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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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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這些日子裏他們按兵不動,肆生帶的一群人在暗中宣揚李桐書曾經的事跡,使得她的形象受到了極大的損害,擾的她心煩意亂,如此過了沒幾天,李桐書終於坐不住了。

第二天上午,芷鳶在坐在客棧自己的房中,門猛地被撞開,一個身穿麻衣頭上戴著箬笠的年輕人形容狼狽的出現在她面前,雙唇哆嗦的喊了一聲:“師姐!”

要不是聽見了聲音,芷鳶都認不出這人是誰,她打量了他一番,此人若風中敗葉,身軀顫抖,面色蒼白如紙,唯有一雙大眼睛滿是心酸與苦楚,他撲上來:“師姐,我終於找到了你了。”

芷鳶伸出胳膊制止了他猛虎下山般的動作,隨後自然的改為攙扶,驚訝道:“三三,是你嗎?你怎麽成這個猴兒樣。”

趙無臣本來是雙眼含淚的,聽見芷鳶這話差點又把眼淚憋回去,好不容易再把眼淚醞釀出來一滴,他雙手扶著芷鳶嘶聲:“師姐,信是假的!”

芷鳶:“坐下來慢慢說,到底發生了什麽。”

趙無臣坐下來聲音顫抖:“師姐,我對不起你,雖然後來發生了那麽多事,可是我也一直都不敢見你,那封信是李桐書逼迫我寫的,她是要引你上當,只要你來救我踏入平天府,就會惹來殺身之禍。”

芷鳶:“你又是怎麽跑出來的呢。”

趙無臣含淚:“說來話長,師姐,我能找到你真的是太辛苦了,千萬不要李桐書的當,我是真的知道悔改了。”

芷鳶:“你餓了嗎?先吃點東西。”

趙無臣點頭:“我想吃餃子。”

芷鳶朝外面喊了一聲:“青兒,去讓廚房做些餃子送上來。”

趙無臣擦了一把眼淚,悠悠嘆了口氣:“師姐,我這次是真的知道錯了,你能不能把我帶回去,我想回家了。”

芷鳶打量著他:“可以,只要你誠心悔改了,我又怎能不讓你回家,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

趙無臣表情越發愧疚:“我當初就應該聽師姐的…”他把這些年被李桐書害了的遭遇一一說出來,說到悲戚之處,門被推開,魏輕塵端著餃子放到桌上。

趙無臣看了一眼魏輕塵一時沒有認出來他:“這是?”

魏輕塵:“魏七。”

趙無臣驚:“都,都長這麽大了,誒呀誒呀!”他一邊讚嘆一邊拿起筷子長了一口餃子,隨後眼淚汪汪道:“這都多久沒有吃過正經東西了,若是能再吃王記家的板栗,那我真的是死而無憾了,我被軟禁那會兒,什麽都不想,就只想著吃栗子。”他扭頭看著魏輕塵:“阿七啊,你能不能再給師叔買點栗子去,我這心裏實在不太好受。”

芷鳶擡起頭對魏輕塵笑道:“去吧,快去快回。”

魏輕塵點了點頭走了出去。

芷鳶對趙無臣:“別哭了,待會兒再噎著。”

這話不說還好,一說出來,他就哭的更兇了,一個大男人哭的如喪考妣,也不知道是受了多少委屈盡數都在這裏發洩了,那雙手都顫抖的拿不住筷子,終於忍受不住將頭埋在膝蓋裏無聲嗚咽。

芷鳶聲音冷了些:“三三,你若真的受了委屈,師姐自然會替你報仇,你哭成這樣子又算什麽,來擡起頭。”

趙無臣想要站起來,雙腿發軟一個踉蹌又絆倒了朝芷鳶懷裏栽過去,芷鳶下意識的去攙,就在趙無臣靠近芷鳶,並且她毫無防備之時,突然從嘴裏吐出了三根銀針,由於距離太近,這銀針又不知道是什麽樣詭異的靈器,裹卷著一陣寒氣射向了芷鳶。

芷鳶連忙閃過,一根銀針還是沒入了她的腰腹之中,與此同時身後的窗子突然破開一條人影竄了進來,一把長劍如落虹削去,並把她狼狽的逼到角落。

拿著劍的是一位衣著華麗的女人,她一身紫衣霧綃,容貌美顏,此刻正笑盈盈的看著芷鳶,紅唇輕啟:“你也不過如此。”

芷鳶看著趙無臣:“我就知道你在騙我,可我沒想到你居然會做到這種地步。”

趙無臣的臉上已經沒有了一滴眼淚,他望了李桐書一眼,又將目光放在芷鳶身上,面無表情道:“我本不想騙你,可是你大概忘了,你殺了我們師尊,我自然是會要找你報仇的。”

