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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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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音沒在府裏待太久,便又匆匆進了宮,路上卻意外碰上了謝府的馬車,她與謝瑩已經是很久不曾見面了,雖然二人同在宮中,但她有意疏遠,謝瑩心思漸漸也不放在她這裏。

一來二去間,倆人關系已是大不如前。

但這個關頭遇見她,黎音還是沒料到的。

謝瑩掀開車簾,不知是不是黎音的錯覺,她覺得她笑容之間帶著幾分勉強,“阿音,你這是要去?”

“回宮裏。”

黎音言簡意賅。

如今瘟疫到來,伴讀的幾位小姐被皇後娘娘恩準回府探望,但卻不可耽誤太長時間,她反問道:“謝姐姐才出宮嗎?”

兩輛馬車背道而馳,目的地絕對不不一樣。

謝瑩臉上表情一頓,手指下意識攥緊了車簾,腦海裏浮現出那人的面容,心裏卻有些不服氣。

她是去見三皇子了,可她為什麽不敢承認,尤其在她面前,她沒有必要遮掩,雖然那人會不高興,但眼下她若是不做點什麽,萬一什麽都沒了,她不甘心。

思及此,她柔和一笑,“是出宮沒多久,如今我要去給三皇子請安,音妹妹要一起嗎?”

謝瑩自然不希望黎音答應,她也只是隨口說了一句,昨夜就已經見過赫連毓了,今天自然不可能再去見他。

黎音蹙眉,謝瑩和赫連毓攪和在一起,她猜到過是這樣,但她卻意外是謝瑩親口和她說,難道他們之間已經有什麽了。

黎音眸光不由沈了沈,若是赫連毓當上皇帝,那麽謝瑩至少也應該被封妃的吧,可是前世她落入她手裏的時候,她也還是謝家嫡女,到底是怎麽回事呢?

“阿瑩,你若是有意就快快去吧,方才我瞧見裴姑娘也朝著那個方向去了,若是你能快些,說不定能與裴姑娘做個伴。”

“不勞音妹妹費心了,我還有事,先離開了。”謝瑩臉色有些冷,黎音居然學會拿別人刺激她了,又是裴月霜,她怎麽陰魂不散。

黎音笑了笑,沒說話。

她趕在日落前進了宮,七七被恩準出了府,他兄長在外生死不明,皇後娘娘心軟,允許她在府裏多待些日子,不著急回來。

書院裏的人又少了幾個。

晚膳後,黎音忽然問,“如今世家小姐裏,可有幾個留在宮裏?”

采薇回想了一下,說:“魏小姐自始至終好像沒離開過,周小姐出去了一趟,和您一樣才回來沒多久,葉小姐,孫小姐今天剛出宮,其餘的都沒回來。”

魏清昭居然不回去?

不知為何,黎音對她有些好奇,身份尊貴卻從來沒有看不起旁人,她是端親王府唯一的小姐,按理說這樣的掌上明珠嬌縱些也無妨,可她性子柔和溫婉,很容易便讓人心生好感。

進宮這麽久了,她還未曾與她說過話。

思及此,黎音換了件衣裳,想著天色並不算太晚,便提了一盞燈,去了另一座院子。

路上她不禁好奇,前世魏清昭是什麽樣的結局呢,她身份尊貴,按理說嫁的人也不會差了,可她卻從頭到尾都沒有聽說過她許配了哪家的人,像是記憶裏從來沒有這個人一樣。

黎音抿唇,伸手攏了攏身上的衣袍。

夜寒風大,燈籠裏的火光被吹得搖搖晃晃,映照著女子的倩影,身形被漸漸拉長,黎音眸裏閃過一絲恍惚。

她死後做過一段時間的鬼魂,那時候意識不清,根本不知道自己飄到了哪裏,但她至今都不會忘記,那種孤獨淒冷的感覺,是她永遠都不想經歷的。

她眼眸沈了沈,腳步不由加快了。

黎音到達魏清昭住所時,她正坐在窗前看一本書,端莊清麗的身影映入眼簾,到讓黎音忍不住覺得熟悉,這份儀態讓她蹙了蹙眉,而後就看到女子轉過來了面容。

黎音彎唇笑了笑,柔聲道:“深夜前來打擾,實在不好意思。”

“無妨。”魏清昭眼裏劃過一絲意外,隨後也露出恰到好處的笑容,她將手中的書卷收了起來,而後起身迎了上來。

“郡主可是有事情?”魏清昭有些好奇,她與她從來沒有接觸過。

黎音搖了搖頭,說:“聽說魏姐姐未曾離開過,我無聊,想來找姐姐說說話。”

燭光映照著兩個女孩的面容,一個清冷,一個明艷,黎音之前一直以為自己和魏清昭毫無交集,可方才見到她的那一面時,那種氣定神閑好像泰山崩於面前也能泰然自若的狀態,實在太像一個人了。

前世她隱隱聽到過那道柔和的嗓音,雖然疏離但是卻讓她有了那麽一絲感慨。

她記得自己匆忙逃走時,曾無意躲進去一座寺廟裏,她進去不久,寺廟裏來了一個大人物,不僅驚擾了滿院僧人,還差點出不起。

那確實是豪華的陣仗,是一個女子前來祈福。

當今世上能有這場陣仗的她想破腦袋也想不到有誰,唯一想到的就是赫連敏,可是赫連敏……她與她有仇,若是被赫連敏發現她躲在這裏,怕是沒有活路了。

黎音絕望的想著,忽然聞到一陣暗香,她一驚,忍不住屏聲靜氣,絲毫不敢發出任何聲響。

那是兩個丫鬟,感慨道:“咱們娘娘心善,如今又要打仗了,陛下整日在書房裏,娘娘親自來大安寺祈福,希望能感動上蒼,保佑大周早日太平。”

娘娘?

