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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end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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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份, 韓雅父親出獄的消息傳來。

廖清冶得知消息後, 特意趕到人民醫院, 說願意帶謝緲和姜昱遙去見見韓雅的父親。如果廖家人去,韓雅父親會願意把真相說出來也不一定。

開車去尋韓雅父親的路上, 廖煙也跟著跑了過來。她現在已經和男朋友結婚,這幾個月正在備孕,準備要孩子。然而也不知哪裏出了差錯, 孩子遲遲懷不上,去醫院檢查又都沒有問題。

廖煙說,這一定是廖家作孽太多,老天給的報應, 這回她一定要跟著去會會韓雅父親, 可能的話, 還要去給謝緲母親燒點紙。當年的事廖煙完全不知情,謝緲也不想牽連太多人,便同意了。

四個人一輛車, 還不算擠。

廖清冶負責開車, 一邊開車一邊道:“廖奇的判決下來了, 我們也不想在他精神上做文章,但他腦子的確有點問題,判決可能不太如你們的意。”

廖奇便是當年動手殺害謝緲母親的人, 他是廖清冶最小的弟弟。

說起這兩個弟弟,大概是廖清冶在廖家唯一一點安慰。

廖清冶從小便知道,自己的母親是被父親活活氣死的, 他父親太渣,渣到常人難以想象的地步。所以最開始,兩個弟弟剛被接回家的時候,三人很不對付。一想到自己母親,廖清冶便氣不打一處來,把恨意全撒在這兩個弟弟身上。

然而小孩子對大孩子卻有天生的好感,兩個弟弟非但不記仇,還經常跟在他身後,“哥哥、哥哥”地叫。時間久了,廖清冶心一軟,想著這畢竟是大人的事和小孩沒關系,也就慢慢的沒再欺負過他們。

雖然沒再欺負,但態度也不算熱情,只偶爾回應他們兩句。

真正讓他們關系好起來的,是廖清冶初中畢業那年。

廖清冶的父親是個徹頭徹尾的混蛋,考慮到自己的名聲,把兩個弟弟送到朋友家藏了起來,只偶爾才讓他們回家。對於廖清冶,他也是動不動就打罵,酒喝多的時候,甚至直接抄起棍子來輪。

廖清冶不服,總想要還手,加上想到慘死的母親,那次他和父親打得很兇。初中時廖清冶還沒什麽力氣,結果就是被父親直接扔進小黑屋。

真正的小黑屋,沒有光亮,也沒有希望,連基本的飲食都不許給他。

廖清冶餓得兩眼發昏,即將暈倒之際,他看見房間門被推開,廖奇站在門口。

“哥,我給你帶了吃的來,叔叔阿姨剛做好的!我偷偷帶來的,你放心,沒人發現我。”

他這個傻乎乎的弟弟,跑了近十公裏的路,來給他送飯。

廖清冶罵了他一頓,廖奇委屈道:“你餓死了,我們怎麽辦?”

廖奇和廖清冶一樣,母親去得早,他們的經歷極其相似。廖清冶還比廖奇幸福點,最起碼他是廖家名正言順的長子,將來要繼承家業。

打那以後,廖清冶開始護著兩個弟弟。

再後來廖奇腦子實在太笨,廖清冶領他去醫院檢查,醫生說他這是母胎裏受的影響,先天的,沒法治。廖清冶的父親有暴力傾向,打起自己的小三小四也不手軟,廖奇的母親懷孕時挨過不少打。

雖然醫生說是先天不足,但廖清冶一想到自己從前是如何欺負他們的,總是有愧疚感。

他不能將他們光明正大帶回廖家,只好偷偷將自己能給的都給他們。

廖家三兄弟默契地討厭著父親,兩個弟弟只聽廖清冶的話,為了這事,廖清冶的父親沒少發火。廖清冶心中倒是有點自豪感,對兩個弟弟也更加維護。

等廖清冶的父親一日日老下去,終於沒再那般暴力時,三個兒子和他的關系也徹底遠了。

不過廖煙和父親的關系倒是很好。

廖煙道:“我家男孩多,把我襯托得就像個小公主。”

