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春心漾(二)

關燈
春心漾(二)

“雲昶……”

梓菱思緒迷糊,任由對方將其揉進懷裏,緊貼住那堵熟悉的胸-膛,她脫口而出道:“你去哪兒了……怎的才回來呢?”

話音甫落,只覺頭頂那人驟然用力,將她擁得更緊了些。

身前的壓迫感有幾分不適,梓菱下意識輕哼了一聲。

她擡起手輕點在男人的肩頭,嫩白的手指順著金絲紋路緩緩下滑。

停在心口的位置,她頓住視線,低喃道:“為何是紅色的……?”

梓菱眨了幾下眼睛,終於意識到眼前並非記憶中那身清正肅穆的白衣,他穿著暗紅色的勁裝,周身氣勢凜然。

娟秀的黛眉微微蹙起,她驀就將人推開,怒聲而起:“你來作甚?誰許你進來的?!”

她本就醉意朦朧,這樣一用力,更是愈發站不穩,踉蹌著搖搖欲墜。

明銳的星眸驟斂,哪咤忙闊步上前將人拽回懷裏,隨即打橫抱起,道:“你醉了,先回去。”

蒼山如海,碧濤起伏,籠罩在艷陽之下的蓬萊四處草木蒙籠,生機盎然。

暗紅色的身影淩厲如風,於樹梢頂端疾馳,不消多時,哪咤就進入了羲和軒內。

他本想自前庭落地,可不承想懷中人猛然一掙脫,竟是從他臂彎間跌落。

來不及多想,他迅疾追上她的身影將人緊緊護在懷裏。

耳畔水花飛濺,後院的棚頂不知是何時掀開的,恰就讓二人落入了清泉之中。

波瀾四起的水面猶如破碎明鏡,反射出縷縷明亮刺目的金光。

哪咤站穩身形,只聽懷中人命令道:“放開本君!”

“對不起……”並未聽從,他手中力道愈發收緊,急切的聲調裏蘊雜諸多情緒,“都是我的錯,我不該說那些混賬話,不該懷疑你,你原諒我這一次,好不好?”

他情真意切地道歉,可對方似乎並不願意接受。

浸潤在冰冷的清泉水中,梓菱醒了幾分酒意。

毫不猶豫地往後退去,梓菱掙-脫而出,用冷淡的目光剜著他道:“那日本君已言明婚約作罷,三太子是聽不懂人話麽?”

忽然想起他身上的通行令還未消除。

梓菱掌間騰起淡藍色的光芒,正想朝他打去,只見三尺紅綾驀然飛出,纏住她的腰身將其拽了回去。

一雙手腕被緊緊扣住,男人將她後腰托起,直逼面門道:“三界皆知的比武招親,豈是女君想拒便能拒的?”

清朗的眉宇緊蹙,哪咤一改方才的委曲求全,語氣裏有顯而易見的強勢:“我早說過,我對你勢在必得,你今日不原諒我,那我便繼續等,成百上千年,我都願意等。”

“你既替我擋了雷劫,那麽今生今世,永生永世,你蓬萊女君都只能是我三太子的人!”

說罷,他眸光略略顫動,語調轉緩道:“等我……等我回來,你想如何懲罰我,都行。”

梓菱思緒仍舊不太清明,以至於並未覺察出“等我回來”此話所謂何意。

靜靜註視著他漆沈似玉的一雙眼,也不知心下在思忖些什麽。

好半晌,她倏爾輕笑,一字一句道:“本就不合適的兩個人,為何非要強求?”

不合適?

哪咤神色微變,心頭不由得一顫。

早在陳塘關時,他們二人就已被人喻為“金童玉女”,雖說他年少頑劣,但也不是什麽都不懂,畢竟若是算上在娘親肚子裏的三載光陰,他也是個十幾歲的少年人了。

若是他未身死,若是沒有商周大戰,他想,他定然會以十裏紅妝娶她為妻。

可身來便肩負使命的人,斷然不存在這些如果。

當年他與月姝確實不合適,但現在他們二人皆為三界正神,又怎會有不合適一說?

