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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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蘇嫣望著他, 見他的打扮似乎是石油中學的教師，她客氣的說了聲：“你好。”
對方跟蘇嫣點點頭，自我介紹了一下：“我是中學教師吳駢, 這邊有一套福利房要出租，你們可以看看有沒有意向。”
蘇嫣見他胳膊下面還夾著一個教案書，說：“可以看看麽？”
“當然。”吳駢的眼鏡似乎有點大，他又推了推眼鏡, 然後把院子前面的矮門推開。
蘇嫣和陳玉蓉倆人一前一後走了進去。院子一目了然，跟其他家裏沒什麽區別, 進到室內, 左手是兩間房, 右手是客廳廚房和廁所。
廚房也就是進門的一個竈臺，竈臺邊上放著碗架。
客廳走到頭，那面墻後面就是另外的人家。
陳玉蓉覺得房間有點不夠用。
她還是希望能有個大一點的臥室，最好能隔成兩間小房給蘇智和小碗住。他們越來越大了, 身體發育起來, 總是要避著異性, 哪怕是親人, 也要保持適當的距離，尊重各自的隱私。
“有幾個人住？”吳駢跟著走進來，把一串鑰匙放在窗臺上。
陳玉蓉說：“我有一兒一女要住在這邊。加上我，一共三口人。”
吳駢說：“可以讓兒子睡在沙發上，我這邊的沙發是木質的, 硬實，小孩睡著不傷腰。”
陳玉蓉不想讓蘇智睡沙發, 還是想要孩子們能有個房間，哪怕是個隔斷房也好。
吳駢看出陳玉蓉的不滿意, 就說：“這邊能有個兩居室就不錯了。你們也就三口人住。隔壁一家三代十一口都擠在兩間屋子裏。”
他這話不說還好，說了更讓陳玉蓉覺得不滿意。隔壁的人多，平時免不了吵鬧，她不學孟母三遷，也得考慮一下孩子的學習環境。
陳玉蓉問吳駢：“一個月怎麽算？”
吳駢說：“一年起租，一年一百八十元。”
蘇嫣算了下，一年一百八十元，相當於十五元一個月啊。差不多得要她一個月的工資，顯然太高了。
“這麽貴？”陳玉蓉也算出來了，她皺著眉頭說：“這個房租超過我的預算了。”
吳駢笑了下說：“你們是別的油廠的家屬吧？這點錢算什麽，誰不知道油田人富裕。再說，方圓百裏也就咱們這兒的學校還在正常教學，適當的破費點，也是情有可原的。”
蘇嫣不喜歡他這樣說話，油田人的錢也不是大風吹來的，都是兢兢業業幹活，憑著雙手賺來的。
別說一百八十元，就算是平時花上一元八角，蘇嫣都要仔細想想。
這人分明就見她們租房心切，想要坐地起價。
蘇嫣拉著陳玉蓉說：“快到我上班的時間了，咱們回去考慮一下。這個價格我也接受不了。”
蘇嫣很明白的表示了自己的想法。
“你們到底是不是油田家屬？”吳駢一下變了臉，擡手看了眼手表說：“早知道你們花不起這個錢，我就不跟你們浪費時間，得了得了，出去吧。”
蘇嫣沒想到這人變臉這麽快：“錢要花在刀刃上，不是辛辛苦苦掙出來雙手白送給別人的。你自己摸摸良心說一百八十元高不高？你要是自己租，你出的起？”
吳駢臉長的斯文，說起話來刻薄，對於自家這套平房他還是很驕傲的，高高的擡著脖子說：“我沒時間跟你們進行價格方面的協商，一分價錢一分貨，想要便宜，就找破破爛爛的地方住好了。你要是想租，這附近就我這套房。”
蘇嫣覺得這人真是狗眼看人低，三句話不對付，就把醜陋的嘴臉露了出來。
這樣的房東不要也罷，又不是多優秀的房子，至於讓他驕傲成這樣？
蘇嫣默默地想，難不成“學區房”現在就體現出來了？
陳玉蓉拉著蘇嫣不讓她跟人吵嘴，她倆走到門外面，蘇嫣還嘟囔著說：“買個東西還要貨比三家，租房子這麽大的事，哪能說租就租。”
陳玉蓉反正覺得房子不合適，就跟蘇嫣一起往家走。
走到半路，遇上午休完事出來的楊炎炎，她搬到這邊的教師宿舍裏住，比在石油小學還方便。
“是為了蘇智上學的事來的麽？”楊炎炎穿著一聲幹部服，外面套著厚棉襖，扣子沒系，應該教室裏有火爐，走到教室就能把棉襖脫了。
蘇嫣說：“是想在附近找個房子住。”
楊炎炎邊走邊問：“有合適的麽？”
蘇嫣說：“沒有。哎，也就看了一套房，不咋地。”
楊炎炎說：“我幫你問問我同事他們，我聽說有人想要出租的。你可千萬別亂租房子，上個月還有騙子裝老師騙人房租了呢。”
“這麽大的膽子？”蘇嫣詫異地說：“抓到沒？”
楊炎炎說：“沒抓到，神出鬼沒的。我們老師們都覺得對方在咱們這裏有眼線，要不然怎麽保衛科一抓人，他就跑的連影都見不到。”
蘇嫣說：“居然還有這樣的事。”
蘇嫣看到楊炎炎手裏拿的教案本是黃色的封皮，給剛才“吳駢”的教案本顏色不一樣：“你們教師教案本都是一個顏色麽？”
楊炎炎雖然不知道蘇嫣為什麽突然問起這個，還是回答說：“對啊，是學校統一發的。你說的黑色的，應該是自己買的，正規的教案本都是黃色。”
陳玉蓉也反應過來了，捂著胸口說：“老天爺，難道我們剛才遇到的是個騙子？”
蘇嫣不敢肯定，要是騙子想方設法也會騙錢，哪裏會一張嘴一百八把人給攆跑呢。
這事也太奇怪了。
楊炎炎聽了事情經過後，又說了一遍：“房子的事更得我幫你們問，你家情況我也知道，明白要什麽樣子的。你等我晚上吃完飯過去找你，有沒有合適的都跟你說。”
她們離開以後，陳玉蓉跟蘇嫣說：“這位楊同志真是個熱心腸。”
蘇嫣說：“當然，這是嚴嬸子的閨女，嚴以律己，寬以待人。哦，對，小智跟小碗考試就是她來考的。”
陳玉蓉聞言，回頭又看了眼楊炎炎。楊炎炎轉身走到學校裏，渾身都是知性嚴肅的氣質。
蘇嫣把陳玉蓉送到家裏，就去農場上班。到了下午下班回家，陳玉蓉已經做好飯菜等著了。
方應看臨時出差兩天，晚上沒回來吃飯，蘇嫣已經習慣他動不動就出差，吃過飯就跟陳玉蓉在沙發上坐著縫縫補補七零八碎。
陳玉蓉針法是跟原來的保姆學的，保姆年輕時候在十裏洋場待過，會不少的手藝。後來家裏落魄，保姆也走了，針法倒是沒忘記。
蘇嫣慢吞吞的跟著陳玉蓉縫著袖子，還不往督促小碗學習。
家中有書房，小碗不用，覺得那是方應看工作的地方，她進去學習有點太沈悶。
她吃完飯就在飯桌上學習，時不時還跟大家說說話，註意力挺不集中的。
蘇嫣透過隔斷架子，看到小碗又被窗戶外面的廣播聲吸引了，咳了兩聲說：“我看這書也沒有念的必要。”
小碗忙低下頭，在書本上寫寫畫畫。
