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傀儡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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傀儡絲

那鬼在短短數日修為大漲,出的招數也更加詭異起來,叫人捉摸不透,變得更加難以對付起來。

辛晚推了一劍,沒能將它刺中,反而激怒了它似的,使它變得激烈起來,猙獰著朝他們進攻得更厲害。它喚出幾只鬼娃娃朝他們襲擊過去。

徐時瓚尚且還有餘力應對,辛晚這邊圍了太多了鬼娃娃了它們前仆後繼,幾乎不給人一絲休息的間隙。

辛晚心覺不能再這樣下去,她捏著劍柄,有些焦躁,開始思孰如何才能迅速解決這只鬼。

它確實難纏,仿佛喪失了一切的意識,只能夠成為一具用以攻擊的行屍走肉,沒有痛覺也不懼流血,任憑徐時瓚的劍在它身上捅得再深也要朝他們揮出細長的利爪。

辛晚用劍撥開最後一群圍在自己身側的小鬼,吞咽了口口水,覺得那鬼委實有些不對勁。

尋常鬼會一點也不懼怕消亡麽?

“徐時瓚。”她喊了一聲:“看看它身上有沒東西。”

徐時瓚聞言,微微和它拉開了點距離,下手不再奪它性命,只是像給驢吊著根胡蘿蔔似的,一下一下,引得它劇烈地伸展軀幹,好叫人看得更清楚。

月光寸寸撒下來,它心口的一處銀光於是更叫人註意。

辛晚趕緊上前,劍刃飛速地往那裏刺。

那鬼連連後退,心口處的銀絲閃著細碎的光。

“變成傀儡了。”辛晚一怔。

鑄練的傀儡絲可以用以操控妖魔鬼怪人,只是傀儡絲要從心頭穿過,染上心頭血,加之又是狠毒的功法,因而會得人一只手都能數過來。

徐時瓚彎起眼,好像十分感興趣的模樣。

那鬼顫個不停,招數又快又狠,盼不得速戰速決地將人殺了。

割斷傀儡絲對劍法要求很高,辛晚原本打算讓徐時瓚來的,只是他看不見,沒辦法,她咬唇,到底只能自己上了。

徐時瓚替她牽扯住那只鬼,那鬼受徐時瓚的牽制,動作不由得都慢上許多。

辛晚舔了下唇,手臂幾乎要握不住劍柄,她皺著眉,盡可能讓自己將註意力全集中到那根銀絲上。

可惜沒辦法,

那只鬼左右移動的幅度實在有些太大了,叫辛晚沒有辦法確認自己可以中劍。倘若一擊不中,或許會遭到它更大的戒備,想要動第二次手就更難了。

似乎是察覺到了辛晚輕微的走神和煩躁,徐時瓚手腕一動,忽然上了一大步,那鬼連連敗退,剛要躲過去結果被人一把抓住喉嚨抵在墻上。

它費力的呼吸,喉腔像破舊的機器,發出嘶啞的聲音。

觸碰鬼氣的感覺很奇怪,粘膩又刺痛,徐時瓚難以掩飾地皺眉,側頭往辛晚那個方向:“師姐,快動手。”

