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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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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局

瞻仰這回終於看清楚了,是觀風月。

觀風月捧起的那冊書籍,殘舊的封面已經看不出寫了什麽字,但從他看了匆匆翻了兩頁便放下的姿態看來,裏面的內容,他並不感興趣。

她也看了眼,裏面的內容也破損了不少,以她多年以來“一目十行”的看書技能,大致了解了寫了些什麽。

葫中天的發家致富史,貧困潦倒至富強崛起,人人倒背如流,確實挺無聊的。就這樣都能被人翻看成這副摸樣,看這本書的人得是有多麽的熱愛這一行。

“真了不起。”瞻仰從心底由衷的表示讚嘆。

跟著觀風月兩頁就算看完一本的原則,瞻仰也匆匆了解了個大概。這一側的案臺,有葫中天崛起史,獵魂界壯大史,修真界變遷史,還有清心寡欲經,修心養性經,修真者精進指南,葫中天規章制度,六界行走準則,領導與決策法門,諸如此類。

二人前後腳打完哈欠,又前後腳走向另一側的案臺。望煙雨見她二人前來,正巧翻到書的最後一頁。他合上這最後一頁,放回原處,用指尖輕輕點了點書的封面。

得到望煙雨的示意,二人相視一眼,觀風月便捧起這冊書籍,放在中間,由瞻仰負責翻頁,兩個人一起看了起來。

“天地初開,醞釀生命,包羅萬象,萬物混沌,劃分六界,秩序分明。人、鬼、妖、魔、仙、神。其中,人者最為龐雜,世世代代遵從某種沿襲體系,如江河湖海之勢,永無枯竭,繁衍生息,運用才智體力,占據土地,建造房屋,開墾農田,不斷擴張,雖無神魔與生俱來之力,卻以渺小脆弱而蓬勃頑強之資,平庸而眾多之勢,金烏之下,漸成為六界中最強悍不可忽視的存在。但金烏落下,人愈眾,鬼愈眾。初,鬼族甫現,鬼王號令四方,割據一方。興,鬼族日益壯大,鬼王野心難收,將手伸向人妖魔三界,屠戮生靈,致使人妖魔三界日漸雕零,六界亂象叢生,混亂無序。衰,神界幹預,一舉大敗。此後,鬼族覆滅,編入地府,夜間由黑白無常領路,待輪回轉世。奈何無常稀有,游魂眾多,惡靈四起,人界又起塗炭。此時人間自發勇毅之士,號稱修真者,仗劍山河,捉祟除惡。此後,葫中天起,聚大批仁義,還人界清凈太平。長此以往,弊端亦是愈發難掩。修真者皆與冤魂惡靈纏鬥,自身難免沾染幽怨之氣,若無行之有效之法排解消除,恐自折自傷,代價難以估計。果不多時,大批修真者怨氣纏身,無計可脫,常有反噬者於夜中暴走,心智喪失,行為失常,或形同鬼魅,或成鬼魅,而終不可逆。此行跡者,不勝枚舉。人界再起騷亂。葫中天禍起,決策者戰戰兢兢。為止戈,八方尋策。終有智者,擬一冊,名‘一本正經’,稱為奇書,讀之濁不染身。亦有巧匠,奇方精煉,研制陽石,一石百怨消。兩法皆出,讀書卻不抵用石,遂陽石廣為所用。又良久,天途行者雲愁,陽石再不抵用,怨氣積重,忽一夜間同鬼魅。葫中天決策,第一天途行者雲愁匿跡,第一四方鬼雄玄武甫出,聲名狼藉。”

“此後經年,不斷求索陽石改良之道精進之術,終於漸趨完善。”

看完最後這一行,二人都各不言語,暗暗沈了一口氣。

將看完這本放回最左邊的位置,留意到旁邊還規規整整擺放了兩本。

從外表看上去,中間的那一本磨損程度和左邊的一樣,很明顯是長年累月的翻看過。

而最右邊的那一本,和左邊和中間那兩本比較起來,就非常新,像是沒翻看過幾次,或是剛放在這個位置不久。

二人都不用心領神會,翻開了中間的那一本。

裏面的字雖舊但尚在清晰,開頭赫然幾個大字:“陽石精煉之術第一劑。”

接下來,便是一行一行的小字。

“南海紅珊瑚十錢。”

“芒碭山金砂石五十錢。”

“洛煬山白晶礦一百錢。”

“謫仙草一百錢。”

“......”

