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嵐英中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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嵐英中毒

視線變得模糊,手腳無力,渾身冒冷汗,呼吸越發急促。

她跪在地上,心道不妙。

吞咽幾次,拭去滿臉的冷汗,強打起精神攔下一車轎子,她已經沒有力氣步行回家。

心中只有一個念頭,絕對不能暈倒在路邊,坐在轎子中,數次要昏迷過去,皆用發髻的木簪狠插大腿,才喚回意識。

轎子顛顛攸攸,行了漫長的時間,她的雙腿早已麻木,才聽轎夫朗聲回到達目的地。

宋嵐英撐開半闔上的眼皮,整個人虛浮從轎子中走出來。

那轎夫看她似在水裏浸泡過一般,生怕惹上麻煩事,趕緊撐著轎子,兩腳一溜煙跑了。

眼前早已變得灰暗,全憑著最後一絲意志,灌滿鐵水的雙腳跨上門檻。

她已是強弩之末,關上門,手上的食盒掉在地上,發出哐當一聲,拖曳腳步回到房中,看著眼前的床榻,面朝地栽下去,徹底失去意識。

送別嵐英的第二天,靜悟方丈查過他的練習成果後,終於松口,顧蘭君已學成可以下山。

看一眼晴空,時間尚早,可以先去福運茶館等嵐英一同回去,然後他們一起下館子慶祝一番。

他帶上嵐英的親筆信件,坐上馬車一路暢行無阻,來到茶館前。

可當他詢問掌櫃嵐英可在時,掌櫃卻是一頭霧水道,自己從來未雇傭她在店裏上演傀儡戲。

聽掌櫃如此說,顧蘭君腦中被木樁狠狠撞了兩下,鐺鐺震響。

嵐英第一天寄來信件明明寫了她在福運茶館,難道他看錯了?

他站在原地,找出第一封信件,所有信件他都背的滾瓜亂熟,可依舊希冀自己看錯了,會不會是福雲茶館呢?

沒有錯,字字分明,寫的就是“福運客棧”。

“這位客觀,你找的人我們這裏沒有,如果沒別的事,還請挪步。”掌櫃看他呆若木雞站在原地,忍者不耐煩道。

顧蘭君拿著信,茫然走到門外,外界一切變得朦朧遙遠。

嵐英信中騙了她,她說會邊演傀儡戲邊等他。

盡管他在第三封來信時,便有所猜疑,為什麽她的來信如此簡短,也從不回覆他三餐吃了什麽,對他的來信內容也未回覆過。

可他想嵐英性子疏淡,能來往書信已是難得,便壓下信中的失落與疑竇。

可當他在福運茶館找不到她時,他再不能找任何借口,毋庸置疑,她從一開始就騙了他。

該去哪找她呢?如果是騙他,為什麽昨天還要來看他。

顧蘭君口中生津,手心不知什麽時候滿是汗液。

他只有地方可以去了,回到他們租住的宅院,如果包谷還在,那麽她就還會再回來。

駱駝找到最後一根救命稻草,顧蘭君大步朝家中狂奔。

到達家中,兩手並用推開房門,一只腳剛跨過門檻,便踢到一塊物體。

低眼一看,正是昨日嵐英手中提的鮮紅色纏枝食盒,此刻正四分五裂,東一塊西一塊四散在地上。

心猛地往下一墜。

他越過淩亂的食盒,口裏慌張得喊著嵐英的名字,卻沒有任何回應。

徑直朝嵐英房中進去,房間不大,一眼便能見到頭。

他看見嵐英背對著他,半個身子趴在臥榻上,雙腳屈膝半跪在地上。

此時顧蘭君已感覺到不對,哽咽著飛撲過去,小心翼翼將她翻到自己懷裏。

嵐英面色鐵青,雙唇青紫,渾身冰的可怕。

只是一夜,嵐英怎麽變成這樣了。

顧蘭君心如刀割,抱著人慌不擇路,飛跑去最近的醫館。

他顫顫巍巍抱著嵐英,哆嗦著聲音對大夫說:“大夫,你救救她,她不知生了什麽大病。”

大夫五十年醫治經驗,見到整個人冒著青色的人,基本上都是死去多時的人了。

看著少年惶恐不安的瞳孔,懇切的求救,他還是望聞問切一番後,嘆口氣,搖頭道。

“這位姑娘已是將死之人,已沒有回轉的餘地,公子還是早為她準備後事吧。”

“不可能!”顧蘭君顫抖著觸碰嵐英的臉頰,和她的鼻下,“她身體還是軟!也有呼吸!怎麽可能會死!”

他軟語央求大夫:“大夫,你在仔細看看,嵐英明明還有救的啊。”邊說著,淚水已悄然滑落。

大夫早已數不清見過多少次這般場景,沒有一個人第一次能便接受親近之人藥石無醫的事實。

“小老醫術有限,公子不若另尋別處吧。”往往遇到頑固的紡者,他便會拿出這句萬能句式,接下來的問題,他的回答早已準備好。

“大夫,哪還有比你還厲害的大夫呢?”