只當她是酒後胡言亂語,哪咤穩了穩心緒,想著還是等她清醒過來再好生相談。

哪怕叫他跪下也未嘗不可,畢竟一切皆是他咎由自取,自作自受。

他躬身,想去水中撈她的腿彎,同時道:“我去找人給你煮碗醒酒湯。”

可話音未落,梓菱便像觸電一般再次猛地將其推開。

她往後退了幾步,揚聲道:“本君是羲和女神親傳的女君,憑什麽讓三界眾神瞧本君的笑話?!”

哪咤聞聲僵住。

這語氣聽著雖說是慍怒之言,可觸及她噙了波光的水眸,微微泛紅的眼尾,此話便更像是憋屈已久的控訴。

“不如斷個幹凈,對彼此都好……”她聲音輕緩了些,透著幾分無力,順著蕩漾開的漣漪飄進男人的耳中。

水面漸平,可哪咤眼底卻陡生暗流湧動,難以沈息。

他定定註視著她,終於明白了她方才的意思。

是了,她名譽盡毀,還被天帝當眾詰難,這一切的緣由不過就是因為他是李家的三太子罷了。

還有,無論如何,李靖也是他的父親,他執意入贅蓬萊便意味著與父親決裂,如此一想,他們確實不太合適。

她無任何過錯,卻因他而遭受無妄之災。

所以,她並非還在對他的惡言相對耿耿於懷,她毀掉這樁婚事,僅是想成全彼此罷了。

她想讓他做回天庭的肱股之臣,重歸那個所向披靡的中壇元帥;而她也可以繼續心無旁騖地當她的女君,守護她的蓬萊子民。

如是思忖,胸腔內那顆緊揪的心逐漸放松,哪咤不自覺提起唇角,牽出一抹意味繁雜的弧度。

原來,無論她是否失憶,她終究還是會設身處地替他著想?

他有幾分激動,連日來纏繞於心的患得患失,此刻皆化為眼角眉梢的柔和笑意。

迫不及待邁步,他朝她靠近。

雖說彼此早已再度有過肌-膚之親,可直到此時此刻,他才真正有了失而覆得的感覺。

她親筆所寫的求婚書眼下正揣在他懷中,思及那些情真意切的詞句,他心間愈發熾熱,足以消退泉水的涼意。

水涼風清,端的是不能再讓她這般浸泡下去了。

哪咤本想強行將她抱上岸,可待觸及她手背的溫度,卻是驟然一楞。

怎會這樣燙?

以為是她重傷初愈身子太虛,以至於在水中凍出了風寒,哪咤眉目收緊,未敢再遲疑,徑直伸手圈住了她的腰。

也正是此時,梓菱像是突然失了力氣一般,整個人栽進了他懷裏。

哪咤連忙將人摟住,另一手自脖頸、臉頰依次探去,無一例外肌膚發燙。

她生了高熱,他卻未曾發覺,哪咤此刻愈發覺得自己罪孽深重。

臉頰緊貼住那光潔滾-燙的額頭,他心疼不已。

正想將其打橫抱起,只聽梓菱低緩出聲道:“熱,好熱……”

緊接著,她唇齒間有嚶嚀聲溢出,一只玉手覆在了他的胸-膛上。

男人虎軀一震,雙臂隨之僵住。

隱隱覺出有幾分不對勁,他垂眸望去,恰見她眼底水霧繚繞,含嬌含俏,眼波流轉間媚-意蕩漾。

她頭微微上仰,嬌音再起:“好熱……”

諸多桃-色無邊的畫面自腦海中悉數閃過,哪咤恍然間明白了些什麽,這哪裏是因病高熱,這分明……

思及此,他喉頭不由得上下滾動,環在柳-腰上的那雙手青筋暴起。

彼時,天際一輪紅日高照,沙棠林間的靜謐被匆忙的腳步聲打破。

盯著堆在樹下的幾只白玉瓷壺,尚茗瞠目,驚恐道:“壞了!女君怎將真君殿要的酒給喝了?!”