說這話時,她眼底發光,不用說像,她本身就是小公主。

身世這東西,隨緣,分到誰就是誰,謝緲以前總覺得自己身世不算好,可看看她曾以為身世好的人。一個剛出生沒多久就失去母親,一個父親常年尋花問柳,最後終於走向離婚這步。

謝緲的身世好像也沒怎麽不好了。

誰都有自己的苦,去哪說呢。

謝緲松了口氣,頭枕著姜昱遙的肩,玩他的手指。

廖煙從後視鏡中看著這一幕,越看越槽心,“餵,你們秀恩愛能不能回家秀,當著我哥這個老光棍,你們幹什麽呢?”

廖清冶:“……這和我有什麽關系。”

廖煙:“哥,你別怕,我給你做後盾,你就大膽的沖上去揍他們一頓!”

廖清冶:“……洗洗睡吧你。”

韓雅的父親出獄後一直躲在小賓館,買了其中一個鋪位,一天只要十塊錢,這是他能承受的最高價格。廖家給他的那筆錢,早已被揮霍空,妻子女兒又都已經去世,他雖然還活著,卻只剩下無盡空虛。

曾經,他也有漂亮的老婆、可愛的女兒,和一個還算幸福的家。

姜昱遙是在一個垃圾場截住他的。

他付了兩天賓館的床鋪錢,沒錢吃飯,只能在垃圾箱裏翻翻找找。

旁邊還有只野狗,野狗是垃圾場的常客,見有人和自己搶飯碗,還露出不太友好的吼叫。

姜昱遙扔過去一塊石頭,將野狗嚇走。

韓雅父親呆坐在地上,身後是漫天遍野的垃圾,花花綠綠的塑料袋漫天飛舞。

天空不算晴朗,不遠處飄著幾片烏雲,正勻速向這邊前進。

風吹過,夾雜幾分暖意。

韓雅父親認出謝緲。她小時候經常去韓雅家玩,彼此又是鄰居,他還認得她也不奇怪。緊接著,他也認出姜昱遙。

姜昱遙倒是不常去一條街,但他記得女兒曾興奮的將姜昱遙指給他看,她說這是謝緲的男朋友。

當時他是怎麽想的來著,他想,要是韓雅也能找這麽有錢的男朋友就好了。

韓雅父親低下頭,不想看見他們。

謝緲走上前,聲音中帶著冷淡:“談談?”

她不願稱呼他,連聲叔叔也不想叫。

韓雅父親埋著頭,本不想答應,可一擡頭對上謝緲冷淡的眸子,身體就像洩了氣似的,他被迫點頭。他目光移向廖清冶和廖煙,這兩人他都不認識。

廖清冶自我介紹道:“我是廖清冶,廖奇的哥哥,還記得廖奇吧?”

韓雅父親身體一顫。

廖清冶問:“換個地方聊?”

有廖煙這個大明星在,幾人也不能去公共場合,便直接去了距離垃圾場最近的廖清冶家。

廖清冶另一個弟弟廖松已經搬回廖家,廖奇離出獄日還遙遙無期。

廖松性格和廖奇差不多,都不喜歡說話,不過他個子比廖奇正常些,有一米七五。看來看去,謝緲覺得還是廖清冶的母親基因最好,這四個人就廖清冶長相最英俊。

大約是做了虧心事,韓雅父親走進廖家後,身子一直在抖。

姜昱遙瞥了他一眼,問:“害怕?”

韓雅父親頻頻搖頭。

謝緲冷哼:“現在知道害怕,早幹什麽去了?”她將韓雅父親領到客廳,隨手一指,“坐在那。”

韓雅父親低頭看了看自己破爛的衣服,又看看廖家豪宅,有些猶豫。

廖清冶出聲道:“坐吧。”

韓雅父親這才坐下去。幾年的牢獄生活已經讓他生出老態,他舔了舔因缺水而發幹發澀的嘴唇,道:“緲緲啊,你……到底想和我談什麽?”

