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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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完◎
掀開顧淅川礙事的手, 沈宴深坐上了車。
車輛發動，顧淅川敲了敲方奇的窗戶，直到窗戶搖下來, 他咧開一嘴大白牙：“方奇，明天見！”
窗外的顧淅川少見地笑得像幼崽顧淅川那般, 傻乎乎的。
路圓圓笑著應下。
車輛消失在街尾, 顧淅川呆在原地傻傻擺手，好一會兒後，他如夢初醒, 遲鈍地看著自己的手，不明白自己在對什麽人說再見。
視線往前看, 空蕩蕩的什麽都沒有。
顧淅川摸不著頭腦，索性什麽都不想，拿出手機呼朋喚友，繼續出去嗨。
被自己養成的幼崽撞破“早戀”，盡管是一場誤會, 但是也挺尷尬的。
路圓圓看了眼前面的司機，見到司機眼觀鼻，鼻觀心, 沒有八卦的意思。她鼓了鼓勇氣, 想要解釋, 卻見沈宴深仍然是那副好脾氣的模樣，對今天的事情沒有上心。
她慢慢閉上嘴，放心下來。
感覺到自己要脫離方奇的身體了, 路圓圓讓沈宴深將自己送回方奇的家, 沒一會她用靈魂體的形態, 再度回到沈宴深的身邊。
一人一鬼回到家。
路圓圓癱倒在沙發上, 還沒支使，成人沈宴深已經預判了她的預判，將她愛吃的所有東西都一一擺在自己面前，不僅如此，所有有蓋的東西都打開插上了勺子，就差將東西餵到她的嘴邊。
她毫不懷疑，要是她這麽要求的話，沈宴深說不定會照做……
服務好到讓鬼頭皮發麻。
路圓圓飄到書房，剛打開門，就見沈宴深望了過來，笑得極其溫柔。
“……”
“還有什麽要我幫忙做的嗎？”說著，他就要起身。
她趕緊制止，直接攤牌：“你是不是不高興？”
原以為喜歡說話繞著彎的沈宴深，會將話題岔開，想不到這次他坦誠點頭：“對。”
直白如斯，反倒是令她一下子不知道該怎麽接話了。她怔楞在原地。
沈宴深沒有給路圓圓退後的可能，再次表達自己的不高興：“我不喜歡你和顧淅川在一起。”
“我們沒有在一起啊……那都是誤會。”路圓圓還以為他在糾結所謂的早戀，有些哭笑不得。
“我知道。”沈宴深當然不覺得小女鬼會看上沈宴深，但是不妨礙沈宴深那個大傻子單方面覬覦她。
沈宴深第一次沒有遮掩自己的嫉妒：“可我不喜歡有人喜歡你。”
這話有些歧義。
說完之後，他有些忐忑地看了她一眼，生怕這句話惹了她的厭煩，找補道：“我胡說的，你別當真。”
也是這一瞬間沈宴深露出的真實情緒，打破了一直以來成人沈宴深給她營造的溫柔假象，讓路圓圓意識到他的違和點。
他太溫和了，溫和到幾乎沒有了脾氣。這次展現了他的情緒，路圓圓才感覺到真正的接近了成人沈宴深的世界。
不過由於幼崽沈宴深經常在她面前說這種話，所以她並沒有去深究這話背後的含義，只把這當成是幼崽爭寵的成年版。
路圓圓習慣性哄道：“好好好，以後我不跟他來往了。”
面對哄小孩的語氣，沈宴深有些無奈，但小女鬼的話依舊極大地讓他心底開心得放煙花。
“真的？”
“當然！”
路圓圓拉過沈宴深的大手，尾指相勾，晃了晃，笑吟吟道：“這樣相信了吧？”
沈宴深看著小女鬼無所防的模樣，沒有再提那句話背後的含義，他想，沒關系的，反正時間還很多，遲早小女鬼會被他軟化的。
忘掉那個世界，忘掉那個世界的自己，然後記住的只有自己！
然而時間終究沒有給他機會。
深夜，沈宴深莫名從沈沈的睡夢中醒來。沒有任何的征兆，他就醒了過來。
他走下床，來到客廳，順便想去給沙發上的小女鬼蓋蓋杯子。想到這裏，他搖了搖頭，看上去很靠譜的小姑娘，習性上和小孩子沒有什麽兩樣。
