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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試探
小扇走出石堡門廳，一路沒有遇到守兵，外面夜色沈沈，遠處石屋窗口都透出淡黃的光。森林深處一片漆黑，蟲鳴聲此起彼伏。
她走進石堡附近的樹林，找到一棵大樹坐下，閉眸沈心，細細聆聽著樹葉間的風聲，分辨裏面每個細微異響。
沒有異常。
她擡手撫摸樹根，掌心亮起綠光，沿著草木蔓延遠去。
小扇凝聚靈識，在腦海裏浮現出問題。
——太常山有難，指的是什麽？
視野飛快穿越茫茫群山。目之所見，竟讓她駭然不已。
疾風驟雨下，一條條山谷河流渾濁洶湧，沖上兩岸，湧向一些妖族住地，碾壓般地推倒樹木，摧垮房屋，將許多妖獸卷入洪流。
它們絕望嘶鳴著，有修為的妖獸尚能抗衡，掙紮著或自救上岸，或禦風躲避。而修為低微的妖獸，只能眼睜睜被滾滾洪流吞噬。
蒼茫群山裏，回蕩著無窮悲號。
小扇的靈識融在幸存的樹木裏，驚駭目睹著眼前景象，不由得心生哀憫。
之前在地縫遇到洪水，又聽丹礫先生說出城采藥遇到洪水，去初夷城也見河谷發洪水。直到此刻她才明白，原來洪水不單單發生在那幾處，竟波及得如此廣袤，牽連了這麽多妖族！
她緩了緩心神，又想到——狐族領地情況如何？
翻越層巒疊嶂，視野來到明鑒湖。
洪水漫過森林，幻境果然失效了，她能輕易看到湖岸邊。
數不清的妖族正試圖湧進，就算被狐族守衛攔截，也像不要命似的沖往湖中島嶼，或者狐族住地。有的妖族成功搶到彩珠、靈寶和糧果，正沾沾自喜，突然被一戟刺穿胸膛，懷中物品頓時掉了一地。
湖畔淺水，森林草地，到處都打得不可開交，遍躺屍首，四散落著武器。原本清澈如鑒的湖水，被洪流註入後變成泥漿，又染上了赤紅血色。
小扇不忍再看，凝神又想——銀螭在哪裏？
視野再次變幻，穿過雨幕下濕漉漉的森林。
一名身裹披風兜帽的妖族匆匆穿越密林，禦風向東而飛。
下一瞬，小扇睜開眼睛，融魂結束了。
但她的驚駭與哀憫卻久久難平。
太常山遭此大難，妖界亂上加亂。她不禁又疑惑，如果寧可聽丹礫說的是這些，他要解決災難，為何來最西山呢……
想不明白。
但她隱隱冒出個念頭。
神秘人若是真正的竊燈賊，那廝與白虎仇怨極深，很可能因為祭祀令。
因祭祀而怨恨白虎的妖族不在少數，誰都有嫌疑。
而妖族祭品都傳送到了最西山禁地。
最西山，似乎是個關鍵。
她越發感覺，尋找劫命燈已不是個簡單的追蹤任務。她必須順藤摸瓜，找到背後深藏的因果，才能真正找到劫命燈。
思索許久，小扇長長籲了口氣，打了個響指。
片刻後，泉嵐悄然從門縫裏溜出來。躲在一棵樹後的小扇，丟了顆種子過去，泉嵐瞧見她，連忙小跑過來。
“走吧。”小扇牽住泉嵐，走進黑黢黢的森林。
路上不時有被風吹斷的樹幹，泥土濕漉漉的，參天大樹遮住了頭頂月光，幾乎只看得到腳下。她們走得很慢，許久之後，駐兵營石屋的亮光才徹底消失。
泉嵐忍不住小聲問道：“仙子，我們要走到什麽時候？你要去哪找人？”
