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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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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婚

宋瀠凡看著她的眼神依舊帶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喻忻爾在心裏罵罵咧咧,轉而又覺得哪裏不對勁——她怎麽需要這麽急於解釋她跟陸頌衍之間的性生活到底和不和諧了。

常裳也看著她笑,忽而來了個轉折:“但是我其實有點緊張。”

“怎麽了?”喻忻爾問她。

常裳才說:“我這次帶他回來是想讓他見見我爸媽的……因為我怕哪天突然懷孕,也好讓他們有個思想準備。”

這話信息量有點強。

喻忻爾與宋瀠凡對視一眼。

宋瀠凡接著問道:“為什麽會突然懷孕?你們沒做好措施?”

常裳搖頭。

“你傻呀。”宋瀠凡驚呼,“你怎麽不知道保護自己?”

“但是有沒有戴套的感覺真的不一樣。”常裳小聲,“有過一次就會有第二次。”

“事後沒有吃藥?”

“吃了,但藥也不能經常吃,我們的頻率還挺高的,就怕哪天突然中獎。”

宋瀠凡揉了揉眉心:“那怎樣都不能以自己的身體開玩笑。”

“其實我挺想生個小孩的。”常裳說道,她這兩年的變化很大,也很有自己的想法,“我想過了,有了的話我就生下來,就算他靠不住也沒關系,我不需要婚姻,獨自就能把孩子撫養長大。我這輩子可能不婚,但孩子生下來是自己的,我想幹什麽就幹什麽,逍遙自在著呢。”

還有人說:“但你想過沒有?你的孩子就是單親家庭長大的了,這樣做是對他負責任的行為嗎?”

但常裳依舊保持不同的看法:“誰說只有雙親家庭長大的孩子才是幸福的了?單親也能給孩子足夠的安全感,再說了,我還有我爸媽,有我姐我哥,也有錢,更何況,我並不覺得男人會有多麽可靠。”

喻忻爾朝常裳豎了個大拇指。

這是多麽勇敢的想法,她可以不再在意世俗的眼光,只按照自己的路走。

宋瀠凡她們也成功被常裳說服。

並開始爭著當常裳未來小孩的幹媽:“我就不想生育了,到時候還能去你那玩玩你家小奶包,老了也讓他給我送送終。”

聊了許多,話題終是來到喻忻爾身上:“你有生小孩的打算了沒?”

喻忻爾搖搖頭:“我都沒結婚,想這些幹什麽?”

“我看陸總可帶著跟你步入婚姻殿堂的決心,沒準他已經在籌備婚禮了。”常裳補充。

但喻忻爾依舊表示不同意:“我不想辦婚禮,我可不希望我大婚當日會收到外界一堆說我配不上他的言論,以及他家裏人對我的冷眼。”

“那你想不想結婚?”常裳追問。

喻忻爾幾乎沒有猶豫:“不想。”

“為什麽?”

她脫口而出:“指不定哪天又……”

但她沒說下去,托著腮,頗有些苦惱。

“你們之間還有啥矛盾?陸頌衍那麽讓你沒有安全感?”常裳吃著瓜,關註她的每個微表情。

喻忻爾瞥了她一眼:“就是不想結婚,未婚的話我還是自由的,但結了婚後我就不好脫身了。”

“意思就是你不想跟陸頌衍過一輩子啊?”常裳驚呼,“你知不知道你現就是個背信棄義的渣女。”

喻忻爾欲言又止。

她也並非抗拒結婚,只是婚姻對她來說是個無所謂的名詞,她可結可不結,平時也不會主動想到結婚這件事。

若沒結婚,她還會有更多可能性,但倘若結了婚,她好像就將自己框定在婚姻內了。

她看過的婚姻都是不幸的,也不相信自己能夠有幸福的婚姻。

“可是結婚也沒什麽,實在不行還能離呢。”常裳繼續說,“你做事什麽時候這麽謹慎了?”

喻忻爾無言:“你再慫恿下去,沒準明天我就有了領證的想法。”

“那可太好了。”常裳舉杯,“算是我為陸頌衍做的一件好事。”

宋瀠凡搭腔:“她就不喜歡想那些長遠的事情,但如果有某件事刺激,她真的會一時沖動立刻跑去結婚。”

被看穿的喻忻爾沒說話。

常裳繼續投來八卦的眼神:“你試過沒有?”

“……試什麽?”

