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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分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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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致的情況正如姜黎說的這般,她說的方法大約也是最好的——在她的重要性還沒顯現出來的時候,她去蘇州,離京城遠遠的,沈翼把他家裏的人暫接到軍營看顧,兩邊都可以放心。

沈翼心裏有許多舍不得,也有極重的擔心顧慮,但最終還是聽了姜黎的話。探察了軍營周圍的環境後,他為她準備好馬車銀兩,找來軍營裏四個身手頂好的,隨行護送,趁夜送她和阿香如意出軍營,離開京城。

姜黎也擔心,怕出了軍營就會被人盯上,阿香和如意也都是戰戰兢兢縮著身子在馬車裏的,互相死攥著手。姜黎的手心被她兩個攥得全是汗,滑膩膩的,卻也顧不上去擦。直等離開京城地界的時候也沒發生擔心中的事情,三個人才松口氣擱下吊著的一顆心。

外頭夜色已深,三人卻一點睡意也沒有。如意從腋下抽出帕子來擦手,也給姜黎擦擦手,說:“躲過這一劫,下頭就輕松多了。”

阿香想的卻不是輕松不輕松的事情,她看著姜黎,在她臉上仍是瞧得出凝重,自開口道:“你要是放心不下,我們也別去蘇州了,就隨意找個地方住下來。就著近,也能知道沈將軍好不好,你也安心。”

姜黎收回被如意擦過的手,搖了搖頭,而後微微低下頭來,“如果我們能順利到蘇州,外頭的四個回來跟沈翼報個平安,他也就當安心了。假使留在京城,外頭那四個不好回去覆命。再者,我怕我忍不住,這處打聽那處探問的,沒事又想往軍營裏去,再被人盯上,只能是給他添麻煩。不如走遠遠的,讓他心裏踏實,做起事來的時候可以少一些顧慮。”

阿香聽得這話,也就不說了。擡手握住姜黎的肩頭,按了按,“放心吧,這會兒已經離開京城有段距離了,他們應該是沒把咱們放心上。”

姜黎微抿著唇還是搖頭,“他們說最近沒看到附近出現可疑的人,應該是撤走了,所以沈翼才放心這時候安排我走。出來的時候還擔心那些人怕是藏得隱蔽,這會兒看來是真不在。我在想,他們大約是在給沈翼考慮的時間,不過兩日,就會有人到軍營裏去找他。”

阿香和如意都不太懂這事上的門門道道,但還是順著姜黎的話問:“找沈將軍做什麽?”

姜黎看看她倆的神色,只覺得跟她們說這話也沒什麽意義,便沒再說下去。然話攆話說到這裏,心裏就不得不細思下去。之前一直處於神經緊繃狀態,情緒濃的時候,憑著感覺做事,不能全面地想許多事。這會兒松閑下來了,想得也便細致起來,心底也就自然而然升起了微涼感。

她想著壽王若是拋出橄欖枝,沈翼會不會答應。其實從各方面來說,答應倒是最好的,她也希望沈翼能答應罷。答應後,姜家的事便算了,朝中的事他們攪和不動就不攪和了。以後,她便留在蘇州,沈翼也當過他自己的日子。

只想到這裏,她胸口裏就悶上一口氣,吐不出來也咽不下去。耳邊是車軲轆的碾過車轍的噔噔聲,外頭有馬車上挑的羊角燈散出的微光,兩眼裏卻是漆黑,這一走,到底不知前路如何,什麽都看不見。但不管如何,她都能受下。

阿香和如意互相看看,不知她想的什麽,也不追著問。她倆搖胳膊活動了幾下筋骨,如意在轉完腦袋睜開眼睛看到姜黎和阿香的時候,忽反應過來一件事。她也不是多笨的人,不過被緊張鬧的,一直沒能多想。這會兒安全下來了,也就自然把一些事情捋了順。

她把腦袋擺正,看了姜黎和阿香好半天,才開口道:“阿離姐姐,我突然想起來,我們為什麽要走?明明是留在軍營裏最安全,如果命不好這一遭出來被人盯上了,那也是可能喪命的。留在二爺身邊,那麽多守衛,誰都動不了。”

阿香看她這樣問,下意識覺得她腦子不靈光,開口就道:“你忘了你家老爺太太了,那些人盯上了你家二爺,怎麽會漏掉你家老爺太太?如果拿他們下手,怎麽辦?沈將軍必須要把二老接到軍營裏才放心,那阿離就不能呆在那。”

如意微微蹙著眉,“老爺太太去了,阿離姐姐怎麽就不能呆了呢?咱們瞞一下,說阿離姐姐就是尋常營妓,不就成了?”

