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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江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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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江55

謝林春到達雙鵝村後,先回到自己家裏,將貨物卸下,拿了點茶葉和水果帶上。他往趙家走去,一路上,忐忑不安,默默整理措辭。

等到了趙家,他一進門就聽到了織布機吱吱呀呀的聲音,往房間裏一看,果然是初七在織布,腹部鼓鼓囊囊,肯定是在孵蛋。

此情此景,看得謝林春怒上心頭,趙桑語可真不是個東西!他思考出的婉轉措辭,頓時灰飛煙滅。

謝林春走到初七房裏,將手中的籃子往地上一放,恨恨道:“初七啊,你還在這兒織布……你快別織了。”

初七被謝林春打斷,不明所以,“你怎麽了?”

謝林春壓制住火氣,盡量平和道來,“不是我怎麽了,是你怎麽了……唉,我剛從鎮裏買東西回來,不料,竟然看到你家二娘。”

初七道:“這不奇怪,她今天也進城了。”

謝林春道:“進城沒什麽,可進怡紅樓呢?”

初七聽到“怡紅樓”三個字,眼神一凜,“你說什麽?趙桑語去怡紅樓?”

謝林春點頭,“我親眼所見,她身旁還有孫工頭……初七啊,我思前想後,還是覺得應該告訴你此事,你——”

謝林春的“你莫要動氣”還沒說出口,初七蹭一下站起來,怒火滔天。

“趙桑語!你個負心婆娘,我就知道你不會老老實實!說什麽我孵蛋不方便跟著去,原來是故意甩開我,好跟著姓孫的鬼混啊。你死定了我告訴你,你給我等著——”

初七往廚房奔去,再出來時,手裏多了把菜刀。

謝林春嚇得慌忙沖過去,勸道:“初七,你這也太過了啊!就是上個青樓,沒必要沒必要!你把她砍死了,是想同我一樣當鰥夫嗎?可別沖動!殺人要償命啊!”

初七看著手裏的菜刀,不行,萬一他氣上心頭,真把趙桑語砍給砍了……他扔掉菜刀,抄起地上的扁擔,往院子外頭沖去。

沒跑幾步,初七折回來,將他腹部的孵蛋小窩三下五除二拆下來,塞給謝林春,“幫我看一下。”

說完,再度抄起扁擔往外沖去。

謝林春捧著溫熱的小窩,撥開布料往裏看看……是他太久沒孵蛋的緣故嗎?這個蛋,長得好像有點怪怪的。

謝林春把孵蛋小窩綁在自己肚子上,只能暫時幫忙孵一下了。他有些後悔自己告訴初七這事,他沒想到初七反應會這麽大……

他喃喃道:“二娘啊,橫豎是你自己去青樓胡來,挨打也是活該,你且自求多福吧。”

初七一路狂奔到村口,剛好遇上釣魚佬。她趕著牛車,正要出去。

經過整個寒冬的休憩,現在春暖花開,村裏很多人都要去鎮裏采買或辦事。

初七跳上釣魚佬的車,催促道:“走快些,去虎頭鎮,你的車我今天租了。”

釣魚佬本來也要去虎頭鎮,初七一來,她還額外有了筆收入,開心不已,興沖沖趕牛車。

釣魚佬笑道:“初七,你去鎮裏幹嘛呀?有啥好玩兒的嗎?”

初七冷冰冰,煩躁道:“不該問的別問,知道太多對你沒好處。”

釣魚佬哭唧唧,怎麽夫妻倆都這樣兒,一跟她講話,就是“知道太多對你沒好處”,都是小氣鬼,有好吃的好玩兒的,不肯分享。

初七被她吵得心煩,“閉嘴,不準哭。再敢出聲,信不信我揍你。”

好兇!釣魚佬朝後瞅瞅,初七坐在板車上,臉僵硬得跟冰塊似的,手裏捏著扁擔,一副要幹仗的模樣,嚇得她連忙噤聲。

一路上,氣氛十分壓抑。

怡紅樓中,孫工頭和趙桑語坐一端,花爹爹和石榴哥坐另一端。

經過幾輪一點都不友好不公平的協商後,雙方達成協議,孫工頭賠償三十兩白銀,此事才算了結。

三十兩白銀啊!

雙鵝村的普通老百姓,三十兩銀子就夠一家子人過一年,還有結餘。

地方上的知縣,一年的俸祿也不過四五十兩銀子。

孫工頭求趙桑語拿錢救救她的命和婚姻。

趙桑語咬牙切齒,“我玩命幹活兒,也就攢下這麽點家底,還打算省著點給家裏買肉買織布機,你就給我玩這出?”

