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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廢墟
小扇沈默下來……好吧，又是一個故人。一個接一個，都說她曾是樹妖。
難道那個跟她很像的樹妖，真是她的過往，只是她忘記了而已？
不過突然被融魂，小扇還有更重要的問題。她壓下紛亂的心緒，定神又問——你給我看這些做什麽？
——九百多年前，蛇族覆滅後，我的一株小分/身在地縫裏一直陪著少主。前幾日分/身被拔，我便再感知不到少主在哪。直到方才你向我的種子灌註靈力，我感知到竟然是你，你靈識裏還有少主的痕跡。他在你身邊嗎？誰拔了藤蘿？少主還好嗎？
小扇想了想，給出回答——一個采藥人誤采了藤蘿，後來仍還給了銀螭。他把你那株分/身移栽到了初夷城，你感知得到嗎？
藤蘿的聲音變得沮喪——那裏不在妖界，我感知不到……
——銀螭被一位仙長救出了地縫，他現在好得很。就是……若聽話些，就更好了！
小扇一想起銀螭不聽她話，擅自跑進崖宮監兵殿，就很頭疼。
——唉，他小時候被管教得太嚴，長大了難免叛逆……
隨著女子聲音講述，小扇眼前的畫面徐徐變幻。
一名手提長槊，身著銀鱗細甲的美貌女子坐於藤蘿樹下的王座，一名幼童伏跪在下。她問道：“準備好了嗎？”
童子答得奶聲奶氣：“回娘親，準備好了。”
女子舉起長槊，槊桿覆滿銀鱗，雕著一條盤旋的銀蛇，亦如洞口石蛇那樣長有四爪和鰭尾。頃刻間，長槊周身雷電繚繞，一道雷電在槊尖炸開，擊中幼童的後背。
那孩子肩膀一縮，看起來像個滾圓的團子，硬是一聲不吭。
女子面不改色，只問：“還能扛幾道？”
童子強忍痛楚，擠出稚嫩聲音：“回娘親，還能扛兩道。”
女子不再多說，槊尖依次炸出兩道雷電，打在孩子背上。
他吃痛漏出呻吟，擡頭淌下眼淚：“娘……”他圓碌碌的眼睛水蒙蒙的，伸開雙臂想要求抱。
那女子卻坐著一動不動，面色極為不悅：“才扛三道天雷就受不了。待你千歲成年，如何扛得過龍門裏的九百九十九道天雷！”
孩子趕忙擦去眼淚，重新跪好，拼命忍住眼眶裏的淚：“娘親，我會再努力的。”
女子這才緩和了聲音：“阿銀，別怪娘狠心。我們身為螭龍後裔，卻不得不窩囊活著，受白虎欺壓。憑什麽！我們身上流著聖獸青龍的血，不比那白虎後嗣差！”
說著說著，她微微躬身，聲音越發熱切：“娘說過，你生下便有龍尾，那是天大的吉兆！族人盼了多少年，你是最有希望的！只要你扛過天雷成功化龍，我們就苦盡甘來了！”
小銀螭默然垂頭：“娘親，我明白。”
“去吧，抓緊時間修煉。”女子恢覆了尋常聲音。
他深深叩首，拜別母親，緩緩走進石宮深處，直到離開大殿，才敢輕輕揉背。
視野裏，獨留目光堅毅的銀甲女子，手持長槊，端坐於王座之上。
這個當娘的，怎麽也不問問孩子疼不疼……小扇正看得不忍心，眼前畫面又動了。
視野順著洞頂藤蔓移動，那孩子走在下面。不一會兒，他走到石宮深處一個洞外，蹲下來用手指戳地，沮喪喚道：“樹妖姐姐……”
洞裏光線暗沈，看不清楚。只聽裏面傳出一道聲音：“你娘又用雷劈你了？”
小扇驚愕地發現，那竟是自己的聲音。
孩子帶著哭腔“嗯”了一聲。
那聲音無奈問道：“疼嗎？”
孩子“哇”一聲哭了：“疼！”
洞裏人嘆了口氣：“進來坐坐吧。”
“嗯！”小孩點頭，起身走進洞裏。
旁觀的小扇疑惑不已，銀螭口中的樹妖姐姐，聲音竟然跟自己一模一樣！怪不得他會認成她。
這時，靈識裏響起藤蘿的聲音——這些都是近千年前的事了。他小時候陪過你許久，看在過去他對你的情誼上，姐姐，以後能不能多照看照看他？
小扇更詫異了——陪過我？我什麽時候去過蛇宮？那洞裏的樹妖是我？等等，你的口氣怎麽像在托孤？
——是啊。九百多年前一場屠殺，一把大火，把這裏焚了個幹凈。幸好我根系深入地下，才勉強殘存一些靈識……
小扇越聽越不對勁——你是何意？這裏發生了什麽？！
視野景象再次變幻。
畫面回到了蛇宮大殿裏，來往的蛇族侍從不見了，許多身穿盔甲的蛇族士兵匆匆奔出。洞外傳來吵鬧的廝殺打鬥聲。
一名蛇兵疾步入殿，跪在王座下急道：“他們殺到宮外了！主上快帶少主躲躲吧！”
“知道了。”蛇主沈聲說道。
站在旁邊的小銀螭驚恐看著王座上的娘親：“娘，他們是誰？”
