮，就窩在他懷裏安靜地望著他。
他身上有一股淡淡的冷松香，自打頭一回聞見，他就喜歡上了。
斜陽沿著屋檐的邊角切入，在男人的側臉上鍍了一層柔和的光暈，這個角度望著他，雖是一如既往面色陰沈，可梓菱卻覺出了些許溫柔。
她想伸手去撫摸他的側臉，可擡起的手頓在半空，不知在顧慮些什麽，她終究還是忍住了。
貪.婪地吸取他身上的味道，他的懷抱好有安全感，仿佛無論她如何掙.紮都不會讓她掉下去，如若可以，她想就這麽待上一輩子。
自打母妃走後，她再也沒有感受過一絲溫暖了。
旁人都以為她是大晉最尊貴的長公主，可只有她自己知曉，她不過就是父兄用來籠絡權勢的工具罷了。
當年，父皇毫不猶豫就能送她去和親，若不是母妃以死相逼，只怕她現在早已在遙遠的大漠憂郁至死了。
而如今，為了向大司馬表明心意，兄長也可以犧牲她的幸福，讓她嫁給陸少安這種男人。
想著想著，梓菱有些鼻頭發酸，朝面前人的胸膛上靠了去。
她的手緊緊抓住他的衣襟，就像漂浮在大海裏的一葉孤舟，在攥緊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感受到了她指.尖的顫.抖，哪咤眉宇微皺，下意識看了她一眼。
她眉間凝著愁郁的神色，像是想起了什麽尤為令她痛苦的事情。
目光遲遲未有收回，他就這樣垂眸瞥著她，腳下依舊步履生風。
明明知曉她這又是在裝可憐，可不知怎的，他心頭的怒氣莫名就消散了些許。
許是晉帝梓蘇對自己的胞妹終究是存有一絲愧疚，公主府的規制算得上是精美壯麗。
沿著九曲回廊走了半盞茶的功夫，幾人才抵達公主的寢房門口。
將人放在榻上，哪咤請了太醫進來診脈。
王太醫是禁.衛正司專聘的禦醫，見虎符如見聖旨，只聽禁軍統領一人調遣，自然是實話實說。
哪咤叉腰站在屏風後，擡手撫了撫額頭，道：“有勞太醫，退下吧。”
行走皇城多年，還是頭一回遇見這麽奇怪的場面，但王太醫不敢多問，只拎了藥箱就忙不疊遠離了這個是非之地。
玉嬈與北雁也識相地退出了房門。
一瞬歸於平靜，男人目光寒涼，沈沈地籲了口氣，邁步來到了屏風後。
著月白襦裙的姑娘安靜地坐在那兒，像只乖巧可愛的小白兔，莫名又將他的心頭火壓下兩分。
“你又想耍什麽花招？”他盡量心平氣和地開口質問。
用這種事情來逗他玩兒，有意思麽？
“人家哪有耍花招……不這樣，你怎會願意來見本宮？”梓菱繞著自己的小手指，可憐兮兮道。
“……”她倒還先委屈上了？？
哪咤薄唇緊抿，再度深吸了一口氣，道：“上次的話，難道微臣說得還不夠明白麽？”
“你願意說什麽是你的事，與本宮何幹？”梓菱扁了扁嘴，一雙大眼撲閃撲閃的，滿是靈動曼妙，“本宮就是喜歡你，每天都在想你呀！”
“想我？”這話聽著怎的這麽諷刺呢？
哪咤毫不掩飾地嗤笑了聲，直接道：“公主想的到底是微臣的人，還是微臣祖傳的寶貝？”
“……”將話說得這樣露骨真的好麽？
梓菱驚了一驚，嬌嫩俏麗的芙蓉面瞬間就紅了，她低下頭，有些局促地拽了拽裙擺。
許是覺得這調.戲的話確實不太像是從自己口中說出來的。
哪咤後知後覺地咬了下舌頭，眉宇間愁郁更甚，不過就是一.夜貪歡罷了，他怎的也變得無.恥起來了？
內心煩躁更甚，他扭頭就道：“公主又何必同微臣在這裏浪費時間，有這個功夫，你早就懷上身孕了。”
