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樹上的桃子熟了又落,辛晚和徐時瓚做了幾塊桃酥,放在陰涼的地方,用靈力保持新鮮,攢著慢慢吃。

辛晚夏天食欲不高,連攢著的桃酥也沒吃下多少,徐時瓚擔心她不吃飯,這幾天給她買了很多零嘴,又去學酸酸甜甜開胃的點心和糖水,盯著人她才肯喝下去。

酸梅汁被他用冰塊鎮著,水霧漫出來,冰冰涼涼的。

辛晚半只身子靠在徐時瓚身上,夏天一到,徐時瓚體溫低,做枕頭再合適不過。

核桃仁被他用舂子弄碎,發出濃郁的香。

辛晚看他動作,懨懨欲睡,眼睛合上了,嘴又張開含糊幾句:“核桃餅難做麽?”

徐時瓚仔細想了下糕點師傅教的每一步驟,皺了下眉又很快松開,他低頭親親辛晚的發頂,違心:“很簡單,不難。”

辛晚於是放心了,含糊著繼續說“我睡一會”,整個人沒骨頭似的窩在徐時瓚懷裏。

徐時瓚的動作慢了下來,他低下頭,看著懷裏將眼睛閉得緊緊的人,沒忍住彎了下嘴角,將動靜大的東西挪得遠遠的。

擔心辛晚睡著睡著會覺得熱,他小心翼翼地凝出一塊冰,握在手心,讓自己的體溫降下來。

冰塊融在手裏,水珠順著掌紋滑下,濕答答的。

辛晚掛在門廊上的風鈴忽然晃蕩幾下,發出清脆的動靜。

徐時瓚一只手捂著辛晚的耳朵,感受她不舒服得動了下,動作又放輕,將系在風鈴上的信取下。

風鈴是那個精通奇門遁甲的老先生送的,能將旁人送的信傳到風鈴尾巴上,辛晚想了想,覺得好看又有用,幹脆一直掛著了。

信上沒有署名,只是在封面化了一朵小小的鳶尾花。

徐時瓚皺眉,將它三兩下拆開。

信中前半部分含含糊糊不知所雲,看得徐時瓚耐心告罄,剛要將它放下,忽然掃到後面幾行。

“金片做的孔明燈已經大功告成了!我人也到了洛陽,明日戌時,永河旁一見。”

落款是“東方止”。

薄薄的紙片很輕易就被冰塊融化下來的水打濕。

剛好壓住一小半個字,墨跡化開。

徐時瓚沒什麽表情地放下信紙,他裝好,又塞回去,動作行雲流水——倘若不算那滴他沒理會的水珠的話。

他的嘴唇抿得很緊,心口一下一下劇烈的跳著,恨不得馬上就將寫這信的人——

竭力壓住不高興,徐時瓚動動唇,最終還是沒將辛晚叫醒。

夏日炎熱,她睡一個好的午覺太不容易了。

在辛晚沒有醒來的半個時辰裏,徐時瓚的思緒早已經順著這個名字到了該如何悄無聲息動手的地步了。

直到垂下胸口的頭發絲被人不輕不重地拉了一下。

辛晚打了個哈欠,眼裏浮了點淚花,她伸手繞著徐時瓚的頭發玩,給人打了個死結,這才發現徐時瓚在走神。

“想什麽?”她動了下身體,又問:“有沒有被我壓麻?”

“沒有。”徐時瓚很快的接話,抿抿唇,接下去的又不開口了。

“什麽啊?”辛晚被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搞得不清楚,故意:“不說我要睡了。”

她裝模作樣地翻了個身。

徐時瓚眼皮有些發酸,他悶悶:“東方止是誰?”

東方止是誰?!

辛晚也不知道,她皺了下眉,坦誠地搖搖頭:“不認識。”

信裏寫了金紙做的孔明燈,還寫了救命之恩。

徐時瓚沒由來的有了一些不大高興的猜測。他不確定地問:“真的麽?”

辛晚氣急敗壞,從他懷裏起來:“你不相信我!?”

徐時瓚剛要說話,嘴巴被她捂住,辛晚惡狠狠地瞪著人:“我不聽!”

