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關燈
小
中
大
第四章
牧江原先說了分房而居，可當天夜裏兩人還是待在了一起，他病得有些厲害，約摸是心緒太重又沒休息好，燒得滾燙，得有個人照料著。
姜顏嘴上說牧江脾氣壞，人古怪，可還是把妻子該做的事都做盡了，畢竟幾日後就和離，待一個病人還是要溫柔些的，權當行善積德。
先前在這個房做事的丫頭小廝已經被牧江換下，進進出出多的反倒是四葉跟七桃。
屋裏又沈又靜，姜顏受不得就這麽跟他對坐不語，攪著湯藥開口道：
“牧將軍，你心上人是哪家姑娘？怎麽不去她那提親呢，還拉我這個無辜的下水。”
她坐在榻上，揣著這個年紀特有的脾性，問得誠心又好奇。
榻上牧江悶悶咳了咳，望了姜顏半晌，啞聲道：
“不在了。”
哪裏還有別家姑娘，他滿心就一個姜顏，現在還得說著謊把人趕走，也是好笑。
小瓷勺當啷碰在碗壁上，清清脆脆，屋裏忽地一靜。
“……你看今晚夜色不錯，皓月當空，繁星萬裏。”
“窗子還沒開。”
“……”
罷了，還是把嘴閉上餵藥吧，戳人痛處幹什麽。
姜顏端起那小碗，正準備遞過去，牧江緩緩起身，直接把東西通通接了過去，一股子涼薄，分生意味十足。
“我自己來，不勞煩夫人。”
她撇撇嘴，嘲了一句：
“你這聲夫人還不如別人叫嫂子來得親熱。”
牧江動作一頓，一團火燒到心頭，差點以身試教叫她明白什麽叫“親熱”，可到最後還是生生把那些怒意壓了下去。
“和離前讓他們再多叫你兩聲，你去聽個爽快。”
“我說說而已，你別氣啊，傷身。”
姜顏一副人畜無害的嘴臉，眉眼帶翹，媚裏藏點孩子氣性，叫牧江看得心裏發癢又犯堵。
“行了，出去，叫下人過來。”
他冷臉丟出這麽句話，態度並不和善，姜顏心裏不舒爽，面上卻帶笑，走得灑脫又無謂。
“夫君可真是體貼我，那我便下去歇著了。”
陰晴不定的臭脾氣，是得叫好性子的下人來伺候。
姜顏這般想著踏出廂房，一扭頭便見著四葉迎面而來，她畢竟只活頭一回，沒那麽多心思想法，也看不到將來，伸手一攔把人截下了。
“葉子，其他事先放放，去給牧少將端個水餵個藥。”
四葉在原地僵了僵，她列了許許多多的辦法去合理又自然地接近牧江，現在姜顏卻直接給她搭了條路，省掉所有彎道道，近之又近。
“雖說那將軍冷冰冰兇巴巴，但好歹生的出挑，權當養眼睛了。”
姜顏看四葉沒什麽動靜，以為她不大願意，小聲勸了一句，四葉這才還過神來，克制著心間的狂喜平靜道：
“小姐說的是，您盡管吩咐，四葉都聽您的。”
屋裏牧江正喝完藥閉目養神，將軍府上人挺多，但放進牧江屋子的少之又少。
門被輕聲推開的時候牧江雙眸依舊闔著，四葉輕手躡腳，心緒覆雜，滿眼感慨，論上一次活，她是連昂起頭看他一眼都不敢的。
“牧將軍？”
牧江滿臉病色，遮不住骨子裏的銳氣。
他醒著，卻沒出聲，心裏想的是另一筆事。
先前那一世，姜家是在小寒後幾日出的變故，且仁且忠的大丞出了事，臥床不起許久，那些手臟的宵小還不忘給姜成涯扣幾頂臟帽子。
姜顏便是從那時候起從雲間跌進了塵裏。
若他沒有記錯，姜家爬了許久才重新爬上去。只不過回去原來位置的只有姜成涯。
他的姜顏沒回去，也回不去。
再來一世，他定然不會叫這些事發生。
但算起來不巧，這次姜顏回門去娘家恰好碰上那個點，恐怕要出事。
四葉在牧江邊上站了許久，輕聲叫了幾回，榻上的人自始至終都沒反應，她擡手大著膽子準備給他擦去額頭的汗，剛輕輕擱上去，牧江就掀開了眼皮。
那雙陰鷙眼睛望過來時四葉忙跪了下去。
“牧將軍，小姐……夫人叫我來照看您。”
牧江認識四葉，她命也不好，但還算衷心。
“東西放著，出去吧。”
四葉垂著眼睛沒動，細聲細語回。
“四葉不出去。”
