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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想你想得睡不著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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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想你想得睡不著覺

江州的特點就是遍地美食。

住宅小區外面成片的各色餐館,只是檔次肯定不會有裝模作樣的西餐廳,都是很接地氣那種。

選了家江湖菜,杜雯故意朝著貴的點了幾樣,萬長生果然熟視無睹。

認識快一周的時間,除了中午在食堂,早晚兩人大多都在這小區外面的餐館解決,每次AA平分,萬長生從來不在乎價格,但店家別想算錯占便宜。

這會兒他臉上也沒了白天的那種焦躁郁悶,應該是被杜雯徹底的扒下臉皮,心態反而輕松下來。

摸摸手機,最後卻沒打開,靜靜的那麼坐著有點發呆,並沒受到對面好看女生的影響。

杜雯也沒玩手機,觀察下萬長生有點放空的眼神,她也坐在那不動,只是習慣性的有個用手背托著臉頰的動作,帶點西子捧心的嬌柔。

好菜就上得有點慢,再說這會兒也是用餐高峰,周圍劃拳喧鬧的聲音不小,經過偷瞟美女順帶看眼對面木訥男生的目光也挺多。

可這邊桌前的兩人間,沈默卻不覺得尷尬。

自顧自的神游。

直到有人暴喝一聲滿堂紅的酒令,好像驚醒了萬長生,換他茫然的看看對面女生,撚撚手指,從夾襖口袋裏面摸出那支刻刀,就像個老煙民喜歡把香煙拿在手裏把玩一樣,輕輕在指尖翻動。

杜雯終於開口:“經常看你拿著玩,什麼東西?”

萬長生頓一下,把這金屬條遞過去:“刻刀,篆刻印章的刻刀,以前沒用過這麼高級的東西,確實好用。”

一掌長度,好像是六棱的金屬條稍微有點螺旋扭曲,通體黑色卻好像是鑄造鍛打留下很多磨亮的小坑,只有兩頭按照不同的寬度磨出雪亮的刀刃,中間再纏上精細的麻繩方便握持。

看似粗糙的工業制品,其實充滿金屬和柔繩對比的美感,像個工藝品卻帶著刃口寒光,體現出應有的實際用途。

杜雯在自己的膠布條手指上這麼擺弄下:“你會刻印章?這也算是美術麼?”

萬長生其實自己也不懂:“應該算吧,以前字畫不分家,書法跟繪畫是相輔相成的,畫完畫要題字,還要蓋章,在我看來都是美術,這美術學院外既然有賣這個的,那就是一起的。”

杜雯正要說什麼,服務員把菜端上來了,挺大的一個白鐵金屬盤子,很淺卻幾乎占滿了桌子,裏面分扇形排滿了香辣雞丁、麻辣兔、火爆鱔段、辣子田螺、蒜蓉小龍蝦、幹煸小黃鱔,滿滿當當看著就讓人食欲大開,其實就薄薄的一層,分量對兩個人來說不算很浪費。

萬長生已經戴上一次性手套,開始對幹煸小黃鱔下手。

杜雯看見那黑乎乎的盤旋狀物體有點怵:“什麼啊?”

惡心點形容,就像小孩子的大便盤起來,還黑黢黢的幹瘦。

萬長生熟悉:“最難得的就是這個,幾寸長的小黃鱔活著煎炸,就會自然而然的盤起來,叫做盤龍,撕開裏面這條腸是不要的,味道……嗯,還行。”

杜雯把看他臉上又是習以為常的嫌棄,遞回刻刀:“怎麼?”

萬長生確實是被養叼了嘴:“這是水產市場養殖的小黃鱔,和我在家吃的田地裏土黃鱔天壤之別,嗯,這個火爆鱔段你也少吃點,我看也多半是養殖的,很可能用了藥物來催肥,對身體不太好,特別是女孩子。”

杜雯對那種盤起來的黑色小物體還是有點接受不能,也戴上手套小心翼翼的拆小龍蝦,動作肯定沒她拿畫筆嫻熟,還詢問哪些部位能吃。

一看就不熟悉這種街頭菜式。

萬長生看眼她那翹著蘭花指的小姐手藝,把刻刀裝進一只一次性手套裏,只戳破點刃口,輕巧而鋒利的這麼一劃一撥就剔出蝦尾上的肉,撥到對面,又對付下一只……

杜雯看見那刻刀翻飛著跟炫技一樣,唰唰唰的把一只只蝦肉剔出來堆在邊上。

本來就一二十只,萬長生一口氣就弄完,再面無表情的指指辣子田螺,意思是你吃不?

杜雯醒過神的抓了一只:“這個我會吸!哈哈……啊呸呸呸!”

