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歸（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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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人歸（五）
長右狀如禺而四耳，所到之處可現水患。
小仙子們本想將其圍困住，誰知流經臨風谷的那段蘭溪水勢突漲，眾人為了護住谷中的珍稀花草，無暇分-身，只能眼睜睜看著長右摘走了一株祝餘仙草。
妖獸散發黑氣多半是入了魔，而這只長右估摸著神智也不太清醒了，否則梓菱實在想不通，它為何不偷能增進靈力的仙藥，偏偏瞧上了只能給予飽腹之感的祝餘？
難不成這孽畜時常吃了上頓兒沒下頓兒，被餓壞了？？
如是想著，梓菱竟是生出了幾分憐憫之情來。
跟尋長右的妖氣，幾人一路追蹤到了百裏外的樺樹林。
蒼木筆挺磅礴，直沖天際，瞧上去皆是有上百年歲的老樹了，繁茂的枝葉遮蔽烈日，林間顯出一派陰涼之感，若是還有冷風伴著窸窣的聲音穿堂而過，莫名讓人生出幾絲毛骨悚然。
盈蕊話本子看多了，慣愛在腦子裏天馬行空，她止不住地左顧右盼，唯恐身後有猛獸乍現，畢竟她只是個小花妖，既打不過別人，也不抗揍……
她縮起肩膀，往尚茗身側湊了去。
而尚茗說白了僅是只靈寵，盈蕊時常調侃他就是給女君暖手用的，尚茗平日裏對這話是頗為不滿，但關鍵時刻他一向擅長認慫，很自覺地牽住了梓菱的衣袖。
梓菱環顧四周的視線頓住，往後瞥了一眼，不由無聲嘆息，實屬不理解自個兒為啥要帶上這倆拖油瓶？
她如今已飛升為九天玄仙，哪怕是上古兇獸饕餮來了，也是近不了她的身的。
尚茗身為乘黃，耳力堪比哮天犬，不知是覺察到了何許異動，他耳朵尖忽就猛地竄了幾下。
而梓菱顯然也感受到了。
她仿佛能看見遠處的層巒疊嶂被掀起碧浪，波紋相接地朝這處湧了過來。
若是沒猜錯，當是有一股強大的靈力在靠近。
是長右麽？還是旁的妖獸？
梓菱不緊不慢地擡-起頭，視線聚在空中交疊的枝椏上。
細微的震顫逐漸演變為地動山搖，伴著狂風愈演愈烈，盈蕊撥開糊了滿臉的秀發，須臾之間，瞳孔裏的那片翠色就已支離破碎。
她目光不斷上移，原本僅是雙-腿發麻，此刻連聲音也忍不住顫-抖：“好……好大的……黑熊啊！”
這得有三層樓高吧？
這熊莫不是入了魔了？
盈蕊和尚茗都是蓬萊土生土長的小妖，還從未見過如此震撼的場面，甚至，連女君到底會不會打架，他倆都不甚清楚，只聽聞五百年前，女君就是被妖獸偷襲才跌落凡間的。
思及此，二人誠惶誠恐，極默契地縮在了一塊兒。
而梓菱卻仍舊僅是靜默地站著。
盈蕊探頭打量她的神色，只見後者一雙眸子清冷沈靜如寒日深潭，目光一眨不眨，像是有所思慮。
直到黑熊精咆哮了幾聲，揮動著的大掌即將壓下來時，梓菱才有所動作。
可她輕轉手腕，法訣還未捏出，那黑熊精就像是被什麽東西擊中要害，忽地雙眼一瞪，僵在了原地。
而後這龐然大物愈漸縮小，化為了一只普通黑熊，呈瀕死之狀一動不動地癱在了地上。
目光所及之處，可見一支金色羽箭貫穿了它的胸膛，探出猙獰的箭鏃。
梓菱蹲下-身去，好生端詳，看出那不是普通的箭，上頭是凝了弒妖法術的。
被破壞的密林終於得以透入大片暖陽，她順著羽箭反射出的光芒擡頭望去，只見前方站著一位持弓的白衣男子。
陽光充斥視野，那人周身都鍍了一層淡淡的光暈，墨發高束的模樣瞧上去年歲不大，立在這林間，身姿謖謖挺拔如松，一襲白衣隨風翻飛，像極了話本子裏頭描述的仙風道骨。
