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荊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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荊棘

望煙雨擰著眉,面上盡是不可思議,“沙子裏能有什麽貓膩?”

瞻仰與他對望,於掌心下的異樣感適應了陣,道:“不信?你自己看。”

說著,掌心騰的往上拋去,帶下幾道絲絲縷縷的細沙塵。

望煙雨將將看清楚她掌心扣住的那個地方,當即摔了肩上旗幡,仰後坐在沙堆中驚呼:“這什麽?好惡心啊!”

瞻仰方才扣住那張口水符時,掌心間傳來微弱的觸動感,像是下面扣著飄搖的海藻般,正在給她撓癢,只不過很微弱。當她挪開手掌時,才發現那片薄薄的口水符下,似有口泉眼,又好像藏了無數只蟲子,連帶著那張黃紙片和深不見底的沙海,蠕動著翻滾著,沙粒在那張黃紙片下方形成同樣密密麻麻的顆粒感,一湧一湧的,相當之詭異。

二人看的是一陣頭皮發麻,後背也是陣陣哆嗦。

望煙雨看的是分外難受揪心,提議:“這下面怕不是個蟲子窩,不如掀了這張符搗毀它!”

瞻仰剛喊出“別亂動”三個字,卻來不及阻止他掀符的趨勢,她的手剛按住他的手腕,望煙雨已經抓住了那張符的一角,揪著一塊邊角向上猛翻。

然而,那張符仿佛長在了沙土表面,望煙雨反覆拖拽拉扯,硬是掀不開。

“一張黃紙而已,又不是狗皮膏藥,這下面究竟藏了一窩什麽?”

瞻仰心思完全不在這個問題上,突然發覺她雙膝跪著的這片沙土,也開始如海浪般翻滾。其身旁的望煙雨,還有躺在沙堆中的觀風月,此刻也是同般狀況,像是飄搖在海面上的三只小船,隨著身下沙海的湧動,顛來蕩去,搖搖晃晃。

瞻仰一手撐扶腳下防止跌倒,一手重新扣住望煙雨手腕,急道:“快把手拿開!”

望煙雨連同身子向後用力拉扯,無力喊道:“不行,完全挪不開!而且,這張口水符好像在吸我的內力!究竟怎麽回事?!”

匆忙向符身看了眼,上面刻畫的朱砂符咒,正泛紅光,望煙雨分明未在驅策,那張符卻分明像是被人重新喚醒了一樣!

而身下的那片沙堆,開始晃的越來越厲害,她此刻快要撐不住了,強定住心神,思忖片刻,道:“你身上還有沒有口水符了,快拿出幾張!”

說到這個口水符,純屬於望煙雨心血來潮自創,六界之中絕無僅有。這有如雞肋的東西,一不能捉鬼,二不能防身,三更不能在你與人對罵時將人淹死,是不折不扣的“廢物”。但就這麽個“廢物”,由於六界稀有,除了望煙雨以外至今沒有人可以造的出來,又由於天途行者的特殊身份,因此物隨主人而身價擡高,導致一符難求,被炒的相當離譜。

瞻仰也沒心思罵他“不務正業”,在她反覆催促之下,見他扭扭捏捏露出了“護犢子”外加“一毛不拔”的本色,也懶得催了,幹脆喚來一張“刀斬符”對準他手腕,“行,我不攔著你發家致富。這就切了你的手腕,幹脆利落,不必花你一毛錢!”

她正要手起“刀”落,望煙雨憑空兜來幾張符箓,歇斯底裏吶喊:“給你給你!都給你!”

瞻仰:“別給我,你先策符,然後撒在這湧動的沙土上面。”

望煙雨捧著這些寶貝愛不釋手,卻苦於瞻仰“刀斬符”的脅迫,遂咬牙瞪眼,戟手撚了個訣,策那幾張符箓飄散於不停翻滾的沙土表面。

果然,那幾張口水符落地,表面凝結著幾滴水滴,隨即穿透紙面,被盡數吸入了黃沙下。

望煙雨指尖一空,身子隨之向後倒去。

瞻仰片刻不停留,眼疾手快穩穩將他扶住,“帶上觀風月,走!”

觀風月聽見自己被喚名字,隨即醒轉,迷蒙間望著她二人,不知所以。

二人手忙腳亂,正要向觀風月靠攏,卻不知怎麽腳下發軟,像是跌入了泥潭,一時間走不動拔不出,泥足深陷。瞻仰心驚,趕忙催促身旁“策行運符”!

但還沒等她二人掙紮,當即被腳下那深不見底的沙土張開傾盆大口吞進了腹中!

