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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26.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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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昱遙解開外套扣子, 看向謝緲, “去走走?”

謝緲楞了一下, 下一秒,歡呼地沖上前。

幾乎忘記姜昱遙身上還有傷, 直接撲了過去,姜昱遙勉力支撐,痛得額頭都要冒出虛汗來。

謝緲吐吐舌頭, “抱歉,先去把你的傷口處理一下吧。”

腿上挨了打,姜昱遙走不快,謝緲攙著姜昱遙, 走到附近的診所時, 天色已經暗得不成樣子。街邊沒什麽行人, 燈影孤綽,謝緲估摸著,這個時間, 也就只有市中心還有點人氣。

診所的護士替姜昱遙處理了傷口, 又開了外服內服好幾種藥。

姜昱遙原本不想開藥, 謝緲卻堅持要拿藥。

趁姜昱遙處理傷口時,謝緲把每一盒藥都拆看,看了看說明書, 又將每次吃幾粒寫到藥盒子上,方便姜昱遙看。寫完,她叮囑他, “這個是早晚吃的,千萬別多吃,這兩個必須要飯後服用,記住了。”

姜昱遙嫌棄地看著她。

旁邊的小護士咯咯直笑,感慨道:“年輕真好,真羨慕你們。”

姜昱遙臉一紅,低下頭,不說話了。

謝緲還笑著:“姐姐也很年輕,還很漂亮。”

小護士更樂呵:“瞧你女朋友,真會說話。”

姜昱遙喉嚨滾了一下,他想說謝緲不是他女朋友,話湧到嘴邊,到底沒說出口。只扯了下嘴角,微微笑笑,象征性地回應。

從診所出來,北城徹底靜了下來。

難得,天上竟然還出來幾顆星星。

天涼了些許,謝緲走在前面伸了幾個懶腰,又被涼風凍回去。她幾步走到姜昱遙身邊,伸手去扒他的外套。

姜昱遙莫名其妙,“幹什麽?”

謝緲道:“我冷。”

姜昱遙:“……”

她冷,所以來扒……他的外套?

謝緲振振有詞,“男朋友不都該這樣嗎?呂鑫的男朋友就是,還會幫她暖手,你得和他們一樣。”

姜昱遙臉一紅,說出口的話聽起來有點氣急敗壞的意思,“誰是你男朋友,我同意了嗎?”

“恩?”謝緲已經兀自穿好外套,姜昱遙的外套穿在她身上松松垮垮,系起扣子後卻又正好。她大搖大擺走過去,做鬼臉,“我同意就夠了,需要你同意?”

姜昱遙斜眼看她。

兩人都沒帶錢包,沒地方可以去,謝緲便帶著姜昱遙去了自己最喜歡的河邊。

喜歡這裏也沒有特別的原因,就是單純的清凈,不過深夜的小河邊,著實有些淒涼。河水淙淙,四處都是野草和石塊,除了潺潺水聲外,再聽不到其他雜音。

謝緲拉著姜昱遙到附近的大石塊上坐下,“我以前經常到這裏,很有趣吧?”

姜昱遙面無表情地看著前方。

……

毛都看不清楚,哪裏有趣?

謝緲仰頭望著月亮,閉上眼睛。

最近發生的事情實在太多,好像一夜之間,原有的格局都被打破,取而代之的新格局是她不能適應的。所有人都以為在她和韓雅的關系中,是韓雅依賴她,可只有謝緲知道,離不開對方的,其實是她。

如果不是韓雅,她現在恐怕會和她母親一樣,早就墮落了。

可現在韓雅卻……

謝緲接受不了。

她有一搭沒一搭和姜昱遙聊著天,盡量忘掉那些不好的事情,越來越平靜。

她想到以後。

“姜昱遙,你以後想做什麽?”