蘇嫣把針線放在茶幾上，起身來到飯廳，她抽出小碗的作業本看了兩眼說：“這個單元學完我給你測試，測試不及格就重新學，學到及格為止。”
小碗“啊”了一聲，說：“要是這樣翻來覆去的學，等開春趕不上別人的進度怎麽辦啊？”
蘇嫣笑的冷颼颼地說：“涼拌唄。反正學了也沒掌握，就是做做樣子，那還花什麽功夫在這裏？還不如放你出去玩。”
小碗忙說：“我錯了，是我太不專註。你等著，我把這些題做完你考我，我肯定掌握了。”
蘇嫣低聲說：“你最好是。”
重新回到茶幾邊上，陳玉蓉看她垮著一張小臉，笑道：“你何必跟你妹生氣，她就這樣。我要是像你動不動跟她生氣，肺都要氣炸了。”
蘇嫣把後腦勺靠在沙發靠背上，望著天花板說：“媽，你知道的，命運的改變靠的就是知識。我不想小碗以後就當個工人，或者嫁人以後一輩子幫人家洗衣服做飯帶孩子，我希望她能夠多些其他的選擇。”
陳玉蓉拍拍她的手背說：“已經很好了，現在比從前好很多了。”
蘇嫣抿唇笑了一下說：“輔導人學習真的很容易讓人焦慮啊。”
陳玉蓉也笑了：“當年你們仨都是小不點，一筆一劃都是我教出來的。你要學學媽，把媽的好心態學出來。”
蘇嫣點頭說：“是啊，你要是沒好心態，一個人怎麽拉扯三個孩子這麽大呢。”
說起這個，蘇嫣心一酸，伸手抱了抱陳玉蓉。
陳玉蓉說：“行啦，我教你的針法你學會了沒有？你戳兩針給我看看。”
蘇嫣沒想到陳玉蓉還要考她，她癟癟嘴說：“這面要縫到裏面，用什麽針沒關系。”
陳玉蓉拿著針要紮蘇嫣，佯怒道：“既然有這個針法，就有必要使用，你看這邊，我剛才跟你說了，雙邊鎖上不容易開線。動作幅度大一點也不怕。我剛才說的你聽到狗耳朵裏去了？”
蘇嫣趕緊把搪瓷杯遞給陳玉蓉說：“媽，控制一下，好心態好心態。”
小碗在那邊看個真切，捂著嘴偷摸樂呢。
蘇嫣怒道：“還不專註？你等我馬上出題考你。”
小碗縮縮脖子，不敢說話。
陳玉蓉輕輕捏著蘇嫣的耳朵說：“你先把這邊縫給我看。”
蘇嫣：“...我懷疑你跟小碗是一夥的。”
陳玉蓉松開手說：“當然不是，我沒有這麽笨的同夥。”
蘇嫣笑得不行，小碗在隔壁發出抗議。
她們說笑了一會兒，蘇嫣還真給小碗出了題目。
楊炎炎過來的時候，小碗還在愁眉苦臉的讀題。
“我給你看了兩套房子，都是我同事的。”楊炎炎很高興自己能幫上蘇嫣，坐在沙發上說：“都是大兩居，一個是一直空著沒人住，裏面需要收拾一下。一個是剛搬走，有一雙兒女齊刷刷上了工農兵大學，房間中間有個隔斷，方便你們住。”
蘇嫣說：“等等，我把我媽喊下來。”
陳玉蓉剛上樓去，又被喊了下來。蘇嫣跟她說了一遍房子，陳玉蓉二話沒說：“我想看看那個剛搬走的。”
楊炎炎從兜裏掏出一串鑰匙，遞給她說：“就知道你們會喜歡這一套，我把鑰匙要過來了。”
蘇嫣說：“那你同事跟你說了房租多少沒？”
楊炎炎俏皮地笑了一下說：“至少不是一百八一年。”
蘇嫣說：“一百五？”
楊炎炎說：“六元錢一個月，一年你算算多少吧。”
六元？！
一年也就七十二！比一百八少了一百多！
楊炎炎笑著說：“他們倆都是老教師有積蓄，孩子上工農兵大學花不了多少錢，把房子讓出來出租就是想找個合適的人家好好維護房子。你們也知道，房子沒人住反而比有人住要壞的快。”
拉著楊炎炎的手說：“炎炎，你就是我的親姐姐啊。”
楊炎炎說：“嘴巴這麽甜，不想請我吃個飯？”
蘇嫣說：“必須吃，到招待所去吃。”
楊炎炎又笑了：“有這句話就夠了，馬上期末考試我也沒時間跟你們在外面吃飯。鑰匙上面有門牌號，就是你們看的那排平房後面，面積要比它大。”
蘇嫣說：“今天那個人還說除了他的房子再沒有房子出租，真有臉。”
楊炎炎說：“我今天也問了教務處的人，根本沒有叫吳駢的人，想必就是個騙子。這樣的人敗壞了我們教師的名聲，得想辦法把他抓住才好。”
楊炎炎過來也有這個原因，想要蘇嫣幫助一起把騙子抓到。上個被騙的人回鄉去了，這次只有蘇嫣見過騙子的樣子。
現在年底，等到過完年開春，要租房子住的人更多，他們學校必須要把騙子提前抓到，免得造成更大的損失。
蘇嫣說：“這有什麽的，回頭看房子我就假裝要找他租房子，回頭把咱們廠保安叫上，抓他個現行。”
陳玉蓉擔心的說：“會不會不安全？”
楊炎炎說：“那我把我們學校體育老師也叫上，長跑厲害著呢，他想跑也跑不了。”
倆人商定了時間，還在中午。
楊炎炎走了以後，陳玉蓉憂心忡忡地說：“應看不在家，你就辦大事吧。要我說，等他回來你們商議以後再抓的好，他有能耐，這點小事難不倒他。”
蘇嫣挽著她的胳膊，把頭枕在陳玉蓉的肩上說：“可小智上學等不了，也怕夜長夢多。”
陳玉蓉嘆口氣：“你這個當姐姐的，比我當媽的還操心。行吧，明天多找幾個人去，找信得過的。”
蘇嫣說：“那你就在家裏等消息，別過去了。你打也打不過，跑也跑不過，去了反而讓我不放心。”
陳玉蓉又嘆口氣說：“行吧，我自己知道自己的斤兩。”
本來定到一早上看房子，這下房子暫時看不成。陳玉蓉體諒蘇嫣的用心良苦，也沒著急。
唯一要擔心的就是吳駢中午時間會不會在那邊，要是把人都招呼過去，他不在可就好笑了。
到了隔日，農場的朱谷粒先知道蘇嫣要到石油中學附近抓騙子，接著大嘴巴叭叭一宣傳，不光是趙楚江、老孫、小孫，甚至是方大爺也都拿著鋤頭要跟著過去。
蘇嫣伸開小胳膊攔住他們：“帶了保安過去，你們還有任務要做，別激動，冷靜下來。”
趙楚江說：“到年底了，好不容易逮了個能拿榮譽的機會，讓我們也去吧。”
蘇嫣：“...好吧。”
知道抓騙子的事老是被透露出去，他們一致決定誰都不告訴，先抓了再說。
朱谷粒騎著三輪車帶著蘇嫣走在前面，為了演的真實一點，倆位女同志出頭租房比男同志強。
男同志們如趙楚江，幹脆把農場裏的農用車開上，防空洞也不挖了，載著人和農具遠遠的跟在蘇嫣她們後面。
蘇嫣跟朱谷粒到了石油中學附近，先裝模作樣的轉了一圈。
家屬樓的門衛見了蘇嫣，打了個招呼說：“同志，你房子還沒租上呢？”
蘇嫣笑著說：“對啊，都沒見有出租的。就一家，昨天覺得價格高沒要，今天有些後悔，想跟人家談談價格。”
門衛眼珠子往她身上轉了一圈，又看看朱谷粒。
蘇嫣說：“這是我同事，幫我參謀參謀。”她小聲說：“主要會還價，我讓她幫我砍價。”
門衛是個齙牙，一笑露牙齦，看起來有點別扭。
他年紀不大，打量了蘇嫣和朱谷粒，然後說：“上平房等著吧，估摸著這個時間應該到了。”