謝緲丟出兩個字,“韓雅。”

韓雅父親神色一僵,當即埋起頭,不說話了。

謝緲道:“她當年不可能無緣無故自殺,到底發生了什麽,你要說清楚。否則廖清冶揭發你當年知情不報還收錢的事……你監獄還沒待夠嗎?”

面對韓雅父親,謝緲沒什麽耐心用平常自己采訪時引導對方回答的那一套。她直截了當地扔出利害關系,本以為韓雅父親這種人會因為懼怕坐牢全部招了,卻不想他只是縮了縮身子,沒有回答的意思。

這一幕讓謝緲心裏一顫。

難不成當年的真相,比讓他去坐牢更可怕?

姜昱遙拉住爆發邊緣的謝緲,將她拽到一旁坐下,示意她安靜。

他看向韓雅父親,半晌,用猜測的口吻說道:“韓雅不是自殺,對嗎。”

韓雅父親目光一晃,身子開始發抖。

姜昱遙知道,他猜對了。

他繼續道:“她之所以會在淩晨跑到學校,是在躲人,是嗎。”除去這一條,姜昱遙想不到韓雅還有什麽理由在淩晨去學校的高樓上。

“韓雅不需要躲謝緲,那段時間她也沒參與過什麽鬥毆或者其他事件,她本想放棄從前那條路,重新開始,所以她那段時間需要躲的,是你們。”姜昱遙淡淡地補充,“她在躲你和她的母親。”

韓雅父親捂住臉,一言不發。

他身子還在顫抖,腦中接二連三閃過讓他恐懼的畫面。

女兒墜樓瞬間,和她墜下樓時古怪的笑臉。

這些畫面如同螻蟻,一寸寸啃食他的肌膚、身體甚至五臟六腑。

“說吧,我們只是想知道真相,並沒有想再對你做什麽,你完全可以放下心來。”

一句話,像定心劑。

韓雅父親終於忍不住嗚咽出聲:“是、是我們害了她。”

謝緲一見這場面就惱,她竭力耐住性子,等韓雅父親把話說完。

“我、我那時候被追債,實在缺錢,追債的人說了,我要是再不還錢,他就來放火燒了我的家!”他擡起頭,渴望博得一絲同情。

然而對面四個年輕人,只是冷淡地望著他,不發一言。

韓雅父親又縮了下脖子,低頭沮喪道:“我實在沒辦法,剛好雅雅看到廖奇殺了謝緲的媽媽,廖家派人來做工作,提出的數目真不小,我就……動心了。”

“雅雅不願意,我和她媽怕她說出去,就想先帶她出去避避風頭,哪知道她卯足勁想回來。有一天晚上,她趁著我和她媽出去……做事情,偷偷從窗戶上跳出去,大概、大概是要去見謝緲吧。”

“但是謝緲那幾天在警局和殯儀館來回奔波,一直不在家,雅雅找到謝緲,就跑到學校藏著。”

“我和她媽一猜就猜到她會去學校,她的錢和手機都被我們沒收了,根本沒地方可以去。”

“我們去學校找她,本來只是想把她帶回家,哪知她爬到窗戶上,說我們再逼她,她就跳下去。”

“……你們相信我,我們真的沒想再怎麽樣,她媽一直讓她快點下來,還說不管怎樣都隨她的心,但是……但是她下來的時候,腳下踩空,摔了下去。”

韓雅父親聲音越來越低。

謝緲質問:“她是怎麽踩空的?”

“她當時抱著窗戶,兩腳都在窗外,想進來的時候滑了一下,就摔了下去。”

謝緲揚起聲音:“就這樣?!”