孫工頭除了哭,也別無他法,“二娘,你且救救我,等我日後賺了錢,必定補上你的虧空。你放心,我肯定不會賴你的賬。”

趙桑語心一橫,道:“罷了罷了,就當是我之前那些生意,欠你的人情債。只是我有一條件,你必須答應我。”

孫工頭道:“好妹妹你只管說。”

趙桑語道:“你給我寫好借據和名目緣由,並寫清楚,保證以後再不碰賭錢和小倌兒,否則這錢,你找別人要去。”

孫工頭連忙答應,“好說,應該的。”

趙桑語氣道:“我還沒說完。這三十兩,我是可憐孫相公,不忍他傷心,純粹看在他面子上。你要是以後好好同他過日子,我不稀罕你還錢,當我給你介紹生意的抽水。但你要是再死性不改,我就拿著這借據去找孫相公說清楚,並討債。你自己想清楚再說要不要這錢。”

孫工頭哭得涕泗橫流,保證此事了結後,就回家和孫相公老老實實過日子,此番全是她糊塗,活該被人算計。

趙桑語大嘆一口氣,答應花爹爹,由她來替孫工頭還錢。她沖花爹爹道:“勞煩你們賬房幫忙寫下借據,我要她簽字。”

賬房寫好後,趙桑語將借據放在孫工頭面前,“趕緊給我簽字畫押。”

孫工頭雖不認識幾個字,但平時到處做工,還是會寫自己名字的。她歪歪扭扭簽下名字,按手印。

趙桑語收好借據,對花爹爹道:“銀子我都放在家裏了,下次給你帶來行不行。”

花爹爹冷笑擺手,吹吹自己的紅指甲,“別給我玩兒這套,你的貨和孫工頭都壓在這裏,你什麽時候拿錢來,我什麽時候放人。至於她今晚不能按時回家,她相公找過來,可不關我的事兒啊。”

趙桑語垂頭喪氣,只能再往家裏跑一趟了。

“哎呀,你看這布,好漂亮呀——”

“是嗎?我瞧瞧——”

趙桑語聽到下邊兒有動靜,趴在欄桿上,往下一看,原來是幾個小倌兒聚在一起說話。

怡紅樓上夜班,白天大家都在睡覺。小倌兒們還沒梳妝,衣衫不整,一看就是剛起床。他們聚在趙桑語的那堆布旁,扯著布在身上比劃。

趙桑語正心煩,看到那些家夥把自己的布匹拆開,還翻來翻去,本想喊他們別瞎試弄亂她的布,轉念一想,幹嘛攔他們呀?反正都是賣布,賣給誰不是賣?

趙桑語跑下去,走到小倌兒們中間,笑嘻嘻道:“哥哥們真有眼光呀,這些布料可都是餘寧城裏最時興的顏色。春天到啦,就該多做點新衣裳,看看這布料,飄逸,細膩,色澤高雅,可不是尋常布莊裏那些大紅大紫的俗氣東西。”

餘寧城是虎頭鎮上面的城市,也是所在州的州府,下邊兒的人都喜歡依照餘寧城的風向穿衣打扮。

反正也不會有人真去驗證餘寧城裏到底流行什麽顏色,她就閉眼亂吹一通再說。

一個小倌兒手裏拿著匹淡藍色布料,見趙桑語一口一句哥哥,高冷道:“哼,誰是你哥哥,人家年輕著呢,你可別亂叫!”

趙桑語心道,原來這裏的男人也很在意年齡啊,可見只要是以色侍人,都怕色衰而愛馳。

她連忙改口,笑道:“是我說錯啦,我嘴笨,各位公子別介意。”

趙桑語看著高冷小倌兒,這人上回在花朝節上,好像是扮成了蓮花仙人,可見是走仙氣飄飄路線的人設,應該會吃文藝風。

趙桑語將蓮花小倌兒手裏的布匹展開,披在他身上,道:“公子,這匹布可不是普通的藍色,它織法特殊,在月光下像流水漣漪般瀲灩,因此名喚‘月下仙’,您跟這顏色特別般配,若是拿這匹布做成衣裳,必是仙人之姿。”

“月下仙……”蓮花小倌兒被這名字說得動心,他可不就是月下仙嘛,整個怡紅樓,這布的名字,也只有他配得上,“行吧,算你嘴巴會說話,這布我要了。多少錢?”

趙桑語沒想到這麽容易便賣出一匹,嘗試著把價格漲了點,是先前給布販子們價格的兩倍。

蓮花小倌兒打個呵欠,懶懶道:“這麽便宜啊?你跟賬房說,從我賬上扣便是。我還困得慌,先回去睡覺。”

“好噠,公子您慢走。”趙桑語心裏又喜又嫉妒,便宜嗎?人家賺錢怎麽就這麽容易呢?果然,辛辛苦苦當勞力不賺錢,想賺錢,還得看偏門。唉,小倌兒都比她闊綽。

其他小倌兒在蓮花哥走後,鼻子裏直哼哼。

“瞧他那嘚瑟樣兒……”

“不就是會裝模作樣,什麽清水出芙蓉……引得客人花錢嘛,做作。”

“故意炫耀吧,賣個布而已,不知道的還以為買了什麽金簪子銀項鏈呢。”

小倌兒們你一言,我一語,紛紛進入職場內鬥互批環節。

趙桑語則在他們的言語夾縫中胡說八道求生存,賣力推銷自己的布。內卷好,都卷起來,卷漂亮衣裳吧。

她一會兒誇這位妖艷,一會兒誇那位淡妝濃抹總相宜,也不管人家早起一臉油光,眉毛剃了也沒畫,跟個無眉怪似的。

“趙桑語!!!”

門口忽然傳來一聲怒吼,趙桑語被震得抖三抖,聲音好熟悉。

趙桑語回頭一看。

初七佇立在門口,手裏……執著根扁擔。

他殺氣騰騰,活生生將扁擔拿出一柄長劍的氣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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