蘇嫣說：“等誰啊？”
齙牙壓低聲音說：“當然是租房子的人，你不是要找他麽？”
朱谷粒插嘴道：“你倆認識啊？”
齙牙“嘖”了一聲說：“誰認識啊，我就是看他路過來著，愛信不信。”
蘇嫣悄悄拉了她一下，倆人轉身往平房那邊去。
走著走著，蘇嫣回過頭忽然問齙牙：“趙老師的房子挺搶手的吧？”
齙牙沒反應過來，直接說：“人家姓吳，房子當然搶手，過這村沒這店。”
蘇嫣唇角彎了彎，謝過他以後徑直往平房那邊去。
朱谷粒微微回頭，用餘光看到門衛還在看她們，她莫名其妙地問：“這人怎麽這麽奇怪？”
蘇嫣說：“他們是一夥的，得跟老趙和小孫他們說清楚。”
朱谷粒緊張地說：“你怎麽知道啊？”
蘇嫣說：“他前句話說不認識那個騙子，後句話就說騙子姓吳，前言不搭後語，我覺得他不對勁。”
加上保衛科幾次抓人沒抓到，說不準騙子的“眼線”就在保衛科內部。這樣一想，這個齙牙真的很有同夥的嫌疑。
蘇嫣和朱谷粒站在平房前面等著，過了一會兒楊炎炎也來了。
她低聲說：“我看到有個男的一直在遠處看著你們，感覺不對勁。”
“觀察咱們是不是真租房。”
蘇嫣拉著她們，指著昨天看的那套房子，提高嗓門假裝說：“就是這套，一個月要十五元，我昨天差點跟房東吵起來。”
朱谷粒咋咋呼呼地說：“哎呀，門框鑲了金邊還是咋的，真敢要價啊。”
蘇嫣說：“可不是麽，今兒你幫我好好還還價啊！”
她們來來回回說了好久，騙子一直沒露面。
楊炎炎小聲說：“是不是覺得咱們人多了？要不然我先回避一下啊？”
蘇嫣說：“也許看你的樣子就知道你是老師，怕他露餡所以不敢出現。”
楊炎炎說：“那我更得走了，我去宿舍樓上面，可以看到這邊，有問題我大聲喊。”
蘇嫣說：“行。”
楊炎炎臨走前又說：“你倆小心點。”
朱谷粒說：“應該讓那騙子小心點。”
楊炎炎和蘇嫣都笑了。
等到楊炎炎走了以後，大約十來分鐘，吳駢珊珊而來。
他胳膊下面還夾著黑皮的教案本，又扶了扶眼鏡框。
蘇嫣轉過頭看到他的動作，發覺這人臉上戴著的眼鏡說不準也是假的。他老是皺著眉頭，恐怕是鏡片不合適，讓他頭暈的緣故。
蘇嫣客氣的喊了一聲：“吳老師，這個房子我想再看看。”
吳駢往身後望了一眼，身後沒什麽人。他臉上沒有表情，從褲兜裏掏出鑰匙，打開門進到屋子裏。
朱谷粒低聲說：“這人架子還挺大啊。”
蘇嫣說：“故意的。讓咱們求著租他的房子。”
朱谷粒說：“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房子。”
蘇嫣也這樣認為。這一趟空置的房子有三四間，看起來很久沒住人了。
她沒進門，就站在門口說：“你這房子租出去了沒有？”
吳駢檢查一圈房子，看到裏頭沒有藏人，聽見蘇嫣的話，走到門口說：“已經有人看好了，你們要是決定好，就交錢。要是沒決定好，後面也不用跟我磨蹭，下午就來人租，價格比你們要的還高。”
朱谷粒快人快語的說：“比我們價格高為啥還要我們租啊？”
蘇嫣低下頭忍住笑，這是個抓騙子的緊張時刻，她不能松懈。她還以為吳駢會沒話說，然而吳駢腦子轉的很快地說：“他們是短租，我不劃算。你們不是打算長期租麽？”
蘇嫣這次好聲好氣的跟他說：“對，我要租兩年。”
吳駢眼珠子一轉說：“一年一百八，兩年三百六，要是現在就交付，給我三百五就行，便宜了十元。”
蘇嫣特意挎著布包，伸手捂在布包上。
吳駢的眼睛落在她的手上，視線直勾勾的。
蘇嫣拍了拍布包，跟他討價還價說：“我一下拿不出兩年的錢，租房子也沒有一次性給這麽多錢的。要給我先給你一個季度的還不行？”
一個季度不到五十元錢，根本不夠吳駢還賭債。他就等著宰頭小肥羊一口氣還上賭債。
要是這麽少，他折騰的次數就多，多了就會有被發現的風險。
吳駢不耐地說：“一個季度才多少錢？你看我這邊家具都是齊全的，要不是著急租我才不會再跟你們談判。”
這種小打小鬧算什麽談判。蘇嫣勾勾唇說：“再說我一口氣把錢都給你，你也得給我們寫個字據。”
吳駢說：“字據當然會給你。”
蘇嫣又說：“那你怎麽證明這個房子就是你的呢？”
吳駢說：“鑰匙都在我身上不是我的是誰的？”
吳駢嘴巴發幹，很想要把錢騙到手裏。他咬咬牙說：“你付兩年的錢給我，我、我就要三百，怎麽樣？”
蘇嫣壞心眼地說：“這樣吧，你再給我便宜一點，兩年二百，我直接把錢給你，你把鑰匙給我。”
吳駢猶豫了一下，這可是個大數目。
要是二百元，他還上賭債還能剩下五六十元賭幾把。
吳駢豎起手指頭說：“二百太少，二百五。”
二百五是個好數字。
蘇嫣繃著小臉說：“成交，你寫字據。”
吳駢不著急寫字據，先把手伸出來撚了撚。
蘇嫣打開包，從裏面拿出三卷大團結。十張一卷，抽出五張正好二百五十元。
吳駢想要伸手拿錢，蘇嫣冷靜地說：“字據。”
吳駢想要簡單的一寫，蘇嫣不急不慌地說：“把門牌好寫上，不然不知道我租的是哪一間。”
有了吳駢親筆寫的字據，清清楚楚，根本不怕他狡辯。
朱谷粒在後面緊張的撚著衣服角，吳駢一筆一劃的寫。
蘇嫣回頭往院子外面看了眼，見到幾個熟悉的身影藏在各個角落裏。
蘇嫣又轉過頭，盯著吳駢把“證據”寫好，寫完了蘇嫣看了以後遞給朱谷粒讓她收起來。
吳駢沖蘇嫣伸出手說：“房租呢？”
蘇嫣攥著錢，往後退了一步，站在院子裏說：“我再數數，多一張我賠本，少一張你賠本。”
吳駢往四下看了眼，周圍突然出現幾名手拿農具的男子。他焦急地說：“你把錢給我，不要數了，就算少了我也不找你。”
蘇嫣擡擡下巴，示意朱谷粒先從院子裏出去，她跟著慢慢往後退。
“二哥，快跑啊！”
齙牙被人控制住，沒來得及捂住嘴巴，先喊了這麽一句。
吳駢敏捷的抓住蘇嫣的手腕，想要把錢奪走。
蘇嫣在方應看面前是花拳繡腿，在別人面前還是有點把式，她迅速的抽回手，腰往下一沈，擡腳就往吳駢的檔下猛踹過去。
吳駢抓了個空，正要反手抓住蘇嫣，沒想到一陣巨疼讓他眼前一黑。
蘇嫣踢了一腳，又踹了一腳。
沖到一半的小孫□□發涼，站在她伸手說：“夠了夠了，他爬都爬不動了。”
吳駢捂著下面在地上翻來覆去的打滾，小孫最先撲過來，把吳駢的兩只手抓住。
方大爺把鋤頭一扔，跟老孫一起把他兩只手捆在一起。
趙楚江在後面喊道：“捆緊些，免得讓他跑了！”
他剛跟體育老師一起把齙牙抓住，喊了一嗓子跑到蘇嫣身邊撿起鋤頭四下看了看：“蘇同志啊，你說他有沒有可能還有別的同黨？”