梓菱起身，緩步朝他走了過去，負手在後，面上沒什麽表情。
她站定，又細細打量了他一眼，問道：“你是道士？”
“在下玉虛宮弟子。”那人劍眉星目，沈聲答道。
而他話音甫落，盈蕊的聲音就猛地竄入了梓菱的耳朵裏——“哇，居然是玉虛宮，難怪這麽俊！”
玉虛宮專收模樣好的，這事兒，梓菱也有所耳聞。
盈蕊這一咋呼，驀就將梓菱的思緒給打斷了。
她想，對面那人約莫也聽到了，她此刻真想將這丫頭的嘴給封起來！
壓下心頭無端升起的一股異樣，梓菱牽了牽唇角，淡淡道了聲：“多謝。”
沒再多說旁的話，她領著盈蕊和尚茗率先離去。
直待幾人走遠，躲在林間的目魁和朱彥才雙雙跑了出來。
“元帥，女君好高冷啊！”
目魁湊到哪咤身側，對這情形忍不住皺起了眉頭，只覺自家元帥大抵是要在追妻這條路上碰一鼻子灰了。
朱彥也急道：“元帥，咱們怎麽辦呀？”
顯然，這次的任務比擒妖有意思多了，他們二人甚是激動。
哪咤抱臂在懷，視線仍舊鎖在那道水藍色的身影上。
他倒是覺得毫無妨礙。
若是初次見面，她就對一個陌生男子展露熱情，那才叫人頭疼呢。
哪咤極淡地揚了下-唇角，道：“跟上去。”
-
林蔭小道，鳥雀騰飛過枝頭，啁啾聲落在靜謐裏悅耳動聽，四周祥和得全然不像是有一只龐大的黑熊精曾招搖而過的樣子。
盈蕊雖咋呼，但性子伶俐，能留意到一些細枝末節。
想起梓菱剛才遲遲未出手，也不帶他倆逃命，她終於還是忍不住好奇道：“女君方才在看什麽呢？”
“在看它的眼睛，這熊的眼睛是清澈的，不像入魔，”梓菱邊走邊回應，“我在好奇它是怎麽變成這副鬼樣子的？”
盈蕊一聽，神情立馬就顯露-出不樂意：“女君，它想拍死我們哎，就算沒入魔，肯定也是個壞東西！”
女君真是太善良了，難怪會被妖獸偷襲，哎——
盈蕊忍不住在心底嘆了口氣。
這丫頭一貫非黑即白，梓菱已經習慣了。
她語氣悠長道：“本君掌三界花草鳥獸之生息，無論仙獸，妖獸還是尋常的野獸，本君都當一視同仁，若是這只黑熊精是由於誤食了某種藥物才如此，那本君定是要想法子救它的。”
梓菱轉頭，瞟了眼盈蕊，目光裏帶著些提醒她“蓬萊使命”之意。
“不過現在想也沒用了，已經被人一箭射死了。”
默了默，她還是忍不住發表感想：“這小道士出手好狠啊，不愧是跟那位喜愛放火燒妖的哪咤三太子同出一門。”
“……”
後頭仨人跟在十步開外，但由於用了收音術，這些對話都清晰地落在了他們耳中。
哪咤禁不住開始懷疑人生——尋思自己為三界降妖除魔的威名，怎的到了她這裏就變味兒了？
到底是誰在背-後造謠他？
而梓菱也知道後方一直有人跟隨，但她不明其意也就暫且沒管。
這會子，大抵是終究想一探究竟，她走著走著，步子忽就停了下來，不緊不慢地轉過了身去。
盈蕊木訥訥跟著轉頭，在見到仍舊不曾忘懷的白衣道長時，心下頓時又掀起澎湃。
她竟是一溜煙就跑了過去，小手攥拳，雙眼放光道：“哇，咱們居然順路呀，道長，你叫什麽名字呀？”
梓菱：“……”
對方面色平和，微微一笑，答道：“雲昶。”
“好聽哎！”盈蕊毫不避諱地表示誇讚。
她本還想再說點什麽，卻是被尚茗一把往後拽了去，示意其閉嘴。
真的僅是順路麽？
梓菱甚是懷疑。
還有他這兩個同伴又是何時出現的？
也為身著白衣，身背長劍，想必都是玉虛宮弟子。
她好整以暇地看著他，直接道：“小道士，你要去哪兒？”
那人眼瞼輕擡，道：“姑娘去哪兒，在下就去哪兒。”
？？？
梓菱楞了楞，屬實不理解他是如何一本正經地說出這種話的。
盈蕊此刻愈發激動了：“哇！這就是傳說中的表白麽？”