小扇停步環顧一圈，見周圍沒有異狀，便對泉嵐低語道：“我尋人時需得用一門看家本事。但施法時，我的靈識會脫離身體，無法感知周圍，必須請人在旁保護。”
“我保護你！”泉嵐忙說。
小扇點頭：“千萬警醒些，若我身體在這時受到傷害，我毫無還手之力。”
“仙子放心。”泉嵐四下看了看，定了定心神，從儲物袋裏找出一張符篆，“絞殺陣，我準備好了。”
“靠你了。等我找到線索，我們即刻就去。”小扇說完，便尋了一棵粗壯的樹，盤腿倚坐在樹下。她扶住樹根，閉上眼睛，掌心亮起盈盈綠光。
森林裏沒有風，只剩沙沙蟲鳴還在起伏。泉嵐抱著雙臂搓了搓，緊張看著周圍。過了片刻，她蹲到小扇面前連聲輕呼：“仙子？仙子？”
小扇沒有反應。
泉嵐重新站起身，黑暗裏的沙沙聲越來越近，草叢裏鉆出十只蠍子。泉嵐睹見它們，不禁深吸了一口氣。她立在原地，蠍子繞過了她的鞋，直往小扇撲去。
“仙子！仙子！”泉嵐又喊了幾聲。小扇依然沒有反應。
十只蠍子很快爬到小扇的腳邊，泉嵐盯著它們，卻始終沒有甩出手中符篆。
它們對著小扇，高高舉起尾巴。
說時遲那時快，一道金線從森林中竄出，散發著兇煞之氣轉瞬而至。金線瞬間穿透十只蠍子，它們隨即化為煙塵。
泉嵐震驚回頭尋找金線來源，卻見一名身材高大的男子緩緩飛出黑暗的林間。他一身銀甲，手執金色長劍，渾身金光繚繞，看不清面容。隨著他緩緩飛至，一股無形的壓迫感隨之蕩開。
“此乃妖界禁地，初夷人，立刻離開。”他懸在半空，冷峻威嚴的嗓音回蕩在四周。
泉嵐驚駭望去。她忽然想起什麽，眼中射出極致恨意：“銀甲金劍，你是白尋！”她揚起符篆，結印註靈，手法行雲流水，絞殺法陣在空中顯形，隨之飛向那名男子。
而他只是擡手隨意一揮，法陣便被消弭無形。
泉嵐霎時盛怒，她雙手交叉，十指形如蘭花，隨著她迅速變換手勢，林間竟飛出大量毒蟲！
眼看毒蟲撲來，白尋再次擡手，蕩出一陣兇煞之氣，將毒蟲化為齏粉！
還未等泉嵐有下一步動作，她背後的小扇忽然睜開眼睛！
綠光一閃，地上忽然鉆出兩條藤枝，緊緊縛住泉嵐的手腳，她頓時失去平衡，被藤枝拉倒在地。
小扇站起身，走到泉嵐身邊：“你為何要殺我？”她雖問得平靜，眼裏卻盈滿無比失望。
泉嵐驚訝回望：“你沒融魂？”她頓時委屈至極，“仙子，你怎能懷疑我要殺你！”
“我一直都很相信你！直到金翅崖。”小扇脫口而出，她緩了緩，壓下滿溢的痛心，“我沒學過法陣之術，但聽過一些皮毛。就算臨時傳送，施陣時也會定好方位距離，換言之，你定然知道傳送終點是金翅崖！你卻騙我說不知道。這是疑點之一。”
泉嵐不服偏頭：“我說過，是拿錯符篆，學藝不精而失誤了。”
“就算失誤，但金翅崖為何偏偏出現了銀火流螢？它們大多生在地下，偏愛陰冷潮濕。金翅崖向來幹燥，才成為金翅磷甲蟲的巢穴。若非人為，這兩種蟲子天性截然相反，根本不可能一起出現。而它們同時出現，卻是致人死地尤其是樹靈的絕佳搭配！這是疑點之二。”
“我從未進入妖界，怎知道銀火流螢為何在那，這也怪我？我也中毒了啊！”