黎音心一動,有些按耐不住好奇。

她偷偷跑去前殿看了一眼,果然是一名女子,那女子周圍都是武將,離的太遠,黎音看不清她的面容,只能看到她一襲玫紅色宮裝,氣質卻有些清麗溫婉。

她垂下眼簾,遮住眸內的情緒。

如今再看,黎音便覺得緣分妙不可言,若是魏清昭當上了娘娘,那可不就是知道誰是皇上了嗎。

思及此,她緩緩道:“魏姐姐,你可是有什麽心儀之人嗎?”

魏清昭蹙眉,眼裏並沒有異樣情緒,她緩緩搖了搖頭,而後問道:“郡主何出此言?”

黎音有些失望,她知道自己方才問的唐突,但兩個女孩子說些閨閣裏的話,也不算太出格。

“我心中有些郁悶,想在這宮裏找人說說話。”

黎音隨意道。

魏清昭眼裏劃過一絲了然,原來是小女孩間的心思,只是她從小到大受的都是禮教,對男女之事知之甚少,更何況她也無意於此,自然不能與她說上幾句。

魏清昭沒有兄弟姊妹,家裏的幾個堂兄平常也不走動,她沒有親近信任的朋友故交,有些不懂如何與人說這些話。

但是對面的少女卻像是全然沒註意到她的生疏,她雙手托著下頜,一臉悵然道:“魏姐姐,你說如何確定一個人是否心儀你?”

她自顧自說著,似乎也不期待她的回應。

初時,魏清昭只是隨意聽著,可聽著聽著話不由自主入了耳,母親總是說,婚姻大事需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三書六禮明媒正娶,一樣不可少,一樣不可廢。

她從來沒對任何人有過那方面的想法,覺得自己以後也只是找個合適的人嫁去,門第不會太差,樣貌品行皆可,人若是懂上進那便更好。

這樣的人雖說沒什麽大的才能,但不會委屈了她,她嫁過去安穩度日,相夫教子也是極好。

如今聽少女說起這些事情,她有幾分恍惚,忍不住柔聲道:“郡主才貌出眾,何必為了這些事情煩惱。”

黎音擡眼,忍不住多看了她一眼,果然日後能當上娘娘的人就是不一樣,這些事情?

世間女子,大多都想求一如意郎君,她的口吻,像是對這些事並不感興趣,但她日後所嫁的,卻是這天底下最尊貴的人。

黎音垂下眸子,不禁感嘆命運的奇妙。

她彎唇笑了笑,讚同道:“魏姐姐說的極是,有些事情強求不來,有些事情意想不到,是我愚鈍了。”

她方才本就是試探,並沒具體想說什麽,只是沒想到魏清昭的想法,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她不禁正視這位女子,前世偶爾聽到的有關她的傳言,也是傳她心善,為撫平戰士們的亡魂而親自去廟裏燒香拜佛,如今與她接觸,她更加感受到,她的所求,從來都不是困在宅院裏爭男人的寵愛。

黎音有些敬佩,世上如她這樣的女子並不多。

二人又坐著說了一會話,天色已濃,她提著燈回到了自己的院落。

她前腳剛一進屋,天色忽然劃過一道閃電,過了沒多久,天空飄下了小雨,黎音點了一盞燈,而後躺在了軟榻上。

盛京裏的秋天忽然變得寒冷,夜裏更是明顯,她出去一趟,落了滿身的寒氣,用熱水泡了好一會才緩了過來,只是躺在空蕩冰涼的軟榻上,她卻睡不著了。

腦海裏的場景紛亂覆雜,前世今生畫面交錯連接,一會是她逃亡時看到的場面,一會又是她做鬼魂時去到的地方,面對的人也不一樣。

她嘆了口氣,眸子在黑夜裏露出一絲恍若隔世的感覺來。

夜雨聲聲敲打著瓦舍屋檐,她在這冷寒淒涼的深夜裏,忽然升出一絲慶幸的感覺來。

三日後,朝野震驚。

困擾人的瘟疫終究尋到了解決辦法,說是民間忽然出現一個游醫,研究出來治療時疫的辦法。

消息傳到內庭宮院時,黎音才剛剛起身,內侍們臉上皆帶著三分喜色,天下時疫要解除了,他們再也不用擔心這病什麽時候能危急到自己。

黎音蹙眉,原來薛子衍說的三日後,便是這樣解決的。

他為何能算得如此精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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