肯定是吸力過大,吸到了不該吸的東西,剛才還撅著紅潤的唇瓣,現在忙不疊的吐出點粉紅舌頭,使勁擺動,好像這樣就能把田螺肉裏面的臟東西散發掉一樣。

別提多可愛了。

萬長生瞥了眼,估計覺得算非禮勿視,把桌上的茶水壺推過去,搖搖頭繼續開始剔田螺。

看似堅硬的田螺殼在合金刻刀面前就是齏粉,輕而易舉的剔出來花生米大的田螺肉,斬斷後面的臟東西,撥到湯汁裏。

整個動作一氣嗬成,下刀、剔開、撥的時候甚至還有翻面方便浸泡。

杜雯本來都端著茶水杯,又有點看得出神,喃喃的:“你……可以去直播剔這個,完全可以算表演。”

萬長生習慣性的傲氣還在:“雕蟲小技吧。”

杜雯就笑了,緩慢拉出笑意時,還有擡眸的小動作,竟然有一絲傲嬌和頹敗的迷人感:“經常給女生施展這種雕蟲小技?”

萬長生根本就沒擡頭看,快速把最後幾顆田螺收拾了,看看麻辣兔和香辣雞丁用不上刻刀,頗有點意猶未盡的扯張紙巾擦拭刃口:“我媽最喜歡指使我拿手藝給她做這種事情,還有我妹妹也喜歡。”

收起刀,自己也就不用手套了,拿筷子收拾,又回頭看看櫃臺擺放的白酒,最後還是忍住,肯定是嫌棄沒好酒。

杜雯也學他拿筷子品嚐,居然說:“這本來像嗑瓜子,你把嗑這個樂趣完全給剝奪了。”

萬長生對女生刁鉆的思路有了新認識,做個哦的表情,意思是下回再沒這種事。

杜雯明顯註意力不在吃的上:“你……好像看你經常跟媽媽打電話,你父親呢,做什麼的?”

萬長生沒表情:“我十歲那年父親就去世了。”

表情篤定淡然的杜雯終於波動:“啊,對不起,對不起,我沒想到……”

萬長生一直都沒擡頭看:“沒事兒,抓緊時間吃吧,趁熱才有味道,這口味特色還是不錯的,除了東西稍微差點,待會兒還要找你請教色彩課程呢。”

杜雯挑眉撇撇嘴,感覺被堵住了似的,可能真是很少遇見她想聊天,還不怎麼樂意說話的家夥吧。

不習慣。

可能也就是因為這點小情緒,讓她回了公寓有點皺眉:“這光線不行,沒法說色彩。”

每天晚上都會挑燈夜戰的萬長生略顯不解:“很明亮啊……”

杜雯倒也不是無中生有,隨手打開自己的顔料盒,隨手挑點黃色抹到白色蓋子上:“你沒覺得這顔色受到了燈光幹擾麼,看不準的。”

對於長期不重視色彩,更不講究燈光照明,經常黑燈瞎火隨便點個燈就在廟裏畫壁畫的萬長生來說,完全莫名其妙:“有嗎?”

還認真的湊近觀察。

看了他的衰樣,杜雯心情舒暢,帶著優越感用長筷子似的筆尾把他撥遠點:“感覺!遠點看看感覺,你不覺得這種日光燈下,這黃色受到影響偏藍偏綠嗎?”

天地良心,在萬長生眼裏,這坨黃色就還是黃色。

杜雯還為了證明,捧著白色蓋子到衛生間,打開炙熱的取暖浴霸:“你看這燈夠亮吧,但是呈現的就是偏紅偏黃的顔色,讓這黃色都有點金黃了!”

這麼極端的環境影響色,讓萬長生終於感覺到差別,但有點頭疼:“這也太……覆雜……”

但他好歹明白,就像自己對形體很敏銳,那麼就有人對色彩很敏感,嘆口氣:“我真的看不出來,我……要不我回頭還是找曹老師看能不能幫我介紹那位趙教授,請他給我再補補基礎課,我覺得我還能搶救,只是有些彎沒轉過來。”

杜雯有種要被搶飯碗的緊迫感,連忙收起些顯擺:“啊,不用不用,你用心教了我,我也會用心教你,讓我好好想一下,明天早上一早我們趁著天光上一個小時的早課,怎麼樣?”

萬長生遲疑的點點頭,確實不差這一兩天,他也需要平覆心態面對現實。

這點還真要感謝杜雯,所以點頭說好:“那我現在還是給你講半小時的白描……”

杜雯看了他認真恢覆授課者態度的樣子,又開始抱怨:“天天這麼拉線條,有什麼用?”

萬長生苦口婆心:“你沒有畫速寫的基礎,要達到他們的水平都很難,更別說學我這種功底,但現在的好處是我可以教你用最簡單的白描筆法畫速寫,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你要先把單根勾勒的線條拉熟練了,最後組合到人物上就水到渠成,不要急,就按照我示範的這幾種線條,反覆拉半小時……”

肯定是因為別人要思考怎麼指導自己,萬長生就各不相欠的也耐心不少。

杜雯明顯有這種感覺。

直到晚上躺在床上,還有點好氣又好笑。

可是該怎麼教導這個沒有色感的家夥畫色彩呢。

其實自己也才第一天畫色彩的杜雯,居然想得有點失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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