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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9 “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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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9 “時”

院中一時間也只剩下了兩人,面對面站著。

誰都沒有開口。

片羽本就是沈默的性子,若非你主動同她說話,她是絕不會主動開那個口的。而顧言晟心裏不舒服,可對著這張臉又實在發不出什麼脾氣來。

半晌,哼了哼,“本殿不管你了,你自求多福吧。”

片羽彎腰行禮,“恭送殿下。”真真兒是個軟心腸的人呢,彼時揚言要打她,如今卻又擔心起來了。這位殿下爺的性子,著實有些變扭的可愛。

正想著呢,對方走到門口又回頭過來,哼哧哼哧的別扭樣子,“本殿下可提前告訴你啊,你家太傅可不像本殿下這麼好說話的,那丫頭就是他的寶貝眼珠子,眼珠子溜走了,火氣焉能小了去,屆時自然就對著你撒氣了。”

片羽眉眼低斂,“謝殿下提醒,奴婢省得的。”

“哼!誰提醒你了?本殿下是想說,就你這樣的偽裝技術,也就只能騙騙外面那些個笨蠢之人,形似而神悖……”說罷,轉身即走。

一邊走,一邊卻又想著,倒的確是像的,自己身邊的婢女都被騙了過去……只是,站在自己面前的這個人,到底是不是心底的那個人,又怎麼可能只看容貌呢。

胸膛裏的這顆心說,不是她。

……

救下來的老者,自稱姓孫,老婦人自稱名喚二娘,隨夫姓,人稱,孫二娘。

那個年輕人是府上家仆,無名無姓,打小就在孫家伺候二老,一直被“小子、小子”地叫著。

長到五六歲還沒有名姓,老爺子送他去學些拳腳功夫,被問及姓名,老爺子也不講究,直接給取了個名,無名。

於是,便叫孫無名。

時歡將兩位老人請上了馬車,喝了一杯熱茶,兩人才算是緩過氣來。

緩過來的孫二娘氣呼呼地,言語之間都是在抱怨自家老頭子多管閑事,抱怨人心不古,抱怨蒼天無眼……孫老爺子話少,一直只沈默聽著,見自家夫人越說越離譜,當下呵斥,“少說兩句!”

孫二娘卻不服,“怎麼,天家能做,老婆子我就不能說了?姑娘,你說是也不是?”

“是這個理,人在做,天在看。”時歡捧著茶杯含笑點頭,容色俱佳,親切而優雅的樣子問,“不知……老夫人說的是天家的哪位?”

孫老爺子眸色微閃,咳了咳。可惜,自家老婆子卻是半分默契也無,心直口快得很,“可不就是那個誰……賢王!還賢王呢,老婆子我瞅著就半點不賢來著,偏生聽說在帝都名聲極好……姑娘可是帝都人士,聽說過那賢王不?”

時歡淡淡點頭,“聽過的。名聲的確挺好的,是個為民著想的好皇子……”

話音未落,孫二娘已經啐地一口,“呸!什麼為民著想,明明是抽取民脂民膏不眨眼的惡魔、渾蛋!……你拉我作甚?”

孫老爺子默默撫額。

萍水相逢的姑娘,一身氣度不凡。旁的不說,就說那男子,方才那一身武功怕是難逢棋手,如今就這麼給一個姑娘當車夫,試問,什麼樣的人家請得起這樣的車夫?

這姑娘非富即貴。

如今說起天家,表情竟無半分變化,連眼神都平靜如斯,言語之間雖只說“聽聞”,但說話的口氣聽上去還對天家的人很是熟稔般。

指不定是帝都望族,指不定……還是賢王陣營的人,即便不是,如今自己這邊也多少有些福禍難料……可是這其中諸多考慮卻到底無法當著人姑娘的面對老婆子細數,最後他也只是虎著臉,呵斥道,“人姑娘家家的,你說話註意點兒,什麼難聽的話都往外蹦,平白汙了姑娘家的耳朵!”

對方到底是救了自己,饒是正在氣頭上,孫二娘倒也聽進去了,訕訕笑著,解釋道,“姑娘莫見怪,老婆子說話粗放慣了,沒文化……你們文化人說話細聲細氣的,我實在學不來。不過老婆子沒壞心的,這你得放心。”

時歡笑呵呵地,“無妨。家中祖母去得早,見著您倒是覺得很親切。”

“是吧?我就說你這孩子一看就是個好的,我也一眼就覺得很是喜歡!”孫二娘愈發地湊近了時歡,歪著腦袋端詳片刻,“嗯,方才沒註意看,你這丫頭長得真標志……不知如今多大了?可有婚配呀?”

時歡眸色輕斂,笑容多了幾分繾綣和溫柔來,“有的。”

“啊呀!”孫二娘嘆氣,惋惜,“果然好看成天仙兒的姑娘都是早早婚配了的,可惜可惜啊!咱們村長的公子老英俊了,村長都同我說了好幾回,要我留心著留心著……”

“老夫人謬讚了……”

“不謬讚不謬讚!說真的,老婆子在那鳳鳴村活了一輩子了,就沒見過比姑娘還好看的,真真兒天仙一般的人兒呢!”

“鳳鳴村……名字甚是好聽呢。”

“可不!老婆子同你說啊,這水患來之前……”

孫二娘絮絮叨叨地,越說越流利、越說越激動,完全沒有了時歡插話的餘地,言語間將自己的情況已經悉數交代了個清楚,恨不得將村頭一寡婦和屠夫不得不說的二三事都盡數八卦一遍。

孫大爺已經沒眼看了,縮在一邊氣地不想說話。

據他觀察,這姑娘一顰一笑都恰到好處,即便說著祖母早逝,也是言語淡淡克制地很好,並不見幾分情緒。這樣的姑娘,絕對是大家族裏重點培養的。

說白了,同自家老婆子可不是一個級別層次上的,比如,看似對方言談舉止隨意大方,可聊了這許久,自己的信息竟是半分不曾透露,態度也是客觀而又帶著幾分模棱兩可,倒是將自己這邊的情況已經了解了個全。

孫老爺子無意識摩挲著手中茶杯,純白瓷杯,看起來其貌不揚的,倒是有些分不清這瓷器好壞,但想必,也只是如這姑娘一般,深藏不露罷了。

他傾身擱了茶杯,問,“姑娘,如何稱呼?”

對方偏頭看來,直視的目光坦坦蕩蕩,“時。”

還未收回的手輕輕一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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