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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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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9 章

裴容知道自己是在做夢,這夢境自己上次就是誤打誤撞進來的,只聽見了一個女人的哭泣聲。

而這次,裴容好似站在自己在齊王府的院子中,只是周遭的布置都不同,屏風上繡的不是從前的挺拔竹林,而是繡的鴛鴦戲水。

裴容聽見女聲應是就在不遠處,走過屏風,裴容繼續往裏走去。

“你是何人?”

那淒厲的女聲自然是沒有回答的。

裴容走進裏屋,卻看見自己平日裏讀書作畫的書臺不見了,而是多了一個女人用的梳妝臺。

裴容環顧四周,這就是他的院子無疑,可裏面的物件怎麽和他想象中的不一樣。

那女聲哭的聲音更大了,“嗚嗚嗚——”

聽著聲音的方位似乎是在被簾子遮住的榻上,“姑娘,你在榻上嗎?”

裴容心裏打鼓,還是走上前去把簾子拉開了。

一只瑩潤如玉的玉足映入眼簾,裴容下意識的低下了頭,“在下冒犯了,冒犯了。”

裴容再一擡頭的時候,那女子仍在榻上,一襲雪白的的紗裙,朦朧似月光,可再想看去的時候,裴容卻怎麽也看不清那女子的面容,一雙眼睛卻是水汪汪的,哭的眼睛都紅了的模樣。

那女人擡眼看向裴容,一雙熟悉的杏眼含淚,眸中似是有千言萬語。

“裴容——”

她在叫他的名字。

“對不起,裴容,裴容,對不起——”

在榻前的少女的聲音仍舊婉轉,念著「裴容」二字似有熟悉的感覺。

“你是何人?”

“心懷愧疚之人。”

“你是何人?”

“負疚羞愧之人。”

裴容問道,再擡眼時卻發現那榻上空無一人,被褥上絲毫沒有人坐過的痕跡。

裴容腦海中的疼痛漸漸清晰,他知道,自己很快就要離開這個夢境了。

再次醒來的時候,是在軍中的營帳中,在一旁守著的是那軍醫的徒弟,第一時間發現裴容醒了過來。

“世子,您醒了,感覺怎麽樣了。”

裴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感覺自己嗓子幹啞的很,像是久久未喝水。

“我,我昏睡了多久。”

“今日已經是第三日了,好在找到了雪蓮草,只要世子您醒了,這毒也就算是解了,屬下這就去找師父來給世子把脈。”

那徒弟一陣風似的就跑了出去,裴容嗓子幹得很,九牧卻進來了。

看見裴容清醒過來的模樣,冷若冰箱的臉上罕見的露出了一絲波動。

“世子,您醒了,身子還有哪裏不適嗎?”

裴容搖了搖頭,壓著嗓子說出一個“水”字來。

九牧知曉了裴容的意思,連給裴容倒了三杯熱茶,軍醫才過來了。

把了脈,體內的毒素差不多就清掉了,昏迷的時候不光是鎮北侯,營中大大小小的將軍都來看望過,只可惜,裴容三天後才清醒過來。

“多謝軍醫,這些時日辛苦您了。”

軍醫治病救人本就是本分,更何況,這次不僅找到了一株雪蓮草,更是有了雪蓮草的種子,或許在不久的將來,韃靼的毒藥也不會成為鎮北侯的困擾。

軍醫又開了溫補的方子,交代九牧每日都要去軍醫處煎藥給裴容服用,此番中毒傷了元氣,還是需要多加調養。

軍醫和徒弟很快出了營帳,營帳中只剩下裴容和九牧,昏睡多天,外面究竟發生了何事裴容急需九牧告知於他。

“九牧,在我昏睡的這幾日,發生了何事?”

九牧回道:“世子受傷後,鎮北侯八百裏奏章呈報於聖上,屬下也寫了信告知王爺,鎮北侯命王猛將軍率軍砍殺了一整個部落的韃靼人,就是刺殺世子的那個部落,周將軍率軍夜襲,截了後方的山崖,韃靼傷亡較重,僅此一戰,韃靼大傷元氣。”

九牧說完重要的事情就不再說話,榻上的裴容正想著鎮北侯貿然開戰的緣由,此一戰雖斷了韃靼一臂,可鎮北軍焉能無傷亡。

可這次的戰役也是給了他們機會,不管怎樣,這場持續了數年的戰役,或許能結束的早一些。

裴容讓九牧下去了。

等到帳中只留下裴容一人的時候,裴容不自主的又想起那個奇怪的夢境。

那女子在叫他的名字,還說自己是有罪之人。

可那雙滿含痛苦的眼眸,裴容總是覺得應該是在何處見過的,那女子也一定是認識裴容的,不然的話怎麽會脫口而出就是他的名字。

可是,那女子究竟是誰呢?