徐時瓚自覺說錯話了,伸手把她整個人重新拉進懷裏,隔著辛晚的手心,輕輕親了親她的發頂。

纖長的眼睫一垂一垂的,他道歉:“我錯了。”

辛晚很吃漂亮美人哄人這一套,脾氣散了一點,願意伸出手抱抱他了。

她一下子就猜中了徐時瓚的心思:“雖然說我們徐師弟有一點惡劣,也不怎麽善良……”

辛晚實在找不出他的缺點了,只好擡起頭,重重地親在對方嘴角上,企圖蒙混過關。

她說:“但是沒關系!我只喜歡你,好的壞的都喜歡。”

東方止原來是淮水那個公子哥,錢多的不得了,出生起就沒人和他說反話,被寵著長大的,所有不切實際的想法都能找人實現。

辛晚大抵是第一個和他說:“不行!金孔明燈飛不起來!”的人。

小少爺傲嬌又自負,不願意甘拜下風,又懷著少年懵懂的對人的那一點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義無反顧地來了洛陽,又約人出來。

“我當然不去。”辛晚將毛筆放下,哄哄黏著自己一上午的徐時瓚,並且將信箋展示給他看:“喏,不去。”

徐時瓚又貼著人了。

秋葉有時候會來找辛晚玩,徐時瓚嘴上不說,但那一天會格外粘人。應該給辛晚一點空間的,他這樣說服自己,視線卻總是輕而易舉地黏在辛晚身上。

“……你想去麽?”貼著人汲取了不少熱量,他最後開口。

老實說,辛晚真的不想去,但是徐時瓚這個人就像擰巴的小貓,不想她去找別的小貓,又怕她已經看上了別的小貓。一邊拼命說服自己去看看也沒什麽的,另一邊,貓爪還緊緊地抓住她的一片衣角。

辛晚呼了口氣,她伸手,動作很輕地拍拍他的後背:“和你一起去?可以麽?”

——答案當然是可以。

東方家的小公子老早就將孔明燈準備好了,又換上了一件繡著金線的新衣裳,站在河畔邊,有些煩地踱步。

聽到身後的腳步聲,他心中一喜,高高興興地回頭。

結果猝不及防先對上徐時瓚的目光。

他的眼神格外的冷,淬了寒冰似的,比小少爺夏日用來消暑的冰塊還管用,他只看了一眼,又梗著脖子移開。

“我道侶。”辛晚沒太大註意兩人的往來,介紹了一下目光就飄到那頂金片做的孔明燈上了。

天吶。

暴殄天物。

金子拿來做這玩意。

辛晚心裏嘖了一下,下巴一擡:“放吧。”

小少爺慢吞吞的“哦”了一聲,點了火折子,剛要動作,突然醒悟過來,撂擔子不幹了:“你是少爺還是我是少爺?使喚誰呢……”

“不是你說要給我看的?”辛晚心說心思真難猜,剛要接過他手裏的火折子,自己點了。

結果另一只手比她更快一步,拿了那火折子,重新遞給她。

辛晚、東方止:……

她接過徐時瓚手裏的火折子,抿了下唇,剛要點,徐時瓚問她:“怕麽?要我來麽?”

怕倒不至於,但是不用幹活總歸是好的。

辛晚連點幾下頭,說“好”。

夏日裏風應當不大,這時候卻忽然起了一陣,將徐時瓚手裏的火折子熄滅得幹幹凈凈。

他回過頭:“啊,滅了。”

好在東方止早有準備,他頂著徐時瓚的目光,硬著頭皮又拿出一張:“沒事,我這還有。”

徐時瓚笑得如沐春風,很順從地接過了。

他剛邁沒幾步,又無辜可憐地回過頭來了:“東方公子的火折子不大利落,又滅了。”

東方止:……

他心說不至於吧,又洋洋得意,慶幸自己早有打算,高高興興地將另一張拿出來:“沒事,小爺多的是。”

徐時瓚:……

辛晚再怎麽慢半拍也看出來了,徐時瓚難得吃癟,她笑得直不起腰:“東方公子實在是未雨綢繆。”