“無套唄。”常裳將這話說得坦然。

喻忻爾掐了掐眉心:“沒有。”

“為什麽?怕生小孩?”常裳追問。

喻忻爾嘆氣:“也不是,只是沒想過這些。”

“那你不想試試嗎?”常裳睜著自己發光的眸。

對方偷著笑,明顯看穿了喻忻爾的想法。

喻忻爾才說:“大不了我讓他去結紮。”

常裳道:“其實這也是有風險的,搞不好真有可能徹底絕後。”

喻忻爾沈默,忽然開始猶豫。

常裳倒是正經些許:“雖然謹慎點總是好的,但如果你能承擔那個後果也可以試試,有了就直接結婚,省去那些糾結的過程,陸頌衍可巴不得能立刻跟你領證。”

喻忻爾看著她:“你怎麽像是專門過來催婚的?”

常裳笑著:“因為我覺得你需要有個完整的家庭。”

喻忻爾頓了頓,這話確實是說到她心坎裏去了。

常裳的話還在繼續:“你的不安全感是來自你的家庭吧,你信不過別人,總覺得婚姻總是不幸的,但你經歷的那些並非是所有家庭的情況,你單打獨鬥久了,身邊需要有個人,有個家庭,你心裏的底氣才能慢慢築建起來。”

喻忻爾確實渴望有個家,但也害怕有個家。

怎麽說呢,她從小就在父母的打壓中度過,家庭帶給她的更多是責備與壓力,這讓她很早就學會了獨立生存,在這個漫長的只有一個人的旅途中讓她越來越自我。

特別是從奶奶去世後,她便知道這個世界上只剩下自己了,只有自己才能保護自己,所以也不敢打開心扉。

每次看到那些幸福的一家三口時,她怎麽能不羨慕呢。

可回歸現實,她還是只有一個人,也始終覺得那樣的生活距離自己特別遙遠。

她也問過自己,陸頌衍會不會是能給她這種生活的那個人。

或許是,但她不敢賭,換成任何一個人她也不敢賭。

所以寧願自己一個人。

常裳接著說:“其實你應該嘗試去依賴陸頌衍,你不用一下子就把整個自己交給他,慢慢來,他總會讓你找到答案。”

姐妹之間的聊天局總是戳心的,一展開這些話題,整個人便容易沈浸在那個氛圍中難以抽身。

喻忻爾喝了不少酒,其他人亦然。後來常裳男朋友也帶著他的朋友過來一起玩,酒喝到已經數不清到底喝了多少。

喻忻爾只知道自己醉了,腦海裏依舊記著陸頌衍說過的會在家等她,她想回家,但渾身上下只有腦袋還在轉動,四肢根本沒有擡起來的力道。

迷迷糊糊中,她似乎聞到了陸頌衍身上的香水味。

氣息越來越濃重,她略微睜開雙眼,看見眼前一個朦朧的人影。

沒看清,但她自動將對方認為是陸頌衍,拽著他的手腕,迎接越來越靠近的那人。

卻忽然聽見一句警告聲:“我朋友有男朋友的,你想幹什麽?”

原來不是陸頌衍。

喻忻爾立刻松開對方的手,對方才差點發生的事情表示後怕。

在酒吧躁動的音響裏,她張了張口說想要拿手機給陸頌衍打電話,但微弱的聲音終究散在空氣裏,無人捕捉。

後來她再難以敵過襲來的濃烈的酒意,沈沈睡了過去。

醒來時已經是中午。

她睡在酒店的大床上,宋瀠凡還躺在自己身邊,甚至連鞋子都沒脫,睡到不省人事。

喻忻爾頭痛欲裂,看了眼周圍,昨晚的畫面才依稀想起——她們都醉了,最後好像是常裳跟她男朋友撐著將她們送到酒店,後來那兩人就不知去向了。

她看了眼手機,常裳在下半夜在群裏發了好幾條明顯已經喝醉了的消息。

常裳:【我送你們回酒店哦^_^】

常裳:【你們要好好的不要亂跑,我們就在隔壁】

常裳:【宋瀠凡還吐了我一身,惡心死了】

常裳:【還有喻忻爾,有個男的想非禮你,你竟然還接受了,你們差點就打啵,你這樣對得起陸頌衍嗎!!】

喻忻爾放下手機。

隨之察覺不對勁。

再次打開——陸頌衍也給她發了很多條信息,以及無數個未接來電。

她全都沒有回應。

迅速回撥電話,企圖找陸頌衍解釋清楚,但這回輪到他沒接聽,一連好幾個電話都沒消息。

意識到自己又闖禍了,瞬間困意全無,喻忻爾站起身拿好外套,準備往外跑。

只是想起還在床上的宋瀠凡,喻忻爾動作頓了頓,被迫返回企圖叫醒她。

宋瀠凡只迷迷糊糊睜眼,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

喻忻爾嘆氣:“我先走了,你要起來不,現在也快到下午了。”

“你幹嘛去?”宋瀠凡問。

“去找陸頌衍,他給我打了好幾個電話但我沒接。”

“哦。”宋瀠凡又躺回去,“他昨晚確實很著急,還把電話打到我這,讓我聯系你。”

喻忻爾一頓:“那你怎麽沒告訴我?”