他走到沙發前，果然見到躺在地上的毛毯，他撿起來，正要蓋上去，卻發現小女鬼的靈魂越來越透明，並且從腿部開始逐漸消失。
沈宴深慌張地叫醒小女鬼：“醒醒。”
路圓圓睡得很淺，幾乎在他出聲時，自己就醒了過來，她想盤腿坐起來，卻發現自己已經沒有腿了，於是飄起來，視線與他的視線齊平。
看著她的模樣，沈宴深有什麽不明白的？
“你早就知道自己要消失了？”沈宴深抖著聲音。
“嗯。”路圓圓點點頭，寬慰道：“我是回到自己的世界啦，你別擔心。”如果不出意外的話。
沈宴深想要拉住小女鬼，拉了個空。
消失的地方已經來到了手部，依照這個速度，不出三分鐘，小女鬼就會徹底消失在自己的眼前。
他猛地攥緊手中的毛毯，第一次拋掉自己的自尊，將小女鬼放在自己最在乎的東西之上：“如果我求你留下呢？”
路圓圓睜大了眼。
“那個世界與這個世界沒什麽兩樣，不是嗎？”沈宴深越說，黑眸越發亮起來：“那個世界有的，我都可以給你。”
“不行哦。”路圓圓咽下喉中的心酸：“你有你的生活，我只是你生活中的插曲而已，很快就會忘記啦！”
可是沈宴深少見地違背了她的話，將好好睡著的貓貓都抱了過來，湊到她面前：“到貓的身體裏面好不好？進來的話，你應該就不會消失了，世界上能人那麽多，肯定有人能讓你留下來的。”
最不濟，還有那個游戲APP。
沈宴深垂下眼睫，沒有將這話說出口。
因為貓貓湊得很近，路圓圓進過它的身體，此時她一部分在消失，一部分的靈魂體沒有排斥地進去了。
見狀，路圓圓下意識說出威脅崽崽們的話：“再淘氣，信不信我鉆你腦袋了！”
眼裏綻放出奇異亮光的沈宴深，忽然漸漸熄滅了眼中的光。
他突然放棄阻止，將貓貓抱開，任由小女鬼的靈魂體消失。
這話出口的瞬間，沈宴深就知道自己無論如何都比不過那三個幼崽。不僅僅是他努力模仿小女鬼口中的自己，就連她都在他身上尋找熟悉的幼崽痕跡。
這是他抹不掉的存在。
在小女鬼消失前，沈宴深輕輕問道：“能告訴我你的名字嗎？”
路圓圓匆忙說道：“圓圓，我叫路圓圓。”
這是崽崽們都不曾知道的名字，她先告訴他了。
“再見，沈宴深！”
再見，路圓圓。
靈魂體消失在沈宴深的面前，路圓圓來到一條長長的甬道。
甬道只有一處出口，莫名地，她覺得應該是幼崽們存在的世界，路圓圓毫不猶豫地朝那邊跑過去。
看著小女鬼消失在自己眼前，沈宴深的神情恍惚了一瞬，然後掙紮的神情出現在他臉上，他跌跌撞撞地拿出紙筆，左手按住顫抖的右手，在上面寫下路圓圓三個字。
路圓圓三個字布滿整張紙面，轉瞬間，沈宴深失控的神情逐漸恢覆靜默，望著這一張白紙目光幽深。
路圓圓再醒來時，入目是熟悉的場景——
躲躲閃閃不敢看她眼睛的保安，以及自稱買了她的猥瑣男。
已經回到了福利院啊……
她下意識動了動手指，身體的掌控權已經全部回到了自己的身上，只是胸腔裏一直存在著一股不屬於她的情緒，應該是院長的。
“院長？”
“院長！”
“院長……”
三道清脆的奶音在她耳邊響起，路圓圓低頭，挨個摸了摸崽崽們的小腦袋，示意自己沒有事情。
路圓圓擺動了一下手機，朝著猥瑣男詢問：“你說我是你‘買’的媳婦？”
“廢話！花了俺老多錢！”猥瑣男以為她軟化了，又開始支棱起來，不可一世的模樣令人望之生厭。
路圓圓：“你向誰買的？”
“打聽這些做什麽？你快把她帶回家得了，跟她說什麽說？！”保安坐不住了，立即打斷了問話。
她冷笑一聲：“是你賣的吧？”
去到另一個世界的這段時間，路圓圓看清楚了許多盲區。
院長的長相哪怕是落魄一萬倍，都不可能瞧得上保安這種人，可她偏偏每次見到保安，都情緒歡欣得如同看到了救贖。
