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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塵其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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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塵其四

那狼妖緩過勁來,霎時盛怒,掙紮起身冒出利爪向寧可襲來,卻被他閃身一避,順勢反扭手臂,往地上一摁。只聽“哢嚓”一聲脆響,狼妖再次痛苦嚎叫出聲。

被血腥味一激,寧可的狠戾殺氣更甚許多。他再次拎起狼妖後腦,往地上一砸。一聲震響後,狼妖已是氣若游絲。

小扇看得驚詫至極,見寧可伸手掐向狼妖脖頸,她趕忙反應過來,沖上前摁住他的手:“這廝不能死在山葉園裏!”

寧可聞言回眸。小扇驚愕發現,他瞳仁竟然變成了亮金色,渾身上下縈繞著駭人煞氣。與之前溫柔的他迥然不同,明明面容一模一樣,此刻的寧可,她卻覺得分明是個陌生人!

“松手,松手,我來應付就好。”小扇想掰開他掐著狼妖的手,卻發現他手臂宛如鋼筋鐵骨,沈重萬分,根本掰不動。她難以置信地問:“你怎麽了?”

“你應付?此等貪婪之徒毫無底線,你如何應付?”寧可的聲音極其冷冽低沈。他站起身來,漠然看了眼地上躺著不動的狼妖。

過去只在子夜出現的兇煞之氣,此時環繞在他周圍,將大堂裏所有小妖的靈識壓迫得格外難受。他們驚恐看著寧可,貼墻站著絲毫不敢動。小扇的靈識也難受起來,她看向寧可的目光,也不由得帶上一絲畏懼。

狼妖接連吐了好幾口血,斷斷續續艱難說道:“我受主上器重……是二殿下千歲禮的貴客……跟殿下是拜把的交情……若殿下和主上知道爾等行徑,定不會放過你們……”

寧可雙眼一瞇,俯身在狼妖身上搜尋,摸出一卷帛書。他打開迅速一覽,目光停頓在“千年雪雲母”上,冷笑道:“你負責運送狼族給崖宮的賀禮,典禮馬上就要舉行,你卻還在請獵寶師找禮單上的靈寶。弄丟了?還是被搶了?”

小扇拿過帛書瀏覽,恍然道:“怪不得這般急躁。你主上若知你弄丟賀禮,不用我們動手,也會打斷你的腿吧!”

狼妖咳嗽著吐血,語氣頓時軟了許多:“只要放我走……預付靈石我不要了……也不追究你們失信了……如何?”

“只怕放你出去,還會找山葉園麻煩。”寧可冷冷答道。

小扇趕緊把他拉到一旁的角落,壓低聲音道:“妖帝禁止城內爭鬥,但今天很多雇主都親眼看到這裏爭鬥了,狼族若是追究起來,我們會有麻煩。他更不能死在山葉園裏。”

“你養了滿園樹妖,想給他們一個家園沒有錯。倘若無力護住他們,就會後患無窮。這廝在打山葉園的主意,必須讓他不敢再覬覦。”寧可淩冽的目光仿佛看透一切。

“我知道有很多妖族覬覦山葉園!所以我遍設機關,嚴防死守。闖進來就嚴加懲戒,他們再不敢來!幾百年都這麽過來了!”小扇重重嘆了口氣,再次湊近他,耐心說道,“我知道你關心我,但你總歸要回東霧谷。你不是山葉園的妖,不懂我們在妖城如何生存!”

她身上清香鉆入鼻息,寧可瞳眸中的金色褪去,渾身殺意和煞氣驟然消失。仿佛剎那夢醒,他怔了片刻,才說道:“罷了,你是掌事,不用我置喙。抱歉,我方才……”他愕然看著眼前一片狼藉,又看向自己的手,“沒有忍住。”

小扇詫異看著他的變化,心中越發驚詫。

為何會這樣?那股兇煞之氣似乎更嚴重了,好像還影響了寧可的心智性情?

寧可落寞轉身,小扇忙說道:“我帶你去後園休息。赤菟!”