梓菱忍不住翻起了白眼，發誓等回了蓬萊定要將她屋裏的話本子全收走！
哪咤從未見過如此咋呼的女子，委實有些哭笑不得。
“姑娘別誤會，咱們玉虛宮向來以行俠仗義，普度眾生為己任，見幾位勢單力薄，便想著護送上一程。”
他仍舊保持著一副仙風道骨的模樣，神色肅然，讓人覺得這話仿佛就是為他量身定制的，挑不出差錯。
可梓菱不敢茍同，心下犯起了嘀咕：普度眾生？那還一箭殺了黑熊精？
再說了，他從哪裏看出來自己勢單力薄的？她不出手，並不代表她會挨打好麽？
未等梓菱出聲，盈蕊這個花癡加話癆就很實在地點頭如搗蒜道：“對對對，咱們仨只有師姐會打架，確實勢單力薄。”
這胳膊肘往外拐的行徑，連尚茗也忍無可忍了，默默伸手擰了下她的胳膊。
哪咤沒什麽多餘的表情，只順著話頭問道：“敢問幾位師從何門？”
這下盈蕊終於閉嘴了，畢竟她完全不知該如何回答。
梓菱看著他，神色淡漠，語氣也很淡：“不便告知。”
她並不想欠人情，再說了，她堂堂女君讓一個年輕小道士出手相助，傳出去像什麽樣子嘛！
本以為遭到冷遇，他該有幾分掃興才是，可此人卻不以為然，像極了一塊沒有七情六欲的大石頭，好似無論旁人態度如何，都不會在他心裏激起波瀾。
他沈聲：“哦，姑娘好生謹慎，不愧為修道之人。”
梓菱懶得再理他，只繼續帶著人往前走，想著等會兒借機甩掉他們就是了。
可沒走幾步，她便發現已經徹底聞不到長右的妖氣，如此，那就只能追蹤祝餘草了。
梓菱在手心裏化出一個六角羅盤，可用來感應仙草的所在之處，金光躍動，只見羅盤上呈現出幾個大字。
盈蕊訝了一訝：“這東西怎的跑到幽冥地府去了？”
“嗚嗚嗚，好可怕呀，”她扯了扯對方的衣袖，“女君，您要不還是讓他們跟著吧？”
梓菱此刻真想把這丫頭給瞬移回去，可惜了，她並不會這種法術。
幽冥地府並不是個能輕松應對的地方，而且那只長右入了魔，身處冥境時妖力只會更加強大。
無奈之下，她只好回頭去找那塊熱心腸的“大石頭”。
梓菱坦白道：“有只妖獸偷走了府中的一件寶物，我等是來追回寶物的。”
哪咤表示了然地頷了頷首，問：“那姑娘可知妖獸的去向？”
梓菱答道：“幽冥地府。”
“好，走吧！”
見對方應得不假思索，仿佛此事在他看來稀松平常，梓菱忙喚住他，強調道：“餵，那地方很危險的。”
哪咤慢悠悠轉過身，目光同語氣都十分平靜：“正是因為冥界地勢覆雜，時常有兇獸出沒，我等身為玉虛宮弟子，定然不能讓你一個女兒家去只身犯險。”
此話，可當真是正氣凜然啊！
竟是讓梓菱都驀然對玉虛宮生出了幾分敬意。
玉虛宮仨人行在前，梓菱等人跟在後頭。
尚茗湊近梓菱，小聲道：“玉虛宮的人都如此樂善好施麽？”
原來這世上真有那種閑得發慌，每天就想著助人為樂的修士啊！
盈蕊樂此不彼地表示讚同：“是呀，雲道長人真好。”
梓菱註視著前方白衣男子的背影，只覺這小道士的那張臉，真真是將這丫頭吃得死死的。
她漫不經意地“嗯”了一聲，說不清是讚同還是敷衍，方才壓下去的那股異樣又在心間彌散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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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獸散發黑氣多半是入了魔，而這只長右估摸著神智也不太清醒了，否則梓菱實在想不通，它為何不偷能增進靈力的仙藥，偏偏瞧上了只能給予飽腹之感的祝餘？
難不成這孽畜時常吃了上頓兒沒下頓兒，被餓壞了？？