這話是什麽意思？
梓菱歪頭，腦子裏轉了一圈才想明白。
眉眼間霎時騰現羞惱之意，她拍案而起道：“李哪咤，你把本宮當什麽了？”
這一吼倒是讓哪咤驀就有了幾分心安理得，他脾氣並不算溫和，轉身就想同她吵。
可對方幾步就來到他面前，扯著他的衣襟，紅了眼道：“你混.蛋啊……本宮在你心裏，就是如此隨便的人麽？”
“我長這麽大，就對你一個男人動過心，你居然……居然覺得我人盡可夫？”許是真的被氣急了，她抽抽搭搭地哭了起來。
哪咤本想同她爭辯上幾句，可見她如此，霎時就如噎在喉，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我……父兄都不疼我，沒有人疼我……”梓菱哭著哭著，開始有些語無倫次。
很多話憋在心裏未曾說出來過，索性今日一並道給他聽了吧！
“我不過就是想真正為自己活一次罷了，”她熱淚漣漣地看著他，“守了十八年的貞潔，就那樣義無反顧的給了你，你以為本宮不害怕麽？！”
“嗚嗚嗚……”梓菱哭得梨花帶雨，不管不顧地抱住了他的腰，把臉上的眼淚脂粉全都蹭在了他的衣襟上。
哪咤低頭看了眼自己被當成抹布的衣裳，眉宇又皺了起來：“……”
“我接近你雖說是圖謀不軌，可我真的很喜歡你，本宮只要你，不要其他任何人。”她將頭埋在他懷裏，甕聲說著。
腦海中回想著她那句“守了十八年的貞潔”，哪咤難得楞在原地沒有將人推開。
許是覺察到了他有些許松動的趨勢，梓菱小心翼翼地擡起了頭。
哭過之後，她那雙眼澄澈透亮，就像水洗過的葡萄。
慢慢踮起腳，她冷不防親了下男人的喉結。
哪咤渾身一顫，忙低下頭看她，冷不防撞進她含笑如春風般的眼底。
“本宮雖養尊處優，但從未嘗過感情上的甜頭，你就當可憐可憐我好不好？”她翹起唇角笑，仿佛真就單純無暇，只是一心渴求得到他的歡喜。
哪咤眸色一沈，眼中神色覆雜。
“唔……”她繼續踮腳，稍顯笨拙地啄了啄男人的唇角，“將軍，我好喜歡被你抱著，你抱抱我好不好？”
“本宮並非貪得無厭之人，哪怕僅是短暫的相守，我也知足了。”她嬌笑，隨即又踮腳去吻他的唇.瓣。
男人個子頗高，她吻起來很費勁，但還是努力地往上竄，像極了一個不達目的不罷休的孩子。
唇上的柔軟溫涼一下接著一下襲來，哪咤卻一直沒有躲開。
眼眸一動，許是有些可憐她，他伸手圈住了她的腰。
有了男人的手臂借力，梓菱得以牢牢鎖住他的脖頸。
嘴唇相貼，她放肆地親了起來。
面前的男人從紋絲不動地站著，到一點點被她撬開唇齒。
清甜的芳香味竄進口中，哪咤有些失控，他禁錮在她腰上的手力道收緊，徹底將她鎖在了懷裏。
梓菱歡喜地笑了，笑聲輕輕地溢出唇齒，也緩緩地落在了男人的心上。
“將軍，我喜歡你，除你之外，我再不會有旁的男人。”梓菱溫柔地說著。
這話是說給他聽的，也是說給她自己聽的。
既見君子雲胡不喜。
她本只是想找他生個孩子，可沒想到，自江南一行之後，一切都變了。
圖謀不軌的是她，率先動心的也是她，孩子她可以不要，但這個男人她真的很想擁有。
心酸之意湧上鼻尖，熱淚再度盈眶。
梓菱縱情地吻著，眼淚不知不覺就淌了下來，吧嗒一聲落在了男人的手上。
哪咤有些不懂她為何又哭了，自己不是抱住她了麽？
女人的心思太難猜，他的手被熱淚淌過的同時，內心也愈發灼.熱起來。