“真的真的,就這樣。”韓雅父親哭喪著臉,“那畢竟是我女兒,我也不想結果變成這樣啊。我和她媽怕極了,下樓查看時她已經沒了呼吸,當時怕有人說是我們害了她,我們就跑了。跑了、跑了以後,我們想起錢的問題,怕她留下什麽線索,廖家就不給我們錢了,就去翻了她的遺物。找到一本她要郵給謝緲的日記本,日記本上寫了廖奇殺害謝緲媽媽的全過程,我再三思量後,給燒了。”

“後來她媽受了刺激,發誓戒/毒,結果還沒戒成,人就去了。唉,她身體早被掏空,也正常。”

謝緲笑了下,冷笑:“而你還繼續賭/博。”

“我沒有!”韓雅父親辯解,“我進去是因為、因為……總之,那以後我沒再賭過!”

謝緲嗤笑:“既然你沒再去賭,雅雅的媽媽也沒再吸/毒,那廖家給你們的錢呢?那可是一筆不小的數目。”

“我……”韓雅父親語塞,無力地垂下頭。

哪能不再賭,他賭了一輩子,老婆孩子都賭了進去,可就是改不掉這個毛病。

雖然內心怨恨韓雅父親,但謝緲最終還是放他離開。

倒不是她心善,只是她知道,就韓雅父親現在這模樣,再活也活不了多久,她不想跟一個將死之人置氣。

解決完這件事,廖清冶也徹底放松,他將姜昱遙和謝緲送回家,一直藏在心裏的話終於能說出口。

“行了,這回我就不算欠你們的了吧?”

姜昱遙斜眼看他。

廖清冶苦笑:“我也沒對謝緲做什麽,剎車也是算好她起不了步就得停下,就連那只大金毛,我都給你留在家裏養著了。”他抱怨,“你不知道一只金毛吃的有多少,我家都快被它吃窮了,你還想讓我怎麽樣?”

早知道就換個方式威脅吳遠了。

姜昱遙也沒真怪他。

當年的事都是廖清冶父親處理的,和他沒什麽關系,廖奇接受懲罰,韓雅父母過得都不如意,好像也沒什麽可遺憾的。他餘光瞥向謝緲。

整整一天,他都擔心謝緲的情緒,怕她太過惱怒。

謝緲抱著姜昱遙的胳膊,倚在他肩上,閉眼休息,神色看起來倒還正常。

姜昱遙拍拍她的頭:“還好嗎?”

她伸手打掉他的手,小聲嘟囔:“讓我睡會,昨晚沒睡好。”

車還在行走,在寬綽馬路上小幅度晃動,謝緲能感覺到轎車時走時停,看起來是遇到了紅燈或者賽車。她始終沒睜眼,怕一睜眼就有眼淚要流出來。

她母親死得冤,韓雅更冤。

她在心裏拼湊信息,努力將事情的細節都對上。

母親遇害那天,先和崔然吵架,街坊四鄰都知道。再然後廖奇上門,被母親發現,情急之下殺害母親,崔然兒子疾病,迫不得已去找母親借錢,結果發現母親的屍體,還在現場留下自己的痕跡。

所以廖家選擇崔然去替廖奇頂罪。

這一幕剛巧被韓雅看見,廖家想花錢堵住韓雅的嘴,韓雅父母怕韓雅說出來,帶她去別處躲避警察。

難怪那晚韓雅家的燈始終黑著。

再然後,就是謝緲覺得母親和韓雅的死太奇怪,一直暗中調查。廖清冶替廖煙查過謝緲後,驚訝地發現謝緲竟然還在調查當年的事,怕她查到蛛絲馬跡,於是一直監視她的行蹤。

陳秋玉、吳遠等人都是廖清冶手下去解決的,目的就是堵住他們的路。

廖清冶不覺得自己心善,可他實在不想傷人。他父親倒是下手狠辣,最後又有什麽好結果?還不是妻子離世,兒子離心。

謝緲又想起呂鑫說的,她處理母親後事的那段時間,韓雅經常不在學校。

現在想想,哪只是經常不在學校而已,她父母大約是押著她沒讓她出過門吧。

行了,就這樣吧。

謝緲抓住姜昱遙的衣襟,喃喃道:“我想給雅雅燒點她喜歡的東西。”

“可是從小到大,她好像從來沒有特別喜歡過什麽,吃的穿的用的,能活命就行。”

幼時活得太艱難,就對任何事物都沒要求了。

活著就好。

謝緲抹了抹眼睛,“結果,她連繼續活著都沒能做到。”

姜昱遙和謝緲的婚禮定在七夕情人節當天。

謝緲說,她這是給姜昱遙省掉一份禮物,不然又要過結婚紀念日,又要過七夕情人節,多浪費錢?