“我?”姜昱遙腳踩著石頭,低頭看河流,他回道,“不知道,大概會去外公的公司上班。”

謝緲訝然,“原來你喜歡這個啊。”

姜昱遙皺緊眉。

他對經營公司,不僅是不喜歡那麽簡單。林長治從小就向他灌輸將來要繼承公司的思想,灌輸得久了,姜昱遙現在已經是聽到便覺得厭惡。這些年努力往那個方向發展,也僅僅是為了讓林長治開心。

可現在,他不太想讓林長治開心了。

謝緲得意洋洋,“你就不如我,我的夢想是……實現共/和!”

“……啊?”

謝緲從石塊上跳起來,“馬/克思主義說的好,人的本質和人的價值……”

姜昱遙剛剛好轉的傷口,又開始痛。他耐著性子聽謝緲暢想未來,聽她從馬/克/思主義談到毛/澤/東思想,政治課上那些內容,被她一字不差的覆制過來。

謝緲慷慨陳詞,口幹舌燥後,問姜昱遙,“我說的,你聽懂了嗎?”

姜昱遙:“……什麽?”

謝緲皺起眉:“感想啊,我問你聽了我的話後有什麽感想!”

“……感想啊。”姜昱遙克制地看向她,吐槽,“你是政治課代表嗎?”

謝緲:“……”

果然,姜昱遙是配不上她這種思想超前的人的!

吹了一晚冷風,謝緲說要去找韓雅,姜昱遙將謝緲送到韓雅家樓下,自己獨自走回去。

這個點沒有公交車,他又沒有多餘的錢打車,即便可以叫家中的司機來,他也不想。

脫離林家掌控的想法空前強烈。

林家是真真切切的大戶人家,家住在位置還不算偏僻的別墅區,一幢房子能換外面十幾套。林老爺子保持了從前那套想法,家規頗多,姜昱遙還走在街外,便看見自家那幢燈火通明的大房子。

他立在十字路口遙望許久,最終輕輕嘆口氣,繼續向前走。

還沒等他走到門口,家裏的司機保姆便沖了過來。

“小少爺,你跑哪去了,我們找了你好久,嚇死我們了。”

司機的聲音更緊張,“怎麽身上都是傷,還有這衣服……你這是去哪了,林董見了要生氣的。”

姜昱遙牽牽唇,示意自己無妨。

前呼後擁著走進林家別墅,大廳內,林長治獨自一人坐在沙發上,其餘人皆立在旁邊,不安地看向姜昱遙。這其中有他的父親,也有他的母親。

他父親姜茂是個花腸子,入贅到林家,常年流連外面的花花草草。林老爺子哪都好,就是封建思想太嚴重,他以為,只要不搞出事情來,男人總是這樣的,所以也沒插手姜茂與林歡的事。

今天姜茂都回到林家,看來事情惹得很大。

姜昱遙定定神,擡腿走過去。

林長治雙手中間扶著拐杖,容貌已然老去,卻絲毫不減當年威風。他聽見姜昱遙走了過來,頭卻始終未擡,直到姜昱遙走到他面前,他才抿起唇,微微擡頭,目光帶著一絲審視。

不得不說,林老爺子在任何場合,一個高粱鼻總能讓他顯得一身正氣。

姜昱遙微微俯身,“外公。”

老爺子盯著姜昱遙良久,目光從他身上的傷口一一掃過,最後拄著拐杖顫顫巍巍起身,“走吧。”

他朝書房走去。

第二天,姜昱遙沒來上學。

林長治手裏握著十幾張謝緲的照片,問他是怎麽回事,姜昱遙咬緊牙關,只搖頭。問了半個小時,往常怕極了林長治的姜昱遙硬是一句話都沒說,林老爺子叼著煙鬥,嘆息著搖搖頭。

仿佛料想到林長治會做什麽,姜昱遙身子一顫,他擡頭,抑制著內心恐懼,沈聲道:“外公,我們只是普通同學,您——不能去找她。”

林長治叼著煙鬥,冷眼看他。

謝緲是在第一節課後就跑到姜昱遙教室前,昨晚韓雅一晚上沒回家,又不接電話。本以為第二天可以在學校見面再細談,卻沒想到韓雅直接沒來上學,詢問常與韓雅待在一起的幾人,也都沒人知道。