他本是來替草頭神取酒的,未承想,竟是已被女君喝光了好幾壺?!

在林間尋了一圈都未見著梓菱的身影,尚茗急得滿頭大汗,忙朝外奔去。

半路遇見一位小仙子,尚茗急聲道:“小蕪姐姐,您見著女君了麽?”

小蕪正是早前撞見哪咤的那行人中之一。

本著壞人姻緣、天打雷劈的心思,她想了想,鄭重囑咐道:“女君這會子多半同三太子在一塊兒,你可千萬莫去打擾,有什麽急事兒,你說與我聽便是,我替你去稟告二位護-法。”

“三太子???”尚茗驚詫萬分。

“是呀!三太子真不愧是天庭武將之首,挨了六道天雷竟恢覆得如此神速!”小蕪面露喜色,語氣裏是毫不掩飾的驚喜與誇讚。

尚茗一時間被帶偏了,也沈浸在感嘆三太子之勇武非凡當中。

他雙手交疊,自顧自地傻笑道:“三太子來了啊,嘿嘿嘿,那沒事兒了。”

沒事兒了?

怎會沒事兒了呢?

尚茗思緒驀然回籠,繼而臉色大變,瞳孔地震。

三太子?!

完蛋,那事兒更大了呀!!

旁的男仙侍定然近不了女君的身,可三太子就不一樣了,畢竟傻子都看得出來,女君對他有情有意。

女君意-亂情-迷,那對方可不就是能順理成章地趁人之危麽??

思及此,身為對女君鞠躬盡瘁死而後已的忠誠仙侍,尚茗連忙拔腿朝羲和軒跑去。

那廂二人尚且浸泡在清泉之中。

哪咤闔眸深深吐息,卻仍舊壓不住被身前人撩起來的那股子燥-熱。

他今日來此,只是想同她道歉,傾吐心意,求她原諒。

難得他分毫未動過別的心思,不承想,她卻主動送上-門來了?

梓菱尤在一聲接著一聲地喊“熱”,水藍色的衣襟被她扯開,順著纖細白皙的脖頸往下探望,映進眼簾的弧度攝魄動人。

除此之外,她的頭在他懷中蹭來蹭去,明顯就是想索取些什麽。

哪咤喉頭發緊,身形僵滯,內心有兩道聲音在相互掐架——要?還是不要?

若是趁她不清醒時要了她的“初次”,待她醒了之後,會如何看他?

更何況,他即將閉關,今日提了褲子走人,再見她時,少說得兩百年後,那與當年對她始亂終棄有何區別?

可這是他唯一鐘愛的女人,若是不要,那未免也太不是男人了!

哪咤再度闔眸深吸了一口氣,這樣的局面委實令他進退兩難。

而另一頭,尚茗跑得氣喘籲籲,一路奔至房門口。

但見門扉緊閉,也未有奇怪的聲音傳出。

他拿不準裏頭是否有人,只得高聲喚道:“女君,您在麽?!”

話音甫落,正忐忑著,一聲熟悉的男子嗓音猝不及防鉆入耳中——“她喝的是什麽酒?”

這道聲色沈朗,中氣十足,聽著像是從遠處擴散而來,然許是威壓太重,縱使如此,尚茗還是下意識打了個哆嗦。

欲要拼死守護女君清白的勇氣頓時蕩然無存,尚茗沒骨氣地答道:“三,三太子,女,女君喝的仍舊是沙棠酒,只不過這酒是真君吩咐我等釀造的,裏頭加了……”

尚茗咽了口唾沫,繼續道:“加了春,春-宵果。”

春-宵果??

這玩意兒是可以釀酒喝的麽??

哪咤難以理解,直待思索片刻才明白其中深意,隨即唇角揚起一絲不可名狀的弧度。

不愧是真君啊!

還得屬他們二位會玩兒!