再結合她無惡不作，獨獨厭惡人販子這點，不難發現院長曾經在人販子手上吃過虧。至於保安在院長這裏扮演的角色，也許是拯救者的形象，否則院長不會在看見猥瑣男和保安攪和在一起時，如此憤怒。
被她視為救贖的人，居然就是害她跌入谷底的人。
保安瑟縮了一瞬，但是想到對面不過是一群女人和孩子，有什麽害怕的？他梗著脖子，啐了一口：“沒錯！是我賣的又怎麽了？”
“我勸你乖乖聽話跟他回去，否則有你好受的！”說完，保安也不做壁上觀，捋起袖子，與猥瑣男齊齊朝這邊而來。
察覺到身體裏院長的殘留情緒再度影響到她的理智，路圓圓將手機放到耳邊，快速地將這裏的情況都告知對面的警察。
路東東和崽崽們生怕院長又昏迷，不敢大意地牢牢守在她的身邊。
一時之間兩邊僵持不下，保安和猥瑣男不甘心地看了她一眼，恨恨離去。
路圓圓趕緊打電話告知警方，這些人的最新動向，做完一切，她看向崽崽們。
對崽崽們來說，他們分別不過幾分鐘，但是對路圓圓來說，經歷了一個世界，她忍下眼眶裏的淚水，半蹲下，張開雙手：“我回來啦！”
“院長！”三個崽崽們這次都沒有絲毫的扭捏，如乳燕歸巢，齊齊撲入院長的懷裏，感受到她熟悉的呼吸起伏，他們才有一種院長真的回來的感覺。
至於方才院長的不對勁，崽崽們都默契地沒有詢問。
他們只想現在的院長永遠不要消失，這就夠了。
到了晚上，面對三雙布靈布靈的大眼睛，難得路圓圓沒有抵擋住萌崽的誘惑，她忍痛將自己的一半大床分了出去。
三只崽崽高興得跳起來，蹬蹬蹬跑回房間拿了自己的小枕頭，顧淅川一馬當先，率先將自己的枕頭按在她邊上，許則與沈宴深心痛扼腕，只好在顧淅川的旁邊委屈放下小枕頭。
這一切，她權當看不見，偏心哪個崽崽，都是在給她制造麻煩。
安頓好崽崽們，路圓圓支棱起身體，白皙的手輕輕拍撫崽崽們的背脊。小孩子困覺，哪怕他們不想睡過去，還是依次響起了小呼嚕聲。
她將被角掖好，跟著躺下。
到現在為止，她仍然覺得這是一場夢，一場——讓孤獨的自己多了陪伴的美夢。
次日路圓圓起了個大早，右手往旁邊一摸，卻摸了個空。
她連忙回頭一看，大床另一邊，一個崽崽都沒有。床單有些淩亂，摸上去卻冷冰冰的。
“東東？”路圓圓跑到院子裏，急急忙忙說：“你看見崽崽們……”
院子裏站了一個男人，慢慢轉過了身。
路圓圓驚訝出聲：“沈宴深？”
聽見她的聲音，面前的沈宴深似乎穿過了許多的時光，一時之間，那雙黑眸湧現出各種的情緒，這些情緒不可能屬於這個世界的沈宴深。
路圓圓心下一跳，正要開口。
沈宴深溫聲叫道：“圓圓。”
“你怎麽來到這個世界了？”難道他也從那個世界穿過來的嗎？
沈宴深沒有回答，看了她許久，慢慢踱步走到這具身體幼崽時期常常坐著的門檻上。他拍拍旁邊的門檻，含笑邀請：“要來坐坐嗎？”
盡管心裏的疑問快要滿出來，不知為何，也許是現在的沈宴深目光太過平和，她一句話都沒有問，坐到了他身邊。
冬季晨間的陽光最好，能看到空氣中漂浮的塵粒。
兩人坐在門檻上靜默許久。
沈宴深長舒一口氣，輕松說道：“來到這裏不太容易呀。”
“你怎麽會來到這個世界的？”路圓圓沒忍住心中的好奇。
聞言，沈宴深拿出手機，將游戲APP攤開，上面是游戲人物頁面。
她不在意地瞟了一眼，視線吃驚地頓住：“我怎麽在上面？”
養崽游戲APP的隱藏人物揭開了，竟然是她！
她的目光一寸一寸不敢置信地向上挪動，直到與沈宴深對上。他的眼神很平和，似乎一點都沒有認為詫異，可她在那個世界與他一起看到的手機分明沒有隱藏人物？
一切一切都像是亂糟糟的毛線團，找不到一個可以梳理的頭。
“我知你有許多疑問，我慢慢跟你解釋。”沈宴深的聲音不疾不徐，慢慢為她解釋了所有的謎團。
這個世界是養崽游戲APP做出來的衍生世界，是主世界的沈宴深做的。