宋瀠凡聲線慵懶:“我讓你接,你不接,把電話放在你耳旁,你張口就是讓他滾別妨礙你玩。”

喻忻爾:……

她真的,說過這樣的話?

背後忽而出了聲冷汗,讓她無法繼續在這坐以待斃,說了聲“你保重”後立刻朝家的方向奔波。

顯陸頌衍並沒在家,只是餐桌上留著昨晚他準備的宵夜,以及沒有飯吃餓的一直低叫的斤斤,仿佛在展示著他的怒意。

喻忻爾再次撥打了個電話。

還是沒接,她又立刻打車前往陸頌衍的公司。

陸頌衍沒在辦公室,喻忻爾找了一圈,最後逮住恰好路過的戴安。

詢問:“陸頌衍呢?”

戴安恭敬回應:“陸總正在會議室,下午有個會議。”

喻忻爾再問:“他什麽時候能結束?”

戴安道:“應該還得有段時間,會議剛開始。”

“剛開始?”喻忻爾捕捉到異樣,“那他從一個多小時前就不接我電話?”

意識到自己說錯話的戴安默默閉嘴,禮貌點頭應和,而後果斷選擇離開。

喻忻爾便回到他的辦公室等待。

她的酒意到現在還沒退散,方才神經始終緊繃著,松懈下來的時候才感覺自己太陽穴隱隱作痛。

陸頌衍還沒回來,她覺著疲憊,順手端起放在他桌面上的咖啡飲用。

辦公室的門恰好被輕敲兩下,她回頭,發現有人推門進來。

對方與她對視片刻,才出聲:“陸總去哪了?”

“在開會吧。”喻忻爾隨口回應。

“那我能在這等他不?”對方再問。

喻忻爾往門外方向看了眼,戴安沒在,她一個人拿不定主意,便說:“我不確定,但應該可以吧。”

“好。”對方說,“那麻煩你跟陸總說一聲。”

喻忻爾自己都聯系不上他,但又不確定對方是什麽人,偌大的辦公室裏因另一個人的出現而稍顯局促。

喻忻爾坐在角落悄悄觀察,那男人估計也不知道她是什麽身份,沒說什麽,低頭看著自己的文件。

直到將近傍晚時陸頌衍才回來,只看了喻忻爾一眼後又投入他與男人的工作交流中,喻忻爾默默呆在這不出聲,無聊得趴在窗前看著對面自己的辦公位置。

很快陸頌衍處理完所有事,送走男人,喻忻爾依舊坐在原地,誰都沒有主動出聲,也沒有互相靠近。

陸頌衍回到自己辦公桌,戴上眼鏡繼續做他的事,喻忻爾已經低頭掰著手指上的死皮,還是沒打破此刻的寂靜。

終是陸頌衍的聲音先出現:“還不說話?”

喻忻爾嘀咕:“我看你倒是挺忙的,沒時間理我。”

陸頌衍淡淡的聲線飄來:“我看忙的人應該是你,從昨天到現在一條消息都不回。”

“我沒註意到。”喻忻爾解釋。

陸頌衍說:“我看你是不想註意。”

喻忻爾回到沙發上坐下,面對陸頌衍,才說:“昨晚喝醉了,我也沒想到我會直接睡著,所以忘記給你發條消息。”

“嗯。”陸頌衍聲色不動,“看得出你玩得夠開心,可惜我等了你一個晚上,東西冷了無所謂,直到下半夜還在擔心你的安危,你倒好,睡得很香。”

“你生氣了?”喻忻爾看向他。

陸頌衍回應:“你覺得呢?”

“我忘記跟你說一聲是我的不對,但你也沒必要那麽生氣吧。”喻忻爾說。

但話落,便給陸頌衍一個眼神堵了回去。

男聲繼續說:“沒必要?倘若我跟我的朋友出去聚會,特別是有好幾位女性,我與他們喝酒喝到不回你消息、甚至不說一聲便夜不歸宿,你會介意麽?”

別說介意了,這男朋友不要也罷。

喻忻爾頓時沒了聲。

“我都跟女生玩。”喻忻爾低聲。

但想起那個差點被得逞的吻,她不免又有些心虛。

“是麽?”陸頌衍依舊沒有退讓的意思,“這樣我就能消氣了?”

喻忻爾揉了揉眉心。

她哪裏會哄人,最討厭收拾爛攤子,上次陸頌衍生氣接個吻就過去了,這次還能用什麽辦法。

“那你要我做什麽才好?”喻忻爾又問。

“你問我?”陸頌衍看著她,“看你表現。”

喻忻爾嘆氣:“你要我說,就是回家睡一覺就過去了。”

陸頌衍哭笑不得。

喻忻爾才換了個話題:“你吃飯了沒,我們要不要一起出去吃一頓?”