春-宵果乃天界的烈性春-藥,一經服用,甭管多清冷的神仙,在藥效的催動之下,皆會化作這世間最撩-人的狐-貍精。

一如此刻的梓菱。

他的腰封早已被她扯開,在醉意與藥效的雙重作用下,她簡直肆無忌憚。

紅艷欲-滴的雙唇貼在了鋒利的喉結處,梓菱左手探進裏衣摸索,右手藏於水下,開口時音調輕軟如棉。

“雲昶,我好熱,好熱呀!”

聲嬌-顫,體妖-嬈,這般撒嬌,讓人如何受得住?

仿佛全身的血液都在沸騰,緊繃,酸脹,微微顫-抖,叫囂著欲要將逗-弄它之人好生懲罰一番。

哪咤搖頭輕笑了聲,終究是繳械投降,任由隱耐多時的欲-念將其徹底吞噬。

扶起懷中人,他眸底欲-色沈沈,如掠食者一般的目光落在她媚-態橫生的臉上。

他勾唇,用帶有魅惑的語氣,溫聲道:“既然熱,那便不穿了罷?”

一語方落,哪咤俯身貼近,淺含,深撬,勢如破竹。

梓菱許是期待良久,以至於回應得主動且熱烈,直待呼吸不暢,令她難以為繼,才耐不住低-吟出聲。

可她也早已沈陷於欲-念的汪洋之中,僅稍稍緩了會兒氣息,便再度擁緊了他。

水藍色的衣裳順著她無暇似玉的肩背緩緩滑落於水中,隨後是一件絳紗色的小衣被甩落在暗紅色的勁裝之上。

水面平靜如鏡,清晰地倒映出被巍峨松山包裹住的窈窕玉色。

因著貪戀他肌-膚的冰涼,梓菱自水中躍起,整個人掛在了他的身上。

煙籠羅裙隨之扯落,此刻水面上映出的景致愈發難以言喻。

緊接著,哪咤牢牢托住懷中人,自水中騰然而起。

水滴順著彼此的發絲、肌-膚徐徐而下,沿著後院一路蔓延至內室。

忽然聞見聲響,一直杵在門外探聽的尚茗猛然跳起,下意識往後退了幾步。

隨即只聽房內那人命令道:“將門守好了!”

守,守,守門!!!

尚茗瞠目扼腕,在內心破口大罵:“禽-獸,當真是禽-獸啊!”

可他敢怒不敢言,只得點頭應道:“是,是!”

尚茗欲哭無淚,心想這會子去同箬蘊護-法求解藥定然也來不及了,索性轉身來到院中,挑了個石凳坐下,繼續“盡忠職守”。

正所謂,床頭吵架床尾和,說不定睡一睡,女君就同三太子重歸於好了呢?

此乃為了女君的終身幸福著想啊!

如是思忖,他驀就有了幾分心安理得,連忙給盈蕊傳了個信兒。

畢竟上回只他一人聽墻根,將盈蕊氣得拎拳來揍,不知用了多少鮮果才哄好。

這次可是正兒八經的車軲轆啊!若是再將她給忘了,恐怕非得同他絕交不可。

再看房內之景,眼下,哪咤已將人放在圓桌旁的羊絨毯上。

梓菱同他一樣有潔癖,沾床之前必得先沐-浴,他尋思了會兒,只覺這處最為便宜。

周身溫度滾-燙,懷中人亟需甘露潤-澤,行為舉止頗為主動。

哪咤忙擡手按住搭於腰際的纖嫩花枝,俯至她耳畔安撫道:“別急,還不到火候,會疼。”

不知是否聽清,抑或是否聽懂。

梓菱杏眸半闔著,黛眉稍蹙,發出一聲夾雜嗚-咽的嚶-嚀聲,似乎對他的磨蹭有些不滿。

這聲音落在耳中,自是足以攝-魂奪-魄。

骨節分明的手-指輕捏住那方纖細下頜,男人的目光自下而上,一寸一寸,細細觀賞。

凝視著她已被染紅的如玉面頰,哪咤眸光熠熠,眼中烈火燎原。

她此刻比夏日初綻的牡丹更艷三分,惹人采-擷,足以讓他失去理智,不可自-拔。

正所謂嫵-媚天成,大抵如此。

他再一次感嘆:春-宵果,可當真是個好東西啊!

