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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貍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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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貍耳

東方城本身惡貫滿盈,死了也算是為民除害。可妖族習慣群居,彼此之間的親緣關系剪不斷理還亂,虎妖在妖域內話語權不小,據說東方城是虎妖大長老舅舅的堂哥的鄰居的孫子。

妖族族長無奈,只好應下來,承諾一定給他們個交代。

等辛晚恍恍惚惚出了門,才想起不見徐時瓚的身影,她目光掃了一圈,沒找到人,只好消了化形,先回住所的客棧。

回來的時候碰巧遇見客棧老板在打掃衛生,他是只貓妖,對上辛晚熱情地打招呼:“姑娘,回來了!”

一邊說,手上動作不停,辛晚掃了一眼,發現他在擦拭金鍍的神像,隱隱約約覺得眼熟,回憶了好久方才想起在被狼妖抓進去的洞穴裏看了幾眼。

她搭話:“老板的神像擦得真亮。”

“是吧,寶貝呢。”客棧老板樂呵地笑了下,打趣。

“看不出老板還信神。”辛晚也彎眼睛回他:“我先上去了。”

她趕著回去等徐時瓚,沒註意到對方表情一瞬間的僵硬。

不過須臾一刻,他又恢覆了原樣,揮手和她告別。

*

辛晚踩著木質樓梯上樓,沒想到徐時瓚先她一步回來了。

他靠著桌子,面上有一點剛好的笑意,一下一下有節奏地敲著劍柄,看到她回來的時候眉眼彎成一道月牙。

辛晚對他的笑意印象不太好,總能聯系到一些陰影挺大的事情,她咽了口口水,壯著膽子問:“那個虎妖……是你殺的麽?”

徐時瓚的笑意一點點收下去了。

他的眉眼好像籠著一層薄薄的冰,辛晚就在冰上行走,每一步都如履薄冰,不敢輕舉妄動。

徐時瓚將笑意收得一點都不剩,擡眼之間又成了那個殺人不眨眼的魔頭,辛晚幾乎以為在夢裏,他帶著很濃的陰郁和血腥,朝她看過來。

“是我殺的。”他說。

辛晚忽然感覺有什麽東西在心裏一點點崩塌,搖搖欲墜。

徐時瓚說完,也不給她反應的機會,提著劍出門,辛晚眨了幾下眼才反應過來,看到他剛剛靠著背的桌子上洇了一片水灘。

*

“為什麽不殺了她?”頡龐看了全程鬧劇,嘖嘖稱奇。

徐時瓚順著樓梯往下走,順道將手裏的東西扔進了廢簍,目光很冷:“我已經在客棧外面布了陣法,她外出一步,便粉身碎骨。”

頡龐心說這果然才是徐時瓚本人,他喋喋不休:“枉費你還去找那個賣貨郎,我看,那個冰糕一點都不好吃,你吃了一口的那個表情,哈哈哈哈哈……”

“是啊,甜膩死了。”徐時瓚敲了下魔晶,頡龐頓時覺得地動山搖,幾乎要將他整個人晃出去了,廢了好大勁終於穩住,聽見徐時瓚涼涼開口:“你也活膩了麽,想死麽?”

頡龐:……

屈於淫威,不敢開口了。

他身上冰霜氣很重,客棧裏的妖都離得遠遠的,生怕凍傷自己。

徐時瓚推開掩著的門,發散思維想了下,怎麽樣將人的屍體處置好一點。

果然,還是死人好,不會說話,自然就說不出那些會讓他生氣的話了。

他步子只是頓了一瞬,馬上提起,準備出門。

後面的腳步也匆匆。

辛晚好不容易追上人,跑下樓梯的時候太急了,累得有些喘,她望著少年的背影,莫名覺得不該是這樣的。

不該是這樣孤寂的。

“不是你。”她拼命開口,卻發現自己的聲音其實不算大,不確定是否能傳到對方那裏。

徐時瓚停頓了下。

辛晚於是確定了,他應該是能聽到的。

“徐師弟。”她討好似的拉了下對方的一方袖角:“師姐錯了,不是你,好不好。”

真的很煩。

徐時瓚想,應該推開她,讓她知道隨隨便便說話的下場,那就拔掉舌頭。

他冷冷地側眼過去。

辛晚睜著眼睛,眨了幾下,看起來和徐時瓚裝無辜的功力不分上下。她眼睛清淩淩的,看過去很容易就讓人心生好感,此時手指揪著那塊衣袖,晃了下。

狐貍耳朵動了下,辛晚露出一個求和的笑。

*

“師姐都跟你陪不是了。”辛晚拽著人出了客棧,見人一點反應也沒,很懇切地又說了一次。

“我不都和師姐說是我了,師姐這是做什麽?一時信一時不信,耍人玩麽?”徐時瓚一點點揪回來那塊衣角,語氣淡淡。

肯說話。

辛晚呼了口氣,覺得小師弟好像有一點點好哄,和被冤枉了的小孩子一樣,鬧脾氣只是光打雷。

“這是和你道歉,沒有耍你玩。”辛晚一個一個問題回答過去,和他解釋:“東方城死了,我腦袋一時有些亂,胡言亂語。”

“師姐剛剛那樣問我,”徐時瓚抱著劍,揚了下嘴角,露出一個嘲諷意味很淡的笑:“心裏自然也覺得是我幹的,不是麽?”