“能瞞得住麽,且不說不認識都不一定瞞得住,這認識的……”阿香也是被走前的緊張氣氛鬧的,說話有些不過腦子,說到這裏,她才意識到不對。這便忙住了嘴,看向姜黎,嘟噥一句,“我……我大嘴巴了……”

姜黎微微垂目,也沒做什麽反應。然阿香話雖沒說完,如意卻是聽出了話音裏的意思。她便看向姜黎,微微驚訝道:“阿離姐姐,咱們老爺太太認識你?”

“嗯。”姜黎自個兒應了聲,只覺得也沒必要再瞞著如意了,便說:“你知道你家二爺多年前的事麽?我就是那個姜家大小姐。”

如意聽完這個話便呆住了,慢慢送了根食指到牙縫裏咬著,看了姜黎和阿香半晌,才盡數明白了,說:“所以阿離姐姐不想讓老爺太太知道自己的存在,並不是不想做二爺的侍妾。二爺對您這麽死心塌地,也不是沒有原因平白無故的。所以,我都被你們騙了,一早兒就入了你們的套,幫著你們瞞著家裏呢!”

阿香看著她,“咱們還沒走出去多遠,你若是想回去,這會兒還來得及。”

如意有些委屈,跺跺腳,“我還能回去麽?早就被你們拖下水了,這輩子是死是活,只能跟著你們了。”

姜黎要帶如意一塊兒走是下意識的,沒想到她也沒提出異議就跟著走了。細究起來,大約就是彼此都認定了互相,所以到這會兒如意自然不會回頭。然這會兒靜下來細想許多事,只覺得帶如意走確實沖動了,心裏又有悲觀想法,想著不行到了蘇州再讓她跟外頭的四個人回來就是。

如意卻想不了這麽多,她只又開始嘀咕,碎碎念道:“我就說你不是貧苦家庭出生的,早就看出來了。現在我心裏倒也更樂意跟你了,原是前首輔家的大小姐,怪道呢。”

“前首輔?”阿香不知道姜黎家裏的細致情況,這會兒聽如意說起來,自然好奇。

如意看看姜黎,知道帳裏的人都不知道她的具體情況,現在看來阿香也不知道。她不知道該不該和阿香說下去,便猶豫了片刻,見著姜黎仰身靠去廂壁上,閉上眼睛,道一句:“你們隨意說。”這也就放開了,和阿香互相說起自己知道的那部分。

一通話交流下來,有關於姜黎的所有事情,兩人就算都知道了。姜黎閉著眼睛,嘴角勾起微微的笑意,聽著她們說自己,有好詞兒也有壞詞兒,只覺得像是在說別人。

姜黎一路上聽她倆絮絮叨叨,一面在想沈翼的事情,想自己的事情,想了一夜一日,最終還是沒辦法默認讓沈翼去為她承擔那麽多,因便讓如意與護送中的一人騎馬回頭。她要如意把話帶回去,如果壽王有意拉攏,讓沈翼投了壽王,不必糾結。她姜家已經沒有了,世人知不知道真相也都沒有任何意義。

如意本膩著不想走,但看她的樣子,知道事情嚴重,這話必須帶到。是以也沒再多纏著,與她道了別,便帶著她囑托的話,又往京城裏回。餘下路途,便留給姜黎和阿香兩個人走。

沈翼趁夜送走姜黎後,那一夜幾乎是沒睡的。次日一早便派了人手去城裏接人,把家裏的父母哥嫂都接過來。下人只帶幾個隨手要吩咐到的,多餘的便留在宅子裏。沈夫人這時候還惦記著沈翼的子嗣問題,自己的丫鬟都沒帶,只帶了雙喜。