陸頌衍只丟給她一個字:“忙。”

“那我點外賣過來?”

“隨便你。”

喻忻爾也沒法子,他說什麽她就做什麽,老老實實埋頭看手機隨便點外賣,又等著外賣員送上樓。

在這個過程中彈出群聊的消息。

宋瀠凡:【@喻忻爾,怎麽樣了?你家那位是不是很生氣?】

就像是看到救星,喻忻爾立刻回應:【他真的好生氣,我怎麽辦?】

宋瀠凡:【還能怎麽辦,有錯就補償。】

喻忻爾:【怎麽補償?】

宋瀠凡:【男人應該不難哄,就跟女人生氣一個道理,氣的不是事件本身,而是態度。】

宋瀠凡:【像我生氣,對方給我買束花,說幾句好話哄著,我就過去了。】

喻忻爾:【他看起來不像是會喜歡鮮花的人。】

宋瀠凡:【我也不喜歡鮮花,但收到還是會很開心。】

常裳也跟著出現:【我剛才問了我男朋友,他說只要我撒個嬌,再大的氣都消了。】

撒嬌。

喻忻爾想了想。

還是買花簡單。

見陸頌衍還在認真工作,她小聲交代了句下樓,隨後匆匆推門離開。

後方,本氣已經消了大半的男人睨著急切離開他身邊的女人,晦暗的光穿過薄鏡片閃爍。

瞬間氣焰又被重新點燃。

但喻忻爾並沒準備臨陣脫逃。

她只是想買束花,給陸頌衍一個驚喜——態度要有,他對她好,她也應該表現自己的誠意。

她不懂花,只能憑借陸頌衍送過她的花的記憶中挑選出幾只比較好看的,包紮成一束。

再親自接過外賣送上樓。

結果陸頌衍又沒在。

一問戴安才知道,他晚上還有個會,一時半會估計回不來。

於是喻忻爾又陷入漫長的等待。

她發現簡單的一件事好像被她處理得很麻煩,早知道她主動認個錯,態度再好一點,估計就不會發展成現在這樣了。

外賣盒子還沒拆封,整整齊齊擺在桌上,那束花還在她的懷裏,她靠在沙發晃著腿,盯著窗外黢黑的天,頭還在隱痛。

就這麽躺著,她還是睡了過去。

陸頌衍到晚上十點才結束會議,本來這場會議不應該持續這麽長時間,但臨時出了狀況,硬生生脫到現在。

整個過程中他都沒有收到喻忻爾的信息,結束後立刻詢問戴安:“她還在辦公室?”

戴安回應:“是的。”

陸頌衍心一沈,不禁加快步伐,興許猜到女人應該會在睡覺,開門的動作放輕,讓空間內持續保持寂靜。

辦公室內只開了一盞微弱的燈,暖氣並沒開得那麽重,還有隱隱涼意擴散在裏頭。

沙發上的人已經熟睡,懷裏還抱著那束花,也因為她的擠壓而稍稍變形。她估計覺得冷,身體幾乎縮成一團,那束花也成了她取暖的工具。

實話說,在這一瞬,那些氣已經煙消雲散。

陸頌衍脫下外套走過去,披至女人身上,女人察覺到動靜,略微睜開惺忪的睡眼,看見自己等待了一個晚上的人。

“陸頌衍……”不知道怎的,她說出的話竟帶著幾絲委屈。

陸頌衍坐在她身邊,牽著她發涼的手:“冷為什麽不先回去?”

“在等你。”喻忻爾頭還是疼的,嘴唇微微發白。

陸頌衍心疼得摸了摸她的臉,“不用等,我忙完總會去找你。”

“我想讓你消氣。”喻忻爾說,撐著坐起身,讓自己稍微舒服些。

她把花遞給他:“本來想送給你的,結果回來後你就不在了。”

再看向桌子上依舊沒被動彈過的外賣:“還有晚餐。”

“你剛才出去就是為了買這些?”陸頌衍接過那束花。

喻忻爾撩了撩頭發,點頭:“嗯,怕你還在生氣。”

“不氣了。”陸頌衍說,早在得知他開完會她還在這的時候便已經沒了任何脾氣。

只想來到她身邊,抱著她。

“那就行。”喻忻爾摁了摁發脹的腦袋。

她稍微休息了一下,頭已經沒有剛醒來時那麽難受,氣色也恢覆些許。

人更是徹底清醒過來。

“幾點了?”她問。

“十點多。”陸頌衍摟抱著她,替她將額前的頭發撩到身後。

喻忻爾幹脆靠在他的懷裏:“你還不回去?”

“在等一份文件,晚點。”陸頌衍告訴她,“累了?”