如是想著，梓菱竟是生出了幾分憐憫之情來。
跟尋長右的妖氣，幾人一路追蹤到了百裏外的樺樹林。
蒼木筆挺磅礴，直沖天際，瞧上去皆是有上百年歲的老樹了，繁茂的枝葉遮蔽烈日，林間顯出一派陰涼之感，若是還有冷風伴著窸窣的聲音穿堂而過，莫名讓人生出幾絲毛骨悚然。
盈蕊話本子看多了，慣愛在腦子裏天馬行空，她止不住地左顧右盼，唯恐身後有猛獸乍現，畢竟她只是個小花妖，既打不過別人，也不抗揍……
她縮起肩膀，往尚茗身側湊了去。
而尚茗說白了僅是只靈寵，盈蕊時常調侃他就是給女君暖手用的，尚茗平日裏對這話是頗為不滿，但關鍵時刻他一向擅長認慫，很自覺地牽住了梓菱的衣袖。
梓菱環顧四周的視線頓住，往後瞥了一眼，不由無聲嘆息，實屬不理解自個兒為啥要帶上這倆拖油瓶？
她如今已飛升為九天玄仙，哪怕是上古兇獸饕餮來了，也是近不了她的身的。
尚茗身為乘黃，耳力堪比哮天犬，不知是覺察到了何許異動，他耳朵尖忽就猛地竄了幾下。
而梓菱顯然也感受到了。
她仿佛能看見遠處的層巒疊嶂被掀起碧浪，波紋相接地朝這處湧了過來。
若是沒猜錯，當是有一股強大的靈力在靠近。
是長右麽？還是旁的妖獸？
梓菱不緊不慢地擡-起頭，視線聚在空中交疊的枝椏上。
細微的震顫逐漸演變為地動山搖，伴著狂風愈演愈烈，盈蕊撥開糊了滿臉的秀發，須臾之間，瞳孔裏的那片翠色就已支離破碎。
她目光不斷上移，原本僅是雙-腿發麻，此刻連聲音也忍不住顫-抖：“好……好大的……黑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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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熊莫不是入了魔了？
盈蕊和尚茗都是蓬萊土生土長的小妖，還從未見過如此震撼的場面，甚至，連女君到底會不會打架，他倆都不甚清楚，只聽聞五百年前，女君就是被妖獸偷襲才跌落凡間的。
思及此，二人誠惶誠恐，極默契地縮在了一塊兒。
而梓菱卻仍舊僅是靜默地站著。
盈蕊探頭打量她的神色，只見後者一雙眸子清冷沈靜如寒日深潭，目光一眨不眨，像是有所思慮。
直到黑熊精咆哮了幾聲，揮動著的大掌即將壓下來時，梓菱才有所動作。
可她輕轉手腕，法訣還未捏出，那黑熊精就像是被什麽東西擊中要害，忽地雙眼一瞪，僵在了原地。
而後這龐然大物愈漸縮小，化為了一只普通黑熊，呈瀕死之狀一動不動地癱在了地上。
目光所及之處，可見一支金色羽箭貫穿了它的胸膛，探出猙獰的箭鏃。
梓菱蹲下-身去，好生端詳，看出那不是普通的箭，上頭是凝了弒妖法術的。
被破壞的密林終於得以透入大片暖陽，她順著羽箭反射出的光芒擡頭望去，只見前方站著一位持弓的白衣男子。
陽光充斥視野，那人周身都鍍了一層淡淡的光暈，墨發高束的模樣瞧上去年歲不大，立在這林間，身姿謖謖挺拔如松，一襲白衣隨風翻飛，像極了話本子裏頭描述的仙風道骨。
梓菱起身，緩步朝他走了過去，負手在後，面上沒什麽表情。
她站定，又細細打量了他一眼，問道：“你是道士？”
“在下玉虛宮弟子。”那人劍眉星目，沈聲答道。
而他話音甫落，盈蕊的聲音就猛地竄入了梓菱的耳朵裏——“哇，居然是玉虛宮，難怪這麽俊！”