蘇嫣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們捆綁吳駢，嘴上說：“這個我就不知道了，這倆騙子不要送到五廠保衛科，咱們送到總務去。”
吳駢還在地上亂叫，蘇嫣那兩下讓他疼的差點尿出來，渾身上下一點力氣使不出來。
後來緩過來一點，嘴巴開始說著不三不四的話。
小孫朝他臉上打了個大耳光，罵道：“閉嘴吧你，待會有你交代的時候！”
蘇嫣忽然聽到遠處喊了一聲：“跑，要跑了！！”
喊話的正是站在高處的楊炎炎。
大家齊齊回頭，墻角站著的齙牙不知什麽時候把身後的繩子解開了，還沒準備溜，聽到喊聲，還有齊刷刷的眼神，手腳僵在原地。
他愕然地擡頭往教師宿舍看去，萬萬沒想到這幫人還安排了位瞭望員。
趙楚江往他後膝上踹了一腳，差點把他踹跪下。齙牙身上還穿著門衛的衣服，是屬於保衛科的人。
可等保衛科的人到了，沒一個認識他的。
保衛科的科長聽說四廠的人在這邊抓到騙子，中午飯也不吃了，帶著兄弟就往這邊趕。
“你到底是誰？怎麽會有我們保衛科的衣服！”保衛科科長緊張壞了，在他眼皮子下面出事，是他監管不力啊。
周桂喜騎著二八大杠著急地趕過來，五廠保衛科的科長見了他話都說不利索了。
十來個人圍著齙牙和吳駢，周桂喜做主，把他們扭送到四廠的保衛科裏。
齙牙先開始什麽都沒說，可是保衛科有專門的小黑屋對付這種人。
廠裏的事情，按照規矩，他們內部先解決。涉及到違法犯罪，問清楚後會把人送到公安機關。
小黑屋的門一關，齙牙“噗通”跪下了，哭的淚流滿面的說：“領導們，求你們不要動用私刑，我招，我全招。”
原來他是吳駢的弟弟，他們有個幹大哥是保衛科的人。
幹大哥被他們拖下水賭博，欠了不少錢跑了。齙牙頂替他上班了幾天班，跟保衛組的組長謊稱幹大哥有病，請假，他替班。
他琢磨著要是替班多了說不定真能當上油田的保安，後來發現這邊平房有一間空置的總是沒人管。
後來又有人過來打聽想要租房，就動了歪念頭，把“吳駢”也就是趙陽弄過來假裝教師。
之前騙過一個人，對方因為錢沒帶夠不了了之。後來他們就想著看著穿著打扮好的就多要些，普通打扮的就少要些。
蘇嫣看起來就是在油田裏過富裕日子的家屬，所以他們就把價格開的高了。沒想著蘇嫣跟陳玉蓉倆人就這樣走掉。
他們騙錢心切，趙陽還欠著錢，他們還想著還上賭債後再玩上幾把。
沒等他們懊惱，蘇嫣又送上門來，這才將他們倆給抓了。
蘇嫣板著小臉，聽到周桂喜說：“剛才來電話，幹大哥已經被抓了，抓他的時候在親戚家賭博，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朱谷粒氣勢洶洶地問他：“你們五廠的保衛科長也夠可以，自己人這麽些天不上班也不管，咱們單位的工作，說讓人替就能替？還是保衛科，咱們安全防衛的第一線！”
蘇嫣對此也有很大怨氣，居然讓賭徒混到保衛科裏，賭徒為了賭資什麽事情都做的出來！
周桂喜煩躁的往桌子上面敲了敲手指，把保衛科的科長還有獨自批人離崗頂替的組長叫到隔壁辦公室，劈頭蓋臉的一頓教訓。
教訓完，五廠的領導自己送上門，又被周桂喜罵了一通。
農場的其他人成功抓到兩位犯罪分子，在趙楚江的帶領下揮一揮衣袖，轉頭回農場去了。就等著年底再來個獎金表彰。
趙楚江幹了件大事，笑的一臉褶子，臨走前說：“小蘇同志，知道你家最近事情多，反正挖防空洞你幫不上什麽忙，先把家裏事做完再來。”
蘇嫣笑呵呵地說：“謝謝領導。”
見他們一時半會兒結束不了，蘇嫣站在門外看了眼手表發現還有時間，打算去看看房子。
朱谷粒說：“現在去看房子？我陪你去？”
蘇嫣說：“好啊，你幫我看看朝向，我分不清東南西北。”
朱谷粒嫌棄的“嘖嘖”兩聲說：“叫姐姐，親姐姐。”
蘇嫣從善如流地說：“親姐姐，幫幫我吧。”
朱谷粒很受用，陪著蘇嫣按照鑰匙上的門牌號往平房裏找，走到朝南的那排平房，看到楊炎炎站在門口等著呢。
楊炎炎笑著說：“那邊都處理完了？”
蘇嫣說：“還在處理，小喜子怒火中燒，估計還得罵兩個鐘頭。”
楊炎炎說：“哎，這也是的，這鬧得什麽事兒。”
朱谷粒說：“這跟讓猴兒看桃園有什麽區別。”
蘇嫣豎起大拇指：“比喻的好。”
蘇嫣掏出鑰匙，把門打開。
這套平房院子跟其他人家差不多，一水兒的水泥院子，角落裏放著煤炭。就是多了個自行車棚，用藍色硬塑料搭的頂兒。
屋裏頭打掃的很幹凈，有居住的痕跡，但也能看得出房主對這套房子的珍惜。
客廳窗臺還有飯桌上擺放著塑料七彩牡丹花，哪怕是寒冬依舊繽紛的綻放著。
飯桌的邊緣還搭著兩塊幹了的舊抹布，抹布很白，搓洗的很幹凈。應該是臨走前收拾了房子後晾曬的。
右手邊還是兩間房間，不過大的那一間中間有個兩指厚的木板做隔斷，隔斷的上面還留出一塊窗戶透亮。等到睡覺的時候，把窗簾一拉，就是獨立的兩個空間。
“你家小妹可以住在裏面，弟弟住在外面看門。”朱谷粒比劃了一下：“一人一張床，還有單獨的桌椅可以使用，真好。”
蘇嫣對此很滿意，這家家長的確是用了心對孩子。
蘇嫣走到另外一間小房，看了下面積，心裏知道了，應該是把小房間的墻往裏挪了，要不然孩子們的房間太小。
不過小房間裏床、衣櫃和梳妝臺都是齊全的，用現代的話說可以拎包入住。
“就可惜不是炕，冬天太冷。”蘇嫣又想到陳玉蓉當年就是把炕讓給了他們睡，自己睡到床上，這些年的冬天不知道是怎麽熬過來的。
朱谷粒指著墻邊的暖氣道說：“外面燒了爐竈，暖氣能通過來，沒事。”
蘇嫣也看到暖氣道，跟她家裏一樣。她家裏暖氣效果一般，主要是房子太大。這邊應該不錯，畢竟廚房就在門口，離屋裏也就幾步的距離。
“就這套吧。”蘇嫣再沒有不滿意的地方，幹凈、舒適、合適，而且價格低廉，就要個愛護人家的租戶，再合適不過。
楊炎炎之前來過，一直站在門口等她。蘇嫣出門看著她還沒說話，楊炎炎先笑著說：“怎麽樣，不錯吧？”
蘇嫣拉著她的手說：“親姐姐，咱們就定這套，千萬別讓你同事變卦啊。”
“你親姐姐真不少。”楊炎炎笑著說：“我早就跟她說好了，你要是看好直接給租金就行。她們家人不在這邊，我匯款過去。你要是不相信我，就跟我一起去。”