“還好,你等你的。”喻忻爾指了指那側的外賣,“晚飯是不是還沒吃?先吃點吧。”

“冷了,對身體不好。”陸頌衍說,“我讓人拿去熱一下。”

整日下來似乎永遠都在等待,喻忻爾拉了把椅子坐在陸頌衍身邊,靠著靠著又犯了困。

但她又不想再睡,便不安分得折騰著男人,在他身旁蹭來蹭去。

男人受不了,提醒一句:“在工作,別亂來。”

只是喻忻爾一身反骨,越是這麽說越是不安分。

她環抱著陸頌衍,指尖在他的腰側敏感點輕敲,氣息灑在他的脖頸,還時常點著他耳側的小絨毛,揪著他的下耳垂。

陸頌衍聲音沙啞:“你偏要在這?”

“你這就受不住啦?”喻忻爾挑釁似的說,“我沒打算在這,只是想玩玩罷了。”

“沒打算就松開我。”陸頌衍告訴她。

喻忻爾笑著:“為什麽要?你的氣是消了,但你讓我等了一整天,這事我還沒找你算賬呢。”

陸頌衍偏頭:“後果你承擔得起?”

“試試不就知道了。”喻忻爾舔了舔唇。

她盯著男人的喉結,他越是不想要,她就越是想纏著他,思考了片刻,幹脆仰頭朝那處咬下去。

幾乎是與此同時,辦公室的門被推開,戴安帶著剛熱好的食物走進來。

喻忻爾立刻停下動作,戴安不敢再往前,幾人面面相覷。

終是陸頌衍先道:“東西放下吧,把門帶上。”

戴安應好,迅速離開。

喻忻爾尷尬得輕咳兩聲,依舊不想收拾爛攤子。

站起身往外賣的方向走:“吃飯。”

“不急。”陸頌衍拽住她的手腕,往後退些,讓女人穩穩跌入他的懷裏。

他的氣息留在她的耳側:“先讓我吃飽再考慮其他。”

晚上十點多的公司來往的人並不多,辦公室門一反鎖,便沒有人再能打擾他們。

喻忻爾坐在陸頌衍腿上,被他吻得讓還沒消失殆盡的酒意再次燃起。

她說:“好容易熱完的食物,到等會又涼了。”

陸頌衍在她耳側:“無所謂,有了這頓便不需要下頓。”

這並非是他們初次在辦公椅上展開,這邊確實方便,將褲頭拉低些便能順利進入。

喻忻爾將頭埋進陸頌衍的懷裏,沒幾下便累得喘氣,停下來休息。

陸頌衍拍著她的後背:“難受麽?”

“嗯。”喻忻爾低聲,“很熱。”

“那我去把暖氣調低些。”陸頌衍說。

喻忻爾看了看周圍:“遙控器在哪?”

“入口。”

“那太遠了。”喻忻爾繼續抱著他。

“不遠,我帶你過去。”陸頌衍將人直接抱起來。

又是這種情況,喻忻爾摟緊男人的脖子,雙手都在發抖。

陸頌衍將她往上拖,她尖叫一聲,又貼得更緊。

這次沒回到辦公位,而是留在沙發,陸頌衍也沒其他動作,先是抱著女人緩和片刻。

低聲聊天:“昨晚你們幾人都在?”

“嗯。”喻忻爾回答,“常裳回國,還帶了她男朋友過去。”

她很少主動與陸頌衍分享自己的事情,她確實是個自我到極致的人,若非陸頌衍問,或許她永遠都想不到要主動提及。

陸頌衍再道:“她帶了男朋友?你為什麽不把我也帶上?”

喻忻爾答不上來。

男人卻忽然擡腰。

她哼哼幾聲,收緊五指。

才說:“我沒想到。”

“沒想到?我看你壓根不在意我這個戀人。”陸頌衍還想再用勁。

但被女人緊緊握住雙臂,她的眼神裏含著幾分可憐兮兮的請求,他終是沒舍得。

換為一聲嘆息:“再有下次,把我也帶上。”

喻忻爾其實還有些不太願意,她本質裏還不想讓陸頌衍過多滲透到她的生活。

但男人的話又那麽有說服力:“我的圈子你已經認識了,每次聚會都會帶你一起去。”

喻忻爾才勉強道:“嗯。”

陸頌衍看著她:“你到底有沒有把我當成是你的男朋友?”

“有。”這話喻忻爾還是能夠毫不猶豫回答的,“只是我還不太習慣。”

“習慣什麽?”