蛇主沒回答，只順手摘下一個藤蘿果實，拉住孩子溫柔說道：“乖，娘帶你去個地方。”
“我們去哪？”小銀螭的聲音還在顫抖。
“以前帶你玩捉迷藏那裏。”蛇主說罷，牽著孩子消失了身影。
外面金光閃耀，許多妖兵闖進石宮，見到蛇族便殺，周圍回蕩著慘烈的叫喊。很快，石宮裏的蛇兵和侍從全數倒下，地上血流成河，四周重歸靜寂。
妖兵四散突入石宮深處。隨後，石宮洞口處，走進一名身材高大的男子。
一名妖兵跪在他面前，垂頭稟告：“稟大殿下，蛇主母子不見了！”
大殿下白尋！
處在藤蘿視野的小扇驚駭不已。
他一身銀甲，手持金光凝成的長劍，渾身金光繚繞，看不清面容。他一現身，石宮裏方圓幾十丈的空氣都肅殺起來。
怪不得初夷人那般懼怕白虎，書文還是不足以表達。兇神白虎，渾身上下散發著連看一眼，都會靈識顫抖的兇煞之氣！
連白尋身邊的妖兵，都不敢擡頭直視他。
“繼續找。”白尋的聲音低沈而威嚴。融魂畫面與夢境很像，他的聲音略顯模糊，小扇似感熟悉，卻又聽不真切。
“不用找了，我就在這！”
隨著一聲斷喝，一道巨大的閃電自空中閃現，劈向白尋！他揚手橫劍，便將閃電化作虛無！
蛇主從天而降，舉槊直刺白尋！他也不躲，揮劍蕩開長槊，只用一招，長劍便架在了蛇主肩上！
他輕輕一壓，蛇主便半跪在地，只因握著長槊，才沒徹底倒下。她掙紮著要起身，卻被白尋的長劍壓得無法站起，只得昂頭怒視：“我已派人將我兒送去海邊，待他以後化龍歸來，定會報今日之仇！”
妖兵跪地詢問，不敢擡頭：“大殿下，該如何處置蛇主？”
“殺了吧。”白尋收劍，淡漠說道。
妖兵揮劍刺進蛇主心口。她躺倒在地，雙眼圓睜，死未瞑目。妖兵拿走她手中長槊，再不管她，又點燃了大殿中央的藤蘿樹……
融魂還沒結束，小扇與藤蘿靈識相融，只得與之一起經歷大火。
火焰一寸寸吞沒枝幹，灼燒感咬骨噬膚，分外痛楚。
樹靈怕火，哪怕丁點火星她都會敬而遠之。此刻她下意識想掙紮，想立馬遠離！卻不得不困在這裏，眼睜睜感受萬年古樹被付之一炬！
滔天烈焰中，白尋轉身遠去。
小扇的靈識深處，驟然怒意迸發！
若她還在原身上，必是咬牙切齒，狠狠盯著他。
白尋！妖界大殿下！
妖界叛亂的恩怨是非，她不知道，不做評價。但好端端的，他燒一棵樹作甚！
烈火蔓延，視野逐漸變幻。
躺在地上的蛇族們化作炭黑的屍骨。繁茂的藤蘿樹化為焦黑的枯木。明亮的石宮大殿變成坍塌的灰暗殘垣。山縫天光依然漏下，映照著石宮廢墟裏叢生的荒草。
這才是，蛇宮現今的模樣。
看著被焚燒後的枯木，同為樹靈的小扇滿心傷懷，久久難抑。
靈識裏的女子聲音又響起來，亦變得更加虛弱——這些都是我的回憶。姐姐，你今日為何種我的種子？
小扇回過神，在靈識裏回答——一個妖族托我幫忙，想讓我種出蛇涎藤蘿根，給她朋友療傷。
——你種在歸山崖宮裏，是給妖帝療傷嗎？
小扇默然一瞬，選擇了坦誠回答——是的。
靈識裏的女子聲音遲疑說道——但蛇族深恨崖宮……我既是蛇族聖物，亦要對蛇族忠心……姐姐，我不願救妖帝，你把我分/身的根毀了吧。
小扇猶疑了片刻，終回答——好。
——謝謝你。
——沒事。
藤蘿聲音又沈默了片刻，繼續說道——姐姐，過去你離開蛇宮後，我便再找不到你了……也沒機會說些想說的話……
她的聲音越來越虛弱。小扇精神一凜，趕緊問道——藤蘿，你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麽！蛇宮裏的樹妖到底是不是我！你想說什麽？
——你都忘了？真好，這樣你就不會怨我了……我的靈力快堅持不住了……
——等等！你說清楚！我結束融魂後就去蛇宮尋你的根，重新讓它發芽！
——我原身枝幹死去太久，發不了芽了。沒事，我還有分/身……只要時間夠長，樹靈總能重生。下次化形時，你再找我吧……
——藤蘿！
——這次融魂，用盡了我的靈力……我真要走啦……能在靈力徹底消散之前，再次見到你，我真的很高興……我想說的是……姐姐，對不起……
——藤蘿！藤蘿！
隨著靈識裏的女子聲音漸漸消散，小扇眼前一黑。
她睜開了眼睛，依然身處崖宮露臺。
靈識回歸身體，融魂結束了。
小扇：對白尋好感度-999
作者：恭喜你，追妻難度+999