沈翼的父親和大哥近來也受排擠,被挑毛病踢出了京城護衛的隊伍,丟了官職。這與那死掉的兩個營妓一樣,都是給沈翼的警告。如果他一意孤行,勢必會失去一切。

沈翼把家中二老和哥嫂侄子侄女接過來後,讓士兵們在他帳篷附近搭起三座新帳篷,放下他們的行禮。沈老爺沈夫人和沈煦知道最近朝中形勢嚴峻,沈翼偏還是弱勢那一方。心裏也知道他接他們來軍營裏是避難的,這會兒心裏也都不踏實。

在他們收拾行李的時候,軍營裏又來了人,是壽王派來的門上清客。沈老爺和沈夫人聽說是壽王的人,自然關心,便讓自己大兒子沈煦去沈翼待客的帳篷外偷聽去。軍營裏守帳的士兵都知道他是誰,勸他他不走,也就任他在帳門外貓著。

沈翼接待了那個壽王派來的門客,是個說話文縐縐的人。與沈翼坐下吃茶,大道理先說上一番,而後才表來的目的,對沈翼說:“皇上大勢已去,在朝中已無多少實權,他老人家老了,便有些莫名的執拗。王爺就是他的長子,為何非要和王爺過不去呢?這不是與自己過不去麽?”

沈翼不說話,給他斟茶,又聽他說:“給了沈將軍幾日時間了,不知沈將軍想清楚了沒有。王爺說了,皇上許了您什麽好處,他到時加倍給你。禁軍統領是您的,正一品鎮國大將軍,也是您的。若您想棄武從文,都是可以的。”

沈翼又坐著陪他吃了幾杯茶,聽著他兜兜轉轉把話說完,便給了他一句,“您回去吧。”

這就是不答應了,壽王這門客也是不解,又道:“沈將軍這是為何?咱們王爺是給您面子,您卻這般執拗呢?你真覺得憑自己這點兵力能與王爺抗衡麽?王爺不過是看你有些才幹,怕你走錯了路,誤了自己的前程。識時務的,合該早投明主。”

沈翼從案邊起身,沖他抱拳,請他起來,“王爺手下比末將有才幹的人何止一二,輪不到我統領禁軍,更輪不到我做那這一品的鎮國大將軍。若我為皇上做成了,這些東西只能是我的。”

壽王的門客忽笑出來,搖著頭出帳篷,“螳臂當車,蚍蜉大樹,異想天開……可嘆可嘆……”

壽王確實沒把沈翼放在眼裏,做那些舉動並讓門客來軍營裏當說客,不過就是想少他這個麻煩。雖是小麻煩,但沒有總比有好。假使把他收做自己人,那便是一點後顧之憂也沒有了。這會兒見他不松口,也不著急,給他時間再做考慮。畢竟,誰都能瞧得出來,怎麽選擇才是最好的。

卻說沈煦在帳門外偷聽,聽不清楚裏頭具體說了什麽,在聽著人出帳篷來的時候,拔腿便就跑了。回去後到沈老爺和沈夫人面前,把聽來的零星話語說給二老聽,只道:“壽王要收買二弟,給他做禁軍統領,還有鎮國大將軍。”

沈老爺和沈夫人一聽這話那是十分高興,沈老爺便自問:“翼兒答應了沒?”

沈煦蹙眉,“沒聽得太仔細,二弟說話聲音略小,不比那個慷慨激昂。”

沈夫人卻笑著道:“肯定是答應了,為什麽不答應?翼兒又不傻。”

因三人就當沈翼是答應了,叫收拾行李的丫鬟先停下手來,只等沈翼再派人把他們送回去。然一直等到暮色四合,也沒等到軍營裏有人來送他們回去。沈老爺和沈夫人這就不解了,自去沈翼帳裏等著他回來。等到晚上用飯時分,叫夥房把飯都送到沈翼的帳裏,見著沈翼回來,也就坐下一塊兒吃飯。

沈煦在自己帳裏和王氏吃了兩口,聽說沈翼從訓練場地回了帳裏,擱下筷子讓王氏自己吃,也去了沈翼的帳裏。這便一家四口坐下,一個不少。沈老爺端著碗,夾了幾筷子菜,才問沈翼,“今天不送咱們回去,那明兒送?”

