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鷓鴣天(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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鷓鴣天(七)

疾風過耳,雲層浩瀚,鋪滿霞光的蒼穹,與山清水秀盡收眼底,梓菱從未想過,有朝一日竟是能體驗一回“禦劍飛行”。

忽地,一聲長鳴劃破天際,泰山之頂,一只藍靛色的大鳥展翅騰飛。

梓菱頓時放大眼眸,指著前方,驚喜道:“是青鸞哎,它真的好漂亮啊!”

這世間僅此一只的青鸞鳥,為東岳泰山的守護神鳥,梓菱此前並未見過真容。

哪咤站在她身後操控陰陽劍,見她如此,勾了勾唇,道:“仙子喜歡?”

“喜歡呀!”

梓菱一眨不眨地註視這那只青鸞鳥,回應過後,倏忽覺得他的語氣似曾相識。

嗯?難道他想把青鸞也抓回去養麽?

正在此時,頭頂的男人驀就加快了速度,道:“好,那我們飛到近處,好生瞧瞧。”

啊?

只覺這人屬實太過放肆,梓菱趕忙出聲,試圖阻止:“別別別,青鸞會攻擊人的!”

可惜他一向動作比嘴快,不過幾息功夫,就距離青鸞僅僅幾丈遠。

梓菱說得不錯,這神鳥屬實是個烈性子,張口就朝他們噴-出一團火焰來。

沒功夫數落他胡鬧,她連忙撐開屏障意欲抵擋,誰知身.下的劍閃躲得比她更快,一眨眼就躥到了遠處。

而那團灼.熱的火焰淩空炸開,消散在了風中。

梓菱楞了楞。

這電閃雷鳴般的速度,端的是將她驚到了。

旋即只聽身後那人似是含笑道:“仙子怕什麽?是不相信在下麽?”

這倒不是信與不信的問題。

只不過自打羲和女神沈寂後,幾千年來,她素來只靠自己,身為女君,她要守衛整個蓬萊,從未想過,也斷然不能去依賴別人。

見她出神,哪咤還當她是被嚇到了,內心頓生自責。

眼瞧著青鸞又飛了過來,戾氣十足,哪咤目光如炬,道:“它定是將咱們視為入侵者了。”

梓菱也留意到了,她這回沒急著撐開屏障,反而是擡頭去看他。

兩相對望,哪咤讀懂了她眼神中的詢問,僅這一瞬,久違的暖意在心間彌散開去,他沈聲:“相信我。”

於是,梓菱放心轉身,去拽他的衣襟。

那人卻一把撈住她的腰,將她往身前送了去,道:“這樣可不行,得抱緊了!”

清朗的聲音甫落,梓菱耳畔的風聲愈發迅疾,她索性閉上眼,靠進他懷裏,環抱住他。

仿佛經歷了一場天旋地轉,但她所處的那一畝三分地卻一直巋然不動。

這種妥帖的安心感她頭一回體驗,確實比僅靠自己單打獨鬥時好上許多。

再加上他身上那股令她熟悉的味道,此時此刻,竟是讓她有些沈浸其中。

恍惚間,對方似是打了個響指,同時喚她道:“睜眼!”

感受到體-位已然擺正,帶著一絲絲茫然,梓菱從他懷裏退了出來。

就在睜開眼的那一剎那,空中正巧灑下如潑墨般的金雨,在霞光的映襯下,愈發如夢似幻。

她愕然一瞬,而後才明白過來,他大抵是對青鸞噴-出的火焰施了一道幻術。

頓時有些後悔不久前腹誹他是“木頭樁子”,梓菱滿意地彎起眉眼,只覺對方還是懂些情調的嘛。

玉虛宮的禦劍之術在三界內獨樹一幟,故此,躲開青鸞的攻擊,對哪咤來說並不算難事。

只要順利進入泰山花海之境,對方便不會再跟來了。

於是,哪咤收劍入鞘,抱起身前的人,就朝那花海裏落了去。

猶自滾了幾圈,待停-下時,梓菱正就趴在了他的身上。

耳畔再無疾風,只餘微風潤面,花香四溢,他的眼瞳漆沈似玉。

梓菱註視著他,覺得這樣還挺舒服的,就懶得起來。

而哪咤明顯會錯了意,他率先沈聲開口:“仙子這樣看著在下,可是因為心亂了?”

這話屬實有些煞風景了。

若是說方才在天上,她還真是有些心亂了。

神情驀地一變,梓菱審視他道:“所以你這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想要與本仙子一較高下?”

比比看到底誰的心更容易亂?

哪咤陷入沈默,明白過來她是當真一點兒感覺也沒有。

內心說不清是何種情緒,凝視了她半晌後,他果斷翻身將人帶了起來,語氣裏夾了一絲微不可察的淡漠:“不敢。”

泰山花海果然名不虛傳,萬裏無雲的藍天下,是接連成片的暖黃,其間翩飛的蝴蝶仿若點睛之筆,溫柔中蘊含盎然生機。

雖說蓬萊風景秀麗,但這綿延似無邊無際的花海,梓菱還是頭一回見到。

她眼中幾近放出光來,擡眸去看身旁的男人時,不知怎的,心底像是被什麽東西怦然擊中,震顫一瞬。

也許,她可以合理懷疑這人其實是在玩欲擒故縱?

終究還是要帶她來花前月下了?

梓菱忍不住試探:“你方才為何要去招惹那青鸞鳥?”

為了制造險境,好讓彼此有親密接觸?