那姑娘一直站在旁邊,都看楞了。聽到呼喚,她忙回過神,接過小扇遞來的帛書,麻利招呼起還在楞神的侍從們:“快快快!清理一下擡到後面,靈石裝起來還給他,等半夜悄悄擡到城外,不要被發現。這裏趕緊清理幹凈!動作快點!”

大家趕緊分頭忙碌起來。

小扇拉著寧可繞到大堂後門,順著木梯繞樹幹盤旋而上。見寧可失神地走著,她壓住心底疑惑,開始介紹起山葉園,以轉移他的註意力。

“剛才我們去的大堂一般用來會客,平常我在頂樓處理事務。後園這些樹屋都是寢居,庫房在地下。哎呀我現在收藏的靈寶比以前多多了,回頭帶你去看看!”小扇絮絮叨叨說著。寧可的眉眼終於明朗起來,開始四顧打量這座宏偉的莊園。

走過層疊的樹屋,跨過空中的樹橋,他們一路前行。每有小妖見到小扇,便停下給她讓路,還興高采烈地打招呼。

“山娘子回來啦!”“見過山娘子!”

小扇一一點頭回應。

一路走著,又遇到長著獸耳的小貓妖,她還擡手亂揉人家的獸耳:“富貴,才幾天不見,你又吃胖了?”

小妖們早已習慣,嘻嘻哈哈地抖耳朵。只是他們不明白,娘子旁邊那男子的目光怎生那般可怕,看得他們完全不敢多打量一眼。

寧可幽幽說道:“怪不得你這些年過得還挺開心。”

“還行吧,反正每天都能摸毛茸茸。”小扇沒心沒肺地接話。這時他們來到一個樹屋,她在門外喊道,“六六!”

“山娘子!”一位頂著貓耳的小姑娘跑到門口,猛地抱住小扇,“你終於回來了!那些巡山弟子沒傷著你吧!”

“沒有。”小扇搓著六六的貓耳,手中竟停不下來,“那翎妖怎麽樣?”

六六轉身看向屋裏臥榻:“上了藥,還昏迷著。”

小扇點頭:“你先照看著,我帶客去休息,他醒了叫我。”

“好。”六六這才註意到山娘子身後男子,“這位是……”

“叫寧先生就好……”小扇剛轉頭準備介紹寧可,竟見他頭頂咻地冒出一雙毛茸茸的白色貓耳,不禁驚住。

六六訝然:“山娘子,這是你新收留的貓族嗎!”

寧可淡淡“嗯”了一聲,抱著手徑直離開。

他走得極快。小扇連忙追到前面攔住:“別亂跑,跟著我。”

寧可猛然停步,冷冷盯她:“看來山娘子身邊,有沒有我都無傷大雅。”

她眨了眨眼,忙道:“誰說的,我當然想你在身邊。”

他失笑,滿眼“你看我信麽”的失望神情,從她身邊走過。

小扇愕然,他的冷淡驟然讓她很不服氣。

“跟我來!”她牽著他飛快跑過樹橋,來到莊園深處一棵銀杏樹下的樹屋,猛地推進門。這裏與迷障樹林的銀杏樹屋很像,也有樹根臥榻,簡單的家具陳設。

小扇打開一個櫃子,裏面堆滿線裝紙簽本,又從底層隨意抽出一本,遞給寧可:“你自己看。”

他不明所以地接過翻開,見是她出門時慣常寫的筆記,至於內容……他一目十行地瀏覽下來,神色越發動容。

——第五百七十三次融魂,這次依然問:寧可在哪?

——第五百七十四次融魂,問寧可被關的秘境在哪裏?

——第五百七十五次融魂,問東霧谷修煉秘境有哪些?

小扇在旁沮喪說道:“那時我一遍遍融魂尋你,可太常山的草木都不知道。我千辛萬苦去初夷城才打聽到,那秘境遠在南澤,每百年才打開一次。”

寧可神色越發柔軟,翻開下一頁,剛睹見紙頁擡頭寫著——寧可,你死——小扇同時瞧見,慌忙伸手來搶,卻被他迅速避開。

她急道:“拿錯了,你換一本看!”