辛晚眨了幾下眼,企圖蒙混過關:“哎呀,那是賣首飾的誒,不知道……”

徐時瓚揪著人的衣領,不讓人離開,辛晚原地撲通了幾下,覺得傻極了,艱難地扭過臉:“師弟想我怎麽回答?是麽?還是不是?”

徐時瓚覺得自己那所剩無幾的耐心在一點點被消耗,辛晚整個人都讓他覺得很危險,她的一言一行很容易就讓徐時瓚的行為發生丁點不同。

他垂眼,一副拒絕回答這個問題的樣子。

辛晚嘆了口氣,轉過身,踮起腳,動作很輕地拍了下他的後腦勺。

“有一點點,真的只有一點點。”她看著他的眼睛,很認真地回答:“但是,我還是最願意去偏向你,徐時瓚,我們可以和好麽?”

*

“獎勵你一串糖葫蘆。”辛晚晃晃手裏紅通通的糖葫蘆,咬下一口,甜膩的糖漿很輕易地治愈了她。

徐時瓚握著那一屆竹簽,一點都沒有吃的打算,直到辛晚一直盯著他,才沒辦法地咬下一口,甜得他皺起好看的眉。

是一個很一言難盡的表情。

辛晚笑得不行,只恨沒有隨身帶著留影石。

“難吃。”徐時瓚撇了下嘴角,扔出,正正地中了,他揚眉,得出結論:“和冰糕一樣。”

辛晚心痛地看著那串糖葫蘆,剛要辯駁,聽見後半句反應過來:“冰糕?你什麽時候吃過了?”

徐時瓚避而不談,側身躲開她的視線。

“餵,”辛晚拽他:“老實交代!我就說,比試完看你不見了。”

徐時瓚繼續不理她。

“買冰糕都不買上我的,我們師姐弟的感情這麽淡泊麽?”辛晚越想越來氣,喋喋不休。

“是啊。”徐時瓚很痛快地承認了,彎嘴角說:“很淡泊,我能馬上殺了師姐的那種淡泊。”

辛晚:……

她一根根松開自己的手指,討好地將人揉皺的衣袖捋平:“天天殺啊殺的,多不吉利。”

徐時瓚看著那塊衣袖,沒忍住笑出聲來。辛晚松了口氣,和他算另一筆賬:“剛剛比試,你是不是操縱我了。”

徐時瓚思考了一下,辛晚就感覺自己的手臂又忽然不受控制了,只聽見徐時瓚問:“像這樣麽?”

“快解開!”辛晚趕緊喊,緊接著總算感受到自己的控制力一點點回來。

“這也是魔族惡毒的法術之一,只可惜要以鮮血做媒介。”徐時瓚靜靜地看著自己劃破的手指一點點愈合,展示給辛晚看。

辛晚沒忍住:“徐時瓚,你還會多少惡毒的法術?下次別用了行麽?”

徐時瓚心情有點好,也學著辛晚之前回答的句式,一個一個接著說:“很多。看情況。”

辛晚覺得自己有必要稍微拯救下小師弟的世界觀,耐著性子解釋他的一些誤解:“有些人成親確實是不情不願,但還是有很多一些人是兩情相悅的,譬如司竺和趙公子。我說的幫忙是指比試正常發揮,讓趙公子拔得頭籌,然後……”

“為什麽?”

“什麽?”辛晚不清楚他問什麽。

徐時瓚也不笑了,他神色很淡,好像只是覆述一件簡簡單單的事情:“無論哪種,最後不都是會死麽?為什麽還要成親呢?”

“人都會死的。”辛晚和他解釋:“和成親沒有關系,成親就是……”

“不想聽。”徐時瓚興致缺缺地垂下眼瞼,手指繼續撥弄辛晚的狐貍耳朵。

辛晚嘆了口氣:拯救黑蓮花小師弟,任重而道遠啊。

“不想聽就算了。”今天冤枉了人,辛晚心裏也有些過意不去,任他撥弄自己的狐貍耳。

“話說回來,我能懷疑是你動的手,其他人可能也起來疑心。”辛晚踢一腳石子,帶著一點狡黠:“這樣,你求求我,我盡力,把你撈出來。”

徐時瓚動作停了,他冷嘲了一下:“求你?”

石子順著地滾遠,又被前面站著的人的鞋止停了。

辛晚視線順著過去擡頭,看見烏泱泱帶著佩劍的一群人。

領頭那個很眼熟。

“妖域執法司。”領頭的狼妖目光兇惡,惡聲惡氣地開口。

辛晚推一下徐時瓚:“喏,機會來了,你現在求我還來得及。”

那個狼妖的目光在兩人之間環了一圈,徑直走過來。

辛晚怕被傷及自己這樣一個大的無辜群眾,立馬挑了角落老老實實站著。

三步、兩步……

她看好戲似的,順便猜測徐時瓚會不會出手。

狼妖在她面前停下:“姑娘,走吧。”

辛晚大腦忽然宕機,怔了片刻才回神,瞪眼震驚:“你在和我說話?”

對方用看白癡的眼神看過來。

“不是?”辛晚話還沒說完,手腕就被人用捆仙繩束了起來:“你們是不是抓錯人了?”

“不會有錯。”那狼妖的眸子一瞬發亮。

辛晚終於想起在哪見過她了。

那個被自己欺負了,然後把她抓進洞穴的狼妖。

她回頭,果然看到徐時瓚戲謔的眼神!

徐時瓚彎起嘴角,很有禮貌地和她揮了下手,思考了下:“師姐,這樣,你求求我,我盡力,把你撈出來。”

辛晚:……

小人得志啊小人得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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