芷鳶:“原來如此,那我真的是無話可說,你要殺我合情合理,可你不該用這麽卑鄙的方法騙我。”她無奈的笑了笑:“無臣,你本來有很多路可以走的。”

趙無臣:“我的路就不勞煩你操心了,我還是先送你上路,到了下面好好向師尊賠罪。”

李桐書用手指頭輕輕搖了搖,嬌笑一聲:“還不忙,趙芷鳶你曾經和玉明仙害我不淺,這仇可是要一點一點報的,只要你跪下來向我道歉,我就會讓你死的不會太過痛苦。”

芷鳶看也沒有看她一眼,只是凝視著趙無臣。

趙無臣被她的眼神看的發毛,他內心深處又想起了小時候和師姐一起無憂無慮的時光,那個時候芷鳶是真心實意的愛護他,保護他,可是現在想這麽多又有什麽用,她殺了師尊,又害了桐書,他是萬萬不肯原諒她的。

芷鳶:”趙濟洲死不足惜,你若願意聽我解釋,我會慢慢解釋給你聽,你幫我脫困,我依然會原諒你這一次。”

李桐書皺眉:“你這人可真的是賤,無臣已經視你為眼中釘了,你卻還是要上趕著來求他,真是好沒有骨氣。”

芷鳶:“三三,師姐問你最後一遍,你真的要殺我嗎?”

趙無臣看了李桐書一眼,轉過頭來對芷鳶道:”是,我不想聽你的解釋,我只要你血債血償!”

芷鳶笑道:“好,可你必須聽!”

她反手奪過李桐書手裏的劍,在電光石火之間插進了趙無臣的胸口,鮮血噴湧出來,他軟軟的跪在地上,難以置信的看著芷鳶。

芷鳶嘆氣:“站著不肯聽,非要跪著聽。”

李桐書慌張的看著芷鳶:“你剛才不是中了毒嗎?為什麽!”

芷鳶溫聲道:“傻孩子,這點毒連我們家魏七都毒不到,我看你是在殷都域呆久了,腦子都不大清楚了。”

李桐書驚叫了一聲,退後一步:“你,你居然又殺了你師弟,趙芷鳶,你好厲害,先是弒師,又是殺師弟,難道你只挑親人下手嗎?你不得好死。”

趙芷鳶笑道:“我這人念舊,不會殺我師弟的,不過你倒是要死了。”

李桐書後退一步,臉上露出一絲詭秘的笑容,突然身體分崩離析,她的臉一點一點的坍塌,化成無數紙片從窗口中飛了出去,只留下一聲挑釁:”夠膽量你就追過來。”

芷鳶坐下來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我才不追呢。”

紙皮人李桐書不幸又聽到了她這句話,折返回來扒在門框上:“你膽子竟然這樣小!”

芷鳶:“我膽子一向不大。”

李桐書:”你給我等著!”她怒極離開,剛飛走沒多大會兒,又被一陣強勁的力道撞了回來,七零八落的摔了一地。

芷鳶也沒有預料到這個情況,緩緩站起來將墻角的掃把拿過來,將李桐書一片一片的掃在一堆:“窗外的客人好厲害,不如進來坐坐。”

她話音還未落,一個人就已經出現在了房間裏。

一身滾金玄衣高貴不凡,長發高豎,俊朗的面容上帶了微微的笑意:”好久不見,少君。”

芷鳶的手指微微一蜷,臉上的笑容僵硬了三分:“厲淩風”

地上的李桐書又重新聚起人形,她坐在地上驚喜萬分的叫道:“帝君,你終於趕到了,趙芷鳶中了碎魂冰針,但不知道為何看起來毫發無損。”

厲淩風看著芷鳶笑道:“無妨,這就夠了。”

萬萬沒有料到,李桐書的背後居然是運明帝君,他們竟是一夥的,怪不得她如此大膽,有恃無恐。

情況對她很不利,肆生不在客棧,青兒不拖後腿就已經不錯了,現在只有魏七能幫她。

她想要去找自己的玉簡與魏輕塵聯絡,可是昨晚睡覺的時候她把玉簡放到了床上,現在就壓在枕頭底下與自己有十步之遙,而魏輕塵此刻就算走到了客棧門口,離他推開自己的房間也需要一段短暫的時間。

這段時間,足夠發生任何變化,厲淩風的實力絕對不容小覷,何況自己雖然再故作淡定,要消化那根銀針確實是需要一柱香以上的時間。

芷鳶道:“帝君這是什麽意思,原來你和李姑娘竟然如此要好了。”

李桐書笑道:“那是自然,否則你以為我為何如此自信,你這個賤人,死到臨頭了!”