寧可：？？？我剛做什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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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子答得奶聲奶氣：“回娘親，準備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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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孩子肩膀一縮，看起來像個滾圓的團子，硬是一聲不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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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女子卻坐著一動不動，面色極為不悅：“才扛三道天雷就受不了。待你千歲成年，如何扛得過龍門裏的九百九十九道天雷！”
孩子趕忙擦去眼淚，重新跪好，拼命忍住眼眶裏的淚：“娘親，我會再努力的。”
女子這才緩和了聲音：“阿銀，別怪娘狠心。我們身為螭龍後裔，卻不得不窩囊活著，受白虎欺壓。憑什麽！我們身上流著聖獸青龍的血，不比那白虎後嗣差！”
說著說著，她微微躬身，聲音越發熱切：“娘說過，你生下便有龍尾，那是天大的吉兆！族人盼了多少年，你是最有希望的！只要你扛過天雷成功化龍，我們就苦盡甘來了！”
小銀螭默然垂頭：“娘親，我明白。”
“去吧，抓緊時間修煉。”女子恢覆了尋常聲音。
他深深叩首，拜別母親，緩緩走進石宮深處，直到離開大殿，才敢輕輕揉背。
視野裏，獨留目光堅毅的銀甲女子，手持長槊，端坐於王座之上。
這個當娘的，怎麽也不問問孩子疼不疼……小扇正看得不忍心，眼前畫面又動了。
視野順著洞頂藤蔓移動，那孩子走在下面。不一會兒，他走到石宮深處一個洞外，蹲下來用手指戳地，沮喪喚道：“樹妖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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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扇驚愕地發現，那竟是自己的聲音。
孩子帶著哭腔“嗯”了一聲。
那聲音無奈問道：“疼嗎？”
孩子“哇”一聲哭了：“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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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觀的小扇疑惑不已，銀螭口中的樹妖姐姐，聲音竟然跟自己一模一樣！怪不得他會認成她。
這時，靈識裏響起藤蘿的聲音——這些都是近千年前的事了。他小時候陪過你許久，看在過去他對你的情誼上，姐姐，以後能不能多照看照看他？
小扇更詫異了——陪過我？我什麽時候去過蛇宮？那洞裏的樹妖是我？等等，你的口氣怎麽像在托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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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名妖兵跪在他面前，垂頭稟告：“稟大殿下，蛇主母子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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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不得初夷人那般懼怕白虎，書文還是不足以表達。兇神白虎，渾身上下散發著連看一眼，都會靈識顫抖的兇煞之氣！