怎麽每次微微一想起來,自己的心口就會隱隱作痛,就像是,破了一個大洞一般,狂風往裏面灌去,深入骨髓的疼痛,讓裴裴容不由的握緊了雙手。

本來就蒼白的臉色此時此刻更是比外面山間的雪更要白上幾分。

手指忽然在像是在袖中摸到了什麽,像是信封一樣的東西。

袖中,信封。

裴容記起來了,昏迷前,自己還在想著要把自己手上這封信給毀掉,然後讓鎮北侯代寫一封的,誰知自己一昏迷就是三天,楚楚這回沒有見到他的信,只怕心中要失望了。

不過,裴容的唇角總歸是勾起了一抹笑意。

無他,只因著自己活下來了,活下來了,就能回京,等回到京中去的時候,再親自給楚楚請罪。

裴容微微顫抖著自己許久都未擡起的手臂,把信封從袖口處拿了出來。

認認真真的握在手中,這才重新睡了過去。

跌進深淵前的一秒,裴容想起的是那第一次見面就求著他給買荔枝醉的小姑娘。

也不知道過了這麽久,小姑娘有沒有長高一些,是不是比幼時更好看了。

病中多思,裴容突然好想楚楚。

那荔枝醉,自己在臨走前可是吩咐那老板每個月都送上一壺去鎮北侯府,一次性足□□了五年的錢,買下酒鋪都綽綽有餘了。

裴容別無所想,只希望在夢中,這次能見到楚楚,和她再喝一次荔枝醉。

便是平生所幸了。

————

京中。

齊王世子裴容在鎮北軍的大營中被韃靼之人暗殺的消息不過一個晚上便傳遍了上京城中。

鎮北侯八百裏加急奏章回京請罪,而齊王也在後一天收到了九牧命人送來的密信。

一時間上京城中惶恐不已,楚楚更是在家中慌了神,要不是見瑤仔細看著,逛花園的時候額頭都要被磕破了。

“見瑤,按理來說,明日就是爹爹的信傳來的時間了,你說,世子哥哥的信會送來嗎?”

見瑤不敢肯定,京中的消息一天傳一個,鎮北侯府如今在京中特殊,也不敢隨意讓人出去打聽消息了。

“會的吧,若是沒有,那我就罰他下次給我多寫一封補上,不然我就真的生氣。”

楚楚一個人自說自話著,見瑤在身後,眼中的擔憂都快溢出來了,卻也知道,此時此刻什麽話都安慰不了自家姑娘,只盼著明日能看到那封從千裏外回來的信,才能讓自家姑娘一展笑顏了。

見瑤擔心著,卻又期盼著,第二日,楚楚滿懷欣喜的去了娘親的院子中,卻只見到門房拿了一封信過來。

那上面的字跡楚楚再清楚不過,是爹爹的信,沒有世子哥哥的。

楚楚胡思亂想著,他是不是傷的很重,不然裴容斷不會一個字都不寫讓自己擔心的。

楚楚了解裴容,他絕不會是這樣的人。

時夫人嘆了口氣,拆開了信封,粗略的看了信中寫的是什麽,把最後一張筆墨新舊程度不同的信紙遞給了楚楚。

“吶,你爹爹知道這次你沒看到世子的信一定會擔心的,這是你爹爹親筆所寫,這下楚楚你總該安心了吧。”

楚楚眉眼一歡喜,接過信紙就看了起來,每看一行臉上的表情就痛苦一分。

昏迷了,中毒了,中箭了,全力救治……

薄薄的一張紙,卻讓楚楚覺得是隔了千山萬水一般,明明,前世沒有任何有人受傷的消息傳到京中,這一世,為何會是裴容。

自己想讓他去邊關躲開這陰謀交錯的上京真的正確嗎?

以他的性命為代價。

楚楚不禁想問問自己,若是這一世裴容不在人世了,自己當如何。

無需要多加思考,楚楚想,若是他不在了,那我就從此刻開始習武,為他報仇,終此一生。

楚楚飽讀醫書,邊關小族的毒藥更是在幾本異聞錄中,其中只說了這韃靼人中的大祭司是擅毒的高手,所配制的毒藥更是沒有解藥的,在他們的觀念中,毒藥只要用來懲治部落中最無用之人,亦或是背叛之人,因而只有毒藥,從未配制過解藥。

“姑娘,您別這樣,見瑤心疼您啊。”

楚楚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走回了院中,見瑤瞧見楚楚的指甲都被她自己給捏的裂開了,斷裂處連著肉,一滴一滴的血濺落在楚楚的鞋子上。

手上的信還拿在手上,眼中全是灰色的,沒有一絲兒生氣,竟是有些萬念俱灰的模樣了。

見瑤哭著幫楚楚洗了手,上好了藥。

楚楚突然覺得累極了,把信仔仔細細的疊好之後,手上被見瑤包著紗布,手指卻仍舊把信緊緊的握住了。

“睡吧,姑娘,明天就什麽都會好的,見瑤跟姑娘保證,見瑤就在這兒陪您。”

楚楚艱難的扯出一個笑,躲進了見瑤的懷中。

窗外的春雨,淅淅瀝瀝的總算是落了下來。

像是有人哭泣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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