東方止心眼大,以為她真在誇自己,撓著頭笑了幾聲,剛要展示自己準備了一懷的火折子,結果被人喊停。

“算了,我想這張不會滅了。”辛晚說。

修仙人就是不一樣。東方止感嘆,能蔔卦吧,辛晚說這張沒滅,它果然安安穩穩地在徐時瓚手裏活了好久。

徐時瓚垂著眸,望著前面閃得眼睛疼的金片孔明燈,開始思考,它究竟可不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地消失。

他沒想出個所以然,天上忽然閃過幾聲驚雷,照得天空猛烈得慘白了一瞬。遠處是窸窸窣窣各攤販收攤的聲音,手忙腳亂。

時節不做好,孔明燈最後果然沒放成,東方止抱著自己的燈,郁郁寡歡又惆悵,望著辛晚的背影欲言又止。

辛晚假裝看不懂他說什麽,客客氣氣地和人說不用看了,以後也不必聯系了,孔明燈會不會飛實際上她確實不大感興趣。

東方小公子仿佛受了莫大委屈,望過來。

徐時瓚擋在辛晚身前,還空出一只手給人擋可能隨時會下來的雨,遮住東方止掃過來的目光。

他違心開口:“我夫人不愛湊熱鬧。”

東方止只好想霜打了的茄子,焉巴著腦袋回去了。

辛晚實在是沒忍住,笑得聲音都發不出了,她勾著徐時瓚的一根手指,逗他:“我不愛湊熱鬧?”

“以後都陪你湊。”徐時瓚順著那根手指,將她整只手都攏進掌心,笑得時候眼睫顫了一下,好像全掃進了辛晚心頭,酥酥麻麻的。

“怎麽不叫夫人了?”她繼續逗他。

看到徐時瓚果然難得有些沒繃住表情,他眼睫抖了幾下耳垂也悄悄漫了一片緋紅。

辛晚得寸進尺,不依不饒,笑著逗人:“還有滅了三回的火折子,以及——差點飄走的孔明燈,哎呀,這雨怎麽說來就來了?”

徐時瓚耳朵上的緋紅更深一寸,他抿了下唇,十分沒辦法,討好似的貼貼辛晚的耳朵,親親她的耳垂,試圖讓她的耳垂也紅起來。

聲音跟著磨在人耳邊:“但是雨不是我引來的。”

辛晚眨幾下眼,想了想:“我知道,你下次小心點,十七八歲的少年,心眼大看不出來,要不然要記恨你。”

徐時瓚耳中過濾掉一些詞,最後只剩下“十七八歲”。

他慢吞吞地“哦”了一句,又有點不大高興了。

徐時瓚真的很像貍奴——得寸進尺這一套玩得很熟,知道辛晚不會輕易丟棄它的真心後,偶爾會露出一點點恃寵而驕的撒嬌,讓人很沒有辦法。

辛晚隱約猜到他不高興,不知道緣由,想了想算了,徐時瓚受不了不和辛晚說話,不出半個時辰就會不記得了。

她搖搖手裏的藥粉瓶,沖徐時瓚招手:“過來,給你上藥。”

徐時瓚過去,掀開一片衣角,露出腹上的傷。

上次徐時瓚千裏迢迢跑到淮水的時候把辛晚驚喜到了。

他靜靜地站在辛晚落腳的小院子裏,趕路趕得急,到的時候將近破曉,太陽還沒出來,卻有了一點微光。

辛晚剛一推開門,就看到了他。

他彎了下眼睛,長途跋涉的疲倦頃刻之間消失得幹幹凈凈,最後只是從後面取出一只沒燃的孔明燈:“太陽還沒出來,白天還沒到,師姐要和我放孔明燈麽?”