榻上人雙眸微瞇，垂眼看了過去。
跪著的那個嘴上打顫，話說得磕磕絆絆：
“四……四葉身份卑微，牧家將軍在我心裏的位置不可比擬，入姜府之前我被烏韃人欺過，若不是將軍們，連逃都逃不走，這賤命是牧家人給的，我無以為報，若有一天能叫牧將軍好起來，四葉死都不足惜，現下能伺候您是我福分，還望將軍別趕四葉，四葉一定安安靜靜不打攪您。”
牧江臉上並沒什麽表情，這些話聽進耳裏只覺得怪異。
如果丟掉上一世那些愛恨情仇，他說不定也就由她去了，可現在心裏裝著個姜顏，其他人再上趕著討好都是無用的。
再來這番肺腑之言上一世他並沒聽過。
“起來，既然不想打攪我，就給我留個清凈。”
“四葉聽了小姐吩咐，不能擅自走，牧少爺您有病在身，取些東西總歸不方便，您放心好生歇著，想要什麽盡管同我說，我給您拿。”
牧江原先不大在意，這通話聽著也沒什麽問題，只是這丫頭的眉眼態勢跟說話的語氣都像極了一個人，站在那一開口一動，就好似姜顏的一個活影子。
他跟活影子對視一眼，道：“我要的東西你拿不出來。”
跪著的那個垂著腦袋沒動，牧江帶些壓懾不大和善地冷聲又跟了一句，“怎麽，還要我送送你？”
四葉碰一鼻子灰，她張張嘴，望著那人滿帶不耐與戾氣的眼呆站了會兒後，十分識相地退出了屋子。
今後得用別的法子，這人靠嘴說不通。
雪後初晴，轉眼到了姜顏回門的日子。
她本以為牧江那樣的性子，是懶得同她一起去的，畢竟舟車勞頓，他身體也不好，一趟來回可能吃不消。
可那夫君竟起得比她還早，她睡眼惺忪剛醒來，牧江已然穿好衣束好發坐在邊上。
姜顏睡得混混沌沌，看到牧江時候甚至以為自己還在夢裏，她輕聲囁喏。
“怎麽又是你，怎麽總是你，嫁過來之前在我夢裏的是你，現在要和離了還是你，生得好看了不起嗎？”
他看著姜顏那張傾國傾城的臉，啞笑了一聲。
“了不起。”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
牧江原先說了分房而居，可當天夜裏兩人還是待在了一起，他病得有些厲害，約摸是心緒太重又沒休息好，燒得滾燙，得有個人照料著。
姜顏嘴上說牧江脾氣壞，人古怪，可還是把妻子該做的事都做盡了，畢竟幾日後就和離，待一個病人還是要溫柔些的，權當行善積德。
先前在這個房做事的丫頭小廝已經被牧江換下，進進出出多的反倒是四葉跟七桃。
屋裏又沈又靜，姜顏受不得就這麽跟他對坐不語，攪著湯藥開口道：
“牧將軍，你心上人是哪家姑娘？怎麽不去她那提親呢，還拉我這個無辜的下水。”
她坐在榻上，揣著這個年紀特有的脾性，問得誠心又好奇。
榻上牧江悶悶咳了咳，望了姜顏半晌，啞聲道：
“不在了。”
哪裏還有別家姑娘，他滿心就一個姜顏，現在還得說著謊把人趕走，也是好笑。
小瓷勺當啷碰在碗壁上，清清脆脆，屋裏忽地一靜。
“……你看今晚夜色不錯，皓月當空，繁星萬裏。”
“窗子還沒開。”
“……”
罷了，還是把嘴閉上餵藥吧，戳人痛處幹什麽。
姜顏端起那小碗，正準備遞過去，牧江緩緩起身，直接把東西通通接了過去，一股子涼薄，分生意味十足。
“我自己來，不勞煩夫人。”
她撇撇嘴，嘲了一句：
“你這聲夫人還不如別人叫嫂子來得親熱。”
牧江動作一頓，一團火燒到心頭，差點以身試教叫她明白什麽叫“親熱”，可到最後還是生生把那些怒意壓了下去。
“和離前讓他們再多叫你兩聲，你去聽個爽快。”
“我說說而已，你別氣啊，傷身。”
姜顏一副人畜無害的嘴臉，眉眼帶翹，媚裏藏點孩子氣性，叫牧江看得心裏發癢又犯堵。
“行了，出去，叫下人過來。”
他冷臉丟出這麽句話，態度並不和善，姜顏心裏不舒爽，面上卻帶笑，走得灑脫又無謂。
“夫君可真是體貼我，那我便下去歇著了。”
陰晴不定的臭脾氣，是得叫好性子的下人來伺候。