“寫了我什麽壞話。”為免她踮腳搶到,他將紙簽本高高舉起,攤開那頁,卻見——寧可,你死哪去了,我好想見你,害我整晚都睡不著。

他一楞,不自覺揚起唇角,低眸看向小扇。她迅速搶過紙簽本塞進櫃子,“啪”地關上櫃門,臉紅得像熟透的桃子。

她心虛了。

寧可到她身旁躬身問:“想見我,想到晚上睡不著?”

小扇偏頭不理:“看來當年我確實沒睡好,竟頭昏腦漲寫出這種話來。”

他眉眼彎彎地笑:“那你今晚能睡個好覺了。”

“你還笑得出來!虧我擔心你那麽久!”小扇起身,將儲物袋裏所有竹筒一股腦倒在地上,席地而坐,一個個掰開竹筒,“看你如何解釋,若沒道理,我便再不理你。”

小扇撿出最陳舊的帛書,打開擋住臉,遮掩她的心虛。

口口聲聲說他們是最好的朋友,便要當好這個朋友。所以今日重逢到現在,她都掩蓋得很好。

許久以前,經過無數個想念寧可的夜晚後,她終於忍不住去問園裏要好的姐妹。有個朋友可能再也見不到了,但她總也忘不了他,怎麽辦?

赤菟驚喜地說:姐姐,你喜歡他啊!我們樹妖能活幾萬年,沒事,總會忘的。這才多少年,幾百上千年後,你連他姓什麽叫什麽長什麽樣,統統都會忘的。

六六拍拍她的肩膀:學學我們,貓族一向瀟灑,見不到就別想了,男妖到處都是,每年都找個俊俏伴侶唄,快活似神仙!

一向好學的小扇聽了這些建議,於是她試著等待忘記,又總去端詳園裏俊俏的男妖……但還是發現:她忘不了寧可。

見寧可倚墻坐下,仿佛又在想些什麽,她輕輕舒了口氣,看起手中帛書。

看著看著,小扇神色忽然肅穆,驟然放下手:“被關在秘境裏,是因為兇煞之氣發作?”

寧可聞聲回過神,緩緩點頭:“嗯。”

小扇趕緊繼續翻看,聽寧可講述起五百多年前的變故。

當年他所學初成,受谷中長老所托,帶新入門的弟子遠赴南澤,去一個高階秘境,帶他們尋找機緣和法器。

“仙門修煉常需要去秘境,但我不想殺妖獸,就鉆研出一種收伏法陣。除了不能殺妖取丹,倒是能讓妖獸配合一些,順利取到附近靈寶。弟子們也能避免危險,他們便喜歡跟我用收伏符篆。”寧可坐在一旁,靠在墻上緩緩說著。

“秘境裏有很多妖獸,每天晚上,門下弟子都集中在一起過夜。快到子夜時,我會單獨尋個僻靜處,打開結界熬一個時辰,再行歸隊。初入秘境時尚還順利……”。

小扇知道,過去他每到子夜,身上都會爆發兇煞之氣,游走全身,捶打筋脈肌骨,全身仿佛被碾壓撕裂,疼痛難忍。他卻要生生捱過一個時辰,才能緩解。

“沒想到,第十天子夜爆發的兇煞之氣,持續了整整一天。”寧可指尖轉著一個竹筒,漫不經心地說道。

小扇卻聽得驚駭:“持續一天?!以前從未這樣過吧!”

“嗯。”

光是熬一個時辰,他就痛得生不如死。每每熬過去時,他都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樣子。這次他卻熬了整整一天。小扇指尖兀地纏緊帛書,小聲問:“後來呢?”