厲淩風皺了皺眉低下頭看著李桐書:“你把嘴巴放幹凈點,你是什麽東西敢這樣罵少君。”

李桐書楞了楞,顫聲:“帝君,她…你不是要……她一直拒絕你,我是看不過眼了,如此不知好歹真的該死。”

厲淩風笑道:“拒絕我?你哪只眼睛看到的?”

李桐書不明白厲淩風為何說翻臉就翻臉,她驚慌:“帝君,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她不知好歹,不知道帝君的好,反而和魏輕塵糾纏不清……”

厲淩風皺眉:“賤人!你說什麽呢?”

李桐書:“真的!帝君,我看人一向準的很,魏輕塵就是喜歡趙芷鳶,這麽多年過去了,還不清不白的在一起呢!”

芷鳶聽到她這話並沒有什麽反應,這女人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是什麽話都能說出來。

厲淩風眼中的厭惡一閃而過:“你可真是會挑撥離間,說出這種惡心的話。”他蹲下去,提起她的領子一巴掌將李桐書的臉扇到一邊:“我看你是活膩了。”

李桐書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厲淩風,又羞又惱又恨,臉頰滾燙,她抓了他的衣袖:“帝君!你別生氣,我不說了,我不敢說了。”

芷鳶咳嗽了一聲,笑道:“我是不是打擾到你們了。”

厲淩風慌道:”沒有!”他看著李桐書的眼神一點一點的冷下去:“你的話實在是太多了。”

李桐書看著他的眼神,心似乎也沈到了無底深淵,下意識的就想要跑,然而已經晚了,厲淩風一掌拍了過去,將她擊到在地,李桐書哪裏受得住厲淩風這一掌,登時狂吐出一口鮮血,眼前昏暗一片。

她癱軟在地上,血順著嘴角流到脖子裏,又滲透了衣衫,她眼神恍惚:“你居然殺我,你曾經對我海誓山盟,你現在為了她殺我!你的狠毒果然是對眾生平等的,是我太自負了,趙芷鳶,你不要得意,總有一天,等他厭倦了你,就會和我一個下場。”

芷鳶笑道:“受教了!”

厲淩風:“還敢嚼舌!”他抽出劍給了她最後一劍,斷了她最後一口氣,隨後他閉上眼睛,再看向芷鳶的時候眸色溫柔:“芷鳶,你不要怕,是不是該我們談談了。”

芷鳶道:“你這可不像是要談談,不如開門見山有話直說。”

厲淩風笑了,他將劍丟在地上,自己則坐在凳子上深深吸了一口氣,俊朗的臉上呈現出一抹詭秘的微笑,隨後他臉上的肌肉都有些微微顫抖,眼睛裏的光變得狹促:“我等了你很久,不是嗎?”

芷鳶:“是。”

厲淩風臉上的肌肉又顫了顫:“我從未等一個人等了這麽久,三年!我無時無刻不在想著你,你為何一次又一次的要拒絕我,芷鳶,你真的是太恃寵而驕了。”

芷鳶想反駁,但是她知道此刻不應該激怒他,於是坐下來默不作聲,盡量讓他在這裏拖延時間,自己則等輕塵回來。

厲淩風:“我已經失去了所有的耐心,芷鳶,這是你逼我的。”

芷鳶看著門的方向,等一個姍姍不來的身影,厲淩風坐在她身邊,她能聞到他身上散發出來的戾氣和欲望之氣。

她想起來很久很久之前,還是上一世的時候,厲淩風突然約她去看海棠花開,那時她想著畢竟是夫妻,卻連對方的面都沒怎麽見過,若是厲淩風想要改善關系,也未嘗不可,於是兩地分居的她一個人從奉元域回到了清源域。

她如約而至,卻看到了自己的丈夫在海棠花下左擁右抱,看見她來也沒有任何的愧疚,反而提出了過分的要求:“奉元域女君的位子你可否讓出,安心做我的妻子,我不會虧待你。”

那個時候因為結假丹的緣故,芷鳶身體一直不太好。

芷鳶覺得很可笑:“我若不答應呢。”

厲淩風笑道:“鳶兒,你要明白一件事,既然嫁給了我,心便要向著我,我只是要你讓出奉元域女君的位子,又不是要剝奪你在清源域女君的位子。”

芷鳶:“清源域女君的位子我可以不要,但奉元域我是絕對不會讓出的。”

厲淩風一把將芷鳶拽過去,將她搡在花藤織就的藤椅之上,狠聲道:“知道我為何不喜歡你嗎?我就是討厭你從來不為夫君著想的樣子,你嫁給了我!你明白嗎!!你為何從來不肯服軟,你若是再敢反抗我,我不會放過你。”