主世界的沈宴深被游戲選中，與許則和顧淅川一起變成幼崽，被女主白芊芊養成，回到成人之後，沈宴深花了大價錢從白芊芊的手裏拿到了手機，將之鎖在書房裏，再沒有去觸碰。
後來，主世界的沈宴深遇見了來自衍生世界的路圓圓，知道了她的存在，可惜很快她回到了衍生世界。沈宴深無法接受這個現實，開始大肆尋找路圓圓，沒想到真的在主世界找到了她的存在。
然而那時的路圓圓還是父母雙亡，呆在福利院的孩子。一瞬間，沈宴深便猜出了小女鬼路圓圓對他隱瞞的事實——她有某些奇遇才能穿越，遇見幼崽的自己。
於是沈宴深遠遠地看了一眼她，以好心人的身份給予了資助，此後二十年從未出現在路圓圓的生活中，怕破壞掉他與她相遇的軌跡。
可是，安靜地等待，沒有等到任何路圓圓會穿越的時機，直到她出了車禍。
沈宴深無法接受這個事實，他遍尋游戲APP，發現了可以開辟衍生世界的辦法，然後將路圓圓的靈魂投放到衍生世界，給她的記憶裏植入了所謂的小說劇情，造成她穿越的假象。
她在車禍時的循環死亡，都是因為他在不斷嘗試構造衍生世界。
也就在這一刻，沈宴深知道，他是開啟路圓圓與幼崽沈宴深相遇的一把鑰匙。
路圓圓的車禍循環死亡，到穿書遇見崽崽們，養成崽崽們，到她被綁匪丟下懸崖時的死而覆生，再到她以靈魂體穿到主世界，背後都有沈宴深的手筆。
而且這一切，都是為了讓車禍死亡的路圓圓，活過來。
聽完之後，路圓圓怔怔說不出話。她低低問道：“為什麽衍生世界的沈宴深會養成路東東呢？”
“為了讓沈宴深沒有絲毫意外的來到福利院。”沈宴深望了望天，然後側頭看著他：“經過你的車禍，我知道世界上沒有什麽是能確認的。於是我刻意將手機給了他，那時他正處於爭權奪利的重要階段，離開一段公司一段時間，方便揪出公司的毒蟲。”
“他養成路東東後，懂了所有的規則，就能主動進入游戲。”
“所以我能夠繼續活下來，都是因為你？”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路圓圓不信沒有任何的代價，她拉住男人的袖子：“是不是你會有危險？”
沈宴深拍拍她的腦袋，輕笑：“電視劇看多了嗎？白芊芊玩游戲都不用付出任何的代價，怎麽到我這裏就有危險了？”
想到主世界的白芊芊，路圓圓稍稍放下了心，但緊蹙的眉頭仍然沒有松開。
沈宴深笑道：“好好好，我承認是有點代價。”
路圓圓立即看向他。
沈宴深舉起雙手：“被你看怕了，會收取一點金錢的代價。不過我最不缺的就是錢，如果能以此換回你的性命，這不是再劃算不過的買賣？放心，我是個商人，不會做損人不利己的生意。”
“那你來到沈宴深的身體做什麽？”路圓圓問出自己最想問的問題。
“來見見你。”沈宴深看了她許久，呢喃出這句話。
沈宴深緩緩靠著門框，他只提出了一個要求：“能摸摸我的頭嗎？”
說完這句話，感受到頭頂傳來的柔柔力道，他慢慢閉上了眼睛。
他說的都是真的，唯一的假話是他付出了生命的代價，才創建了這個衍生世界。
就像這個世界的白芊芊，創建了一個小空間，想重現沒有路圓圓的情景，讓崽崽們對她依賴，而付出了生命的代價。
看著沈宴深睡過去，路圓圓莫名感到眼眶一熱，持續不斷的眼淚從裏面湧出來，她擦了好幾遍都沒有擦掉。
直到身旁遞過來一張手帕。
路圓圓楞楞地看過去，是沈宴深醒過來了。
奇怪的是，她幾乎能一眼看出兩個沈宴深的不同。
“院長？”
與沈宴深的聲音一同響起的是大門被敲得震天響，門外傳來顧淅川不滿的聲音和許則慣來懶洋洋的聲音。
路圓圓伸出手，接過手帕，說道：“我們一起去開門吧。”