“等我捱過一天,從結界裏出來時,秘境入口也關閉了。其他弟子沒找到我,就先走了。”他說得淡然,仿佛這只是件尋常小事。

那秘境入口打開後,將在十天後的清晨再次關閉。想再進入,只能等百年後再次打開。若裏面有弟子沒來得及出來,只能等待下次入口打開,別無他法。

很多弟子尚未修成金丹,若不能及時出來,便只能在漫長等待中化作枯骨。所以在入口關閉前,他們必須走。

雖能理解,小扇卻覺窒息。

同伴都走了……

所以他單獨被留在了秘境裏……

一百年。

要在許多妖獸之中,活下來。

就算他現在好端端坐在面前,她的心還是猛然絞緊:“如果是我,寧願被關在秘境裏,也要留下來找你。”

寧可望著她一笑,滿眼溫柔:“都過去了。反正我早就習慣了一個人,秘境跟妖界,差不多。”

三言兩語,他便揭過了數百年來的滿身風霜。

他隱去沒說的是,那次兇煞之氣發作後,他還經歷了從未有過的天雷劫,已然半死不活。後來又秘境裏落了單,碰到了最兇狠的妖獸,連收伏法陣也起不了作用。他不想傷其性命,只與它纏鬥起來。沒想到,兇煞之氣竟突然出現,縈繞在他周身。

那妖獸面露難受,卻不甘下風,非要拼盡全力吞他入腹。寧可再無仁慈,出手狠戾果決,將那妖獸一招斃命!

隨著他脫離危險,兇煞之氣自行消失,他眼眸重歸清明,愕然看著倒在眼前的妖獸屍體。

自那之後,他在秘境裏獨自生存。兇煞之氣不再出現於子夜,而是每當他身陷險境,或感憤怒時,它便出現,仿佛會蒙蔽他的眼睛。那一刻,他便無法控制地想要殺戮。

他不由得想起很多年以前,還是沒化形的小獸時,被困在小秘境裏,迎接一輪又一輪殺戮。他從沒對小扇說過,殺戮會讓他的血液隱隱興奮。嗜殺,不是他被逼在秘境裏養成的脾性。

嗜殺,是他的天性。

但小扇對他說,殺戮不是解決問題的唯一辦法。

聽她這般說之後,他便竭力克制。拜入東霧谷後,他拼命學法陣之術,尋找替代殺戮的辦法。他鉆研出收伏法陣,研究咒言法陣……

他再不拒人千裏,對人冷漠,會出手幫助後輩和凡人。因為小扇說,這不叫互相利用,是互相幫助……

他成了人人敬仰的寧仙長。他以為,他能成為小扇喜歡的那種人。

然而,秘境裏兇煞之氣爆發,他再無法克制天性裏的殺欲。

許多妖獸未開心智,遇到他這個陌生者闖入領地,便直接撲殺過來。若在以前,他本該用收伏法陣,但兇煞之氣每每爆發,他便要竭力對抗體內洶湧叫囂的殺欲!往往克制到最後一線,再清醒時,面前只剩滿堆屍骨。

寧可陷入了前所未有的驚愕與茫然。

本來,按計劃出秘境後,他會回信給小扇,約定見面時間,現下卻不得不耽誤了。但他不敢強行破除秘境,怕出去後會突然不受控制地殺人,成為一個嗜殺的怪物。

他想再次控制自己。

如此煎熬百年,寧可對抗的不是妖獸,而是自己。他疲憊至極。

而每當殺戮之後,兇煞之氣便會愈發強大,他的修為竟愈發深厚,甚至突破了境界。

無人說話時,他便靠著樹幹,數一片片飄落的樹葉。新添的傷疤沒讓他皺眉,有件事卻讓他愈發懊惱——他很久沒給小扇寄信了,她會生氣吧?

等著熬著,終於等過一百年,秘境出口再次打開。

雖有東霧谷弟子在外面,但他們以為寧可早死了,來秘境是為百年一度的尋寶。頂著無數人的愕然目光,一身襤褸的寧可走了出來。不等同門招呼,他徑直禦風離去,來到妖界迷障樹林。

他卻沒找到她。

就像很久以前,他從不知道有個隱匿行跡的小樹妖。現在,她再次消失了蹤跡。

他在洞市裏一遍遍打聽,試圖突破迷障樹林,卻都一無所獲。他只好委托洞市攤主幫忙送信,才失魂落魄地返回東霧谷。

他借口受傷閉關,避免需要殺戮的任務。這次因困於秘境而提升修為,他得到了一次詢問萬古千秋卷的機會。

懷著無比強烈的好奇,他想知道:這股曾出現在每個子夜,後來爆發一天一夜,又在平時忽然出現,會讓他滿懷殺意的兇煞之氣,到底是什麽?