喉頭止不住地上下滾-動,帶著欲要將其拆骨進腹之勢,哪咤俯身,再度吻住了她瑩潤欲-滴的雙唇。

游魚雙戲,纏繞難分,他一手游山,一手玩水,如臨仙境,好不快哉。

撥開葳蕤密林,輕攏慢撚抹覆挑,終現溪水潺潺。

哪咤這才止住掠-奪,擡頭去看懷中人。

一張嬌-靨愈發紅潤,她眼角掛了淚,如清晨朝露般搖搖欲墜。

許是過於難受,梓菱不得不舍棄矜持,朝他開口:“本君要-你!”

“你為何……”勾住男人的脖頸,她再次主動貼近,眼中盛滿水霧與迷茫,“為何還不來呢?”

哪咤眸色暗沈,與其對視,神情間顯出幾分不合時宜的冷靜。

並未急著迎-合,他反問道:“女君想-要誰?若是答錯了,我可就走了。”

聽了這話,哪怕梓菱思緒朦朧也明顯為之一楞。

她眼底的控訴溢於言表,輔之眸色泛紅,活像一只委屈巴巴的小兔子。

忙將“雲昶”二字咽回腹中,梓菱改口道:“三郎!”

“本君要三郎,三郎……”

略帶哭腔的嗓音逐漸湮沒於急-促的呼吸當中。

她委實難受得緊,眼角清淚滑落。

凝脂玉般的身-軀胡亂地蹭啊蹭。

緊緊纏住他,梓菱含糊不清道:“三郎,不要走……”

見她如此索-求無-度,男人眼角眉梢的春-風得意是掩都掩不住了。

“好,我不走!”

他提起唇角,順勢往下,附於她耳畔溫聲:“我這便來同女君,翻-雲-覆-雨。”

天際浮雲飄蕩,伴著此間兵荒馬亂徐徐流逝,直至日頭西斜,一場馳魂奪魄的大戰才漸次平息。

修竹森森,朱光順著隨風搖晃的綠影投進房內,斑駁流轉。

滿室靜謐祥和,只餘榻上之人清淺的呼吸聲。

梓菱緩緩睜眼,靜默凝視了好一會兒,才從滿腦子的混沌當中抽-離。

她擡手揉了揉太陽穴,只覺腦仁生疼。

萬萬沒想到,不過是喝醉了酒,竟讓她堂堂女君做了五千餘年來的頭一個春-夢?!

夢中之景依舊歷歷在目。

一方盈盈欲-滴,一方如-狼似-虎,此般狀態,最適宜登峰造極。

唇-齒-相依,耳-鬢廝-磨,蓄勢已久的銀-槍似游龍探-穴,千回百轉,勢-如破竹。

恰逢奮力一擊,銀瓶乍破,水漿迸溢,如籠煙芍藥般的瓊英艷色徹底潰不成軍,鶯顫漣漣。

她仿佛置身於霧氣繚繞的暖泉之中,沈沈浮浮,任憑她想-要的那個人在她身-上開疆擴土。

不得不說,這場夢太過美-妙,令她沈-陷其中不願醒來。

可已經下定決心要同他斷了,又怎能再飽暖思淫-欲?

眼尾耷拉而下,略帶幾分垂頭喪氣,梓菱一把扯過被衾將頭蒙住,意圖平覆內心的雞犬不寧。

恰在此時,她目光往下,不承想,映進眼簾的正是自個兒光-溜-溜的身-子。

雙眸陡然圓睜,梓菱腦中如驚雷炸開,猛地掀開了被子,彈坐而起。

伴隨涼意一同襲來的是一雙剛-勁有力的手-臂。

旋即,略帶沙啞的慵懶嗓音在她耳畔響起:“酒醒了?還難受麽?”

猛然轉頭,瞧見面前的男人,梓菱方知,腦海中混亂不堪的記憶興許壓根兒就不是一場夢?