哪怕這個是游戲APP營造出來的世界，只要她活在這裏，她就會笑著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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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掀開顧淅川礙事的手, 沈宴深坐上了車。
車輛發動，顧淅川敲了敲方奇的窗戶，直到窗戶搖下來, 他咧開一嘴大白牙：“方奇，明天見！”
窗外的顧淅川少見地笑得像幼崽顧淅川那般, 傻乎乎的。
路圓圓笑著應下。
車輛消失在街尾, 顧淅川呆在原地傻傻擺手，好一會兒後，他如夢初醒, 遲鈍地看著自己的手，不明白自己在對什麽人說再見。
視線往前看, 空蕩蕩的什麽都沒有。
顧淅川摸不著頭腦，索性什麽都不想，拿出手機呼朋喚友，繼續出去嗨。
被自己養成的幼崽撞破“早戀”，盡管是一場誤會, 但是也挺尷尬的。
路圓圓看了眼前面的司機，見到司機眼觀鼻，鼻觀心, 沒有八卦的意思。她鼓了鼓勇氣, 想要解釋, 卻見沈宴深仍然是那副好脾氣的模樣，對今天的事情沒有上心。
她慢慢閉上嘴，放心下來。
感覺到自己要脫離方奇的身體了, 路圓圓讓沈宴深將自己送回方奇的家, 沒一會她用靈魂體的形態, 再度回到沈宴深的身邊。
一人一鬼回到家。
路圓圓癱倒在沙發上, 還沒支使，成人沈宴深已經預判了她的預判，將她愛吃的所有東西都一一擺在自己面前，不僅如此，所有有蓋的東西都打開插上了勺子，就差將東西餵到她的嘴邊。
她毫不懷疑，要是她這麽要求的話，沈宴深說不定會照做……
服務好到讓鬼頭皮發麻。
路圓圓飄到書房，剛打開門，就見沈宴深望了過來，笑得極其溫柔。
“……”
“還有什麽要我幫忙做的嗎？”說著，他就要起身。
她趕緊制止，直接攤牌：“你是不是不高興？”
原以為喜歡說話繞著彎的沈宴深，會將話題岔開，想不到這次他坦誠點頭：“對。”
直白如斯，反倒是令她一下子不知道該怎麽接話了。她怔楞在原地。
沈宴深沒有給路圓圓退後的可能，再次表達自己的不高興：“我不喜歡你和顧淅川在一起。”
“我們沒有在一起啊……那都是誤會。”路圓圓還以為他在糾結所謂的早戀，有些哭笑不得。
“我知道。”沈宴深當然不覺得小女鬼會看上沈宴深，但是不妨礙沈宴深那個大傻子單方面覬覦她。
沈宴深第一次沒有遮掩自己的嫉妒：“可我不喜歡有人喜歡你。”
這話有些歧義。
說完之後，他有些忐忑地看了她一眼，生怕這句話惹了她的厭煩，找補道：“我胡說的，你別當真。”
也是這一瞬間沈宴深露出的真實情緒，打破了一直以來成人沈宴深給她營造的溫柔假象，讓路圓圓意識到他的違和點。
他太溫和了，溫和到幾乎沒有了脾氣。這次展現了他的情緒，路圓圓才感覺到真正的接近了成人沈宴深的世界。
不過由於幼崽沈宴深經常在她面前說這種話，所以她並沒有去深究這話背後的含義，只把這當成是幼崽爭寵的成年版。
路圓圓習慣性哄道：“好好好，以後我不跟他來往了。”
面對哄小孩的語氣，沈宴深有些無奈，但小女鬼的話依舊極大地讓他心底開心得放煙花。
“真的？”
“當然！”
路圓圓拉過沈宴深的大手，尾指相勾，晃了晃，笑吟吟道：“這樣相信了吧？”
沈宴深看著小女鬼無所防的模樣，沒有再提那句話背後的含義，他想，沒關系的，反正時間還很多，遲早小女鬼會被他軟化的。
忘掉那個世界，忘掉那個世界的自己，然後記住的只有自己！
然而時間終究沒有給他機會。
深夜，沈宴深莫名從沈沈的睡夢中醒來。沒有任何的征兆，他就醒了過來。
他走下床，來到客廳，順便想去給沙發上的小女鬼蓋蓋杯子。想到這裏，他搖了搖頭，看上去很靠譜的小姑娘，習性上和小孩子沒有什麽兩樣。
他走到沙發前，果然見到躺在地上的毛毯，他撿起來，正要蓋上去，卻發現小女鬼的靈魂越來越透明，並且從腿部開始逐漸消失。