謝緲這才急起來,已經讓呂鑫先去聯系韓雅認識的人。

想來想去,覺得姜昱遙或許有主意,所以才來找他,不曾想姜昱遙也缺席了。

家中緣故,姜昱遙上課一直準時,從未請過假。林長治頗為嚴厲,有好幾次,姜昱遙發著三十八度的高燒,林長治也是讓姜昱遙繼續上學。

眼下忽然請假,除了得了更重的病外,謝緲想不出其他緣由。

心越來越慌。

謝緲在惴惴不安中度過一整天,她曾經自以為對萬事都能看得開,可事到臨頭才明白,她也不過是個還沒畢業的高中生,別人眼中的小屁孩。

因為走神,謝緲被老師點起來兩次,其中一次,還被直接請到了外面。

晚上回到家,韓雅還是沒出現,呂鑫那邊也沒找到人。

謝緲在韓雅家坐了一會,起身回自己家。

一進門,就看見扔了滿客廳的衣物,有男人的,也有女人的,其中男人的內褲最是惹眼。

壓抑了一整個白天,謝緲的情緒在此刻完全爆發。

她壓著惡感,擡腿走過去,想找到幹凈的落腳處。走了兩步,腳被什麽東西咯了一下,她低頭看去,竟是自己失蹤已久的U盤。心中納悶U盤為什麽會在這裏出現,謝緲彎腰將U盤撿起來放到兜裏。

剛一起身,便聽到母親臥室中傳來一陣舒暢的低吟聲,聽著像是母親的。

女聲剛落,便是男人的低吼聲,摻雜著葷話,“婊/子,這麽快就到了,害得我也交槍。”

謝緲險些嘔出來。

她懊惱地扔下書包,奪門而出。

原本只是想逃離這個地方,不曾想,謝緲一出門,就與男人撞了個滿懷。

擡頭看男人時,臉上還滿是惡狠狠的表情。

男人楞了一下,接著嗤笑:“我以為是誰呢,這不謝緲嘛,你媽呢?”

謝緲認出來,這是時常關照母親生意的男人。

在附近的工地工作,欲求不滿時,總是會來找母親,聽說是個小工頭,出手頗為闊綽。

謝緲厭倦地看他一眼,側過身,想繞過男人。

男人卻一把將謝緲推了回去。

後背撞在門框上,正好卡在有把手的地方,生疼。她吸著涼氣,沒好眼地看男人。

男人表情兇狠起來,“你媽天天在我胯/下玩,你跟我裝什麽?”頓了兩秒,聽到屋內傳來的□□聲,冷笑一聲,“呦,怎麽,你媽今晚有客人了?媽的,說好了今晚我過來,沒把我的話放在心裏是吧?!”

謝緲到底是個女孩,雖然不怕男人,心卻也砰砰跳起來。她冷臉道:“你和她說去,我管不著。”說完,想繼續往前走。

男人的手卻已經搭在謝緲肩膀上。

他道:“小妹妹,既然你媽不在,你就陪叔叔玩會吧。”

多年來種種畫面映進腦海,謝緲心裏像滾了一遍穢物,惡心得不行。她深吸一口氣,右手向常年備著的小刀摸去,默不作聲看著男人,準備隨時給他來一刀。

男人上前一步,“陪叔叔玩一晚上,叔叔給你五千塊,好不好?”

五千塊,和她母親比起來,價格還挺高。

謝緲面無表情。

男人邪笑著一步步走近,另一只手馬上也要搭在謝緲肩上,謝緲目不轉睛盯著男人手腕上的血管,時時刻刻準備刺過去。恰在此時,一米之外的地方傳來嬌滴滴的女聲。

那人道:“這不是王哥嘛,大半夜調戲小女生呢?”