小扇深吸一口氣：“我真心希望，是有人提前布局要害人，卻偏偏有兩個倒黴蛋比如我們，恰好在這時掉進金翅崖。但就算誤闖，只要應對得當並不至死。但我明明沒惹金翅磷甲蟲，它們卻像被操控了一般，全都沖著我來。若非紫玉簡保護，我必死無疑！我不得不相信，它們的目標就是我。”
泉嵐支吾著答道：“許是……這些蟲子認錯了目標？若非有仙子的紫玉簡，我也會死啊。”
“你只是中了毒煙，火球並未沖著你。還有，你明明不是易犯錯的初階弟子。你對法陣效用爛熟於心。你想要早點出師，學得格外刻苦，甚至幾年前就在學中階法陣。你為進妖界做了細致準備，但偏偏進去時，你竟然錯漏百出，拿錯符篆！你的疑點太多了泉嵐，如果金翅崖是個陷阱，把我帶進去的人是你。但我百思不得其解，為什麽竟然是你！我只好出此下策——試探你。”
泉嵐的臉色平靜下來：“所以，今晚就是一個試探。”
“是啊。都已經到了最西山，你卻還執意要跟著我。我多希望，你只是想保護我。但當我露出最大弱點，性命攸關之時，你卻坐視不管！”
“我、我只是太緊張了。”
“可你明明會馭蟲！方才的蠍子和毒蟲，都是你在操縱吧！泉嵐，你從未告訴過我，你還會馭蟲。”小扇再次認真打量泉嵐，她頭戴銀簪，身穿靛藍百褶裙，一身美麗的初夷女裝扮。
如果與泉嵐配合在金翅崖布局的，是其他初夷人，一切都有了最順利的解釋。
但這偏偏讓小扇無法理解，她甚至幫初夷人加固過河堤，他們為什麽要殺她！“事已至此，你還要狡辯嗎？泉嵐你告訴我，為什麽？！”
泉嵐眼眶忽然泛紅，滾落出大顆淚珠。她顯然想張口說話，卻說得分外艱辛：“仙子，對、對不起……我、我沒有別的辦法。”話音剛落，她身下便顯出一個紫光流轉的法陣。
她竟借著對話，故意拖延時間，悄然挪動被縛的雙手，抽出了傳送符篆！
小扇大驚，即刻伸手去抓泉嵐。一直在半空聽她們對話的白尋，也隨即揮出金光。然而下一瞬，泉嵐便憑空消失，法陣消弭無形。泥地上只留下兩條軟軟的樹枝。
“砰”一聲，小扇撲空在地，雙手摳進泥土裏。
後面的白尋一聲嘆息。
“大殿下，請留步。”小扇說。
她站起轉身，見白尋正要返回他身後的森林。
他停下懸在半空，收斂了兇煞之氣。小扇離他只有兩丈遠，不怎麽難受。
“大殿下，您果然來了。”她靜靜看著他的背影。
他背對著她，一身銀甲，白發披散，金光繚繞，手中金劍化作纏繞的金線，散開消失不見。
“今日我對寧仙長說，泉嵐想破除獻祭法陣的陣眼，還隨口說出了她的破綻。他答應我不過來，但定然不會放心。我猜他可能會托別人來，會是誰呢？危沈將軍？還是其他妖兵？原來他終究不放心別人，來的是您啊大殿下。”
白尋手指微蜷，沒有說話。
“大殿下，能否請您轉身，讓我看看您的面容？”
白尋沈默了片刻，終究轉身徐徐落地。
隨著他走近，身上金光逐漸褪去，甲上古拙莊重的虎紋清晰起來。當他來到面前，小扇也終於看清他的面容。
他眼尾微垂，眉長如劍，英挺俊朗，銀甲在身，讓高大的他氣勢十足。除了一頭白發，一雙金瞳，他跟寧可的容貌幾乎一模一樣。
“所以，今夜不止一個試探，而是兩個連環相嵌的試探。”他說。