他們在水中擁-吻,熾熱濃烈。

她對他予-取予-求,難舍難分……

所以到底有了幾次?

她自己也記不清了。

不過就是喝醉了酒罷了,她怎會如此放-浪形-骸?

梓菱簡直難以置信!

可她渾身酸痛,四肢近乎發-軟,還有身上那些斑駁的紅痕,與對方脖頸上被她撓出來的指甲印,都足以表明委實是與之大戰過一場。

梓菱連忙裹緊被衾,將他的兩只狼爪子給扒了下去。

緩了緩心緒,不知是氣憤還是羞愧,她怒目揚聲道:“你受了六道天雷,為何會出現在這裏?!”

哪咤看著她,目光平靜道:“師父給我渡了修為。”

“呵——”

梓菱毫不猶豫發出一聲冷笑,繼而道:“好個太乙真人,他便是這樣教你的麽?趁本君喝-醉,行不-軌之事?!”

“你誤飲了加了春-宵果的酒,那是楊戩要的。”哪咤緩聲解釋。

原是這樣!

記憶碎片於腦中一閃而過,梓菱恍惚憶起了那幾只白玉瓷壺的形狀,頓時懊悔不已。

春-宵果……

難怪她會像個狐-媚子似的,纏在他身-上,勾-著他一聲一聲地喚“想-要……”

回溯起那些欲-色無邊的畫面,她羞愧難當,真真想一掌拍死自己。

可東西長在他身上,無論如何,都是他的錯!

思及此,梓菱再度揚聲質問:“縱使如此,你便能順勢而為?!”

她一雙清眸上挑,盛滿慍怒與譴責。

深望著她,哪咤仍舊緩聲道:“你知我愛你蝕骨,你對我此般撥-弄,我怎能受-得住?”

聽聽,這說的是人話麽?!

梓菱目光如炬:“所以,都是本君的錯?”

都怪她紅顏禍水?

知曉她這話還有別的意思,哪咤連忙道:“不,你沒有錯,是我,是我罪無可恕!”

“對不起,我不該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你原諒我,原諒我這一次,好不好?”他上前將人擁進懷裏,撫著她的脊背,如是懇求。

梓菱好半晌都未有動靜。

不知她在思忖些什麽,再開口時語氣竟是平靜了許多:“我原以為你是良人,可你今日的行徑,還有什麽值得我原諒的麽?”

這清清冷冷的嗓音落在耳中,委實令哪咤脊背發涼,心尖打顫,喉間又苦又澀。

“是,是我可恥,是我卑-鄙,我明明可以去為你尋解藥,卻選擇在你意識不清的時候占-有了你。”

說著,他往後退去,註視著她道:“楊戩將你的求婚書帶給我了,你既對我有情,那麽無論如何,我也不會讓你離開我,哪怕是用這種卑-劣的手段,你也只能是我的!”

尤記得那句“草木這一生一旦認定一個人那便是一輩子”,她既然口口聲聲說“想-要他”,那便是心悅於他。

既如此,只要能與她在一起,任何代價他都願意承受。

緩緩放開她的手,哪咤轉身.下榻。

緊接著,梓菱沈靜的眸中驟然掀起風浪,縱使刻意壓制,她明澈的目光還是顯而易見地顫了一顫。

眾人口中“桀驁不馴,頂天立地,不跪君王,不跪父”的李家三太子,此時此刻,竟是毫不猶豫地跪在了她的榻下。

“是我錯了,別丟下我,好不好?”男人清啞出聲。

他擡起灼-熱的大掌,小心翼翼地包裹住那一雙玉手,就像在呵護這世間最嬌柔的瑰寶。

目及他眼中的惶恐不安與如履薄冰,梓菱恍惚想起,許久以前,聽他講述凡塵往事之時,她曾允諾過,日後會好好疼他的。

若她沒記錯的話,哪怕是年少時被四海龍王圍困,他也未曾跪過,未曾懼怕過。

心底最深處的柔軟被施以重擊,酸澀感在梓菱的胸腔間肆意流淌,直沖鼻尖。

她確實想過,只要他肯跪下來向她認錯,她就原諒他。

可那件事兒,其實早在他受雷劫之日起,她便不再怪他了。

眼下見他當真跪在自個兒面前,梓菱不由再度捫心自問:這個男人為何會如此深愛她?