姜昱遙都要為自己有這樣勤儉持家的妻子感動哭了。

婚禮由林家操持,謝緲只需要選一套自己喜歡的婚紗和喜歡的場地。她和姜昱遙都不喜歡高調,最初的打算就是在教堂辦個小型婚禮,邀請雙方朋友親人過來,哪知道林長治死活不同意。

他說要麽不辦,要麽就辦得最好。

謝緲無奈,又不好和長輩硬碰硬,只能隨林長治來。

結婚前夕,北城遇到特大暴雨,謝緲采訪時被水流沖倒,不小心受了傷,被送到人民醫院。受傷倒是小事,麻煩的是媒體已經知道姜昱遙和謝緲的關系,一窩蜂圍了過來。姜昱遙好說歹說,說自己的未婚妻只是受了點小傷,才將那夥人送走。

托姜昱遙的福,謝緲也小小的火了一把。

病房內,謝緲挺著受傷的腿,躺在床上自拍。

醫生正在給她檢查,一邊查看一邊道:“沒什麽大事,腳扭到了,休息兩天就行。”醫生擡頭看向姜昱遙,“姜醫生,你也太緊張了。”

姜昱遙一身白大褂,倚在病房門口,冷眼看著她。

怪他太緊張?

天知道方才謝緲被眾人七手八腳擡進來時,她那痛不欲生的模樣,旁人看了還以為是骨折骨裂了,結果只是扭到腳?!姜昱遙差點就被她的模樣嚇得心臟病突發,立刻去找了骨科最好的醫生,結果……

醫生冷漠臉:“姜醫生,我還有病人,能回去了吧?”

姜昱遙:“……麻煩您了。”

送走骨科醫生,姜昱遙回頭向謝緲望去。

作了妖的人還在自拍,拍得不亦樂乎。她以前沒有自拍的習慣,也不知道現在興高采烈拍什麽。

姜昱遙走過去,外套丟到床上,問:“謝緲,扭了下腳,有這麽痛?”

“痛啊。”謝緲放下手機,一臉憋屈,“真的挺痛,痛不欲生。”

姜昱遙扯了椅子坐下來,雙臂環在胸前,長腿交疊,面無表情看著她。

許是姜昱遙氣勢太強,謝緲被看得心虛,她咽了咽口水,道:“扭得挺嚴重的嘛,當時站不起來了,孟芳菲還以為我是骨折,就把我送了過來。你說這麽多雙眼睛瞧著,還有攝像機,我也不好意思表現得太輕松不是?”

姜昱遙:“哦?”

謝緲埋下頭:“……再說了,你都過來了,我怎麽也得表現的,咳,痛苦點吧。”

她就喜歡在他面前假裝柔弱。

姜昱遙要被她氣笑了:“謝緲,你下次再來醫院,別想讓我陪你。”

“哦。”謝緲慢吞吞瞟他一眼,“生孩子也不來陪嗎?”

姜昱遙:“……”

奸詐!

謝緲腳扭傷,最慌的是林歡。

林歡的性格本就偏懦弱,否則也不會容忍姜茂胡作非為二十多年。謝緲又是姜昱遙心尖上的人,林歡十分害怕婚事再出什麽差錯。

不然她這個一根筋的兒子這輩子大概不會再結婚了。

林歡特地送來自己煲的湯,又幫姜昱遙把謝緲送到家裏,怕謝緲再摔倒,時時刻刻都扶著謝緲。姜昱遙看不下去,道:“媽,她的腳根本就沒事。”