雖然故意變了聲調,謝緲卻仍舊認出了這個聲音。

先前的戾氣逐漸消失,謝緲楞楞地向韓雅看去。

在這個還有寒意的季節裏,韓雅穿著超短裙,頭發燙成大波浪卷,紅唇抹得鮮艷。她兩根細長的手指間夾著一根點著的煙,漫不經心地看著男人。

男人一楞,眼睛在韓雅身上打量一圈,明白了。

他嘿嘿笑著:“你可不如她,沒□□。”

韓雅撅起嘴,妖嬈走進,手裏的煙塞進男人嘴裏,一手搭在男人肩上,“她能會什麽,能讓你高興嗎?”停了兩秒,意味深長地附到男人耳邊,輕輕道,“我都會。”

男人跟著韓雅離開許久,謝緲還楞在原地。

她幾乎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剛才那個人……居然是韓雅?!

緊接著,心臟急速墜落,沈重得謝緲幾乎站不起來。

她知道,韓雅為了給她解圍,攔走了足以做自己父親的男人。骯臟的男人。

這一認知讓謝緲無法接受,她失神落魄地擡起腿,繼續往前走,卻不知道該去哪裏。

等坐上公交車,才發現自己又在往河邊的方向走。

夜晚的河水格外靜謐,周圍廖無人煙,月亮倒影在水中,像一個象牙色的大圓盤。謝緲死死地盯著河水,估算著,如果自己現在跳下去,要多久才會淹死。

不過她不能。

謝緲在河邊坐了足足一個小時,手腳凍得發麻發顫,這才稍稍回過神來。

她顫抖著拿出手機,盯著姜昱遙的名字良久,最終還是鼓起勇氣打了過去。

姜昱遙失蹤一整天,謝緲本以為他不會接電話,電話卻在兩聲後接通,那頭姜昱遙的聲音壓得很低,“怎麽了?”

聽起來不像生病的樣子。

謝緲張了張口,口幹舌燥,說不出話來。

姜昱遙似乎換了個地方,這回聲音正常許多,“我沒事,今天不太舒服,所以沒去學校,別擔心。”他以為謝緲太擔心他,才打去這個電話。

謝緲哆哆嗦嗦地開口,“恩,下次別忘了告訴我。”

幾乎是立刻,姜昱遙便聽出謝緲聲音的不尋常,敏銳地問道:“你聲音不太對,你在哪?”停了兩秒,他聽到風聲,“你還在外面?河邊?”

“沒有,就是出來逛逛,買個東西,不在河邊。我沒事,反正……反正你以後不來學校,要記得打電話給我。”

姜昱遙低低的應了一聲。

謝緲道:“別和我玩失蹤。”

姜昱遙道:“好。”

坐累了,謝緲順勢躺在石塊上,擡頭望天。

月光甚是清明,卻萬裏無星。

謝緲很想讓姜昱遙出來陪自己,可她知道他家中狀況,現在這個點出門,實在是難。謝緲念叨了好幾句,怕林長治發現,依依不舍地掛掉電話。

掛了電話,更想念姜昱遙。

再然後,她迷迷糊糊在石塊上睡著。

眼下這個溫度,在石塊上睡熟,就是明著讓自己感冒。她也不知自己睡了多久,只是頭昏昏沈沈的,沒有力氣睜眼,只想好好睡一覺。

她不想回家,沒地方可去。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其間她險些從石塊上摔下來,又自己從地上站起來,重新爬上石塊。

身子已經僵透了。

謝緲以為自己會在石塊上睡上一晚,她也已經做好第二天重感冒無法上課的準備,可半個小時後,她被惱火聲驚醒。

“謝緲!你居然在這給我睡覺?!”

緊接著,手腕被誰扣住,謝緲整個人被提了起來。

人騰空時謝緲還懵著,茫然地擡起頭,看著抱起自己的人。

那張俊朗的臉一如既往的好看。

他很少這樣抱她,這是謝緲第一次,切實感受到姜昱遙身上肌肉的力量。他身子很暖,俊眉緊蹙,清雋的目光裏罕見地出現惱火的意味。

謝緲胡亂抓住他的手,頭往他肩上一靠,人還沒從夢裏醒過來。

聲音迷迷糊糊的,“你怎麽來了,家裏不是不許出門嗎?”