玉虛宮專收模樣好的，這事兒，梓菱也有所耳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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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對面那人約莫也聽到了，她此刻真想將這丫頭的嘴給封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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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再多說旁的話，她領著盈蕊和尚茗率先離去。
直待幾人走遠，躲在林間的目魁和朱彥才雙雙跑了出來。
“元帥，女君好高冷啊！”
目魁湊到哪咤身側，對這情形忍不住皺起了眉頭，只覺自家元帥大抵是要在追妻這條路上碰一鼻子灰了。
朱彥也急道：“元帥，咱們怎麽辦呀？”
顯然，這次的任務比擒妖有意思多了，他們二人甚是激動。
哪咤抱臂在懷，視線仍舊鎖在那道水藍色的身影上。
他倒是覺得毫無妨礙。
若是初次見面，她就對一個陌生男子展露熱情，那才叫人頭疼呢。
哪咤極淡地揚了下-唇角，道：“跟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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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蔭小道，鳥雀騰飛過枝頭，啁啾聲落在靜謐裏悅耳動聽，四周祥和得全然不像是有一只龐大的黑熊精曾招搖而過的樣子。
盈蕊雖咋呼，但性子伶俐，能留意到一些細枝末節。
想起梓菱剛才遲遲未出手，也不帶他倆逃命，她終於還是忍不住好奇道：“女君方才在看什麽呢？”
“在看它的眼睛，這熊的眼睛是清澈的，不像入魔，”梓菱邊走邊回應，“我在好奇它是怎麽變成這副鬼樣子的？”
盈蕊一聽，神情立馬就顯露-出不樂意：“女君，它想拍死我們哎，就算沒入魔，肯定也是個壞東西！”
女君真是太善良了，難怪會被妖獸偷襲，哎——
盈蕊忍不住在心底嘆了口氣。
這丫頭一貫非黑即白，梓菱已經習慣了。
她語氣悠長道：“本君掌三界花草鳥獸之生息，無論仙獸，妖獸還是尋常的野獸，本君都當一視同仁，若是這只黑熊精是由於誤食了某種藥物才如此，那本君定是要想法子救它的。”
梓菱轉頭，瞟了眼盈蕊，目光裏帶著些提醒她“蓬萊使命”之意。
“不過現在想也沒用了，已經被人一箭射死了。”
默了默，她還是忍不住發表感想：“這小道士出手好狠啊，不愧是跟那位喜愛放火燒妖的哪咤三太子同出一門。”
“……”
後頭仨人跟在十步開外，但由於用了收音術，這些對話都清晰地落在了他們耳中。
哪咤禁不住開始懷疑人生——尋思自己為三界降妖除魔的威名，怎的到了她這裏就變味兒了？
到底是誰在背-後造謠他？
而梓菱也知道後方一直有人跟隨，但她不明其意也就暫且沒管。
這會子，大抵是終究想一探究竟，她走著走著，步子忽就停了下來，不緊不慢地轉過了身去。
盈蕊木訥訥跟著轉頭，在見到仍舊不曾忘懷的白衣道長時，心下頓時又掀起澎湃。
她竟是一溜煙就跑了過去，小手攥拳，雙眼放光道：“哇，咱們居然順路呀，道長，你叫什麽名字呀？”
梓菱：“……”
對方面色平和，微微一笑，答道：“雲昶。”
“好聽哎！”盈蕊毫不避諱地表示誇讚。
她本還想再說點什麽，卻是被尚茗一把往後拽了去，示意其閉嘴。
真的僅是順路麽？
梓菱甚是懷疑。
