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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你的心,果然是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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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哐當!”

手中燭臺落地,一線微暗的光芒也就此熄滅。

一片黑暗中,皇後彎下/身,將燭臺撿了起來:“所以說,沒有誰的雙手是幹凈的,十皇子因為你而成為沒有母親的孤兒,一切似乎與十年前沒有兩樣,但他卻沒有你的好運,今後,你將是高高在上的君主,受萬民敬仰……”她回身,將燭臺放在桌子上:“不過,以後的事誰知道呢,本宮曾幾何時也以為,待皇上駕鶴西去後,本宮便會成為整個大晉朝最尊貴的女人,所有人都要喊一聲太後千歲千歲千千歲,然而……”她閉上眼:“你總要走到那一步,才會知道未來究竟是什麽樣子。”

“你放心,父皇在世期間,大晉不會再有第三個儲君。”

皇後淡淡笑了:“呵……但願如此吧。”

轉身,不再看皇後一眼:“更深露重,母後早些休息,這一次,是孤最後一次來看你。”

“太子。”皇後忽然喚了一聲。

“母後還有何事?”他沒有回頭。

“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不是本宮,以你的身份,是根本不可能成為儲君的。這十年來,本宮亦是待你如親生,事到如今,你真的一點都不念舊情麽?”

窗外,有蕭瑟的寒風吹過,回響在空曠的大殿內,猶如悲傷的嗚咽。

“當然有。”他緩緩舉步:“所以孤才來看你,才會勸你……自我了斷。”

皇後身子一顫,險些沒有站穩:“你……你說自我了斷?容薊,你的心,果然是冷的……”

“母後可有想過,你若不死,父皇明日便會下旨廢去你的後位,屆時,你便是一介庶民,一生汲汲營營,到最後卻什麽都沒剩下,半生光輝,盡皆化為塵土。”他頓了頓:“但你現在還是皇後,是一國之母,你的尊嚴掌握在自己的手裏,該如何去做,你比孤更清楚。”

心頭漫上絕望,一行清淚滑下,在門扉轉動的吱呀聲中,皇後癱倒在地。

是啊,她一生汲汲營營,到底是為了什麽呢?

若有來生,她再也不要投生於帝王家。

……

這一/夜,蘇墨鈺睡得有些不踏實。

明明房內燃著兩個火盆,卻仍是覺得冷。

當再一次被凍醒後,遙遠的天邊,竟然傳來一陣清晰的鐘聲。

她呆了好久,才猛然回神。

那——

是喪鐘!

是皇後薨逝的喪鐘!

從榻上下來,推開窗戶。

那鐘聲越發的清晰了。

一下,一下,又一下。

整個漆黑的天幕,都變得有些發白。

北鬥高懸,隱隱透著兇煞的血光。

她閉上眼,靠在窗前。

耳中只有那久久不絕的鐘聲,悠遠沈寂。

早晨,收起竹青為她準備好的紫色官袍,換上一身雪白的喪服。

從今日開始,罷朝三天,所有人都要為皇後默哀守喪,就連皇子也不例外。

一天之內,後宮連死兩人,一者貴嬪,一者皇後。皇宮之上的天空,似乎都被一股晦氣所籠罩。

如果皇後不死,皇帝將會在今日早朝,當著文武百官的面,下旨廢後,並曉瑜六宮,昭示天下。

可皇後死了。

她死的時候,身份依舊尊貴。

故而,她哪怕死了,排場依然盛大,光芒依舊耀眼,文武百官,後宮妃嬪,皇子公主,浩浩蕩蕩幾百人全都跪在皇後的梓宮前,三叩九拜,為其送行。

跪在最前方的那人,是皇後的養子,也是一國儲君。

他背影挺直,卻隱隱透著蕭索,一股莫大的哀傷,縈繞在他周身。

皇後的死不會是意外,寧貴嬪的死,更不會是意外。

蘇墨鈺雖然不知這兩件事當中,容薊究竟扮演了什麽樣的角色,但她卻知道,這兩件事,哪一件他都脫不了幹系。

想到那個夜晚,他問自己的問題——

什麽是善?什麽又是惡?

其實,她根本就分不清,有時候善惡之間,只隔著一堵墻,一堵脆弱無比的墻。

她和他,都在這堵墻邊徘徊的人。

一念之差,天壤之別。

皇後的棺槨被擡進了靈堂,跪在地上的人這才可以起身。

淑妃這段時日身體原本就不好,起身的時候,哪怕有宮女攙扶,也十分費力。

其他宮妃見狀,紛紛表示關心,有親自來攙扶的,有上前慰問的,還有想要貢獻名貴藥材的,那一張張嘴臉,嬌媚中透著邪惡,艷麗中夾著醜陋。

如今,皇後沒了,後位空出來,不知多少人都在盯著那個寶座,不過,最有可能坐上那個位置的,還是淑妃。

畢竟是四妃之首,背後有蘇家這樣的龐大勢力做支撐,其他人雖然覬覦,卻並未抱有幻想。

故而,開始巴結淑妃的人,突然之間就多了起來。

看到這樣的情形,蘇墨鈺不禁開始擔心。

她不想讓淑妃做什麽皇後,但不知淑妃是怎樣想的。

蘇太借病離京,不就是為了避風頭麽,淑妃若是做了皇後,他身為國丈,這風頭還怎麽避?

屆時,形勢所迫,就算容薊有心要放蘇家一馬,也很困難了。

再說,淑妃沒有子嗣,坐上那個位置,與皇後又有何分別,不過是煎熬罷了。

嘆一聲,這種事情,也不是自己能掌控的,但願自己的擔憂是多餘的吧。

“怎麽會這樣!怎麽會這樣!”剛出宮,就聽見一個尖利的聲音不甘地喊著:“下個月就是我和太子殿下的婚期了,皇後娘娘在這個時候薨逝,我和太子的婚事便要延後三年!三年?三年我怎麽能等得了!”

是閻婉清。

閻夫人四下張望一番,拍著閻婉清的背,提醒道,“這裏人多眼雜,不管有什麽委屈,回去再說。”接著又小聲安慰:“你是欽定的太子妃,這件事無論如何也不會改變,雖然你沒有正式與太子成親,但闔宮上下誰不知道你就是太子妃。”

這裏的確不是說話的場所,閻婉清強忍著委屈:“我只是覺得不甘心,如果我和太子的婚期提前一個月就好了。”

提前一個月?

蘇墨鈺忽然想到,容薊曾對她說過,但凡是他沒有承認的事就全都不作數。

他這已經不是一箭雙雕,而是一箭三雕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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