沈翼沒聽明白,擡頭看向他。沈夫人夾了塊肉送到他碗裏,接話道:“你瞧瞧能不能再給你爹和你大哥各求個前程,也不能真就呆在家裏。”

沈翼還是沒大聽明白,他擱下手裏的碗,看向沈老爺和沈夫人,“爹娘,你們在說什麽?”

聽他說出這些話,沈老爺和沈夫人也就有些懵了。沈夫人又當沈翼哄他們呢,笑著道:“莫要裝了,還挺像。壽王的人今天不是來了麽,拉攏你的,說以後給你做禁軍首領,給你當鎮國大將軍。”

沈翼這就聽明白了,微微低下頭來,吸了口氣,道:“我沒有答應。”

沈老爺沈夫人和沈煦聽完這話臉色一瞬間都變得極為難看,沈老爺蹙起眉來,擱下手裏的碗筷來,問他:“這是為何?”

沈翼不擡頭,回沈老爺的話,“皇上那邊若是沒了我,就什麽人都沒有了。”

沈煦把嘴裏的飯菜咽下去,看著沈翼,“所以二弟你還是要幫那老皇上對付壽王?現在誰不知道,老皇上手裏的權力早被壽王架空了。咱們本來以為壽王不需要你,但現在已經拿出誠心拉你入夥了,還端著做什麽?作死呢!”

沈老爺和沈夫人也認沈煦說的這道理,沈夫人端著碗道:“識時務者為俊傑,是不是有這話?現在已經是壽王天下了,你做這以卵擊石,是不是叫以卵擊石,應該是,做這以卵擊石的事做什麽?”

沈老爺也接話,“皇上跟壽王鬧成這樣,是皇上老糊塗了,你跟著瞎摻合幹什麽?壽王不是他兒子?他死了,位子給不給自己兒子?到時候你怎麽辦,咱們怎麽辦,能在壽王的眼皮下活下來?就像咱們家,你哥要是不小心沒了小命,我不把家產給你,還要把你弄死?這是什麽道理?”

道理是這麽個道理,但用沈煦講道理就不好了。沈夫人用胳膊碰一下他,乜著眼睛看他道:“呸呸呸,什麽死不死的,吉利不?”

沈老爺這又端起碗來開始吃飯,眼睛盯著沈翼看。沈翼是沒胃口吃下去了,他們說的話全部沒錯,因此他不知道怎麽開始說這個事情。最後想到些冠冕堂皇的說法,只道:“壽王這麽做,那已經是大不敬了,現在還是皇上掌權,咱們就要效忠皇上。這天下只有一個天子,只有那一個正主,他壽王如此行徑,已經形同謀反。”

沈煦冷笑,也不忘吃飯,“這天下,就認強者。誰看到壽王謀反了,等到皇上歸西,這位子就是壽王的。現在朝中什麽情況,咱們這樣的小人物都知道。皇上立不了皇孫為太子,也用不了你當禁軍統領,什麽都做不了,被內閣那幾個老東西架死了。內閣那幾個,都是壽王的人。所以你說,你這樣圖什麽?你執拗下去,到時壽王登基,咱家就要被滅門了。”

沈夫人聽著這話便蹙起眉來,放下手裏的碗筷到案面上,對沈翼語重心長道:“翼兒,別一意孤行了,咱們沈家沒出過什麽大人物,咱們也沒那麽大的心。你就投了壽王,讓咱們一家得個平安,子孫相繼就成了。”

沈翼不知道再說什麽,飯也吃不下去,便起了身與他們行禮辭過,又練兵去了。沈老爺和沈夫人也沒了吃飯的心思,只覺沈翼這個決定他們改變不掉。沈煦還把碗裏的飯給吃完了,而後才長長嘆了口氣,說一句:“二弟想什麽呢……這麽明顯的事情……”