小扇強壓住劇烈的心跳，努力平靜說道：“那請問，我該叫你寧仙長，還是叫您大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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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異常。
她擡手撫摸樹根，掌心亮起綠光，沿著草木蔓延遠去。
小扇凝聚靈識，在腦海裏浮現出問題。
——太常山有難，指的是什麽？
視野飛快穿越茫茫群山。目之所見，竟讓她駭然不已。
疾風驟雨下，一條條山谷河流渾濁洶湧，沖上兩岸，湧向一些妖族住地，碾壓般地推倒樹木，摧垮房屋，將許多妖獸卷入洪流。
它們絕望嘶鳴著，有修為的妖獸尚能抗衡，掙紮著或自救上岸，或禦風躲避。而修為低微的妖獸，只能眼睜睜被滾滾洪流吞噬。
蒼茫群山裏，回蕩著無窮悲號。
小扇的靈識融在幸存的樹木裏，驚駭目睹著眼前景象，不由得心生哀憫。
之前在地縫遇到洪水，又聽丹礫先生說出城采藥遇到洪水，去初夷城也見河谷發洪水。直到此刻她才明白，原來洪水不單單發生在那幾處，竟波及得如此廣袤，牽連了這麽多妖族！
她緩了緩心神，又想到——狐族領地情況如何？
翻越層巒疊嶂，視野來到明鑒湖。
洪水漫過森林，幻境果然失效了，她能輕易看到湖岸邊。
數不清的妖族正試圖湧進，就算被狐族守衛攔截，也像不要命似的沖往湖中島嶼，或者狐族住地。有的妖族成功搶到彩珠、靈寶和糧果，正沾沾自喜，突然被一戟刺穿胸膛，懷中物品頓時掉了一地。
湖畔淺水，森林草地，到處都打得不可開交，遍躺屍首，四散落著武器。原本清澈如鑒的湖水，被洪流註入後變成泥漿，又染上了赤紅血色。
小扇不忍再看，凝神又想——銀螭在哪裏？
視野再次變幻，穿過雨幕下濕漉漉的森林。
一名身裹披風兜帽的妖族匆匆穿越密林，禦風向東而飛。
下一瞬，小扇睜開眼睛，融魂結束了。
但她的驚駭與哀憫卻久久難平。
太常山遭此大難，妖界亂上加亂。她不禁又疑惑，如果寧可聽丹礫說的是這些，他要解決災難，為何來最西山呢……
想不明白。
但她隱隱冒出個念頭。
神秘人若是真正的竊燈賊，那廝與白虎仇怨極深，很可能因為祭祀令。
因祭祀而怨恨白虎的妖族不在少數，誰都有嫌疑。
而妖族祭品都傳送到了最西山禁地。
最西山，似乎是個關鍵。
她越發感覺，尋找劫命燈已不是個簡單的追蹤任務。她必須順藤摸瓜，找到背後深藏的因果，才能真正找到劫命燈。
思索許久，小扇長長籲了口氣，打了個響指。
片刻後，泉嵐悄然從門縫裏溜出來。躲在一棵樹後的小扇，丟了顆種子過去，泉嵐瞧見她，連忙小跑過來。
“走吧。”小扇牽住泉嵐，走進黑黢黢的森林。
路上不時有被風吹斷的樹幹，泥土濕漉漉的，參天大樹遮住了頭頂月光，幾乎只看得到腳下。她們走得很慢，許久之後，駐兵營石屋的亮光才徹底消失。
泉嵐忍不住小聲問道：“仙子，我們要走到什麽時候？你要去哪找人？”
小扇停步環顧一圈，見周圍沒有異狀，便對泉嵐低語道：“我尋人時需得用一門看家本事。但施法時，我的靈識會脫離身體，無法感知周圍，必須請人在旁保護。”