蘇嫣把她輕輕一推，小嘴巴甜滋滋的說：“我不信你信誰啊，你剛剛站在樓上一聲吼，把騙子都給鎮住了，你也是功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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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嫣望著他, 見他的打扮似乎是石油中學的教師，她客氣的說了聲：“你好。”
對方跟蘇嫣點點頭，自我介紹了一下：“我是中學教師吳駢, 這邊有一套福利房要出租，你們可以看看有沒有意向。”
蘇嫣見他胳膊下面還夾著一個教案書，說：“可以看看麽？”
“當然。”吳駢的眼鏡似乎有點大，他又推了推眼鏡, 然後把院子前面的矮門推開。
蘇嫣和陳玉蓉倆人一前一後走了進去。院子一目了然，跟其他家裏沒什麽區別, 進到室內, 左手是兩間房, 右手是客廳廚房和廁所。
廚房也就是進門的一個竈臺，竈臺邊上放著碗架。
客廳走到頭，那面墻後面就是另外的人家。
陳玉蓉覺得房間有點不夠用。
她還是希望能有個大一點的臥室，最好能隔成兩間小房給蘇智和小碗住。他們越來越大了, 身體發育起來, 總是要避著異性, 哪怕是親人, 也要保持適當的距離，尊重各自的隱私。
“有幾個人住？”吳駢跟著走進來，把一串鑰匙放在窗臺上。
陳玉蓉說：“我有一兒一女要住在這邊。加上我，一共三口人。”
吳駢說：“可以讓兒子睡在沙發上，我這邊的沙發是木質的, 硬實，小孩睡著不傷腰。”
陳玉蓉不想讓蘇智睡沙發, 還是想要孩子們能有個房間，哪怕是個隔斷房也好。
吳駢看出陳玉蓉的不滿意, 就說：“這邊能有個兩居室就不錯了。你們也就三口人住。隔壁一家三代十一口都擠在兩間屋子裏。”
他這話不說還好，說了更讓陳玉蓉覺得不滿意。隔壁的人多，平時免不了吵鬧，她不學孟母三遷，也得考慮一下孩子的學習環境。
陳玉蓉問吳駢：“一個月怎麽算？”
吳駢說：“一年起租，一年一百八十元。”
蘇嫣算了下，一年一百八十元，相當於十五元一個月啊。差不多得要她一個月的工資，顯然太高了。
“這麽貴？”陳玉蓉也算出來了，她皺著眉頭說：“這個房租超過我的預算了。”
吳駢笑了下說：“你們是別的油廠的家屬吧？這點錢算什麽，誰不知道油田人富裕。再說，方圓百裏也就咱們這兒的學校還在正常教學，適當的破費點，也是情有可原的。”
蘇嫣不喜歡他這樣說話，油田人的錢也不是大風吹來的，都是兢兢業業幹活，憑著雙手賺來的。
別說一百八十元，就算是平時花上一元八角，蘇嫣都要仔細想想。
這人分明就見她們租房心切，想要坐地起價。
蘇嫣拉著陳玉蓉說：“快到我上班的時間了，咱們回去考慮一下。這個價格我也接受不了。”
蘇嫣很明白的表示了自己的想法。
“你們到底是不是油田家屬？”吳駢一下變了臉，擡手看了眼手表說：“早知道你們花不起這個錢，我就不跟你們浪費時間，得了得了，出去吧。”
蘇嫣沒想到這人變臉這麽快：“錢要花在刀刃上，不是辛辛苦苦掙出來雙手白送給別人的。你自己摸摸良心說一百八十元高不高？你要是自己租，你出的起？”
吳駢臉長的斯文，說起話來刻薄，對於自家這套平房他還是很驕傲的，高高的擡著脖子說：“我沒時間跟你們進行價格方面的協商，一分價錢一分貨，想要便宜，就找破破爛爛的地方住好了。你要是想租，這附近就我這套房。”
蘇嫣覺得這人真是狗眼看人低，三句話不對付，就把醜陋的嘴臉露了出來。
這樣的房東不要也罷，又不是多優秀的房子，至於讓他驕傲成這樣？
蘇嫣默默地想，難不成“學區房”現在就體現出來了？
陳玉蓉拉著蘇嫣不讓她跟人吵嘴，她倆走到門外面，蘇嫣還嘟囔著說：“買個東西還要貨比三家，租房子這麽大的事，哪能說租就租。”
陳玉蓉反正覺得房子不合適，就跟蘇嫣一起往家走。
走到半路，遇上午休完事出來的楊炎炎，她搬到這邊的教師宿舍裏住，比在石油小學還方便。
“是為了蘇智上學的事來的麽？”楊炎炎穿著一聲幹部服，外面套著厚棉襖，扣子沒系，應該教室裏有火爐，走到教室就能把棉襖脫了。
蘇嫣說：“是想在附近找個房子住。”
楊炎炎邊走邊問：“有合適的麽？”
蘇嫣說：“沒有。哎，也就看了一套房，不咋地。”
楊炎炎說：“我幫你問問我同事他們，我聽說有人想要出租的。你可千萬別亂租房子，上個月還有騙子裝老師騙人房租了呢。”
“這麽大的膽子？”蘇嫣詫異地說：“抓到沒？”
楊炎炎說：“沒抓到，神出鬼沒的。我們老師們都覺得對方在咱們這裏有眼線，要不然怎麽保衛科一抓人，他就跑的連影都見不到。”
蘇嫣說：“居然還有這樣的事。”
蘇嫣看到楊炎炎手裏拿的教案本是黃色的封皮，給剛才“吳駢”的教案本顏色不一樣：“你們教師教案本都是一個顏色麽？”
楊炎炎雖然不知道蘇嫣為什麽突然問起這個，還是回答說：“對啊，是學校統一發的。你說的黑色的，應該是自己買的，正規的教案本都是黃色。”
陳玉蓉也反應過來了，捂著胸口說：“老天爺，難道我們剛才遇到的是個騙子？”
蘇嫣不敢肯定，要是騙子想方設法也會騙錢，哪裏會一張嘴一百八把人給攆跑呢。
這事也太奇怪了。
楊炎炎聽了事情經過後，又說了一遍：“房子的事更得我幫你們問，你家情況我也知道，明白要什麽樣子的。你等我晚上吃完飯過去找你，有沒有合適的都跟你說。”
她們離開以後，陳玉蓉跟蘇嫣說：“這位楊同志真是個熱心腸。”
蘇嫣說：“當然，這是嚴嬸子的閨女，嚴以律己，寬以待人。哦，對，小智跟小碗考試就是她來考的。”
陳玉蓉聞言，回頭又看了眼楊炎炎。楊炎炎轉身走到學校裏，渾身都是知性嚴肅的氣質。
蘇嫣把陳玉蓉送到家裏，就去農場上班。到了下午下班回家，陳玉蓉已經做好飯菜等著了。
方應看臨時出差兩天，晚上沒回來吃飯，蘇嫣已經習慣他動不動就出差，吃過飯就跟陳玉蓉在沙發上坐著縫縫補補七零八碎。
陳玉蓉針法是跟原來的保姆學的，保姆年輕時候在十裏洋場待過，會不少的手藝。後來家裏落魄，保姆也走了，針法倒是沒忘記。
蘇嫣慢吞吞的跟著陳玉蓉縫著袖子，還不往督促小碗學習。
家中有書房，小碗不用，覺得那是方應看工作的地方，她進去學習有點太沈悶。
她吃完飯就在飯桌上學習，時不時還跟大家說說話，註意力挺不集中的。
蘇嫣透過隔斷架子，看到小碗又被窗戶外面的廣播聲吸引了，咳了兩聲說：“我看這書也沒有念的必要。”
小碗忙低下頭，在書本上寫寫畫畫。
蘇嫣把針線放在茶幾上，起身來到飯廳，她抽出小碗的作業本看了兩眼說：“這個單元學完我給你測試，測試不及格就重新學，學到及格為止。”