這個時候,已經是她生命中的最後一個月,厲淩風已經完全暴露了他的真面目,仗著她的身體越來越孱弱無力反抗,將她困在清源域,直到死亡,這一段時間裏,她不是沒有想過聯絡奉元域的人來救她,可是她沒有任何機會,魏輕塵也被派去做任務一時半會兒回不來。

芷鳶望眼欲穿的等,等奇跡發生,或許魏七早一天完成任務回奉元域,細心如發的他一定就會發現自己遲遲未歸,他一定會來救自己的。

然而希望沒有等來,卻等來了絕望,厲淩風覬覦奉元域的地盤,覬覦奉元域的功法,此刻奉元域已經衰敗不堪,大夫人和趙括也早就離世,她的後盾支離破碎,死前看不透任何東西,死後才看穿了裹藏在骯臟之下的陰謀。

芷鳶從記憶中抽出,厲淩風凝視著她:“芷鳶,我想來想去唯一的辦法就是把你困在我身邊,一年,兩年,總有一天你會改變心意。”

見芷鳶一直默默無語,厲淩風問:“你有沒有聽到我說的話。”

芷鳶放棄了等待,她轉過頭看著厲淩風笑道:“帝君,實不相瞞,我不喜歡你這樣強勢的,我只喜歡聽我話的。”

厲淩風笑道:“我可以聽你話,只要你這一次依了我。”

芷鳶振衣而起,踢碎身邊無辜的桌子,在一瞬間的塵土飛揚中,她抽出長劍,長劍在空中劃出一道白光,那白光竟然又分出無數道如蠶絲柔軟的細條,若萬道白絲的浮塵,隨後白絲暴漲,向厲淩風鋪天蓋地的罩了下去。

她口中輕念:“絞字式——纏”

無數細絲如柔軟而霸道的細舌,靈活的纏了過去,此等陰柔功法是芷鳶拿手絕活,厲道不足,卻以“死纏爛打”而為優勢,只要被纏上一根白絲,厲淩風救會從血肉裏長出無數根來,所以這一招又叫做惡靈縛。

芷鳶體術最弱,和厲淩風這樣精力無限的人過招,從一開始就要占據上風,否則多拖一刻,她勝算也就弱一分,因此她一出手就是破釜沈舟的死招,堵上自己所有能調轉的法力,來個魚死網破。

厲淩風慌忙退出窗外,跟她一路纏鬥到曠野之上,撐起烈焰罩,火舌吞向白絲,爆發出的威力將整個曠野之上的草木化為焦土:“你瘋了!”

芷鳶雙足微躬,腳尖輕輕的點在白絲之上,風吹萬千白絲,她的背後猶如生出了三千丈的白發,又如白翼扇動,神聖不足,詭秘有餘,聽說死獄之間的白夜叉就是以白練做武器,勾人魂魄:“我沒瘋,你惡心到我了,我要你死。”

厲淩風提劍斬了過去,可是那白絲千條萬縷,斬也斬不斷,春風吹又生,她看著近在咫尺的美人,卻連她的衣角都觸碰不到。

厲淩風沒有想到趙芷鳶比她想象的要厲害,他若是再手下留情恐怕就要吃不了兜著走。

他眼神一暗,將長劍立在中央,劍身光芒流轉,每一滴光芒都威力十足,化無形為有形,星星點點的向芷鳶奔湧而去,又在臨近處凝成一條巨龍,摧枯拉朽的破了芷鳶的惡靈縛。

他的這一招叫神噬。

芷鳶突然想起來曾經在幽暗的牢房裏,她以神靈發誓,若敢違背必遭神噬,代價竟然來的這樣快。

在極盛的光芒中,芷鳶難以支撐,白絲一根一根的斷裂,她倒在地上吐出一口鮮血。

芷鳶擡起頭,厲淩風還在遠處站著,風吹過他的衣擺,又匍匐在他腳下,他道:“芷鳶,我就喜歡冷冰冰的你唯獨躺在我的腳下時,柔弱嬌美,楚楚可憐,這種感覺,比征戰沙場還要令人酣暢淋漓。”

芷鳶的身體越發白皙,白透明幾乎可以看到晶瑩的骨骼,染在她眉間的血就越發妖冶,厲淩風越瞧越興奮,越瞧越覺得真是人間尤物,他雙腿有些顫抖的走上來:“你,鳶兒,我帶你離開好不好!”

就在他剛走了沒幾步,一條人影就飛快的竄了過來落到芷鳶身邊。

芷鳶覺得周遭一陣溫暖,她閉上眼睛下意識的握住了來者溫暖而幹燥的手,笑意微微散開:“殺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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