沈老爺和沈夫人也鬧不明白沈翼到底在想什麽,要拿全家人的性命做賭註,去幫助老皇帝做這糊塗事。知道暫時回不去,只好還是讓下人把東西都給收拾出來,鋪好床鋪這就留宿下來。晚上沈沈夫人躺在床上,怎麽也睡不下去。旁邊發出了沈老爺如雷鳴般的鼾聲,聽著煩了,就上手捏死他的鼻子。

沈夫人還是了解沈翼的,知道他雖然比他哥哥穩重想法多些,但絕不是那種愚忠的人。她心裏犯嘀咕,只覺這裏頭有事,絕對有什麽她不知道的事情。僅憑老皇上給他的那點可憐的恩寵,根本不值得沈翼冒這麽大的險。拿全家人性命冒險,更是有些離譜。沈翼雖也不是愚孝的孩子,但從來都是敬重他們二老敬重他大哥的。對沈家,也是力所能及盡心盡力。

沈夫人一時間想不出頭緒來,只覺煩躁,便上手掐了一把正在打鼾的沈老爺。他偏也不醒,睡得跟死豬一樣。她長長吐了口氣,耐下性子,然後突然想起來,自己來到軍營一天,都沒有看到如意。如意那丫頭知道她來軍營都不來找她,要死了。註意力這就轉移了,想著明兒一早起來就找如意去。

卻說沈家新來的人都在帳裏一一睡下,沈翼這一晚卻又是無眠的。他不能獨自往別處去,便拎了幾壇酒去李副將軍的帳裏找他,把他從床上薅起來,讓他陪自己吃酒。以前若有這種時候,那薅起來的人都是秦泰。

沈翼自己坐在拎起酒壺直接對嘴猛吃下幾口,想起那個笑起來有虎牙的孩子。他身邊總是有人在死,但從沒像此刻這麽讓他內心糾結。他的家人現在就在軍營裏躺著,養育他長大成人的爹娘,他敬重的大哥大嫂。他在這個世界上最親的人,現在都因為他過著倉皇避難的日子,且不知道什麽時候是個頭,也不知道還有沒有可能活命。

李胖子從榻上爬起來,還有迷迷瞪瞪的,往他對面坐下來,伸手拔掉酒壇上的紅布塞子,吃下一口,略微清醒才開口問:“怎麽了?”

沈翼又吃下兩口酒,辣心辣肺,擱下手裏的酒壇子,看著李胖子道:“你們是不是都在罵我,是不是都後悔跟著我?”

李胖子慢下動作,看著沈翼,仰起頭又吃口酒,而後說:“你太小看我們的忠心了,鬧過一回按下了性子,就不會再鬧第二回。認定了你就是你,是死是活都是一路上的兄弟。大夥兒跟著你幹,你只要不讓大夥失望,就沒人後悔。”

沈翼低下頭來,有些打不起精神,低聲道:“怎麽樣才能不讓大夥失望?”

李胖子看著他,忽道:“你以前鼓動士氣時候的氣勢呢?!你若先頹了,就是讓大夥失望!咱們跟著你,死也好活也罷,心裏覺得值就值!”

沈翼擡起頭來,微暗的燭光照出他略顯猩紅的眼睛。他看著李胖子,又問他:“那你們是希望我投了壽王,還是堅持下去?”

李胖子抿唇,半晌道:“你怎麽做都有你的道理,我們不問。”

沈翼聽他這麽說,心裏越發覺得愧疚。這些都是出生入死的兄弟,那裏還有他的爹娘哥嫂,還有八歲的虎哥兒,三歲的雲姐兒。所有的這些,並不比他對姜黎的感情輕什麽。很沈重,沈重到他幾乎承受不了,壓得他有些喘不過氣。

他吃酒吃得猛,吃下一壇後便任事不知,趴在案上睡著了過去。他許久不曾好好睡過一覺,這一覺卻睡得很沈,沈到一個夢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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