“我保護你！”泉嵐忙說。
小扇點頭：“千萬警醒些，若我身體在這時受到傷害，我毫無還手之力。”
“仙子放心。”泉嵐四下看了看，定了定心神，從儲物袋裏找出一張符篆，“絞殺陣，我準備好了。”
“靠你了。等我找到線索，我們即刻就去。”小扇說完，便尋了一棵粗壯的樹，盤腿倚坐在樹下。她扶住樹根，閉上眼睛，掌心亮起盈盈綠光。
森林裏沒有風，只剩沙沙蟲鳴還在起伏。泉嵐抱著雙臂搓了搓，緊張看著周圍。過了片刻，她蹲到小扇面前連聲輕呼：“仙子？仙子？”
小扇沒有反應。
泉嵐重新站起身，黑暗裏的沙沙聲越來越近，草叢裏鉆出十只蠍子。泉嵐睹見它們，不禁深吸了一口氣。她立在原地，蠍子繞過了她的鞋，直往小扇撲去。
“仙子！仙子！”泉嵐又喊了幾聲。小扇依然沒有反應。
十只蠍子很快爬到小扇的腳邊，泉嵐盯著它們，卻始終沒有甩出手中符篆。
它們對著小扇，高高舉起尾巴。
說時遲那時快，一道金線從森林中竄出，散發著兇煞之氣轉瞬而至。金線瞬間穿透十只蠍子，它們隨即化為煙塵。
泉嵐震驚回頭尋找金線來源，卻見一名身材高大的男子緩緩飛出黑暗的林間。他一身銀甲，手執金色長劍，渾身金光繚繞，看不清面容。隨著他緩緩飛至，一股無形的壓迫感隨之蕩開。
“此乃妖界禁地，初夷人，立刻離開。”他懸在半空，冷峻威嚴的嗓音回蕩在四周。
泉嵐驚駭望去。她忽然想起什麽，眼中射出極致恨意：“銀甲金劍，你是白尋！”她揚起符篆，結印註靈，手法行雲流水，絞殺法陣在空中顯形，隨之飛向那名男子。
而他只是擡手隨意一揮，法陣便被消弭無形。
泉嵐霎時盛怒，她雙手交叉，十指形如蘭花，隨著她迅速變換手勢，林間竟飛出大量毒蟲！
眼看毒蟲撲來，白尋再次擡手，蕩出一陣兇煞之氣，將毒蟲化為齏粉！
還未等泉嵐有下一步動作，她背後的小扇忽然睜開眼睛！
綠光一閃，地上忽然鉆出兩條藤枝，緊緊縛住泉嵐的手腳，她頓時失去平衡，被藤枝拉倒在地。
小扇站起身，走到泉嵐身邊：“你為何要殺我？”她雖問得平靜，眼裏卻盈滿無比失望。
泉嵐驚訝回望：“你沒融魂？”她頓時委屈至極，“仙子，你怎能懷疑我要殺你！”
“我一直都很相信你！直到金翅崖。”小扇脫口而出，她緩了緩，壓下滿溢的痛心，“我沒學過法陣之術，但聽過一些皮毛。就算臨時傳送，施陣時也會定好方位距離，換言之，你定然知道傳送終點是金翅崖！你卻騙我說不知道。這是疑點之一。”
泉嵐不服偏頭：“我說過，是拿錯符篆，學藝不精而失誤了。”
“就算失誤，但金翅崖為何偏偏出現了銀火流螢？它們大多生在地下，偏愛陰冷潮濕。金翅崖向來幹燥，才成為金翅磷甲蟲的巢穴。若非人為，這兩種蟲子天性截然相反，根本不可能一起出現。而它們同時出現，卻是致人死地尤其是樹靈的絕佳搭配！這是疑點之二。”
“我從未進入妖界，怎知道銀火流螢為何在那，這也怪我？我也中毒了啊！”
小扇深吸一口氣：“我真心希望，是有人提前布局要害人，卻偏偏有兩個倒黴蛋比如我們，恰好在這時掉進金翅崖。但就算誤闖，只要應對得當並不至死。但我明明沒惹金翅磷甲蟲，它們卻像被操控了一般，全都沖著我來。若非紫玉簡保護，我必死無疑！我不得不相信，它們的目標就是我。”