姜顏這般想著踏出廂房，一扭頭便見著四葉迎面而來，她畢竟只活頭一回，沒那麽多心思想法，也看不到將來，伸手一攔把人截下了。
“葉子，其他事先放放，去給牧少將端個水餵個藥。”
四葉在原地僵了僵，她列了許許多多的辦法去合理又自然地接近牧江，現在姜顏卻直接給她搭了條路，省掉所有彎道道，近之又近。
“雖說那將軍冷冰冰兇巴巴，但好歹生的出挑，權當養眼睛了。”
姜顏看四葉沒什麽動靜，以為她不大願意，小聲勸了一句，四葉這才還過神來，克制著心間的狂喜平靜道：
“小姐說的是，您盡管吩咐，四葉都聽您的。”
屋裏牧江正喝完藥閉目養神，將軍府上人挺多，但放進牧江屋子的少之又少。
門被輕聲推開的時候牧江雙眸依舊闔著，四葉輕手躡腳，心緒覆雜，滿眼感慨，論上一次活，她是連昂起頭看他一眼都不敢的。
“牧將軍？”
牧江滿臉病色，遮不住骨子裏的銳氣。
他醒著，卻沒出聲，心裏想的是另一筆事。
先前那一世，姜家是在小寒後幾日出的變故，且仁且忠的大丞出了事，臥床不起許久，那些手臟的宵小還不忘給姜成涯扣幾頂臟帽子。
姜顏便是從那時候起從雲間跌進了塵裏。
若他沒有記錯，姜家爬了許久才重新爬上去。只不過回去原來位置的只有姜成涯。
他的姜顏沒回去，也回不去。
再來一世，他定然不會叫這些事發生。
但算起來不巧，這次姜顏回門去娘家恰好碰上那個點，恐怕要出事。
四葉在牧江邊上站了許久，輕聲叫了幾回，榻上的人自始至終都沒反應，她擡手大著膽子準備給他擦去額頭的汗，剛輕輕擱上去，牧江就掀開了眼皮。
那雙陰鷙眼睛望過來時四葉忙跪了下去。
“牧將軍，小姐……夫人叫我來照看您。”
牧江認識四葉，她命也不好，但還算衷心。
“東西放著，出去吧。”
四葉垂著眼睛沒動，細聲細語回。
“四葉不出去。”
榻上人雙眸微瞇，垂眼看了過去。
跪著的那個嘴上打顫，話說得磕磕絆絆：
“四……四葉身份卑微，牧家將軍在我心裏的位置不可比擬，入姜府之前我被烏韃人欺過，若不是將軍們，連逃都逃不走，這賤命是牧家人給的，我無以為報，若有一天能叫牧將軍好起來，四葉死都不足惜，現下能伺候您是我福分，還望將軍別趕四葉，四葉一定安安靜靜不打攪您。”
牧江臉上並沒什麽表情，這些話聽進耳裏只覺得怪異。
如果丟掉上一世那些愛恨情仇，他說不定也就由她去了，可現在心裏裝著個姜顏，其他人再上趕著討好都是無用的。
再來這番肺腑之言上一世他並沒聽過。
“起來，既然不想打攪我，就給我留個清凈。”
“四葉聽了小姐吩咐，不能擅自走，牧少爺您有病在身，取些東西總歸不方便，您放心好生歇著，想要什麽盡管同我說，我給您拿。”
牧江原先不大在意，這通話聽著也沒什麽問題，只是這丫頭的眉眼態勢跟說話的語氣都像極了一個人，站在那一開口一動，就好似姜顏的一個活影子。
他跟活影子對視一眼，道：“我要的東西你拿不出來。”
跪著的那個垂著腦袋沒動，牧江帶些壓懾不大和善地冷聲又跟了一句，“怎麽，還要我送送你？”
四葉碰一鼻子灰，她張張嘴，望著那人滿帶不耐與戾氣的眼呆站了會兒後，十分識相地退出了屋子。
今後得用別的法子，這人靠嘴說不通。
雪後初晴，轉眼到了姜顏回門的日子。
她本以為牧江那樣的性子，是懶得同她一起去的，畢竟舟車勞頓，他身體也不好，一趟來回可能吃不消。
可那夫君竟起得比她還早，她睡眼惺忪剛醒來，牧江已然穿好衣束好發坐在邊上。
姜顏睡得混混沌沌，看到牧江時候甚至以為自己還在夢裏，她輕聲囁喏。
“怎麽又是你，怎麽總是你，嫁過來之前在我夢裏的是你，現在要和離了還是你，生得好看了不起嗎？”
他看著姜顏那張傾國傾城的臉，啞笑了一聲。
“了不起。”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