辛晚不再猶豫,手腕一轉,迅速地將劍推出去。

那根銀絲撞上劍刃,發出幾聲鏗鏘的聲音,所幸“欲晚”還算削鐵如泥,那根銀絲於是“嘣”的一聲斷了。

斷了的銀絲落在地上,被月光一照發出慘白的銀光。

而幾乎是銀絲一斷,那鬼就開始流失鬼氣,它周遭的鬼氣越來越淡泊,身子也很淡,皮膚更加灰敗起來,虛弱得幾乎就要消失了一樣。

辛晚呼吸幾口,剛以為事情就這麽解決之際,那只鬼忽然痙攣一般,渾身抽搐,身子周遭發出腥臭的血味。

徐時瓚趕緊將手松開,一只手壓住辛晚的頭,帶著她翻滾了幾下,退到遠處的空地。

辛晚感受周遭的鳶尾味,從徐時瓚懷裏探出頭,發現剛剛的地方已經被腥臭的血和濃郁的鬼氣包裹,那塊石板地也跟著一點點腐蝕、凹陷。

“它身上有別的傀儡線。”徐時瓚很快下了定論。

辛晚仔細辨認,果然在它的十指、脖頸均發現了傀儡線。它們緊密的和它相連,隨著它的呼吸,一寸寸收緊,告訴它,要麽死,要麽就只能聽話。

它忙著和那些傀儡線做掙紮,看起來暫且無暇顧及辛晚和徐時瓚。

傀儡線太多了,光是一根根碎掉,就不知道要浪費多少功夫。

徐時瓚撐著劍起來,手指圈著劍柄,不說話,往辛晚這個方向“看”過來。

辛晚知道他是在問自己是否要直接除了它。

事實上本該如此的,只是這只鬼一死,前面的謎團就只能隨著它的消逝,往後的日子裏,故安城是否還會出事,誰也沒辦法擔保。

她忽然陷入進退維谷的境地,左右為難,卻只能讓自己盡力保持冷靜,思考是否忘記了什麽。

徐時瓚摩拭著掌心,提起劍,在很認真地等她的答案。

辛晚註意到他的小動作:“怎麽?”

徐時瓚皺眉,眼睫垂得低低的,一顫一顫,仿佛振翅的蝴蝶,稍有不慎就會破碎。

他這個時候還不忘記裝下可憐:“剛剛掐那鬼脖子的時候被磨疼的。”

“鬼氣麽?”辛晚問,下意識往那只鬼的脖頸看過去,視線乍一觸到,卻不由自主顫了下。

“怎麽?”徐時瓚察覺到她的異樣。

辛晚被他一叫才慢半拍地怔然回神,她不由自主地跟著捂著自己的脖頸,慢了半拍才說:“它的脖頸上,有一道傷疤。”

人死之後化成的鬼,鬼屍還是和人一樣,面目雖模糊了,身上的胎記和傷疤無法去除。

徐時瓚錯過了她和飴糖的對話,聽不明白,卻也知道是重要的事:“要把它抓過來問麽?”

辛晚還尚且沒反應過來,她只是在腦中過了一遍所有的線索。

難怪這只鬼要在故安城中抓走那些孩提又對他們關懷備至。

她不知道自己的孩子已經死了。

自成為鬼,她的擄走、愛護,興許只是在某一個時刻,希望能與她的孩子相見。

飴糖說的話或許沒錯,當歸和他很像。

所以那只鬼寧願冒死,也想將她的“孩子”留在自己身邊。

可是鬼是沒有面目的。

她不知道,飴糖也不知道,他們心心念念的人,某一刻與他們如此相近。他的母親不知道自己的孩子也成了和自己一樣,不入輪回、漂泊在世間的一縷幽魂。

而且險些再讓他死一輪。

飴糖甚至沒有名字,辛晚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

說什麽呢?

說你的孩子已經死了,同你一樣。

辛晚抿了下唇,眼睛一閉,狠下心,囁嚅:“你是在找孩子?”