回答已經在嘴邊,哪知少年抱著女子頭也不回,拔足狂奔。

懷裏的嵐英越來越來冷,自己半個身子已經冷到渾身顫抖,她沒有多少時間可以延誤了。

顧蘭君租下馬車,看著暈倒在自己懷裏的嵐英,止不住得掉眼淚,他焦急這輛馬車太慢,恐懼懷裏的人下一刻就沒了呼吸。

到了山腳下,高聳入雲的石階,他從車上跳下,雙手一拋,緊緊抱著嵐英,一步五六個臺階,朝普陀寺跑去。

靜悟方丈,靜悟方丈說不定能救嵐英。

如果他都沒辦法的話,還有誰能找呢?

拾階而上的行人,直覺臉側一陣強風拂過,怔楞時就看見一個人腳不停歇,好似飛了上去。

“靜悟方丈!靜悟方丈!靜悟方丈!救救嵐英!”

三聲急喚,引起寺內一陣騷動,當看到來人懷中的青臉紫唇的人,所有人都發出一聲輕呼。

他怎麽抱著一個死人上來了,人們紛紛避讓。

寺內和尚早已眼熟顧蘭君,忙跟在他旁邊道:“方丈在禪房,顧公子快隨我而來!”

靜悟方丈早已聽聞寺前騷動,也起身往外走,正好遇見滿目慌張的顧蘭君。

懷中面色青紫的宋嵐英格外搶眼,他沒等顧蘭君開口,厲聲道:“快送去偏房!”

靜悟方丈三指切脈,面色越發凝重,雙眉緊縮,又迅速拉下眼皮,瞳孔渙散,眼皮血色盡退,舌頭發紫。

“宋施主是中毒了!快去我房裏拿黑檀木藥盒。”靜悟方丈催促旁人拿藥。

小和尚一路快跑遞上木盒,方丈從其中拿出一個一個手指頭大的黑色藥丸。

打開嘴就是要給人塞下去,可是藥丸落在舌上就不動了。

顧蘭君見情況不對,立馬要一碗水,扶著嵐英靠在自己的胳膊上,哽咽著道:“嵐英她喉嚨幹渴,我餵水送下去。”

靜悟方丈一拍鋥亮的腦門,恍然大悟,“看我急的,快灌下去!”

娟娟水流送著藥丸,蘭君上下順著她的喉嚨,輕聲哀求:“嵐英乖,把藥吞下去就好了。”

喉嚨上下一動,藥丸徹底吞咽入喉。

顧蘭君緊繃的一根弦終於可放松,他看著靜悟方丈,求一個肯定答覆:“吃了這顆藥,嵐英便可以好了,是嗎?”

靜悟方丈不忍回應他的期盼,挪開眼註視著宋施主。

不容樂觀得回覆,“宋施主中毒了,此毒我也從未見過,只得試一試了。方才一步只是壓制毒性,接下來還要浸泡藥浴。”

他看一眼臉色蒼白的顧蘭君,還是說了出口:“藥浴七日內,宋施主若是沒有醒來,那便是華佗在世也救不回來了。”

顧蘭君垂頭,看著他們交扣的雙手,再次擡眼決然開口:“嵐英會醒來的。”

靜悟方丈見他雙目炯炯有神,為了給他鼓氣,大喝一聲:“好,所有人上山隨我上山摘藥。”

顧蘭君輕手輕腳將嵐英平放在床上,蓋好杯子,拂去粘在臉上的發絲,“嵐英,你好好休息,我去去就回。”

在眾人的努力下,每個人都一層壓一層,背著裝滿背簍的草藥回到寺廟。

靜悟方丈指著七個背簍,道:“兩桶背簍的草藥可以一桶藥浴,水需漫過宋施主雙肩,藥浴的水溫需一直保持冒煙卻不燙手的程度,兩日一換藥浴,連著浸泡七日。”

又命七個小和尚背著背簍,送他們下山。

顧蘭君雙膝下跪深深一拜,被靜悟方丈扶起,“一切都看宋施主造化了,無論結果如何,顧施主已盡力,莫要傷心。”

他頭抵著地,不甘地睜著眼:“嵐英會醒來的,方丈,她會醒來的。她等了一夜也沒有去。”

靜悟方丈暗暗嘆息,手扶著他的頭頂,溫聲附和:“宋施主倔強堅強,吉人定有天助。”

顧蘭君抱著卷在被褥裏的嵐英下山,七名年輕和尚背著背簍,送他們到山腳下,直到把藥材放在馬上了,齊聲道一句:“佛祖保佑”,才點頭道別。

一路上,顧蘭君臉貼著宋嵐英的臉,企圖溫暖她冰冷的體溫,試探她的鼻息,已經比感受的平穩許多。

“嵐英,我會一直陪著你,守著你,你要醒來,我給你做普陀寺的齋飯,可好吃了。”

隨後,讓嵐英躺平。

顧蘭君挽起袖子,埋頭砍柴燒水。

燒水的功夫,他開始清洗藥材。

藥材根部還帶著新土,他不能就這樣丟在水桶裏,都是泥,會弄臟嵐英。

於是這段時間,顧蘭君丟幾塊柴,洗兩盆藥材,起身進屋探一探嵐英的鼻息。

終於水燒好了,冒出滾滾濃煙,但不燙手。

藥材也洗完兩桶,全部剪碎倒入水桶裏。

接下來便是把嵐英放在水桶中,顧蘭君陷入短暫的為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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