一種隱秘的沖動被點燃了，他手有些癢，有些不受控制地將人打橫抱起，來到了榻上。
脊背驀然陷進柔軟的毛毯裏，梓菱感到受寵若驚，茫然地註視著他。
但怕他轉身就走，雙手仍舊掛在男人的脖頸上，緊緊地圈住他。
她舍不得，她不想讓他走……
許是覺出來對方眼中的這層意思，哪咤傾身，主動吻了她一下，想讓她安心。
可這小丫頭非但沒松開他，反而越摟越緊，眼中迷茫更甚。
“……”怎的傻乎乎的？
就這個樣子也敢來勾.引他，也不怕被他吃幹抹凈到最後連渣也不剩？
無奈地蹙了下眉頭，哪咤有些想笑。
他將目光放柔了些，沈聲道：“你可知我想要什麽？”
嗯？梓菱有些不太理解這個問題的意思。
眨了眨眼眼睛，她答道：“權勢，地位？你們男人不都只在乎這些麽？”
“那是旁人，”哪咤居高臨下地望著她，鄭重道，“我想要的，是一生一世一雙人。”
梓菱訝了訝，她全然沒想到這種話會從一個朝廷幹將口中說出來。
女人如衣服，這是她的父兄以親身實踐教給她的道理，是以，她從來沒對男人的真心抱過希望。
眼下驟然聞此，她忽就欣.慰地笑了起來：“本宮果然沒看錯人。”
她嘗試翻身，還真就將他壓.在了榻上，眉眼裏的喜悅愈發深了些。
像小雞啄米似地啄了啄他的脖頸，而後又啄了啄臉頰、嘴唇，她擡起.頭，又是粲然一笑：“你放心，等你日後有了想娶的人，本宮就不會再糾纏你了。”
她認真地說著，可哪咤分明在她的笑容裏覺出了濃濃的悲傷。
日後，他有了想娶之人，卻不是她，她一定會很難過吧？
如是想著，男人不由滾了下喉頭。
他目光再柔一分，道：“公主沒明白微臣的意思。”
“唔？”梓菱像是小倉鼠似的抿了下嘴。
許是覺得她太過可愛，哪咤擡手摟住了她的腰，認真道：“我想要你光明正大做我的女人，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偷偷摸.摸的，你明不明白？”
梓菱瞪大了眼，驀然僵在原地，對這話感到難以置信。
見她又用這種懵懂的眼神註視著自己，哪咤只好說得更明白些：“如果可以，我想娶公主為妻，相守一生，白頭偕老。”
眼淚啪嗒一聲落了下來，仿佛都不需要醞釀，梓菱那雙眼就已經霧蒙蒙的了。
哪咤嘆了口氣，無奈道：“你怎麽又哭了？”
難不成上輩子他們有什麽木石前盟，於是這輩子她用眼淚來報恩了？
當真是頭疼，哪咤耐著性子去給她擦眼淚，可她卻越哭越兇，嗚嗚咽咽，斷斷續續道：“對不起，都……都是我的錯，對不起……”
也不知她在對不起個什麽勁兒，小腦袋晃啊晃的，眼淚甩了他一臉。
“……”哪咤眸色一沈，索性將她壓回身.下，用唇去吻她的眼淚。
可這小丫頭慣會得寸進尺，他一主動親近，她就跟只樹袋熊似的掛在了他身上。
花枝般的腿纏上腰，那股子隱秘的沖動膨脹欲烈，哪咤忽然有些後悔自己的舉動。
他停住親吻的動作想要起身，可懷裏的人卻又將他拉了回來，順勢吻上了他的唇。
而他的手也被對方抓著覆在了一團酥醪上。
手掌顫了顫，青筋顯而易見地暴了起來。
想來那一.夜之後，她已經摸清了他的喜好，知道用自己最致命的誘惑來勾.引他。
他喉頭滾了滾，到底是沒舍得挪開手。
滿鼻的芳香牽魂攝魄，他下意識就纏上了她笨拙的小舌頭。
緊接著，懷中人顫了下，一聲嚶嚀霎時鉆進耳中，就像是扔進柴堆裏的火星子，到底是點燃了他的欲.望。