姜昱遙深吸口氣,壓住惱意。

他想讓謝緲站起來,這個天在河邊睡覺,簡直是不要命了。可謝緲睡意還濃,姜昱遙拽了她好幾下都沒拽動,她像是長在了石塊上。

嘆口氣,只好挨著謝緲坐下,伸手解自己外套的扣子,解了一半,手被謝緲握住,“好了好了,我起來,你不用給我衣服,怪冷的。”說完,真就乖乖地站了起來。

她站在姜昱遙面前,無精打采地低著頭,像犯錯的小學生。

姜昱遙險些被她的態度氣到,他教育她,“謝緲,你知不知道現在外面是什麽溫度,知不知道這裏風大?你在這睡覺?如果我不來,你是不是打算在這裏睡一晚上。”

“不是啊。”謝緲理直氣壯,“我明明打算醒來就走的,你要是不來,說不定我半個小時以後就醒了呢。”

姜昱遙氣得說不出話來。

謝緲心虛,忙著安撫他,“其實我就知道你會過來,才特意等你的,你看,我怕你找不到我,都沒敢亂走。”

光扯鬼話。

姜昱遙冷臉推開她,聲音淡淡的,“說吧,出什麽事了。”

沈浸在興奮中的謝緲,聽到這話,情緒瞬間低落。

她皺著眉,坐到姜昱遙身邊,眼睛盯著鞋尖。

該怎麽和他說,說心態失衡,小小地爆發了一下,以至於無家可歸?還是說她剛剛被人調戲,偏偏那人又調戲的光明正大?

都見不得光。

謝緲想,如果她的母親不是做那種職業,也就不會當韓雅的中間人,再往後的事,就不會發生了。她和姜昱遙相處起來,也很更理直氣壯些,就算姜昱遙家裏把一百萬的支票甩在她眼前,她也能有底氣的拒絕。

可現在,她實在沒底氣。

她母親……怎麽就喜歡這種工作?!

這事,就那麽輕松?

謝緲咬著下唇,忽然看向姜昱遙。

姜昱遙一楞,問:“看我幹什……”

“麽”字還沒說出口,姜昱遙便頓住,緊接著,雙眼逐漸瞪大。他慢慢地低下頭,無措地看著謝緲。

以及她忽然貼過來的軟唇。

這個吻接得格外笨拙。

姜昱遙對這種事一竅不通,謝緲也是個半吊子。平時聽到的那幾個葷段子,也只能唬唬姜昱遙,遇到真刀真槍的事便露怯了。不過好在姜昱遙還是個男人。

最開始,謝緲只是按照自己平日裏看到的,胡亂的吻著姜昱遙。雖然沒有章法,但面對的畢竟是自己喜歡的男孩,謝緲的心臟還是砰砰亂跳。

姜昱遙楞住足足十秒,此刻謝緲已經笨拙地咬住他下唇。

疼痛外,更多的是一種陌生的感覺,這感覺讓他心潮澎湃,全身血液都急速奔流。

心臟空了兩秒,他艱難地扶住謝緲的肩,理智告訴他這樣做不對。他想推開謝緲,身子卻沒什麽力氣,連推開謝緲這種小事都做不了。

從心底開始蔓延的原始情感愈發強烈。

此時此刻,姜昱遙覺得自己已經控制不住自己,好像連手腳都是旁人的。

心底的感覺促使他,忠於內心。

謝緲憑借以往看到的經驗探索,終於探出舌尖,輕輕在姜昱遙唇上添了一下。原本只想淺嘗輒止,舔一下便放開,誰知這一下像觸動了姜昱遙身體裏的某個開關似的,他驀地伸手將謝緲撈到自己懷裏。