“習慣你我之間……不是那種表面關系。”

昨晚閨蜜間的那番話對她來說確實是一種提醒,她這人太封閉自我,也只有打開才能迎接下一段生活。

她只能說:“我盡力。”

陸頌衍親吻著她:“我已經做好這輩子只有你的準備了。”

“嗯。”喻忻爾回應他,“我再做下自己的心理建設。”

加上親昵的交談確實能讓這段過程變得更加圓滿,節奏不斷被拉長。

落地窗的遮光簾並沒拉,但關了燈,裏頭什麽盛況都無法被捕捉。盡管如此,喻忻爾雙掌撐在潔凈玻璃上,望著窗外來往的行人,還是沒什麽底氣。

“關了吧。”她說,“這裏是公司。”

“現在才知道擔心?要真能被看到,我們早就被看了個遍。”陸頌衍笑,擡起她的頭讓她望向對面那層亮著燈的建築。

出聲:“你的同事們還在加班,而你卻在我這邊,感覺怎麽樣?”

喻忻爾嗚嗚兩聲,腿一軟。

又被男人爽快撈起,繼續道:“那裏有人走過來……他走到窗前了,你說你的同事會不會看見我們?被同事圍觀的感覺怎麽樣?”

“陸、頌、衍!”喻忻爾氣得想從他身上掙脫。

陸頌衍也不鬧了,依她的意思將遮光簾關上。

喻忻爾松了口氣,腰剛往下塌,又被擡起來,有雙手握著自己的腰。

兩人並沒有準備防護措施,又正在最上頭的區間,喻忻爾的腦海中忽然閃過昨晚的對話。

也不知道是哪跟筋搭錯,她說:“要不你別出來了。”

陸頌衍眉間稍擰:“什麽意思。”

“嗯,試一下,如果有了,就再說。”喻忻爾出聲。

“再說?”陸頌衍氣息不穩,但也能聽出他語氣裏的幾分笑意,“怎麽可能。”

他掐著她,還是在最不好受的時間離開,讓她的後背被灼熱充滿。

喻忻爾吐氣,才覺得後怕,幸好陸頌衍沒有因為她幾句話而動搖。

男人抽了幾張紙巾過來,收拾好後才抱著她回到沙發處。

親吻著,撫摸著。

並問:“再說,是什麽意思?”

“我不知道。”喻忻爾自己也亂得不行,“我腦子一時抽了,別理我。”

“這些事不能提前說清楚麽?”陸頌衍堅持展開這個話題,“你在想什麽?”

“什麽都沒想,再那個時候說的話都不能算數。”喻忻爾只搖頭,不肯說清楚。

陸頌衍無奈,重覆一遍:“如果我剛才聽你的,你懷孕了,那要怎麽辦?”

“但你又沒那麽做,沒必要去考慮那些不可能發生的事情。”喻忻爾繼續逃避。

男人堅持:“你要打掉麽?”

“不知道。”喻忻爾眼神逃離,從男人身上走下來,“是我太沖動了。”

陸頌衍盯著她,欲言又止。

喻忻爾已經迅速抽離,彎唇無所謂一笑:“吃飯吧,不然又冷了。”

這日之後,喻忻爾沒再跟陸頌衍提起過這件事,兩人本本分分的,該戴套的時候就戴,實在沒有的時候也會控制著不太過火。

陸頌衍依舊住在喻忻爾這邊,沒提出過回他那個寬闊的家。喻忻爾看得出來,比起他那邊,他更喜歡她這個小家帶來的溫馨。

春節悄然來臨,忙碌過一段時間,喻忻爾總算迎來長假。

恰逢陸頌衍有個活動要出差,她隨著一同前去,恰好能換個城市生活一段時間。

出發前陸頌衍送了她一臺相機當新年禮物,她便打算自學攝影,平日還能帶著相機隨處走走。

直到陸頌衍下班,過來找她,再一塊尋找著路邊的餐館,吃點當地的特色美食。

生活平淡,沒什麽大的起伏。

卻很美好幸福。

除夕那日陸頌衍還有活動要參加,喻忻爾本想跟著去湊個熱鬧,但未曾想睡過頭了,抵達時已經過了入場的時間,她只能在外邊等。

若放在平時,這也沒什麽,頂多就是拿著相機在路上隨便走走拍拍照,如此帶來的幸福感比在裏頭參加晚會要大得多。

但這日不一樣,這日是除夕。

除夕夜的街道行人並不多,所經過的車輛也都在朝著家的方向前行,而她孤身一人,漫無目的,連路燈留給她的影子也時隱時現。

在這種時候,她若說不想起自己的奶奶那是不可能的。

去年的現在,她還有奶奶,正跟奶奶在一起,聽著她的嘮嘮叨叨,那才是家的感覺。

可惜今年奶奶不在了,她也再不能感受到那股幸福。

人在孤獨的時候總會想很多,看到對面正帶著小孩子買新年衣服的一家人,她又會思考,如果未來她也結婚生小孩了,那會是怎樣的畫面。

她的小孩應該會隨了她,性格活潑,有他在整個家裏都不會安靜,她就可以牽著他的手,跟他說爸爸正在裏邊等著我們,再帶他去買好吃的看有趣的風景,好像怎樣都不會無聊。

嗯,突然又想結婚了。

喻忻爾回到晚會門口,坐在臺階上等待,手握奶奶的照片,讓她陪著她。

陸頌衍終是早退,匆忙出來找她。

他看見她孤身縮在角落,立刻將她擁入懷。

道歉:“抱歉,我來晚了。”