沈宴深慌張地叫醒小女鬼：“醒醒。”
路圓圓睡得很淺，幾乎在他出聲時，自己就醒了過來，她想盤腿坐起來，卻發現自己已經沒有腿了，於是飄起來，視線與他的視線齊平。
看著她的模樣，沈宴深有什麽不明白的？
“你早就知道自己要消失了？”沈宴深抖著聲音。
“嗯。”路圓圓點點頭，寬慰道：“我是回到自己的世界啦，你別擔心。”如果不出意外的話。
沈宴深想要拉住小女鬼，拉了個空。
消失的地方已經來到了手部，依照這個速度，不出三分鐘，小女鬼就會徹底消失在自己的眼前。
他猛地攥緊手中的毛毯，第一次拋掉自己的自尊，將小女鬼放在自己最在乎的東西之上：“如果我求你留下呢？”
路圓圓睜大了眼。
“那個世界與這個世界沒什麽兩樣，不是嗎？”沈宴深越說，黑眸越發亮起來：“那個世界有的，我都可以給你。”
“不行哦。”路圓圓咽下喉中的心酸：“你有你的生活，我只是你生活中的插曲而已，很快就會忘記啦！”
可是沈宴深少見地違背了她的話，將好好睡著的貓貓都抱了過來，湊到她面前：“到貓的身體裏面好不好？進來的話，你應該就不會消失了，世界上能人那麽多，肯定有人能讓你留下來的。”
最不濟，還有那個游戲APP。
沈宴深垂下眼睫，沒有將這話說出口。
因為貓貓湊得很近，路圓圓進過它的身體，此時她一部分在消失，一部分的靈魂體沒有排斥地進去了。
見狀，路圓圓下意識說出威脅崽崽們的話：“再淘氣，信不信我鉆你腦袋了！”
眼裏綻放出奇異亮光的沈宴深，忽然漸漸熄滅了眼中的光。
他突然放棄阻止，將貓貓抱開，任由小女鬼的靈魂體消失。
這話出口的瞬間，沈宴深就知道自己無論如何都比不過那三個幼崽。不僅僅是他努力模仿小女鬼口中的自己，就連她都在他身上尋找熟悉的幼崽痕跡。
這是他抹不掉的存在。
在小女鬼消失前，沈宴深輕輕問道：“能告訴我你的名字嗎？”
路圓圓匆忙說道：“圓圓，我叫路圓圓。”
這是崽崽們都不曾知道的名字，她先告訴他了。
“再見，沈宴深！”
再見，路圓圓。
靈魂體消失在沈宴深的面前，路圓圓來到一條長長的甬道。
甬道只有一處出口，莫名地，她覺得應該是幼崽們存在的世界，路圓圓毫不猶豫地朝那邊跑過去。
看著小女鬼消失在自己眼前，沈宴深的神情恍惚了一瞬，然後掙紮的神情出現在他臉上，他跌跌撞撞地拿出紙筆，左手按住顫抖的右手，在上面寫下路圓圓三個字。
路圓圓三個字布滿整張紙面，轉瞬間，沈宴深失控的神情逐漸恢覆靜默，望著這一張白紙目光幽深。
路圓圓再醒來時，入目是熟悉的場景——
躲躲閃閃不敢看她眼睛的保安，以及自稱買了她的猥瑣男。
已經回到了福利院啊……
她下意識動了動手指，身體的掌控權已經全部回到了自己的身上，只是胸腔裏一直存在著一股不屬於她的情緒，應該是院長的。
“院長？”
“院長！”
“院長……”
三道清脆的奶音在她耳邊響起，路圓圓低頭，挨個摸了摸崽崽們的小腦袋，示意自己沒有事情。
路圓圓擺動了一下手機，朝著猥瑣男詢問：“你說我是你‘買’的媳婦？”
“廢話！花了俺老多錢！”猥瑣男以為她軟化了，又開始支棱起來，不可一世的模樣令人望之生厭。
路圓圓：“你向誰買的？”
“打聽這些做什麽？你快把她帶回家得了，跟她說什麽說？！”保安坐不住了，立即打斷了問話。
她冷笑一聲：“是你賣的吧？”
去到另一個世界的這段時間，路圓圓看清楚了許多盲區。
院長的長相哪怕是落魄一萬倍，都不可能瞧得上保安這種人，可她偏偏每次見到保安，都情緒歡欣得如同看到了救贖。
再結合她無惡不作，獨獨厭惡人販子這點，不難發現院長曾經在人販子手上吃過虧。至於保安在院長這裏扮演的角色，也許是拯救者的形象，否則院長不會在看見猥瑣男和保安攪和在一起時，如此憤怒。