也沒顧謝緲疼不疼,粗暴地吻上謝緲的唇。

接著,坦然地將謝緲舌尖吸了過去,輕輕碾磨。

謝緲的頭昏昏沈沈,連反抗都沒有,身子便軟在姜昱遙懷裏。

夜高風清,做這種事正好。

謝緲不知自己和姜昱遙吻了多久,她只知道姜昱遙在放開她時,她已經快要沒有氧氣。生澀地吻過後,兩人大口大口喘著氣,誰也不敢看誰。

最後還是謝緲偷偷瞄了姜昱遙一眼。

“呀……你耳根好紅。”

姜昱遙:“沒、沒有。”

謝緲道:“紅得能煮湯!”

姜昱遙:“……”

謝緲很是得意忘形,抓著姜昱遙的手,這戳戳那碰碰,好像兩人就是確定關系的情侶似的,親密到不行。姜昱遙耳根還通紅,自覺理虧,便任由謝緲折騰自己。

嫌坐著伸展不開手腳,謝緲索性直接跳下石塊站起來,一步跳到他跟前。

“姜昱遙,說實話,你到底喜不喜歡我。”

溫熱的氣息打在他臉上,女孩俯身下來,鼻尖幾乎要碰到他的鼻尖。

姜昱遙驟然緊張。

他不自在地別開頭,悶聲道:“這個問題……”他實在是說不出口。

說不喜歡,他自己都不信,可姜昱遙臉皮薄,就是跨不過這道線。然而還不等他回答,便聽到謝緲一聲驚呼,姜昱遙猛地起身,見謝緲倒在一個水坑裏。

校服滿是泥濘。

姜昱遙三下兩下將她拽起來,又氣又急,“大冷的天,你跑水坑裏幹什麽?”

謝緲心虛,低頭看了看自己已經完全濕掉的校服外套,說話時都沒了什麽底氣。她小聲囁喏,“還不是因為你,你要是老老實實被我欺負,我哪能……”

姜昱遙:“……”

他剛才還不夠老實?

姜昱遙嘆氣,將謝緲提溜到自己跟前,直接上手去脫她的外套。謝緲一懵,警惕地攥住衣服,“姜昱遙,你想幹什麽?”

看他的目光怪怪的。

姜昱遙忍著惱意,一字一頓,“快脫,你想感冒嗎?”

謝緲“哦”了一聲,悻悻地脫下外套。她還以為姜昱遙這根木頭終於開竅,要在這荒山野嶺和她做點什麽呢。

白開心了。

姜昱遙接過她的外套,看了兩眼,確定已經沒有拯救的必要,便開始解自己外套的扣子。謝緲穿的是校服,而姜昱遙已經換上自己的衣服,他將自己的外套脫下來遞給謝緲,“先穿上。”

等謝緲乖乖地接過去,他才將校服外套丟在石塊上,琢磨著怎麽才能讓它快速烘幹。

這時候就有些想念抽煙的同學們了,最起碼還有個打火機。

姜昱遙摸摸自己的口袋,空空如也。

他嘆口氣,只能將衛生紙糊在濕了的地方,然後等風自然吹幹。

不過……

姜昱遙回頭看著站在風裏瑟瑟發抖的謝緲,如果再等下去,她恐怕真的要感冒發燒。思付片刻,姜昱遙穿上謝緲的校服外套,轉身道:“送你回家,明天在校門口等你,還你外套。”

謝緲眨眨眼,本想再說些什麽,但一看到自己身上姜昱遙的外套,便閉嘴了。

她緊緊裹住衣服,生怕被人搶去似的,猛點頭。

從河邊回來,謝緲果然開始感冒發燒。

重感冒,連請了一個星期假。

姜昱遙則回到學校上課,班裏的男生聽說謝緲也感冒請假,看姜昱遙的目光有些微妙。有人湊過來,問姜昱遙:“老姜,你和謝緲幹什麽了,把人家都傳染了。”

姜昱遙在心中翻了個白眼。

那明明是她自己作的。

不過同學們可不知道,他們只知道姜昱遙與謝緲接連請假,很不正常。

那人壞笑著,“你說你,平時不節制就算了,感冒的時候還……太過親密可是會傳染的。”