連白尋身邊的妖兵，都不敢擡頭直視他。
“繼續找。”白尋的聲音低沈而威嚴。融魂畫面與夢境很像，他的聲音略顯模糊，小扇似感熟悉，卻又聽不真切。
“不用找了，我就在這！”
隨著一聲斷喝，一道巨大的閃電自空中閃現，劈向白尋！他揚手橫劍，便將閃電化作虛無！
蛇主從天而降，舉槊直刺白尋！他也不躲，揮劍蕩開長槊，只用一招，長劍便架在了蛇主肩上！
他輕輕一壓，蛇主便半跪在地，只因握著長槊，才沒徹底倒下。她掙紮著要起身，卻被白尋的長劍壓得無法站起，只得昂頭怒視：“我已派人將我兒送去海邊，待他以後化龍歸來，定會報今日之仇！”
妖兵跪地詢問，不敢擡頭：“大殿下，該如何處置蛇主？”
“殺了吧。”白尋收劍，淡漠說道。
妖兵揮劍刺進蛇主心口。她躺倒在地，雙眼圓睜，死未瞑目。妖兵拿走她手中長槊，再不管她，又點燃了大殿中央的藤蘿樹……
融魂還沒結束，小扇與藤蘿靈識相融，只得與之一起經歷大火。
火焰一寸寸吞沒枝幹，灼燒感咬骨噬膚，分外痛楚。
樹靈怕火，哪怕丁點火星她都會敬而遠之。此刻她下意識想掙紮，想立馬遠離！卻不得不困在這裏，眼睜睜感受萬年古樹被付之一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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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扇的靈識深處，驟然怒意迸發！
若她還在原身上，必是咬牙切齒，狠狠盯著他。
白尋！妖界大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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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火蔓延，視野逐漸變幻。
躺在地上的蛇族們化作炭黑的屍骨。繁茂的藤蘿樹化為焦黑的枯木。明亮的石宮大殿變成坍塌的灰暗殘垣。山縫天光依然漏下，映照著石宮廢墟裏叢生的荒草。
這才是，蛇宮現今的模樣。
看著被焚燒後的枯木，同為樹靈的小扇滿心傷懷，久久難抑。
靈識裏的女子聲音又響起來，亦變得更加虛弱——這些都是我的回憶。姐姐，你今日為何種我的種子？
小扇回過神，在靈識裏回答——一個妖族托我幫忙，想讓我種出蛇涎藤蘿根，給她朋友療傷。
——你種在歸山崖宮裏，是給妖帝療傷嗎？
小扇默然一瞬，選擇了坦誠回答——是的。
靈識裏的女子聲音遲疑說道——但蛇族深恨崖宮……我既是蛇族聖物，亦要對蛇族忠心……姐姐，我不願救妖帝，你把我分/身的根毀了吧。
小扇猶疑了片刻，終回答——好。
——謝謝你。
——沒事。
藤蘿聲音又沈默了片刻，繼續說道——姐姐，過去你離開蛇宮後，我便再找不到你了……也沒機會說些想說的話……
她的聲音越來越虛弱。小扇精神一凜，趕緊問道——藤蘿，你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麽！蛇宮裏的樹妖到底是不是我！你想說什麽？
——你都忘了？真好，這樣你就不會怨我了……我的靈力快堅持不住了……
——等等！你說清楚！我結束融魂後就去蛇宮尋你的根，重新讓它發芽！
——我原身枝幹死去太久，發不了芽了。沒事，我還有分/身……只要時間夠長，樹靈總能重生。下次化形時，你再找我吧……
——藤蘿！
——這次融魂，用盡了我的靈力……我真要走啦……能在靈力徹底消散之前，再次見到你，我真的很高興……我想說的是……姐姐，對不起……
——藤蘿！藤蘿！
隨著靈識裏的女子聲音漸漸消散，小扇眼前一黑。
她睜開了眼睛，依然身處崖宮露臺。
靈識回歸身體，融魂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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