被她視為救贖的人，居然就是害她跌入谷底的人。
保安瑟縮了一瞬，但是想到對面不過是一群女人和孩子，有什麽害怕的？他梗著脖子，啐了一口：“沒錯！是我賣的又怎麽了？”
“我勸你乖乖聽話跟他回去，否則有你好受的！”說完，保安也不做壁上觀，捋起袖子，與猥瑣男齊齊朝這邊而來。
察覺到身體裏院長的殘留情緒再度影響到她的理智，路圓圓將手機放到耳邊，快速地將這裏的情況都告知對面的警察。
路東東和崽崽們生怕院長又昏迷，不敢大意地牢牢守在她的身邊。
一時之間兩邊僵持不下，保安和猥瑣男不甘心地看了她一眼，恨恨離去。
路圓圓趕緊打電話告知警方，這些人的最新動向，做完一切，她看向崽崽們。
對崽崽們來說，他們分別不過幾分鐘，但是對路圓圓來說，經歷了一個世界，她忍下眼眶裏的淚水，半蹲下，張開雙手：“我回來啦！”
“院長！”三個崽崽們這次都沒有絲毫的扭捏，如乳燕歸巢，齊齊撲入院長的懷裏，感受到她熟悉的呼吸起伏，他們才有一種院長真的回來的感覺。
至於方才院長的不對勁，崽崽們都默契地沒有詢問。
他們只想現在的院長永遠不要消失，這就夠了。
到了晚上，面對三雙布靈布靈的大眼睛，難得路圓圓沒有抵擋住萌崽的誘惑，她忍痛將自己的一半大床分了出去。
三只崽崽高興得跳起來，蹬蹬蹬跑回房間拿了自己的小枕頭，顧淅川一馬當先，率先將自己的枕頭按在她邊上，許則與沈宴深心痛扼腕，只好在顧淅川的旁邊委屈放下小枕頭。
這一切，她權當看不見，偏心哪個崽崽，都是在給她制造麻煩。
安頓好崽崽們，路圓圓支棱起身體，白皙的手輕輕拍撫崽崽們的背脊。小孩子困覺，哪怕他們不想睡過去，還是依次響起了小呼嚕聲。
她將被角掖好，跟著躺下。
到現在為止，她仍然覺得這是一場夢，一場——讓孤獨的自己多了陪伴的美夢。
次日路圓圓起了個大早，右手往旁邊一摸，卻摸了個空。
她連忙回頭一看，大床另一邊，一個崽崽都沒有。床單有些淩亂，摸上去卻冷冰冰的。
“東東？”路圓圓跑到院子裏，急急忙忙說：“你看見崽崽們……”
院子裏站了一個男人，慢慢轉過了身。
路圓圓驚訝出聲：“沈宴深？”
聽見她的聲音，面前的沈宴深似乎穿過了許多的時光，一時之間，那雙黑眸湧現出各種的情緒，這些情緒不可能屬於這個世界的沈宴深。
路圓圓心下一跳，正要開口。
沈宴深溫聲叫道：“圓圓。”
“你怎麽來到這個世界了？”難道他也從那個世界穿過來的嗎？
沈宴深沒有回答，看了她許久，慢慢踱步走到這具身體幼崽時期常常坐著的門檻上。他拍拍旁邊的門檻，含笑邀請：“要來坐坐嗎？”
盡管心裏的疑問快要滿出來，不知為何，也許是現在的沈宴深目光太過平和，她一句話都沒有問，坐到了他身邊。
冬季晨間的陽光最好，能看到空氣中漂浮的塵粒。
兩人坐在門檻上靜默許久。
沈宴深長舒一口氣，輕松說道：“來到這裏不太容易呀。”
“你怎麽會來到這個世界的？”路圓圓沒忍住心中的好奇。
聞言，沈宴深拿出手機，將游戲APP攤開，上面是游戲人物頁面。
她不在意地瞟了一眼，視線吃驚地頓住：“我怎麽在上面？”
養崽游戲APP的隱藏人物揭開了，竟然是她！
她的目光一寸一寸不敢置信地向上挪動，直到與沈宴深對上。他的眼神很平和，似乎一點都沒有認為詫異，可她在那個世界與他一起看到的手機分明沒有隱藏人物？
一切一切都像是亂糟糟的毛線團，找不到一個可以梳理的頭。
“我知你有許多疑問，我慢慢跟你解釋。”沈宴深的聲音不疾不徐，慢慢為她解釋了所有的謎團。
這個世界是養崽游戲APP做出來的衍生世界，是主世界的沈宴深做的。
主世界的沈宴深被游戲選中，與許則和顧淅川一起變成幼崽，被女主白芊芊養成，回到成人之後，沈宴深花了大價錢從白芊芊的手裏拿到了手機，將之鎖在書房裏，再沒有去觸碰。