那鬼果然一動不動了,下一秒,她劇烈的掙紮起來,傀儡絲因此陷入了她的灰敗的肌膚,裏面淌出汙臭的血。

她拼死掙紮著,嘴裏發出沈悶的哀戚:孩子,孩子……

“他、”辛晚剛起了頭,又說不下去半句話了。

那鬼顫了幾下,不動了,仿佛能聽懂她的言外之意。

也終於知道自己為什麽尋遍故安也沒能找到他的身影。

她黑黢黢的、空洞的眼眶忽然落了血出來。

鬼哭是不會有淚的。

她放棄掙紮任憑傀儡絲一寸寸入體,鬼氣彌漫,要將整個大廳裹住。

在黑不見底的霧氣裏。

辛晚仿佛能看到這個母親失去孩子的後半生。

她的身體越來越虛弱了,家裏連吃住都成問題,請大夫自然也是了。

唯一值得慰籍的,或許是小兒子的信息。

她的丈夫告訴她,孩子被故安城的有錢人要去當書童了,是個好差事,不愁吃不愁喝的,還有書讀。明年春天或許就會回來看他們。

於是她憧憬地期盼著,或許某一天,他的兒子可以讀書、入仕、當官。

然後騎著高頭大馬回來,喊她娘。

如果當不了官也沒關系。

她又想,平平安安地活著就好。

她只是很可惜,沒能給孩子取名,或許日後他的名字自己甚至不會念。

她想了非常非常多,多到她覺得明年開春兒子回來的時候聽到了興許會笑她。

但她沒能活過那個冬天。

她的皮膚皸裂,肌膚上的細紋很多,十分憔悴,可最後死了也只是被草席一裹就草草扔了。

她不知道她的兒子也沒能熬過那個淩冽的冬天。

那個冬天的雪下得很大,一連好幾天,她兒子的屍骨於是被埋在厚重的雪裏。

無人知曉。

辛晚仿佛也被帶回了那個冬天,雪蓋了她一鼻子,化掉的冰水順著她的口鼻進去,讓她幾乎呼吸不了,讓她被迫地嗆了好幾下。

辛晚只能眼眶發紅,落進去的水以另一種方式掉出來。

徐時瓚的溫熱的掌心包裹住她的。

很奇怪,往日裏都不會覺得他的掌心原來有那麽熱,可能是她現在太冷了吧。

辛晚想,臉抵住他的肩。

等她平覆地差不多了,徐時瓚用劍將兩人周遭的鬼氣驅散,辛晚於是在鬼氣盡頭看到了那個女人。

她笑起來的時候真的很溫柔,一雙眼也常含柔情,裏面是她對孩子的愛。

裝得都要溢出來了。

“他、有名字麽?”她輕聲問出口。

“有,”辛晚趕緊大聲回答她,生怕她聽不到:“叫飴糖!他很喜歡吃飴糖。”

那個女子點了點頭,眼幾乎是在下一秒就掉出了淚,她無聲地哽咽著,很艱難地才能說出只言片語。

“告訴他,我真的很愛他。”

幾乎是那句話一說出,那個女子就散成碎落的星光,隨著風,散在空氣裏。

周遭的鬼氣於是跟著一寸寸淡了下去。

辛晚他們從濃郁的鬼氣裏出來,看到她身子扭曲折疊成一個可怖的形狀,傀儡絲從她的脖子陷進去,幾乎斷了它一半。

辛晚下意識閉眼,徐時瓚下一秒將這只鬼也化成碎落的星光。

大廳裏的血氣一寸寸淡下去,仿佛在裏面從來沒有過廝殺,也沒有訴過母子衷情。

飴糖一直在門外守著,等屋裏沒了動靜才小心翼翼地伸進一個腦袋。

他不知道發生過什麽,只是睜著一雙好奇的眼,興奮:“那只鬼趕跑了麽?”

辛晚很勉強地和他笑笑。

徐師弟雖然很難和大部分人共情,卻可以敏銳體察到辛晚的情緒不太好,於是也難得沒有嗆人,只是低著腦袋,老老實實和她並排站著。

試圖用行動告訴她。

我也很難過,我和你是同一類人。

飴糖跳起來,十分高興:“好誒!故安城外的林子又歸我了!”

辛晚不知道該不該告訴飴糖,你所不喜歡的、差點殺了你的那只鬼,就是你等了許多年的母親。

可她還是順應了自己的心。

每一份愛都應該傳到該聽的人的心裏。

她想,然後輕輕抱住瘦瘦小小的飴糖。

辛晚聽見自己告訴他:“你母親離開了,她告訴你,她真的非常的愛你。”

穿堂風灌進來,飴糖覺得自己的腦子好像不能轉了。

大腦發出空白的警告,他只是眨了下發澀的眼睛。

看著自己周遭圍著的很多細碎星光。

那句“每一份愛都應該傳到該聽的人的心裏。”好像是我從不知道哪裏看過類似的,非原創哦~

今天吃完飯出門散步看到了一只很大的、會飛的、蟑螂!

我基友說:如果是她,她會原地去世,然後把整個廣東讓給它哈哈哈哈

廣東有會飛的蟑螂,實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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