他的吻開始占據主動，強勢霸道，極具掠奪性。
覺察到他開始失控，梓菱伸手解開了他腰間的革帶。
然這啪嗒一聲，些微喚醒了哪咤的理智，他挺腰欲躲，卻被她一把抓住了要害。
唇齒間溢出一道令他羞惱的低吼聲，他身子僵了僵，卻沒再繼續躲。
他的思緒開始游離。
腦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現出與她朝夕相處兩月來發生的所有事情。
她貴為公主，卻主動為貧民施粥，耐心地聽他們訴苦；她還很善良，會親自救助郊外受傷的小獸；她體貼待人，被困在官道上幾個時辰，她會把自己最寶貝的鮮果都分給大家吃……
一樁樁，一件件，他都記在心裏。
她是個人美心善的好姑娘，正是因為她的好，與那一.夜的荒唐，才讓他此刻難以抽離，甘心臣服在她的纖纖玉手之中。
內心一番動蕩過後，身上的衣裳也被她褪了大半。
那最後一絲理智迫使他睜開了眼睛，他想要冷靜。
可懷裏的人面頰紅潤，香軟誘.人，這一瞧，反倒讓他愈發深陷其中。
繡有金絲祥雲紋的蟒袍順著床沿滑落在地面上，梓菱終於得空去解自己腰間的系帶。
她動作有幾分倉促，很是著急的樣子，許是怕脫慢了，他這到手的鴨子就會飛了。
哪咤瞇眼打量她，微不可察地揚了揚唇角。
他沒忍住，終究是伸手擒住了她略微顫.抖的小手，而後麻利地扒掉了她的衣裳。
直待最後一件小衣被拋出床幔，那風雨欲來的勢頭便徹底回天乏術了。
這一次，沒有媚藥作祟，所有的一切都只因為情動。
他堅守了二十餘年的底線和準則，到底是在她柔情似水的攻勢下徹底崩潰。
她太迷人了，無論是她這個人，還是她的身體，都讓他欲罷不能。
他想與她在一起一輩子，這是哪咤此刻唯一的念頭。
只要能將她擁入懷中，與她抵死纏.綿，哪怕前方是荊棘叢生，他也願意為了她孤註一擲地去闖一闖。
蘇合香徐徐燃著，偶爾自窗欞間鉆進來的風揚起了垂落的紗幔。
梓菱臉上仍舊掛著淚水，熱氣氤氳在周身，浸.濕了她菀菀靚麗的烏發，濕噠噠地貼在臉頰上，瞧上去尤為楚楚可人。
情到深處之時，梓菱想起那一晚的疼痛，難耐地咬住了唇，求饒道：“將軍，輕些，輕些好不好？”
“嗯，”哪咤憐惜地親了親她的鼻尖，此刻也尤為後悔那夜的放縱，“放心，別怕。”
他清楚地記得那夜要了三次，她一直在哭，一直在喊疼，可憐極了。
若非她下的藥太猛，他也不會那般拼命折騰她。
心底略有嘆息，他低頭叼住她的唇。
這一回確實很輕，梓菱幾乎感覺不到痛，就像是被春風帶起的波浪，跟著他的節奏享受著情迷之時的歡愉。
“將軍，你好溫柔啊！”與男人十指緊握，她仰望著他，心滿意足道。
這麽多年了，還是頭一回有人說他溫柔。
見她如此欣忭，哪咤不由得提了下.唇角，縱情地俯下.身去親吻她。
可動得慢了，男人的野欲就倍受壓制。
豆大的汗珠順著他的額角滴落，他面頰筋肉緊繃，看得出來他因為無法釋放而隱耐得有些難受。
梓菱舍不得，這便捧起他的臉頰親吻，軟聲道：“將軍，你快些吧，本宮受得住的。”
手指撫過她嬌嫩的面頰，哪咤眼中是同樣的不舍：“無妨，你會疼。”
小腦袋搖了搖，梓菱杏眸微睜道：“只要將軍開心，本宮也會開心的。”
清甜軟糯的語調，鼻尖紅紅的，眼尾也紅紅的，明明兒是這樣一個天真的小姑娘，身子卻能生得如此妖嬈動人。