“你還知道有多晚。”喻忻爾悄悄將奶奶的照片收起,“本來想去找你的,結果錯過了入場時間。”

陸頌衍揉了揉她的腦袋:“剛才去哪了?”

“在周圍隨便走走,但覺得無聊,又回來了。”

“還想去哪,我陪你。”陸頌衍說。

喻忻爾只搖頭:“我只想回家。”

她不用掩蓋自己的低落心情,陸頌衍明顯能察覺到她的孤獨,給她留以最真切的陪伴。

她沒了在外逗留的興致,兩人便回到酒店裏,陸頌衍請了人過來做飯,為她創造一大桌她最喜歡吃的食物。

喻忻爾邊吃著,邊望向窗外。

出聲:“其實我有點想奶奶了。”

陸頌衍摟著她,回應:“我也很想她老人家。”

兩顆同樣孤獨的靈魂,都曾感受過同份溫暖,可惜那個治愈了很多人的人卻沒能治愈自己,永遠葬身在春天的陽光裏。

喻忻爾忽然問:“陸頌衍,你想過沒,我們未來會是什麽樣子的?”

“像現在這樣,幸福。”陸頌衍回答。

喻忻爾又說:“可是人都是會變的,我怕有天連我都變成我想象不到的樣子,我們可能時常發生爭吵,或者我也會變成跟我父母那樣的人。”

“那便會是我的問題。”陸頌衍說,“人總是會受身邊人影響,倘若你發生變化,那也應該是我導致的,是我的問題。”

“那如果真的發生這種情況,我們要怎麽辦?”喻忻爾問道。

陸頌衍思忖片刻:“若真有那天,你大可以甩了我,我凈身出戶。”

“只要我不夠好,我不應該阻止你奔向更好的人。”他的話還沒說完。

喻忻爾只希望不會有那麽一天。

陸頌衍將她摟得更緊,主動說:“只要你同意嫁給我,我會為我們簽署一份協議,把我名下所有資產填上你的名字,倘若我成為我所說的那種人,或是有對婚姻不忠的行為,你隨時有單方面提出離婚的權利。”

他還是那麽瘋。

可若真的有那麽一天,喻忻爾覺得,有沒有那些資產都不重要了。

陸頌衍的氣息灑在她的鎖骨:“當然,前提是,你願意嫁給我。”

喻忻爾沒說話,回頭吻著陸頌衍。

陸頌衍抱著她,看向墻上的掛鐘:“不先跨年了?”

“不。”喻忻爾固執得只吻著他,“不重要。”

客廳的跨年晚會聲音還在繼續,窗外煙花已經迫不及待響起,兩人來到窗前欣賞,熱情迎接此刻。

喻忻爾說:“本來晚上我有點低落,但現在完全不會了。”

陸頌衍將她抵在角落,將吻落遍她全身:“因為我?”

“嗯,因為你。”喻忻爾笑著。

窗外的煙花愈發熱烈,電視機躁動的音響都在預告著,新年馬上來臨。

喻忻爾雙手盡力抓著頂上的窗簾,青筋從她白皙的手臂裏爆現,她與陸頌衍對視,心意也在此刻達成一致。

她說:“別出去。”

“嗯?”

喻忻爾繼續道:“可以麽?就當是新年的一個新的嘗試。”

“你讓我怎麽以你的身體開玩笑?”陸頌衍與她道。

“可這是我的選擇。”喻忻爾說,“我會為自己負責。”

“是什麽讓你對這件事那麽感興趣?”陸頌衍問她。

喻忻爾道:“因為沒試過。”

“不是什麽事都要嘗試。”

“那你到底同不同意?”喻忻爾質問。

陸頌衍方說:“那我想聽你說一句話。”

“什麽?”

新年已經進入十秒倒計時,整個世界為之躁動起來。

“說。”

陸頌衍壓低身子,輕咬喻忻爾的耳垂:“我愛你。”

喻忻爾看著他:“這句話很重要?”

“當然。”

“那行,就說,愛。”喻忻爾出聲。

倒計時來到五秒。

陸頌衍不妥協:“愛誰?”

“你。”

“誰愛我?”