萬古千秋卷上的文字徐徐展開,給了他一個難以置信的答案。

“上古時期,眾生戰亂不休。生靈殺戮,遂誕兇煞之氣,滋生殺欲蒙蔽靈識,教蒼生不幸。聖獸白虎心懷悲憫,收取天下煞氣,以其金剛鐵骨鎮壓體內,還眾生清明靈識,去其殺欲,以止殺伐。白虎下凡鎮守太常山,與妖族結姻,體內兇煞之氣隨血脈代代相傳。其後裔受兇煞之氣考驗,需煉成金剛鐵骨,方能繼承神力……”

寧可看得驚愕至極,聖獸白虎?兇煞之氣隨血脈代代相傳?

也就是說……他的親族……是妖帝白虎?

他趕緊往下看,卷上繼續顯示……

“然,聖獸白虎以神力收取煞氣,性情愈加狠戾酷烈,兇煞嗜殺。眾生敬畏其神力,尊其為兇神,拜其為圖騰,將白虎繡於戰旗,用於兵符。世間殺戮無休無止,兇煞之氣無窮無盡。白虎後裔繼承神力,以兇煞之氣強行鎮壓妖族,是為太常山妖帝。可惜可嘆,白虎欲止天下殺伐,卻身墮殺欲,終成兇神。”

這些文字源於東霧谷先輩筆下,自是以他們的立場所寫。寧可錯愕看完,腦海一片空白。

他是白虎後裔?

也就是說,只要世上殺伐不止,兇煞之氣便會無窮無盡,永遠在他體內無法摒除,還會讓他越發狠戾酷烈,兇煞嗜殺?

他等了這麽久,一朝終於找到了親族線索和兇煞之氣的答案,然而卻沒有半分喜悅。

寧可悵然走出萬古千秋卷。之後的每日每夜,他都在與天性抗爭。他不想秘密為人所知,小心翼翼地掩藏身份。好在他身為容引仙尊親傳弟子,可以單獨住在引雲峰下,便有機會瞞得天衣無縫。他不敢與人深交,亦無比渴望聽到小扇的安慰。

但接下來的四百多年,他再未收到她的回信。初夷城小院,她也再未去過。

漫長的等待裏,他漸漸意識到,她許是出了意外。可他又懷著那麽點希望,許是她藏得太好,跟以前那樣,教人難以發現罷了。

所以每當他好不容易得空,依然會去妖界,看看能不能找到她。

直到今天。

他剛到東霧谷山界,一眼認出了戴著盲面的她。

錯愕、嗔怒、欣喜交織四溢,全數壓在他琉璃般的平靜眼眸下。

這麽多年了,他以為自己能克制好,全心全意扮演成她喜歡的那類人。然而今日與她重逢後,見到她被狼妖欺負的那一刻,他體內壓抑多年的殺欲,驟然再次爆發。

此刻,她明明坐在面前了,他卻不敢告訴她真相了。

小扇追問:“兇煞之氣為何突然爆發一天?以前我就擔心你這毛病會誤事,還好你命大。你問過萬古千秋卷嗎?到底是什麽原因?”

寧可眼睫輕顫,沒有回答。

他不敢說,有朝一日,我會變成你最厭惡的嗜殺之人。

半晌,他只說道:“跟我的身世有關。”

“你找到親族了?!”小扇眼前一亮。

他沈默許久,終是答道:“我不想找他們了。”

小扇看他模樣,擔心起來:“難道是祖傳的中毒?你今天那樣……還好嗎……是不是更嚴重了?”

寧可籲出一口氣,彎眼看她,“好在那次後,兇煞之氣不會在子夜爆發了。其他時候都還好,以後……就當它不存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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