原本只是看不下去林歡這小心樣,哪知林歡聽後卻瞪起眼睛來,“昱遙,你怎麽回事,一點都不知道心疼老婆?沒結婚就這樣,結婚以後可怎麽得了,你可不準給我學你爸那死樣。”

有姜茂在前,林歡實在看不下去對妻子不好的人。

姜昱遙無奈,瞥了謝緲一眼,後者朝他做了個勝利的手勢。

林歡又絮絮叨叨許久,才放過姜昱遙,跟著司機回家。等林歡離開,姜昱遙才去廚房準備晚飯。

方才林歡在,姜昱遙覺得不好讓林歡知道家裏三餐都是自己準備,哪知道又被林歡好一陣數落。什麽要疼老婆、愛老婆,不能讓女方做粗活,姜昱遙都開始懷疑林歡到底是不是自己親媽。

倒是謝緲,和林歡和和睦睦的樣子,更像親母女。

姜昱遙還冷著臉潑冷水:“當初你還去找謝緲,讓她和我分手,你忘了嗎?”

沒等林歡說什麽,謝緲便搶先表忠心:“阿姨也是為了你好,我理解。”

然後倆女人便惺惺相惜去了。

想起這一幕,姜昱遙氣得肝兒疼。

他準備晚飯的空檔,謝緲趴在床上看電視。左手可樂右手薯片,怕弄臟床,又懶,她還特意搬了張小桌子到床前,餓了渴了就探出身子喝點吃點。

她一邊喝可樂,一邊探頭往姜昱遙的方向瞧,眼巴巴看著,“親愛的,晚餐吃什麽?”

姜昱遙面無表情:“豬蹄,缺哪補哪。”

謝緲吃了兩片薯片,問:“那你怎麽不吃點雞心。”

姜昱遙:“……你說誰缺心眼?”

謝緲咯咯直笑。

姜昱遙白她一眼:“看你的電視去。”

謝緲:“哦。”

安靜沒多久,謝緲又忍不住探過身子,道:“上次校慶咱倆沒趕上,抽個時間我們回趟學校吧,轉學之後我就再也沒去過。正好這次成總放我兩天假,我們去看看?”

姜昱遙正切菜。

他握刀的手法嫻熟,一看就是做慣家務的人,醫院裏的小護士發覺姜昱遙會做飯後一個比一個激動,姜昱遙至今為止都沒搞懂激動的點在哪裏。他快速將土豆切成土豆絲,一面切一面回答謝緲:“這兩天你要老老實實在家休息。”

謝緲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另一個盤子。

是還沒來得及掛漿的炸地瓜塊,姜昱遙刀工好,將地瓜塊切得大小一致,金燦燦的,還冒著熱氣。

謝緲沒忍住,偷偷溜過來,假裝慰問姜昱遙,小爪子偷偷向炸地瓜伸去。

謝緲說:“我沒事,這是小傷,明天估計就好了。”

低頭,迅速塞到嘴裏一塊。

嘖,燙。

雖然燙,但地瓜香甜可口,好吃極了。

謝緲補充:“你不用大驚小怪,這點小傷對我來說不算什麽。”

說完,又熟練地重覆上一個動作。

姜昱遙將切好的土豆絲放到盤子裏,語氣慢悠悠的:“今天這漿咱還掛嗎?”

謝緲賠笑:“你掛你掛。”

在姜昱遙目光的威懾下,謝緲退到兩米之外。

姜昱遙瞥了一眼裝地瓜的盤子,險些氣結。

他黑著臉,將盤子推到吧臺上。

“你讓我做三個地瓜掛漿?”

盤子裏,剩下三個小地瓜塊孤零零的,正在為死去的同伴默哀。

謝緲淡定上前,很有理:“你直接讓我都吃了不就得了。”

簡直是不要臉了。

吃過飯,謝緲開始計劃後天的行程,“我明天再休息一天,後天肯定好,後天你能休息嗎?可以聯系下我班主任,肯定能進校門,不過校慶的話同學們也不會回去……唉,沒勁。”

姜昱遙收拾好碗筷,拿了本書坐在沙發上看。聽到謝緲嘆氣,心裏疑惑,他問:“為什麽一定要有同學在?”