小碗“啊”了一聲，說：“要是這樣翻來覆去的學，等開春趕不上別人的進度怎麽辦啊？”
蘇嫣笑的冷颼颼地說：“涼拌唄。反正學了也沒掌握，就是做做樣子，那還花什麽功夫在這裏？還不如放你出去玩。”
小碗忙說：“我錯了，是我太不專註。你等著，我把這些題做完你考我，我肯定掌握了。”
蘇嫣低聲說：“你最好是。”
重新回到茶幾邊上，陳玉蓉看她垮著一張小臉，笑道：“你何必跟你妹生氣，她就這樣。我要是像你動不動跟她生氣，肺都要氣炸了。”
蘇嫣把後腦勺靠在沙發靠背上，望著天花板說：“媽，你知道的，命運的改變靠的就是知識。我不想小碗以後就當個工人，或者嫁人以後一輩子幫人家洗衣服做飯帶孩子，我希望她能夠多些其他的選擇。”
陳玉蓉拍拍她的手背說：“已經很好了，現在比從前好很多了。”
蘇嫣抿唇笑了一下說：“輔導人學習真的很容易讓人焦慮啊。”
陳玉蓉也笑了：“當年你們仨都是小不點，一筆一劃都是我教出來的。你要學學媽，把媽的好心態學出來。”
蘇嫣點頭說：“是啊，你要是沒好心態，一個人怎麽拉扯三個孩子這麽大呢。”
說起這個，蘇嫣心一酸，伸手抱了抱陳玉蓉。
陳玉蓉說：“行啦，我教你的針法你學會了沒有？你戳兩針給我看看。”
蘇嫣沒想到陳玉蓉還要考她，她癟癟嘴說：“這面要縫到裏面，用什麽針沒關系。”
陳玉蓉拿著針要紮蘇嫣，佯怒道：“既然有這個針法，就有必要使用，你看這邊，我剛才跟你說了，雙邊鎖上不容易開線。動作幅度大一點也不怕。我剛才說的你聽到狗耳朵裏去了？”
蘇嫣趕緊把搪瓷杯遞給陳玉蓉說：“媽，控制一下，好心態好心態。”
小碗在那邊看個真切，捂著嘴偷摸樂呢。
蘇嫣怒道：“還不專註？你等我馬上出題考你。”
小碗縮縮脖子，不敢說話。
陳玉蓉輕輕捏著蘇嫣的耳朵說：“你先把這邊縫給我看。”
蘇嫣：“...我懷疑你跟小碗是一夥的。”
陳玉蓉松開手說：“當然不是，我沒有這麽笨的同夥。”
蘇嫣笑得不行，小碗在隔壁發出抗議。
她們說笑了一會兒，蘇嫣還真給小碗出了題目。
楊炎炎過來的時候，小碗還在愁眉苦臉的讀題。
“我給你看了兩套房子，都是我同事的。”楊炎炎很高興自己能幫上蘇嫣，坐在沙發上說：“都是大兩居，一個是一直空著沒人住，裏面需要收拾一下。一個是剛搬走，有一雙兒女齊刷刷上了工農兵大學，房間中間有個隔斷，方便你們住。”
蘇嫣說：“等等，我把我媽喊下來。”
陳玉蓉剛上樓去，又被喊了下來。蘇嫣跟她說了一遍房子，陳玉蓉二話沒說：“我想看看那個剛搬走的。”
楊炎炎從兜裏掏出一串鑰匙，遞給她說：“就知道你們會喜歡這一套，我把鑰匙要過來了。”
蘇嫣說：“那你同事跟你說了房租多少沒？”
楊炎炎俏皮地笑了一下說：“至少不是一百八一年。”
蘇嫣說：“一百五？”
楊炎炎說：“六元錢一個月，一年你算算多少吧。”
六元？！
一年也就七十二！比一百八少了一百多！
楊炎炎笑著說：“他們倆都是老教師有積蓄，孩子上工農兵大學花不了多少錢，把房子讓出來出租就是想找個合適的人家好好維護房子。你們也知道，房子沒人住反而比有人住要壞的快。”
拉著楊炎炎的手說：“炎炎，你就是我的親姐姐啊。”
楊炎炎說：“嘴巴這麽甜，不想請我吃個飯？”
蘇嫣說：“必須吃，到招待所去吃。”
楊炎炎又笑了：“有這句話就夠了，馬上期末考試我也沒時間跟你們在外面吃飯。鑰匙上面有門牌號，就是你們看的那排平房後面，面積要比它大。”
蘇嫣說：“今天那個人還說除了他的房子再沒有房子出租，真有臉。”
楊炎炎說：“我今天也問了教務處的人，根本沒有叫吳駢的人，想必就是個騙子。這樣的人敗壞了我們教師的名聲，得想辦法把他抓住才好。”
楊炎炎過來也有這個原因，想要蘇嫣幫助一起把騙子抓到。上個被騙的人回鄉去了，這次只有蘇嫣見過騙子的樣子。
現在年底，等到過完年開春，要租房子住的人更多，他們學校必須要把騙子提前抓到，免得造成更大的損失。
蘇嫣說：“這有什麽的，回頭看房子我就假裝要找他租房子，回頭把咱們廠保安叫上，抓他個現行。”
陳玉蓉擔心的說：“會不會不安全？”
楊炎炎說：“那我把我們學校體育老師也叫上，長跑厲害著呢，他想跑也跑不了。”
倆人商定了時間，還在中午。
楊炎炎走了以後，陳玉蓉憂心忡忡地說：“應看不在家，你就辦大事吧。要我說，等他回來你們商議以後再抓的好，他有能耐，這點小事難不倒他。”
蘇嫣挽著她的胳膊，把頭枕在陳玉蓉的肩上說：“可小智上學等不了，也怕夜長夢多。”
陳玉蓉嘆口氣：“你這個當姐姐的，比我當媽的還操心。行吧，明天多找幾個人去，找信得過的。”
蘇嫣說：“那你就在家裏等消息，別過去了。你打也打不過，跑也跑不過，去了反而讓我不放心。”
陳玉蓉又嘆口氣說：“行吧，我自己知道自己的斤兩。”
本來定到一早上看房子，這下房子暫時看不成。陳玉蓉體諒蘇嫣的用心良苦，也沒著急。
唯一要擔心的就是吳駢中午時間會不會在那邊，要是把人都招呼過去，他不在可就好笑了。
到了隔日，農場的朱谷粒先知道蘇嫣要到石油中學附近抓騙子，接著大嘴巴叭叭一宣傳，不光是趙楚江、老孫、小孫，甚至是方大爺也都拿著鋤頭要跟著過去。
蘇嫣伸開小胳膊攔住他們：“帶了保安過去，你們還有任務要做，別激動，冷靜下來。”
趙楚江說：“到年底了，好不容易逮了個能拿榮譽的機會，讓我們也去吧。”
蘇嫣：“...好吧。”
知道抓騙子的事老是被透露出去，他們一致決定誰都不告訴，先抓了再說。
朱谷粒騎著三輪車帶著蘇嫣走在前面，為了演的真實一點，倆位女同志出頭租房比男同志強。
男同志們如趙楚江，幹脆把農場裏的農用車開上，防空洞也不挖了，載著人和農具遠遠的跟在蘇嫣她們後面。
蘇嫣跟朱谷粒到了石油中學附近，先裝模作樣的轉了一圈。
家屬樓的門衛見了蘇嫣，打了個招呼說：“同志，你房子還沒租上呢？”
蘇嫣笑著說：“對啊，都沒見有出租的。就一家，昨天覺得價格高沒要，今天有些後悔，想跟人家談談價格。”
門衛眼珠子往她身上轉了一圈，又看看朱谷粒。
蘇嫣說：“這是我同事，幫我參謀參謀。”她小聲說：“主要會還價，我讓她幫我砍價。”
門衛是個齙牙，一笑露牙齦，看起來有點別扭。
他年紀不大，打量了蘇嫣和朱谷粒，然後說：“上平房等著吧，估摸著這個時間應該到了。”
蘇嫣說：“等誰啊？”
齙牙壓低聲音說：“當然是租房子的人，你不是要找他麽？”
朱谷粒插嘴道：“你倆認識啊？”