待將沙土表面的這三人與那幾張符箓盡數填埋,原本洞開的深口,由四周極速向內聚攏,瞬間恢覆平整。一陣西北風掠過,輕輕帶走一層飄揚的黃沙,未有留下任何痕跡。

瞻仰於墜落的同時,喚來“明火符”照亮,不忘觀察周圍環境。只見天昏地暗,四面八方皆是彌漫的黃沙,稍喘口氣就要被嗆死。

無奈之下,她只能閉氣,暗中留意著另外二人的蹤跡。但很明顯的是,此刻另外二人與她應是同種情形,沒有發出任何聲息。

四方天地沈寂有頃,瞻仰突然感覺背後刺痛,像是被數百鋼針同時紮中,疼的幾乎快猛女落淚。

而落下時速度過快,沒有任何緩沖,她擔心會被這些鋼針所刺穿,直接去地府報道,這種鉆心的痛感甫一察覺,當即召來荊棘木於身後反推,借力向上跳起,同時策明火符向下方探照。

於微弱火光下,紮中她的豈止數百根,打眼看去少說上千根!

但她眼下還不想弄清這鋼針是什麽厲害的機關甚至法器,一邊將荊棘木懟在鋼針上,一邊借力,於重重陷阱之中查找落腳點。

這些鋼針長在粗壯的柱子上,七扭八歪,肆意生長,穿梭其間像座迷宮,遇到狹窄的區間時,難免被刺於身前身後劃傷,當下血流如註。

就在她焦頭爛額躲避這些刺時,清楚聽見周圍傳來幾聲驚呼與慘叫。想到觀風月於與望煙雨此刻與她同樣窘迫,她多少忘了刺痛,幸災樂禍起來。

腳尖落地時,瞻仰暫時松了口氣,卻聽兩聲一驚一乍的大呼小叫,心知這二人也逃出生天了。

瞻仰重新召來一張明火符,揚手拋入上空,隨著明亮跳躍上升的火光望去,此刻樹在她面前的,竟是一棵參天的荊棘樹!

樹幹粗壯,藤蔓蜿蜒曲折,伸展的橫七豎八,毫無任何規律。藤蔓表面長有的倒刺,當真如她所感覺到的那樣,幾乎有人的手指粗。一根根傲挺尖銳,像野獸的獠牙,猙獰著面目等待食人一般。

在火光升騰的同時,不遠處傳來兩聲驚呼:“啊!啊!”

三人於萬千倒刺下對上眼光,面面相覷,默契地使了個眼色,彎腰走出這棵望不到盡頭的荊棘樹下,聚在一處空地中。

三人見面,上瞧下看左右打量,看見各自身上被刺劃的破衣爛衫鮮血直流,活像個打了敗仗的叫花子,禁不住紛紛捧腹大笑,嘲來嘲去。

直笑道淚花四濺,笑的直不起腰,才漸漸冷靜下來,略感後怕與驚疑。

瞻仰拂了把酸痛的面頰,策了數道“止血符”於二人身前身後,又給自己貼了幾張,四下張望。

通常來說,荊棘木生長於怨氣深重的區域,可以趨避怨氣,吸收煞氣為己所用,茁壯枝幹,擴展根系。比如地府中的各種大小獄,埋過萬人骸骨的亂葬崗。

此刻在這樣一片浩瀚無垠的沙漠地下,竟然暗藏著如此一棵驚世之作,不得不讓人匪夷所思,又不寒而栗。

望煙雨聽她二人不動聲色介紹一番,當下大驚失色,慌神道:“還等什麽呢,趕緊逃啊!”

觀風月持折扇猛敲他手背,不悅蹙眉道:“別拽我袖子,站直了說話!”

瞻仰仍在四處張望,漫不經心道:“你沒聽說過這句話嗎?上山容易下山難。而我們現在,是下'海'容易上'海'難。”

望煙雨繼續與觀風月的袖子與折扇做抗爭,“瞻行者,你見多識廣,快想想辦法啊!”

瞻仰輕輕嘆了口氣,“這種情況,我可沒見過。”

說著,扔下身側吵鬧不休的二人,幽幽向一方走去。

於明火符前摸索了陣,走出幾步之外,摸到了一睹粗糙的沙土墻,回身喊道:“跟在我後面!”

瞻仰獨自走在前面,一手摸索著身側土墻,繞著這土墻向前試探,一手架起荊棘木暗中念訣,感應著手中荊棘木的變化。

二人聒噪地吵到瞻仰身後,一個焦躁怒斥“別拽我袖子”,一個畏畏縮縮求饒“不行我怕啊”,反反覆覆就這麽兩句對話。

於土墻外摸索了陣,瞻仰突然剎住腳步,“噓,別說話。幫我看看。”

望煙雨一頭霧水,“幫你看什麽?”

觀風月應聲停下,明火符湊上她手邊,借著火光看見於她指縫間,絲絲縷縷冒出道道黑氣,正向她另一只手所持的荊棘木游走。

“是這個方位!”

望煙雨:“什麽方位?你們在說什麽?”

瞻仰收起荊棘木,於這堵土墻前退開兩步,驅火光照亮。

火光照亮處,仍是沙土,卻有一人高的區域顏色略淡,有別於外圍土墻,土質稀疏,像是後來填補上去的。

觀風月:“這背後定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挖開來看看。”

於是三人各出法寶,一道荊棘木,一柄天機扇,一桿青雲帆,開始在土墻前刨了起來。

悶頭刨了陣,刨到了堅硬的物事。三人又細細撥了半晌,退去表面一行黃沙,終於窺見內中究竟。

“怎麽又是荊棘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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