謝緲揚著腦袋:“向他們炫耀一下我和你修成正果了啊。”

姜昱遙:“……”

真不知道她腦子裏整天都裝著什麽。

最終,謝緲還是拉著姜昱遙回了學校。

炫耀是假,想去看看學校才是真,自從知道韓雅是如何墜樓後,回學校的欲望便一天比一天強烈。

謝緲聯系了高中時期的班主任,班主任對謝緲印象很深,聽說她要回去探望,一口應了下來。早上,還親自到學校門口等謝緲。

得到老師如此熱情的招待,謝緲很激動,就差撲過去擁抱十分鐘,然而班主任的註意力顯然都在姜昱遙身上。她看了姜昱遙好半晌,眨眨眼:“謝緲啊,這位難道是……”

謝緲轉身抱住姜昱遙的胳膊:“姜昱遙啊,您不認識啦,就是和我早戀的那個。”

姜昱遙:“……”

好別開生面的介紹。

姜昱遙含笑點頭:“老師好。”

謝緲翻了個白眼,“你還以為自己讀高中呢,要不要給你喊個上課起立啊?”

姜昱遙:“……”

氣到變形。

班主任拉住謝緲:“你這張嘴啊,讓著人家點。”

班主任至今為止還記得姜昱遙剛入學時的乖巧樣,總覺得自家學生會欺負了人家。而姜昱遙,分明從班主任眼中讀出了,“他還是個寶寶”的意思。

姜昱遙微微推開謝緲,扯著領口,不舒服。

將兩人帶進學校後,班主任又交代幾句,匆匆離開。臨走前還將自己的飯卡借給謝緲,讓他們再去嘗嘗食堂的飯。

謝緲拉著姜昱遙,最先往教室的方向走。一邊走一邊感嘆:“你看,我平時就是走這條路去你們班裏的。啊,這麽想想,你好像都沒主動找過我。”

姜昱遙拉著謝緲離開教學樓,再這樣下去,一會她八成就要孟姜女哭長城了。

學校變化不大,跑道還是曾經的塑膠跑道,學校也沒幹畢業就安空調的“缺德事”。姜昱遙牽著謝緲在操場上走了兩圈,不少正在上課的班級都朝這邊望過來。

男生在看謝緲,女生在看姜昱遙。

謝緲看著這些充滿活力的高中生,忍不住嘆道:“要是我們高中就開始談戀愛,早就能壓操場了。”

姜昱遙揉了揉眉心。

今天帶謝緲來就是個錯誤,等一會回家,他保準被扣上十大罪名。

謝緲拉著姜昱遙,在操場上拍了張照片,發到朋友圈。照片中姜昱遙一身休閑裝,劍眉微蹙,人雖然在看鏡頭,但還是有淡淡的不耐煩感。

照片一發出去,四面八方都來點讚。

廖煙:哈哈哈看姜昱遙的表情,你是來炫分手的吧?

孟芳菲:姜醫生幹嘛一臉嘚瑟樣,你最近沒好好收拾他?

聶孟洋:……wow,我們姜醫生這麽上鏡,我要存起來給小護士看。

謝緲想了想,把廖煙的回覆截了圖,爭取以後遇到扒皮廖煙的帖子,直接貼上去。過了兩秒,她回覆孟芳菲,希望她能好好管教管教聶孟洋。

最後,她把手機遞給姜昱遙,聲音平淡:“一年就拍這麽一張照片,你還這個表情,你看看評論,是真想跟我分手吧?”

姜昱遙接過手機,看得一楞一楞的:“……我只是不喜歡拍照。”

謝緲板著臉,轉身就走。

姜昱遙連忙追過去,表情糾結:“咳,要不我們重新拍一張?”

謝緲不理。

整個中午,姜昱遙都跟在謝緲身後,求合照。

最開始同學們還覺得這倆人是情侶,到後來逐漸明白過來……哦,這男的追星呢!