還有他這兩個同伴又是何時出現的？
也為身著白衣，身背長劍，想必都是玉虛宮弟子。
她好整以暇地看著他，直接道：“小道士，你要去哪兒？”
那人眼瞼輕擡，道：“姑娘去哪兒，在下就去哪兒。”
？？？
梓菱楞了楞，屬實不理解他是如何一本正經地說出這種話的。
盈蕊此刻愈發激動了：“哇！這就是傳說中的表白麽？”
梓菱忍不住翻起了白眼，發誓等回了蓬萊定要將她屋裏的話本子全收走！
哪咤從未見過如此咋呼的女子，委實有些哭笑不得。
“姑娘別誤會，咱們玉虛宮向來以行俠仗義，普度眾生為己任，見幾位勢單力薄，便想著護送上一程。”
他仍舊保持著一副仙風道骨的模樣，神色肅然，讓人覺得這話仿佛就是為他量身定制的，挑不出差錯。
可梓菱不敢茍同，心下犯起了嘀咕：普度眾生？那還一箭殺了黑熊精？
再說了，他從哪裏看出來自己勢單力薄的？她不出手，並不代表她會挨打好麽？
未等梓菱出聲，盈蕊這個花癡加話癆就很實在地點頭如搗蒜道：“對對對，咱們仨只有師姐會打架，確實勢單力薄。”
這胳膊肘往外拐的行徑，連尚茗也忍無可忍了，默默伸手擰了下她的胳膊。
哪咤沒什麽多餘的表情，只順著話頭問道：“敢問幾位師從何門？”
這下盈蕊終於閉嘴了，畢竟她完全不知該如何回答。
梓菱看著他，神色淡漠，語氣也很淡：“不便告知。”
她並不想欠人情，再說了，她堂堂女君讓一個年輕小道士出手相助，傳出去像什麽樣子嘛！
本以為遭到冷遇，他該有幾分掃興才是，可此人卻不以為然，像極了一塊沒有七情六欲的大石頭，好似無論旁人態度如何，都不會在他心裏激起波瀾。
他沈聲：“哦，姑娘好生謹慎，不愧為修道之人。”
梓菱懶得再理他，只繼續帶著人往前走，想著等會兒借機甩掉他們就是了。
可沒走幾步，她便發現已經徹底聞不到長右的妖氣，如此，那就只能追蹤祝餘草了。
梓菱在手心裏化出一個六角羅盤，可用來感應仙草的所在之處，金光躍動，只見羅盤上呈現出幾個大字。
盈蕊訝了一訝：“這東西怎的跑到幽冥地府去了？”
“嗚嗚嗚，好可怕呀，”她扯了扯對方的衣袖，“女君，您要不還是讓他們跟著吧？”
梓菱此刻真想把這丫頭給瞬移回去，可惜了，她並不會這種法術。
幽冥地府並不是個能輕松應對的地方，而且那只長右入了魔，身處冥境時妖力只會更加強大。
無奈之下，她只好回頭去找那塊熱心腸的“大石頭”。
梓菱坦白道：“有只妖獸偷走了府中的一件寶物，我等是來追回寶物的。”
哪咤表示了然地頷了頷首，問：“那姑娘可知妖獸的去向？”
梓菱答道：“幽冥地府。”
“好，走吧！”
見對方應得不假思索，仿佛此事在他看來稀松平常，梓菱忙喚住他，強調道：“餵，那地方很危險的。”
哪咤慢悠悠轉過身，目光同語氣都十分平靜：“正是因為冥界地勢覆雜，時常有兇獸出沒，我等身為玉虛宮弟子，定然不能讓你一個女兒家去只身犯險。”
此話，可當真是正氣凜然啊！
竟是讓梓菱都驀然對玉虛宮生出了幾分敬意。
玉虛宮仨人行在前，梓菱等人跟在後頭。
尚茗湊近梓菱，小聲道：“玉虛宮的人都如此樂善好施麽？”
原來這世上真有那種閑得發慌，每天就想著助人為樂的修士啊！
盈蕊樂此不彼地表示讚同：“是呀，雲道長人真好。”
梓菱註視著前方白衣男子的背影，只覺這小道士的那張臉，真真是將這丫頭吃得死死的。
她漫不經意地“嗯”了一聲，說不清是讚同還是敷衍，方才壓下去的那股異樣又在心間彌散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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