齙牙“嘖”了一聲說：“誰認識啊，我就是看他路過來著，愛信不信。”
蘇嫣悄悄拉了她一下，倆人轉身往平房那邊去。
走著走著，蘇嫣回過頭忽然問齙牙：“趙老師的房子挺搶手的吧？”
齙牙沒反應過來，直接說：“人家姓吳，房子當然搶手，過這村沒這店。”
蘇嫣唇角彎了彎，謝過他以後徑直往平房那邊去。
朱谷粒微微回頭，用餘光看到門衛還在看她們，她莫名其妙地問：“這人怎麽這麽奇怪？”
蘇嫣說：“他們是一夥的，得跟老趙和小孫他們說清楚。”
朱谷粒緊張地說：“你怎麽知道啊？”
蘇嫣說：“他前句話說不認識那個騙子，後句話就說騙子姓吳，前言不搭後語，我覺得他不對勁。”
加上保衛科幾次抓人沒抓到，說不準騙子的“眼線”就在保衛科內部。這樣一想，這個齙牙真的很有同夥的嫌疑。
蘇嫣和朱谷粒站在平房前面等著，過了一會兒楊炎炎也來了。
她低聲說：“我看到有個男的一直在遠處看著你們，感覺不對勁。”
“觀察咱們是不是真租房。”
蘇嫣拉著她們，指著昨天看的那套房子，提高嗓門假裝說：“就是這套，一個月要十五元，我昨天差點跟房東吵起來。”
朱谷粒咋咋呼呼地說：“哎呀，門框鑲了金邊還是咋的，真敢要價啊。”
蘇嫣說：“可不是麽，今兒你幫我好好還還價啊！”
她們來來回回說了好久，騙子一直沒露面。
楊炎炎小聲說：“是不是覺得咱們人多了？要不然我先回避一下啊？”
蘇嫣說：“也許看你的樣子就知道你是老師，怕他露餡所以不敢出現。”
楊炎炎說：“那我更得走了，我去宿舍樓上面，可以看到這邊，有問題我大聲喊。”
蘇嫣說：“行。”
楊炎炎臨走前又說：“你倆小心點。”
朱谷粒說：“應該讓那騙子小心點。”
楊炎炎和蘇嫣都笑了。
等到楊炎炎走了以後，大約十來分鐘，吳駢珊珊而來。
他胳膊下面還夾著黑皮的教案本，又扶了扶眼鏡框。
蘇嫣轉過頭看到他的動作，發覺這人臉上戴著的眼鏡說不準也是假的。他老是皺著眉頭，恐怕是鏡片不合適，讓他頭暈的緣故。
蘇嫣客氣的喊了一聲：“吳老師，這個房子我想再看看。”
吳駢往身後望了一眼，身後沒什麽人。他臉上沒有表情，從褲兜裏掏出鑰匙，打開門進到屋子裏。
朱谷粒低聲說：“這人架子還挺大啊。”
蘇嫣說：“故意的。讓咱們求著租他的房子。”
朱谷粒說：“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房子。”
蘇嫣也這樣認為。這一趟空置的房子有三四間，看起來很久沒住人了。
她沒進門，就站在門口說：“你這房子租出去了沒有？”
吳駢檢查一圈房子，看到裏頭沒有藏人，聽見蘇嫣的話，走到門口說：“已經有人看好了，你們要是決定好，就交錢。要是沒決定好，後面也不用跟我磨蹭，下午就來人租，價格比你們要的還高。”
朱谷粒快人快語的說：“比我們價格高為啥還要我們租啊？”
蘇嫣低下頭忍住笑，這是個抓騙子的緊張時刻，她不能松懈。她還以為吳駢會沒話說，然而吳駢腦子轉的很快地說：“他們是短租，我不劃算。你們不是打算長期租麽？”
蘇嫣這次好聲好氣的跟他說：“對，我要租兩年。”
吳駢眼珠子一轉說：“一年一百八，兩年三百六，要是現在就交付，給我三百五就行，便宜了十元。”
蘇嫣特意挎著布包，伸手捂在布包上。
吳駢的眼睛落在她的手上，視線直勾勾的。
蘇嫣拍了拍布包，跟他討價還價說：“我一下拿不出兩年的錢，租房子也沒有一次性給這麽多錢的。要給我先給你一個季度的還不行？”
一個季度不到五十元錢，根本不夠吳駢還賭債。他就等著宰頭小肥羊一口氣還上賭債。
要是這麽少，他折騰的次數就多，多了就會有被發現的風險。
吳駢不耐地說：“一個季度才多少錢？你看我這邊家具都是齊全的，要不是著急租我才不會再跟你們談判。”
這種小打小鬧算什麽談判。蘇嫣勾勾唇說：“再說我一口氣把錢都給你，你也得給我們寫個字據。”
吳駢說：“字據當然會給你。”
蘇嫣又說：“那你怎麽證明這個房子就是你的呢？”
吳駢說：“鑰匙都在我身上不是我的是誰的？”
吳駢嘴巴發幹，很想要把錢騙到手裏。他咬咬牙說：“你付兩年的錢給我，我、我就要三百，怎麽樣？”
蘇嫣壞心眼地說：“這樣吧，你再給我便宜一點，兩年二百，我直接把錢給你，你把鑰匙給我。”
吳駢猶豫了一下，這可是個大數目。
要是二百元，他還上賭債還能剩下五六十元賭幾把。
吳駢豎起手指頭說：“二百太少，二百五。”
二百五是個好數字。
蘇嫣繃著小臉說：“成交，你寫字據。”
吳駢不著急寫字據，先把手伸出來撚了撚。
蘇嫣打開包，從裏面拿出三卷大團結。十張一卷，抽出五張正好二百五十元。
吳駢想要伸手拿錢，蘇嫣冷靜地說：“字據。”
吳駢想要簡單的一寫，蘇嫣不急不慌地說：“把門牌好寫上，不然不知道我租的是哪一間。”
有了吳駢親筆寫的字據，清清楚楚，根本不怕他狡辯。
朱谷粒在後面緊張的撚著衣服角，吳駢一筆一劃的寫。
蘇嫣回頭往院子外面看了眼，見到幾個熟悉的身影藏在各個角落裏。
蘇嫣又轉過頭，盯著吳駢把“證據”寫好，寫完了蘇嫣看了以後遞給朱谷粒讓她收起來。
吳駢沖蘇嫣伸出手說：“房租呢？”
蘇嫣攥著錢，往後退了一步，站在院子裏說：“我再數數，多一張我賠本，少一張你賠本。”
吳駢往四下看了眼，周圍突然出現幾名手拿農具的男子。他焦急地說：“你把錢給我，不要數了，就算少了我也不找你。”
蘇嫣擡擡下巴，示意朱谷粒先從院子裏出去，她跟著慢慢往後退。
“二哥，快跑啊！”
齙牙被人控制住，沒來得及捂住嘴巴，先喊了這麽一句。
吳駢敏捷的抓住蘇嫣的手腕，想要把錢奪走。
蘇嫣在方應看面前是花拳繡腿，在別人面前還是有點把式，她迅速的抽回手，腰往下一沈，擡腳就往吳駢的檔下猛踹過去。
吳駢抓了個空，正要反手抓住蘇嫣，沒想到一陣巨疼讓他眼前一黑。
蘇嫣踢了一腳，又踹了一腳。
沖到一半的小孫□□發涼，站在她伸手說：“夠了夠了，他爬都爬不動了。”
吳駢捂著下面在地上翻來覆去的打滾，小孫最先撲過來，把吳駢的兩只手抓住。
方大爺把鋤頭一扔，跟老孫一起把他兩只手捆在一起。
趙楚江在後面喊道：“捆緊些，免得讓他跑了！”
他剛跟體育老師一起把齙牙抓住，喊了一嗓子跑到蘇嫣身邊撿起鋤頭四下看了看：“蘇同志啊，你說他有沒有可能還有別的同黨？”
蘇嫣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們捆綁吳駢，嘴上說：“這個我就不知道了，這倆騙子不要送到五廠保衛科，咱們送到總務去。”