姜昱遙皺眉看了他一眼,沒理他,低頭繼續看習題書。看了兩三道題,那晚謝緲忽然俯身過來的一幕驀地跳到眼前,姜昱遙的目光便盯著一道題不動了。

緊接著,耳根發燙。

女同桌側身過來問數學題,“這個大題第一步,我實在是解不出來……”

姜昱遙瞥了一眼,心道,謝緲果然還是聰明的類型。

一個星期後,謝緲到學校上學。

剛進校門便碰到笑嘻嘻和呂鑫走在一起的韓雅,謝緲想了想,三兩步追上去。

她直接拉住韓雅,“韓雅,談談?”

韓雅不知何時理了短發,更襯得五官精致,十分幹練。她難得老老實實換上校服,只不過拉鏈仍然拉得很低,見謝緲過去,她親切的同她招手,“你怎麽才來,感冒嚴重嗎?”

語氣稀松平常,就好像這段時間什麽也沒發生,她和謝緲之間也毫無瓜葛似的。

謝緲皺緊眉,默不作聲看她。

韓雅笑了,伸手將她皺緊的眉撚開,“你看看你,長得這麽好看也不知道好好珍惜,總皺個眉頭幹什麽,裝小大人啊。”

謝緲遲疑片刻,“你……”

“我怎麽了?”韓雅得意洋洋地甩了下頭發,“剪了頭發,是不是更美麗動人了?”

謝緲站在原地,沒搭話。

韓雅看她一眼,走過去,胳膊勾住她的脖子,“好了好了,我知道我這段時間很過分,你看我這不是回來了嗎?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洗心革面,這是準備洗手不幹了?

謝緲狐疑,“真的?”

“當然。我想清楚了,我幹嘛要犧牲自己去給他們掙毒/資賭/資,他們死了活了是他們的事,跟我沒關系。這麽多年,他們盡到的父母義務,還不如你媽多呢。你媽好歹還會帶著我一起吃飯,他們是餓我三天三夜都不知道著家。”

瞧韓雅不像是在說笑,謝緲松口氣,她道:“要不你先住我家,我還有點零用錢,撐到高中畢業足夠了。”

韓雅露出誇張的表情,“沒想到你還是個小富婆啊,姜昱遙和你在一起,絕對是高攀了,高攀!”

這話聽得謝緲臉一紅,作勢要打她,韓雅機靈地躲開。

一切好像回到最初的樣子。

韓雅恢覆正常,姜昱遙卻不知怎的,與謝緲見面次數越來越少。謝緲問她是不是家裏有什麽事,他也總是用其他話搪塞,大多時候只平靜著個臉,告訴謝緲,什麽事都沒有。

不過在微信上,他還是與她正常聯絡。

一眨眼就過了一個月。

那時候已經快到深冬,謝緲母親病了,謝緲趕著回家照顧她。一路走得十分匆忙,時至今日,謝緲依然能清楚地記得,那一晚的月亮,比十五的月亮還要圓。

不光月光清湛,連星星也多了些許,是個晴空萬裏的好天。

謝緲如往常一樣,給姜昱遙發完信息後,悶頭趕路。謝緲母親向來不會照顧自己,雖然母親這職業令她懊惱,但養育之恩畢竟還在,謝緲也不想讓母親在生病無助時,身邊連個能照顧她的人都沒有。

走到自家樓下,謝緲卻察覺出不尋常來。

母親雖然病了不能工作,但好歹人還躺在家裏,家中怎麽也該開個燈。可現在,房子漆黑一片,沒有一處地方有光亮。

旁邊韓雅家亦是如此,其餘房屋倒還是燈火通明,如平常一樣。

謝緲心中狐疑,進去時,便留了幾分心思。

她打開客廳的燈,和她早上離開時一樣,一切正常。

謝緲彎腰拖鞋,將買好的菜放在茶幾上,沖著母親的臥室喊道:“媽,我回來了,晚上煮稀飯,想吃什麽菜?”