泉嵐支吾著答道：“許是……這些蟲子認錯了目標？若非有仙子的紫玉簡，我也會死啊。”
“你只是中了毒煙，火球並未沖著你。還有，你明明不是易犯錯的初階弟子。你對法陣效用爛熟於心。你想要早點出師，學得格外刻苦，甚至幾年前就在學中階法陣。你為進妖界做了細致準備，但偏偏進去時，你竟然錯漏百出，拿錯符篆！你的疑點太多了泉嵐，如果金翅崖是個陷阱，把我帶進去的人是你。但我百思不得其解，為什麽竟然是你！我只好出此下策——試探你。”
泉嵐的臉色平靜下來：“所以，今晚就是一個試探。”
“是啊。都已經到了最西山，你卻還執意要跟著我。我多希望，你只是想保護我。但當我露出最大弱點，性命攸關之時，你卻坐視不管！”
“我、我只是太緊張了。”
“可你明明會馭蟲！方才的蠍子和毒蟲，都是你在操縱吧！泉嵐，你從未告訴過我，你還會馭蟲。”小扇再次認真打量泉嵐，她頭戴銀簪，身穿靛藍百褶裙，一身美麗的初夷女裝扮。
如果與泉嵐配合在金翅崖布局的，是其他初夷人，一切都有了最順利的解釋。
但這偏偏讓小扇無法理解，她甚至幫初夷人加固過河堤，他們為什麽要殺她！“事已至此，你還要狡辯嗎？泉嵐你告訴我，為什麽？！”
泉嵐眼眶忽然泛紅，滾落出大顆淚珠。她顯然想張口說話，卻說得分外艱辛：“仙子，對、對不起……我、我沒有別的辦法。”話音剛落，她身下便顯出一個紫光流轉的法陣。
她竟借著對話，故意拖延時間，悄然挪動被縛的雙手，抽出了傳送符篆！
小扇大驚，即刻伸手去抓泉嵐。一直在半空聽她們對話的白尋，也隨即揮出金光。然而下一瞬，泉嵐便憑空消失，法陣消弭無形。泥地上只留下兩條軟軟的樹枝。
“砰”一聲，小扇撲空在地，雙手摳進泥土裏。
後面的白尋一聲嘆息。
“大殿下，請留步。”小扇說。
她站起轉身，見白尋正要返回他身後的森林。
他停下懸在半空，收斂了兇煞之氣。小扇離他只有兩丈遠，不怎麽難受。
“大殿下，您果然來了。”她靜靜看著他的背影。
他背對著她，一身銀甲，白發披散，金光繚繞，手中金劍化作纏繞的金線，散開消失不見。
“今日我對寧仙長說，泉嵐想破除獻祭法陣的陣眼，還隨口說出了她的破綻。他答應我不過來，但定然不會放心。我猜他可能會托別人來，會是誰呢？危沈將軍？還是其他妖兵？原來他終究不放心別人，來的是您啊大殿下。”
白尋手指微蜷，沒有說話。
“大殿下，能否請您轉身，讓我看看您的面容？”
白尋沈默了片刻，終究轉身徐徐落地。
隨著他走近，身上金光逐漸褪去，甲上古拙莊重的虎紋清晰起來。當他來到面前，小扇也終於看清他的面容。
他眼尾微垂，眉長如劍，英挺俊朗，銀甲在身，讓高大的他氣勢十足。除了一頭白發，一雙金瞳，他跟寧可的容貌幾乎一模一樣。
“所以，今夜不止一個試探，而是兩個連環相嵌的試探。”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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