吳駢還在地上亂叫，蘇嫣那兩下讓他疼的差點尿出來，渾身上下一點力氣使不出來。
後來緩過來一點，嘴巴開始說著不三不四的話。
小孫朝他臉上打了個大耳光，罵道：“閉嘴吧你，待會有你交代的時候！”
蘇嫣忽然聽到遠處喊了一聲：“跑，要跑了！！”
喊話的正是站在高處的楊炎炎。
大家齊齊回頭，墻角站著的齙牙不知什麽時候把身後的繩子解開了，還沒準備溜，聽到喊聲，還有齊刷刷的眼神，手腳僵在原地。
他愕然地擡頭往教師宿舍看去，萬萬沒想到這幫人還安排了位瞭望員。
趙楚江往他後膝上踹了一腳，差點把他踹跪下。齙牙身上還穿著門衛的衣服，是屬於保衛科的人。
可等保衛科的人到了，沒一個認識他的。
保衛科的科長聽說四廠的人在這邊抓到騙子，中午飯也不吃了，帶著兄弟就往這邊趕。
“你到底是誰？怎麽會有我們保衛科的衣服！”保衛科科長緊張壞了，在他眼皮子下面出事，是他監管不力啊。
周桂喜騎著二八大杠著急地趕過來，五廠保衛科的科長見了他話都說不利索了。
十來個人圍著齙牙和吳駢，周桂喜做主，把他們扭送到四廠的保衛科裏。
齙牙先開始什麽都沒說，可是保衛科有專門的小黑屋對付這種人。
廠裏的事情，按照規矩，他們內部先解決。涉及到違法犯罪，問清楚後會把人送到公安機關。
小黑屋的門一關，齙牙“噗通”跪下了，哭的淚流滿面的說：“領導們，求你們不要動用私刑，我招，我全招。”
原來他是吳駢的弟弟，他們有個幹大哥是保衛科的人。
幹大哥被他們拖下水賭博，欠了不少錢跑了。齙牙頂替他上班了幾天班，跟保衛組的組長謊稱幹大哥有病，請假，他替班。
他琢磨著要是替班多了說不定真能當上油田的保安，後來發現這邊平房有一間空置的總是沒人管。
後來又有人過來打聽想要租房，就動了歪念頭，把“吳駢”也就是趙陽弄過來假裝教師。
之前騙過一個人，對方因為錢沒帶夠不了了之。後來他們就想著看著穿著打扮好的就多要些，普通打扮的就少要些。
蘇嫣看起來就是在油田裏過富裕日子的家屬，所以他們就把價格開的高了。沒想著蘇嫣跟陳玉蓉倆人就這樣走掉。
他們騙錢心切，趙陽還欠著錢，他們還想著還上賭債後再玩上幾把。
沒等他們懊惱，蘇嫣又送上門來，這才將他們倆給抓了。
蘇嫣板著小臉，聽到周桂喜說：“剛才來電話，幹大哥已經被抓了，抓他的時候在親戚家賭博，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朱谷粒氣勢洶洶地問他：“你們五廠的保衛科長也夠可以，自己人這麽些天不上班也不管，咱們單位的工作，說讓人替就能替？還是保衛科，咱們安全防衛的第一線！”
蘇嫣對此也有很大怨氣，居然讓賭徒混到保衛科裏，賭徒為了賭資什麽事情都做的出來！
周桂喜煩躁的往桌子上面敲了敲手指，把保衛科的科長還有獨自批人離崗頂替的組長叫到隔壁辦公室，劈頭蓋臉的一頓教訓。
教訓完，五廠的領導自己送上門，又被周桂喜罵了一通。
農場的其他人成功抓到兩位犯罪分子，在趙楚江的帶領下揮一揮衣袖，轉頭回農場去了。就等著年底再來個獎金表彰。
趙楚江幹了件大事，笑的一臉褶子，臨走前說：“小蘇同志，知道你家最近事情多，反正挖防空洞你幫不上什麽忙，先把家裏事做完再來。”
蘇嫣笑呵呵地說：“謝謝領導。”
見他們一時半會兒結束不了，蘇嫣站在門外看了眼手表發現還有時間，打算去看看房子。
朱谷粒說：“現在去看房子？我陪你去？”
蘇嫣說：“好啊，你幫我看看朝向，我分不清東南西北。”
朱谷粒嫌棄的“嘖嘖”兩聲說：“叫姐姐，親姐姐。”
蘇嫣從善如流地說：“親姐姐，幫幫我吧。”
朱谷粒很受用，陪著蘇嫣按照鑰匙上的門牌號往平房裏找，走到朝南的那排平房，看到楊炎炎站在門口等著呢。
楊炎炎笑著說：“那邊都處理完了？”
蘇嫣說：“還在處理，小喜子怒火中燒，估計還得罵兩個鐘頭。”
楊炎炎說：“哎，這也是的，這鬧得什麽事兒。”
朱谷粒說：“這跟讓猴兒看桃園有什麽區別。”
蘇嫣豎起大拇指：“比喻的好。”
蘇嫣掏出鑰匙，把門打開。
這套平房院子跟其他人家差不多，一水兒的水泥院子，角落裏放著煤炭。就是多了個自行車棚，用藍色硬塑料搭的頂兒。
屋裏頭打掃的很幹凈，有居住的痕跡，但也能看得出房主對這套房子的珍惜。
客廳窗臺還有飯桌上擺放著塑料七彩牡丹花，哪怕是寒冬依舊繽紛的綻放著。
飯桌的邊緣還搭著兩塊幹了的舊抹布，抹布很白，搓洗的很幹凈。應該是臨走前收拾了房子後晾曬的。
右手邊還是兩間房間，不過大的那一間中間有個兩指厚的木板做隔斷，隔斷的上面還留出一塊窗戶透亮。等到睡覺的時候，把窗簾一拉，就是獨立的兩個空間。
“你家小妹可以住在裏面，弟弟住在外面看門。”朱谷粒比劃了一下：“一人一張床，還有單獨的桌椅可以使用，真好。”
蘇嫣對此很滿意，這家家長的確是用了心對孩子。
蘇嫣走到另外一間小房，看了下面積，心裏知道了，應該是把小房間的墻往裏挪了，要不然孩子們的房間太小。
不過小房間裏床、衣櫃和梳妝臺都是齊全的，用現代的話說可以拎包入住。
“就可惜不是炕，冬天太冷。”蘇嫣又想到陳玉蓉當年就是把炕讓給了他們睡，自己睡到床上，這些年的冬天不知道是怎麽熬過來的。
朱谷粒指著墻邊的暖氣道說：“外面燒了爐竈，暖氣能通過來，沒事。”
蘇嫣也看到暖氣道，跟她家裏一樣。她家裏暖氣效果一般，主要是房子太大。這邊應該不錯，畢竟廚房就在門口，離屋裏也就幾步的距離。
“就這套吧。”蘇嫣再沒有不滿意的地方，幹凈、舒適、合適，而且價格低廉，就要個愛護人家的租戶，再合適不過。
楊炎炎之前來過，一直站在門口等她。蘇嫣出門看著她還沒說話，楊炎炎先笑著說：“怎麽樣，不錯吧？”
蘇嫣拉著她的手說：“親姐姐，咱們就定這套，千萬別讓你同事變卦啊。”
“你親姐姐真不少。”楊炎炎笑著說：“我早就跟她說好了，你要是看好直接給租金就行。她們家人不在這邊，我匯款過去。你要是不相信我，就跟我一起去。”
蘇嫣把她輕輕一推，小嘴巴甜滋滋的說：“我不信你信誰啊，你剛剛站在樓上一聲吼，把騙子都給鎮住了，你也是功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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