為何要招惹?

哪咤只覺有幾分冤枉,他還當真是不知這只鳥如此暴戾,簡直能與他媲美。

但若是實話實說,定會讓她覺得自己行事莽撞。

於是略經思索,哪咤如是回應:“想要修煉好禦劍飛行之術,自然是得險中求穩,穩中求勝……”

瞅著他不茍言笑地說教,梓菱心底那點才堪堪燃起的火星子,已逐漸被堙滅。

“……”

合著是專門請她來觀摩他的驍勇之姿的?

什麽情調啊,不過就是想顯擺法術罷了……

既如此,梓菱也收了旁的心思。

她言歸正傳道:“所以呢,咱們要在何處練劍?”

“看見前方的擎天崖了麽?高聳入雲,最為適合練劍氣聚形……”

哪咤確實是真心實意想要助她精進武學的,畢竟今時不同往日,她肩上擔著的是整個蓬萊。

“……咱們過去,讓在下用玉虛劍法第二式——鬥轉星移,給仙子演示一下何為峭壁飛花。”

朗聲說完,他率先朝前邁開了步子。

梓菱在後,盯著他肅然且正義的背影,已經開始對自己的姝色產生懷疑。

他喜歡她?

他怎麽可能喜歡她呢!

她不過就是說了他一句“定力不行”,他還想特意掰回一局……

這人定是已經被玉虛宮那群老神仙荼毒得斷情絕欲了,在這般詩情畫意的地方,腦子裏惦記的也只有練功修法。

梓菱搖了搖頭,邁步跟了上去。

虧她還想著要同他初試雲-雨呢!

放棄!果斷放棄!

-

大地飛花,如游龍過境,此般聲勢浩大的劍氣聚形頗為費力。

梓菱胳膊都酸了,收劍入鞘後,雙臂攤在兩側完全不想動彈。

她躺在花海裏,望那清澈藍天上偶爾飄過的白雲,四周靜得仿佛連時光流逝都放緩了節奏。

良久,在放空的思緒中,她突然想起了什麽,遂翻過身,去看與她相對而臥的男人。

“對了,我還帶了點心,你餓麽?要不要先吃點兒?”

他如今還是肉-體凡胎,方才消耗了這般多法力,總該補給點吧?

哪咤擡眸,視線正就落在她修-長白皙的玉頸上,細潤的微風裏,那滿是幽蘭香的秀發自他臉頰掃過。

不得不說,這種若有若無的引-誘當真是令人抓心撓肝。

淡淡應了聲“好。”他坐起了身來。

梓菱將用凝空術保存好的點心擺了出來,一共三碟,依次介紹道:“這個桂花糕松軟甜糯,我挺喜歡的;那個是核桃酥,很是香脆;還有這雲片糕,入口即化……”

哪咤抱懷端坐,聽她說完,擡眸道:“這些是仙子自己做的?”

月姝最善做糕點,倒是沒想到,回到天界的她雖失去了記憶,但還保有這個習慣……

他心底近乎潮湧。

可梓菱卻仿若聽到了什麽奇聞,忙道:“那自然不是呀!我哪兒會有這般好的手藝。”

說完,她兀自塞了半塊雲片糕進嘴裏。

哪咤神情滯了滯,內心也跟著涼下幾分。

果然是他想太多了。

“所以,是蓬萊的仙子做的?”拾起一塊桂花糕,他隨口道。

梓菱一面搖頭,一面咽下口中的糕點,含糊回應:“是一名仙侍。”

關於桑洇的來歷,她並不想同對方袒露,畢竟再怎麽說桑洇也是男子,她願意帶他回去,真心只是出於憐憫,畢竟在她還是一株花的時候,就時常見著羲和女神撿一些小獸回來養。

好在哪咤對此也不感興趣,並未追問。

吃完那塊桂花糕,他正想去嘗嘗核桃酥,只聽對方道:“這些不能再放了,你吃得完麽?”

“……”

一次性吃完未免也太多了些。

吃糕點這個習性還是月姝給他養成的,但每回都只用小碟子裝上幾塊給他送來,哪會像這般跟餵豬似的?

他如今算是深切體會到了何為“自作自受”。

雖說不是出自她手,但至少是因她念及自己才特意帶來的。

既如此,那撐死也得吃完啊!

看著對方那雙清亮水潤的眸子,哪咤點頭道:“吃得完。”

“那太好了!”

梓菱彎了彎眉眼,順手就塞了塊核桃酥進他嘴裏。

春花爛漫,煦風輕揚,在這樣的光景裏野於飲食,本該是一件十分悠閑愜意之事。

可這般多糕點下肚,又撐又膩,哪咤真心快吃吐了……

盯著盤子裏的最後一塊桂花糕,怕她又往自個兒嘴裏塞,他便先發制人,將其奪過餵給了她。

見面前的男人叉腰站起了身,一副不甚舒適的模樣,梓菱舔了舔嘴唇,問:“你怎麽了?是吃多了麽?”

她其實並不懂男子的飯量,想著他這麽壯實,應當很能吃才對。

哪咤默默嘆了口氣,淡聲回應:“沒事。”

“哦……”

梓菱明顯不是很相信,尋思著是否該回蓬萊給他摘點山楂果消消食。

不經意間,遠處一隊十分詭異的過路人,忽就出現在了她的視線之內。

梓菱瞪大了眼睛,立時起身去扯對方的衣袖,有些不可置信道:“那些,是鬼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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