上面列出的幾種材質下面,又另起一行。

“藥引。”

“童子尿一碗。”

看到這裏,二人紛紛蹙眉。

翻開下一頁,開頭仍是幾個大字:“陽石精煉之術第二劑。”

下面也還是一行行小字。

“南海紅珊瑚五十錢。”

“芒碭山金砂石一百錢。”

“洛煬山白晶礦三百錢。”

“謫仙草一百錢。”

“百年犀牛角兩錢。”

“千年沈香木一錢。”

“......”

在第一劑基礎之上加了幾種更為名貴稀有的材質,下面也是另起了一行。

“藥引。”

“童子尿十碗。”

看完了這一行,二人心中胃中頓時翻江倒海。

強忍著不適,繼續往下翻看。每一頁的內容,上面記錄的那些材質更為繁多名貴稀有,藥引的用量也從十碗變成了五十碗甚至是一百碗。

當翻到第一百劑,此時藥引的用量已經變成了一百石。看到這裏,觀風月有些忍不住了,正要捂著嘴扔掉手裏的良方,瞻仰一把按住了他的手。

這時,已經翻到了第九十六劑。

藥方與之前的九十五劑改良方向大致相同。

目光停在靠下的一行字,瞻仰木楞楞地在那個地方指了指,頓時呼吸都窒住了。

正是“藥引”下方,有著徹底改變,清晰印著的那幾個字。

“純陽之血一碗。”

二人終於擡起頭,彼此凝視。

不知過了多久,從那種震驚感中抽離片刻,觀風月沈聲道了句“看下去”。

新的一頁拉開了帷幕。

藥方的差別並不大,區別在於“藥引”。

“陽石精煉之術第九十七劑。”

“藥引。”

“純陽之血十碗。”

“陽石精煉之術第九十八劑。”

“藥引。”

“純陽之血二十碗。”

“陽石精煉之術第九十九劑。”

“藥引。”

“純陽之血三十碗。”

“陽石精煉之術第一百劑。”

“藥引。”

“純陽之血五十碗。”

而翻到陽石精煉之術第一百零一劑時,下方的“藥引”又變了。

“純陽之子一人。”

觀風月的手和手裏的書頓時一抖。

瞻仰倒吸一口涼氣,“繼續,看下去。”

木然翻開下一頁。

“陽石精煉之術第一百零三劑。”

“藥引。”

“純陽之子三人。”

“陽石精煉之術第一百零六劑。”

“藥引。”

“純陽之子五人。”

“陽石精煉之術第一百零七劑。”

“藥引。”

“純陽之子十人。”

但是,翻到這一頁,卻不並是這本書的終結。

此時,觀風月原本拿書的手已經顫個不停快要拿不住了,而瞻仰也發覺兩條腿越來越軟越來越僵,仿佛站在冰天雪地裏,被冷風和冰雹無情的拍打著,再吹一會兒就要倒下。

哐!

二人在那本書前僵了好一陣,突然被一陣急亂倉促的聲音駭了一跳,心臟撲撲跳個不停。

擡眼一看,就在某個幽暗的角落之中,望煙雨橫臥在一個像水缸一樣的容器上,像是慌亂中被絆道了似的。那個容器上方的蓋子掀翻在一邊,“叮叮咣咣”滾落,缸裏面的東西也隨之傾瀉了出來。

完整的,不完整的,竟是一具具白骨!

觀風月手裏的書終於拿不住了,“啪”的一聲落在腳下。

正巧,那半場開門的爐火一聲炸裂,火星也迸裂了出來。

聲音聽起來格外的刺耳。

靜謐之中,黑漆漆的爐炸裂的爐火,卻好像什麽也沒聽見什麽也看見過一樣,燒的更加旺盛。這一方幽暗洞地,充耳所聞,盡是爐火聲隆隆。

許久之後,打破沈寂的是一聲倒抽氣。

望煙雨懵懵怔怔扔了手裏的人頭白骨,叮叮當當滾落到爐鼎腳下,撞散了爐下堆著的柴火,零零散散鋪了一片。

盯著那一堆混亂不堪,望煙雨猛地爬了起來,像是被什麽吸引了似的,又猛地走到那堆散落的柴火前,蹲下身,拾起一根。

“桃林桃木?”