他願意為了她放下驕傲的自尊,賭上前程,甚至是賭上自己的命,他的真心,日月可鑒。

可梓菱不想這樣。

他可是玉虛宮的天之驕子啊!身為天庭的中壇元帥,他的使命是保衛三界,而不是成為三界的笑話。

她知他不願屈從於那個所謂的父親,所以他用五百餘年的鐵血榮光來證明自己。

玉虛宮對他寄予厚望,而他也對自己從未有過一絲一毫的松懈,他不能為了她與天帝為敵,賠上自己的前程……

這諸多思慮,哪咤渾然不知。

但見她久久未語,本有了幾絲波動的眼眸漸次冷卻,他內心愈發紛亂如麻。

畢竟留給他的時間不多了。

“青兒……”他握緊她的手。

正想說些什麽,梓菱卻倏爾出聲道:“那是寫給雲昶的,與你何幹?!”

仍舊是冰涼的語氣,仿佛無論他奉上一顆多麽炙熱的心都捂不熱。

奇經八脈隱隱有撕裂般的疼痛襲來,哪咤跪地的雙膝頓生顫-意。

火陽回天丹最多只能維持半日法力,而他為了滿足她,消耗了太多體力,此刻已然有些撐不下去了。

哪咤竭力穩住氣息道:“好,那我便不做這三太子了,只當你一個人的雲昶,好不好?”

銳利明亮的星眸忍不住染上些微猩紅,將那張隱隱泛白的俊面映襯得愈發蒼白了些。

梓菱似乎並未覺察出任何異樣,只盯著他,仍舊無所動容。

“你已經沒有資格做本君的贅婿了,本君不想再看見你,穿上你的衣裳,給本君滾!”

這泠然之聲甫落,懸掛於兩側的紗簾也隨之垂下,將二者的視線阻隔。

最後映入哪咤眸中的,便是梓菱冷冽絕情的眉眼。

許是氣急攻心,他喉間驀就湧上腥甜,胸腔內像是有什麽東西猛然斷裂,似痙攣般的疼痛感向四肢百骸蔓延開去。

這明顯出乎了他的意料,令其為之驚詫。

覆在胸口的五指持續收攏,哪咤眉宇緊皺,咬緊牙關,強忍住劇痛站起了身來。

聽見動靜,坐於帳後的梓菱羽睫輕顫,到底是落下了隱忍多時的淚。

眼淚淌過面頰之時,她呆了一瞬,忙擡手去拭淚。

她怎麽能哭呢?

不過就是男人罷了,斷了就斷了,有什麽好哭的!

可那眼淚卻像是斷線的珍珠一般,越抹越多。

直到門扉敞開,覆了一層暖色的日光照亮帳內,梓菱徹底放棄掙-紮,任由淚雨滂沱。

她這廂才剛埋首進被褥間,耳畔倏爾傳來一聲悶響,像是有人倒栽在地。

緊接著,盈蕊與尚茗的驚呼聲先後乍然而起——

“三太子!”

“三太子,您怎麽了?!”

聞聲擡頭,梓菱迅疾掀開了簾帳。

放眼望去,只見廊下血跡斑駁,經斜曦一照,愈發顯得紅艷似火,妖冶非常。

她眸光震顫,連忙裹緊衣袍,瞬移來至男人身旁。

後者單膝跪地,本就蒼白的一張臉已毫無血色,甚至隱隱發青,顯出垂危之兆。

他擡頭看她,雙唇微張似是欲要言語,卻被源源不斷湧出的鮮血堵得發不出絲毫聲音。

旋即,他驟然失力,闔眸朝她肩頭倒了去。

“三郎!”

梓菱滿眼驚慌,忙將人緊緊抱住,繼而朝其餘二人吩咐:“快去找箬蘊!”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