末了,還是姜昱遙求著謝緲重拍一張發到朋友圈了事。這回姜昱遙沒敢再高冷,沖著鏡頭甜甜地笑起來,像個小狼狗。

謝緲整個朋友圈都轟動了。

晚上回家,謝緲笑得前俯後仰,“天啊!我朋友圈的人都說,要把你這張照片存起來當吉祥物!!”

姜昱遙:“……”

真是憋屈死他了。

結婚前幾天,謝緲特意請假,去殯儀館看望母親和韓雅。

這次來探望,和往日都不一樣,謝緲給韓雅帶來了不知算好還是不好的消息。

自從讓韓雅父親離開後,謝緲便決定將事情翻篇不再提起,然而前幾天,姜昱遙從法醫朋友那得到韓雅父親去世的消息。聽說他正正經經打了幾個月工,好不容易攢下些積蓄,本來是要租個房子,結果一個沒忍住,又拿去賭了。

債務越滾越大,很快他就承受不了,債主逼著他還錢,他沒東西抵押,天天挨揍。

最後肋骨骨折,身上多處傷痕,頭部不知被誰砸到,失血過多而死。

姜昱遙的意思是,韓雅父親屢教不改,有這下場是正常的,而謝緲卻總覺得這對韓雅有點太殘忍。轉眼之間,與她有血緣關系的人,都離開人世。

至於廖奇和崔然,前者還在牢裏,後者雖然被錯關多年,但也有觸及法律的行為,目前正在改過。

謝緲給韓雅買了要燒的紙,和一套完整的學習工具。

她記得某個夏天,韓雅躲在她家床上和她說過。

“既然出身改變不了,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一定好好學習。”

七夕情人節,盛大婚禮如期召開。

因為廖煙,姜昱遙和謝緲在北城也算是小有名氣的名人,再加上姜昱遙的身份,婚禮格外引人註目。

在林家的安排下,謝緲和姜昱遙的婚禮在巴厘島舉行,足夠浪漫,但也略微有點燒錢。

林家家大業大,請來的賓客不少,謝緲這邊也沒落後,基本上從小到大認識的都請了過來,連呂鑫都特意放下工作趕過來。

她現在已經是兩個女兒的媽,拋棄高中時小混混的形象,變成優雅淑女。

呂鑫大概是唯一一個還和韓雅有點關系的人,謝緲見到她後格外親切。

婚禮過後,呂鑫拉著謝緲聊家常,“你結婚之後要盡快要孩子啊,都奔三的人了,再不生都算高齡產婦了。”

一句話說得謝緲無比痛心,她道:“我……都算高齡產婦了啊,高齡產婦不是四五十歲嗎?”

呂鑫拍了下她的頭,“想什麽呢,三十五歲以上就是高齡產婦。你看看,你結婚以後還要備孕吧,得準備好才能生,時間不等人啊。”

謝緲:“……行吧,你有經驗你有理。”

她才不要那麽快生孩子,她還得先好好折磨折磨姜昱遙呢。

聲音一頓,敲門聲響起來,姜昱遙穿著禮服走進來。

也不知是不是經歷喜事,姜昱遙看起來比平時英挺許多,五官也像精雕細琢過。他剛和聶孟洋幾人喝了幾杯酒,身上有淡淡的酒香味兒,但神色還算清朗。

呂鑫朝他招手:“姜昱遙,你來啦。”

婚禮忙了一天,呂鑫也沒來得及和姜昱遙搭話,現在終於有了敘舊的機會。

“你和高中那會真是不一樣了,怎麽變得這麽帥。”

謝緲替自己老公抱不平,“我們家遙遙高中時也很帥好嗎,盛世美顏!”

呂鑫:“遙遙……你還能再惡心一點嗎。”

謝緲:“哼,別以為我不知道,高中時追我們遙遙的小姑娘可多了。”

呂鑫無奈:“對對對,你的遙遙最帥,高中的時候追你的小男生也很多,你要不要和你的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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