然而徐時瓚待在辛晚身邊總歸是麻煩的,除卻日日都要收的魔域的文書,還有一些忽如其來的變故。

徐時瓚常年待在魔域,母親又是魔,身上自然沾了魔氣。

辛晚有一次忙著清掃林子裏的妖怪,沒有註意,眨眼之間,淩招宗的弟子們為了將魔物盡快消去,啟了除魔陣,陣法開的百餘只劍都往徐時瓚身上捅去。

好在最後有驚無險,徐時瓚劍法精湛,修為高深,那些陣法動不了他。

腹上的那道口子還是為了給驚詫之下沒反應過來差點被誤傷的辛晚擋的。

傷已經好了大半。辛晚松了口氣,將藥瓶越過他放回去。

手指猝不及防碰到徐時瓚心口,他渾身僵硬,略微有些不自在。

心口這一塊地方對於徐時瓚實在是太特殊了。

他於十二歲那年,親眼目睹了母親心口被父親貫穿之刻,又親手握著那把劍捅入了父親的心口。

這一塊地方,於他而言,更像難以逃脫、掙紮不開的夢魘。

辛晚抿唇,看到徐時瓚下意識往後避了一下。

然而只是眨眼之間,他反應過來,又慢慢地湊上來,一只手抓住辛晚的手腕,帶著她往自己心口上碰。

像竭力壓住本能,將利爪和利齒都收起來,嘗試露出無害的肚皮和傷口,接納對方,努力配合著被對方馴服。

掌心下的心臟跳得很快,連帶著辛晚的也是。

燭火昏暗,隱隱綽綽的影子全打在徐時瓚臉上,將他勾勒出難得的溫柔。

他眼皮垂著,睫羽很長,碰到眼瞼下面的那顆小痣,又一觸即發,擡起眼皮望著辛晚。

美色當前,辛晚吞咽了一口口水。

接著唇畔就被人不輕不重得咬住。

徐時瓚的齒在上面輕輕地磨蹭,又實在擔心將她嘴唇咬破,只好含著人的唇,黏黏糊糊地磨蹭,哄辛晚張了嘴。

為了上藥,他的外衣解開,衣帶松松垮垮的,沒來得及系上,腰際的荷包晃晃蕩蕩,好幾下撞到辛晚腰上。

他一只手順著給人墊了下腦袋,防止她後腦撞到硬硬的床板。

另一只手順著人的鎖骨,一下一下摸著那塊皮膚,看她上面自己咬的還沒散去的牙印。

“小狗是不是?”辛晚的視線也跟著落在上面,有點不好意思,掐了一下他的肩膀。

“只做你的小狗。”徐時瓚這麽說,擡起眼皮,露出底下一雙漂亮的,幹凈清澈得好像這場大雨晴後的天的眼。

不知道哪裏學的這些話,反正讓辛晚聽了有點不好意思。

徐時瓚握著人的腰,怕她不舒服,還給她一下一下地揉著,間或看她松了的眉才又進一步。

夏日到了,徐時瓚買了新的、很舒服的被子,什麽做的不知道,反正覆在皮膚上涼涼的,又很舒服。

然而這一刻碰到肌膚上卻仿佛帶了燎原的火,讓她整個人都不燒了起來。

分不清是汗還是什麽,染得底下墊著地被子洇出一片深色。

辛晚只看了一眼就看不下去了,扭著頭歪開。

結果又被徐時瓚按著下巴,和她親一個黏黏糊糊的吻。

“……你不要總是碰那裏。”辛晚臉燒得不行,覺得天靈感都在發燙,伸手,說不出是什麽意思地推推他肩膀,示意。

徐時瓚嘴上很誠懇的道歉,手指又順著碰了一下。

辛晚反應有些耷拉地眨了幾下眼,眸子漫了一層水色,霧蒙蒙的,好像要哭了。

徐時瓚湊上去,親親她的眼皮,頭發又被人抓了一下,拔掉幾根下來。

“姐姐。”徐時瓚忽然開口。

辛晚眼睫顫了幾下,忽然錯愕睜眼:“你喊什麽啊?”

“你不是喜歡十七八歲麽?”徐時瓚親親她鼻尖,還耿耿於懷。

雖然有些別扭,但是確實是有一點說不明道不清的奇怪感覺,讓她神經仿佛煙火般都炸開了。

下一瞬,辛晚那點奇奇怪怪不知從而而來的欣喜感被壓得嚴嚴實實。

她無力地抵住徐時瓚的肩膀,看他的動作,惡狠狠警告:“喊我姐姐還……徐時瓚!你這是大逆不道!”

有夏!但預計沒有秋冬啦,明天再寫最後一章就完結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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