後來，主世界的沈宴深遇見了來自衍生世界的路圓圓，知道了她的存在，可惜很快她回到了衍生世界。沈宴深無法接受這個現實，開始大肆尋找路圓圓，沒想到真的在主世界找到了她的存在。
然而那時的路圓圓還是父母雙亡，呆在福利院的孩子。一瞬間，沈宴深便猜出了小女鬼路圓圓對他隱瞞的事實——她有某些奇遇才能穿越，遇見幼崽的自己。
於是沈宴深遠遠地看了一眼她，以好心人的身份給予了資助，此後二十年從未出現在路圓圓的生活中，怕破壞掉他與她相遇的軌跡。
可是，安靜地等待，沒有等到任何路圓圓會穿越的時機，直到她出了車禍。
沈宴深無法接受這個事實，他遍尋游戲APP，發現了可以開辟衍生世界的辦法，然後將路圓圓的靈魂投放到衍生世界，給她的記憶裏植入了所謂的小說劇情，造成她穿越的假象。
她在車禍時的循環死亡，都是因為他在不斷嘗試構造衍生世界。
也就在這一刻，沈宴深知道，他是開啟路圓圓與幼崽沈宴深相遇的一把鑰匙。
路圓圓的車禍循環死亡，到穿書遇見崽崽們，養成崽崽們，到她被綁匪丟下懸崖時的死而覆生，再到她以靈魂體穿到主世界，背後都有沈宴深的手筆。
而且這一切，都是為了讓車禍死亡的路圓圓，活過來。
聽完之後，路圓圓怔怔說不出話。她低低問道：“為什麽衍生世界的沈宴深會養成路東東呢？”
“為了讓沈宴深沒有絲毫意外的來到福利院。”沈宴深望了望天，然後側頭看著他：“經過你的車禍，我知道世界上沒有什麽是能確認的。於是我刻意將手機給了他，那時他正處於爭權奪利的重要階段，離開一段公司一段時間，方便揪出公司的毒蟲。”
“他養成路東東後，懂了所有的規則，就能主動進入游戲。”
“所以我能夠繼續活下來，都是因為你？”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路圓圓不信沒有任何的代價，她拉住男人的袖子：“是不是你會有危險？”
沈宴深拍拍她的腦袋，輕笑：“電視劇看多了嗎？白芊芊玩游戲都不用付出任何的代價，怎麽到我這裏就有危險了？”
想到主世界的白芊芊，路圓圓稍稍放下了心，但緊蹙的眉頭仍然沒有松開。
沈宴深笑道：“好好好，我承認是有點代價。”
路圓圓立即看向他。
沈宴深舉起雙手：“被你看怕了，會收取一點金錢的代價。不過我最不缺的就是錢，如果能以此換回你的性命，這不是再劃算不過的買賣？放心，我是個商人，不會做損人不利己的生意。”
“那你來到沈宴深的身體做什麽？”路圓圓問出自己最想問的問題。
“來見見你。”沈宴深看了她許久，呢喃出這句話。
沈宴深緩緩靠著門框，他只提出了一個要求：“能摸摸我的頭嗎？”
說完這句話，感受到頭頂傳來的柔柔力道，他慢慢閉上了眼睛。
他說的都是真的，唯一的假話是他付出了生命的代價，才創建了這個衍生世界。
就像這個世界的白芊芊，創建了一個小空間，想重現沒有路圓圓的情景，讓崽崽們對她依賴，而付出了生命的代價。
看著沈宴深睡過去，路圓圓莫名感到眼眶一熱，持續不斷的眼淚從裏面湧出來，她擦了好幾遍都沒有擦掉。
直到身旁遞過來一張手帕。
路圓圓楞楞地看過去，是沈宴深醒過來了。
奇怪的是，她幾乎能一眼看出兩個沈宴深的不同。
“院長？”
與沈宴深的聲音一同響起的是大門被敲得震天響，門外傳來顧淅川不滿的聲音和許則慣來懶洋洋的聲音。
路圓圓伸出手，接過手帕，說道：“我們一起去開門吧。”
哪怕這個是游戲APP營造出來的世界，只要她活在這裏，她就會笑著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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