楞怔片刻,視線回到那一片混亂,右手心平攤,掌風向地面橫掃,所有桃木盡數掀飛,露出爐火下的一片空地。

“這,是什麽?”

“劈啪劈啪”一陣落地悶聲之中,一只白皙毫無血色的手輕拂在空地。

通紅落火映照之下,瞻仰冰涼指尖觸著那個地方,摸索著,順著那個紋路慢慢劃過。

“形似一道細長的水渠溝,表面漬著幹涸的痕跡,黑紫,幹裂。怕是,廢棄很久了。”觀風月俯身在一旁低低的道。

三人循著那道溝摸去,發現盡頭竟是方才望煙雨絆倒的那口缸,以及缸裏觸目驚心的一具具白骨。

目光循著那道溝左右看了看,觀風月道:“若是沒有猜錯,藥引應是由此溝渠,進入爐鼎。”

“嗯。”瞻仰已經起身走回了爐鼎旁,她白皙的臉被爐下火光映得一道比一道紅,“可是,現在有個問題是......”

恰巧此時,靜謐洞地,只聽爐鼎突然發出“呲”的一聲,像是洩了氣。

旺盛的爐下火光也漸漸暗淡,只剩餘燼。

一閃一閃的紅光像是某種提示,伴著爐鼎一陣悉窣響動,有什麽東西滾落下來,發出一聲聲叮叮當當的清脆聲響。

那些東西稀稀拉拉滾落到腳下,瞻仰俯身拾起一顆,剛出爐還熱的發燙,襯著微弱的爐火,莫名的熟悉。

“沒錯,是陽石!”望煙雨捏著其中一顆,回身望那道幹涸的溝渠,疑惑不解,“此下看來,藥引已經廢棄,可是為何還會有......不對,不對!”

同此疑惑間,觀風月像是被什麽點醒,低低道了句“方才那秘籍”,風一般竄了出去。

那秘籍掉在案臺下,被觀風月撿了起來。他焦急地翻著書頁,翻到最後幾頁。

“陽石精進之術第一百零九劑。”

“南海紅珊瑚五十錢。”

“芒碭山金砂石一百錢。”

“洛煬山白晶礦三百錢。”

“謫仙草一百錢。”

“百年犀牛角兩錢。”

“千年沈香木一錢。”

“......”

“藥引。”

“天地之精。”

“天地之精?是什麽?”望煙雨盯著書頁倍感疑惑間,忽然眸光一亮,“快看,這下面還有一行字!”

順著那行字數去,是這樣寫的。

“此藥引優於此先千萬,功效卓絕。望再無後繼者,至此為終章。”

楞著看了一會兒,翻開下一頁,空白。

觀風月前後書頁又翻了翻,“沒了?”

他剛想轉身和身旁的望煙雨說些什麽,突然間,察覺到面上有些癢,像是有什麽東西落到了臉上。

一滴,兩滴,濕潤,溫熱。

莫名的,還有一絲絲腥氣。

而此時,他擡頭,正巧撞上了望煙雨的眼睛。

望煙雨盯著他的臉,來來回回打量著,眼睛裏滿是驚恐。

“觀風月,你的臉......”

“我的臉,怎麽了?”他擡手抹了下面上的那兩點溫熱,放在眼底,頓時怔住了。

“是,血。”

二人面面相覷。而觀風月的手裏,還端著那一本秘籍,橫在二人中間。就在這時,那秘籍停留的空白頁上,突然落下一串鮮紅,從天而降,瞬間暈染開來,鋪滿整個紙面。

擡頭望時,原本黑漆漆的洞頂,此刻竟有一張巨大的網,刻畫著某種古老神秘而又覆雜的紋路,流淌著血一樣的鮮紅!

站在那張紅色巨網籠罩之下,瞻仰望著頭頂,被這張網徹底震住了。她極盡回憶著,試著弄明白頭頂的是什麽,卻發現一籌莫展,只是連連退步。

震驚之餘,只能弄明白那張巨網正中央坐定的,一個小小的稚嫩的人形。

“雲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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