若在往常,謝緲母親聽到這話,準保會瓦聲瓦氣的反駁她。例如,“又吃稀飯,就不能來點米飯饅頭?”

可今天,臥室內什麽聲音都沒有。

謝緲將蔬菜移到廚房後,母親還是沒答話,她盯著臥室房門看了兩秒,心中忽然生起強烈的不安感。

不對勁,太不對勁。

謝緲肅著一張小臉,屏氣凝神,擡腿走到臥室門口,手放在門把上。這一放,察覺出不對勁來,門把是濕的。她一怔,低頭看向自己的手,殷紅一片。

心臟陡然提到嗓子眼裏,她幾乎喪失思考的能力,哆哆嗦嗦伸出手,推開門。

房門“咯吱”一聲,開了。

謝緲定睛看著臥室內的那張雙人床,下一秒,尖叫聲湧出喉嚨。

一條街一次性出現十多名警察,難得的是,這回大家都不用躲了。

各家各戶都出門看熱鬧。

兩個穿著棉襖的女人竊竊私語,“到底是誰死了?”

“老謝家,謝緲她媽。”

“不會吧,怎麽死的,怎麽驚動這麽多警察。”

“你小點聲,別被人聽見,我聽說啊……是被殺的,一刀捅在肚子上了。滿屋子都是血,可嚇人了,估計是尋仇的,我看我們最近幾天還是消停點吧。”

……

客廳內,謝緲麻木地坐在沙發上,小臉被白熾光映得煞白,手裏是女警官剛遞給她的一杯熱水。

屋內溫度不低,但謝緲就是覺得冷。

她正組織語言,描述自己進門時看到的場景,她道:“門把上有血跡,不知道還能不能采集到指紋,我碰過,應該被破壞了。但運氣好的話說不定還能采集到半個指紋。”

“我進門時,她仰面倒在床上,睜著眼,腹部有把刀子,可以確定死亡。我沒進過房間,直接報的警,房間內如果還有別人的痕跡,應該就是兇手留下的。”

“你們來之前我檢查了一遍房間,沒有丟失任何物品,應該不是為了財。我母親她……工作上應該有幾個平日裏經常吵鬧的人,如果可以的話,請把她的手機給我,我應該能認出那些名字來。哦,對了,她手機的密碼是我的生日,沒有設置指紋解鎖,指紋解不開。”

負責問話的女警官驚訝地看著她。

不說別的,就是個成年人碰到這種事,都會驚慌失措,可謝緲不過只是個高中生而已。

驚訝的同時又有些心疼。

自打了解到死者的情況,又看到謝緲的成績後,她便心疼得不得了,現在看來,謝緲也是平日裏獨立慣了,遇到這種事,還要強撐著解決。

之所以說是強撐,是因為女警官看見謝緲攥緊的拳,正在輕輕發抖。

她嘆口氣,輕輕拍了拍謝緲的肩膀,無言離開。

接下來,案子進展得格外迅速。

警察告訴謝緲,殺死母親的兇手已經投案自首,是母親工作上的競爭對手,叫崔然,兩人先前打過幾次,是街裏人都知道的。這一次聽說是母親搶了崔然的客人,就是那日調戲謝緲的包工頭。崔然氣不過,上門理論,和母親大吵一架。

回到家後,崔然越想越氣,索性揣了刀子,趁著夜色跑到謝緲家,殺了謝緲母親。

謝緲到家時,母親的屍體還是溫熱的。

警方告知謝緲這一結果時,謝緲想了想,只道:“母親和包工頭認識的時間,應該大於崔然到這裏的時間,不可能是母親搶了崔然的客人。”

警察面面相覷,回警局後又做深入調查,結果卻仍是如此。

證據鏈已經完全,包工頭也承認崔然的話,謝緲的這點小異議,對大局構不成威脅。

在家忙了一周母親後事,謝緲頭昏腦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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