哪咤突然覺得將這種小丫頭壓.在身.下尤為無.恥，可他還是被她的話給逗笑了。
一種許久未曾體會過的濃濃暖意流淌在心間，他的笑容很真切，就像是冬日裏破開冰層的暖陽，在梓菱眼中綻開了耀眼的光。
她眉眼彎彎道：“將軍，你笑起來真好看。”
這甜軟的語調哄得男人心花怒放，面上的笑也愈發深邃了些。
他親了親她的小手，而後又去吻她的面頰，覆在耳畔道：“那你忍一忍，很快就好。”
這樣溫柔的語調，直讓梓菱心尖打顫，想也沒想就“嗯”了一聲。
男人順勢將她翻了個面，似游魚躍海一般騰飛了起來。
明月初上枝頭之際，梓菱再次睜開了眼睛。
屋外已經完全黑了下去，暖黃的光映進眸中，面前是男人線條分明的肌肉。
她小臉紅撲撲的，剛沐浴完，仍舊帶著些滾燙，下意識就閉上了眼，繼續裝睡。
頭頂的男人有一搭沒一搭地把.玩著她的發絲，許是發現了她這小動作，哼的一下就輕笑出聲。
梓菱這才擡頭瞧他。
麋鹿似的水眸清亮瑩澈，帶著欣忭的笑意，正就與男人那雙幽邃深沈的星眸相對。
他的眼睛真好看呀，梓菱心下暗忖，這樣的男人誰瞧了不迷糊呢？
嗯……是他太好看了，不能怪她見色起意。
小小的腦袋靠在他的月匈月堂上，眼睛撲閃撲閃的，也不知道心裏在嘀咕些什麽。
哪咤看著她笑，耐不住就擡手捏了下她軟乎乎的臉頰，道：“餓不餓？”
“嗯，”梓菱含糊應聲，“將軍要留下用晚膳麽？”
“好。”哪咤點頭。
小手藏在被子裏玩他的腹肌，梓菱試探道：“那……將軍今晚不走了好不好？”
她仰頭看著，滿臉皆是期待，其實她也拿不準他會不會同意。
是以，男人點頭應“好”的時候，她整個人開心得都快飛起來啦！
“所以，將軍是喜歡本宮麽？”她睜著大眼睛問。
但這個問題哪咤沒急著回答，僅是目光深沈地打量她。
如此，便讓她有幾分心虛了，深感自己大抵有些得寸進尺。
她也不期待了，索性用甜美的笑容掩蓋住自己眼底的荒涼神色，自顧自道：“唔，好吧，不喜歡也沒關系，我喜歡你就夠了。”
說著，她用臉頰蹭了蹭他身前的肌膚，小手圈住了他的月要。
本是不想被他的答案傷到所以刻意回避，不承想，男人忽然道：“傻瓜，我若是不喜歡你，為何要與你睡在一張榻上？”
許是想讓他聽見自己的心跳聲來表明真心，他伸手將她的腦袋摁在了心口上。
梓菱耳畔咚咚作響，而她自己那顆心也跟著跳得愈發急促了些。
他喜歡她，腦子裏不斷回響著這個聲音，讓她的心緒愈發激動。
擡頭去看男人的眼睛，他目光真摯，帶著柔柔地笑，眼底只有她一個人。
這麽多年了，已經許久未曾有人珍愛過她了，她突然覺得自己好幸運。
同時也很難過。
她逼著他打破了自己的原則，除了這具身子，她再也沒有其餘的能補償給他。
如果可以，她很想讓他帶自己遠走高飛，這公主的身份不要也罷。
可是，他有光明的前程，她不能為了一己之私耽誤他。
梓菱鼻尖發酸，不想讓他看見自己泛紅的雙眼，她只得閉著眼又緊緊靠在了他懷裏，一刻也不願分離。
什麽天長地久，於她而言都不重要了，只要能懷上他的孩子，日後等他成了家，她也算是有個念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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