“我。”

男人的臉色稍有陰沈。

喻忻爾才笑,松開抓著窗簾的手,緊抱住陸頌衍。

在新年的最後一秒來臨前,她在他的耳側留下珍貴的三個字:

“我、愛、你。”

與此同時,煙花炸開,火星四濺。

兩句身體緊緊相貼,心臟對著心臟,將快到可怖的心跳傳遞。

喻忻爾的世界也蹦出無數的火花,氣喘得粗,緊緊抓著男人,又害怕又驚喜。

男人揉著她的頭。

笑問:“什麽感覺?”

“熱。”喻忻爾回答,“你很燙。”

陸頌衍托著她的手,讓她與自己保持一點距離,好讓她能夠看出他眼裏的認真。

他與她商量:“如果懷了的話,別打掉,生下來,我們結婚,好不好?”

他真的很想結婚,與她組建一個家庭。

溫情還沒退怯,喻忻爾的想法被他牽動,彎唇笑著,低頭相吻。

這並非是他們今晚的最後一次,窗外的煙花一直在響徹,而兩人的接觸沒聽過,從窗邊,到浴室,再回到床上。

那種新奇的體驗發生的次數不止一次,在意識迷離的時候,喻忻爾真的認為,自己會就這麽生下與陸頌衍的孩子,兩人步入婚姻殿堂,就這麽走下去。

但當醒來,她摸著自己的小腹,想起昨晚的行為,知道自己再次做出了特別沖動的行為。

她一個連結婚都沒下定決心的人,到底是怎麽敢用一個小孩作為賭註的?

越想越覺得後怕,喻忻爾擔心自己真的會懷上,總感覺需要做些什麽措施。

但她還是猶豫。

早晨陸頌衍的心情明顯不錯,專門為她做了不少食物,每一樣都用心擺盤,將喜悅留在空氣裏。

但相比之下,喻忻爾心事重重,總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麽做。

“我下午出去一趟。”陸頌衍說,“有點事,但很快回來,你在這等我。”

喻忻爾心不在焉,應好,隨便吃了點東西後回到沙發上靠著,繼續思考。

直到陸頌衍準備出門,離開前還專門在她的額頭處留下一吻。

喻忻爾盯著他離開的背影,還是選擇換了套衣服出門,找到附近的藥店,買了個緊急避孕藥。

雖是買了,但她還是沒決定要不要服用。

她想要有小孩——可她,好像也沒那麽想結婚。

至於為什麽不想,連她也沒說上來,可以說是一種逃避。

買完後迅速上樓,她想將這盒東西先藏起來,但沒想到她還沒行動,後頭的大門洽時被推開,是陸頌衍回來。

他心情依舊很好,見到她迫不及待似的,來到她面前牽著她的手,將一枚戒指放在她的掌心。

他說:“這是我很久前就準備好的,不確定你喜不喜歡,你先收下,還要什麽我們再去定制。”

喻忻爾一楞,盯著手裏那枚發著光的鉆戒,卻覺得重到令她拿不穩。

事情發生得太突然了。

他早就準備好的戒指。

怎麽能——

陸頌衍的聲音還在繼續:“我們結婚,日期你定,我希望越快越好,婚禮就按照你想要的方式進行,婚後你大可以不用與陸家其他人接觸,我們有一個小家,過好自己的生活就行,無論我們的孩子是男還是女,我都會給他最好的,讓他可以無憂無慮成長。”

他一整個晚上都沒睡著。

就是一直在想這件事。

他想結婚,想很久了,於是在能得到一點苗頭的時候迫不及待,恨不得能立刻領證。

以至於他此刻的語速都急切不少,生怕她反悔似的。

喻忻爾看著他,卻遲遲沒有表態。

見他的視線移到自己的手上,她嘴唇發白,手腕隱隱顫抖。

陸頌衍發現異樣,蹙眉詢問:“你剛才出去了?買了什麽?”

他想伸手拿,但被喻忻爾躲過,將那盒避孕藥藏在自己身後。

陸頌衍卻看懂了。

他的眸眼瞬間被赤紅染透,紅血絲遍布。

難以置信似的,他問:“為什麽?因為害怕?”

喻忻爾難以發出任何聲音,張了張口,努力搖頭。

她不怕生育,只是——

“看來你是不想跟我結婚。”陸頌衍了然,抱有一絲希望似的,盯著她的雙眼。

可惜沒能得到那個想要的轉折,他自嘲似的出聲:“我更寧願聽到你說不願生養,那麽我會尊重你,再不要小孩。而不是聽到你說不想嫁給我。”

他還在等,甚至想看到喻忻爾的猶豫,或是一個搖頭的跡象。

但是並沒有。

他終是將戒指從她掌心收走,難以與她再僵持下去,專門推門離開這個空間。

身後的袋子仿若有千金重量,喻忻爾提著,心情苦澀無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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