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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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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眼

彌疆子話音剛落下,只聽遠處一批大部隊蜜蜂築巢般“嗡嗡”向近處湧來。

密如潮湧而來的,都是些玄門修真之士,玄冠素衣,腰配長刃,走起路來輕盈似疾風,一個眨眼來到了那座金屋面前。

眾人黑壓壓擠在金屋前,喜氣洋洋翹首以盼,爭相恐後向金屋張望,雖急迫雀躍,卻十分有分寸,自覺站在距那金屋三丈開外,留出了一大片空地,以表示對今夜即將開啟這座金屋之人的萬分崇敬之意。眾人也不閑著,一邊觀望,一邊嘰嘰喳喳討論:

“今夜金屋之主,真的是那位瞻行者?”

“應該不假。當今六界之中,天途行者只有四位。這第一位'雲愁',神龍見首不見尾,多少萬年過去了,只留下這一個虛無縹緲的稱號,沒有人知道這人到底是人是鬼,是死是活。就連葫中天各種書面典籍,也只是一筆帶過,含糊又虛幻。更別說聽過他做過什麽事,見過他在什麽地方留下影子了。就這麽個人,都不知道是不是葫中天為了充門面,給'天途四少'湊人數用的。”

“如此說來,不是雲愁。那就是鶴鳴子散人門下,作天作地的'三眼鬼見愁',其中一位了?”

“說到這'三眼鬼見愁',就不難推測了。先說這前一雙眼。五千年前,一場陰差陽錯,一個失去功法,一個消鄖記憶。一個漏雨檐下粗茶茍且,一個荒原曠野扛旗偷生。二人各自所'凈'魂魄早已歸入地府,眼下卻落魄潦倒,用這所金屋來渡劫的可能是微乎其微了。”

“那就是說,今夜,這座金屋的主人,便是鶴鳴子失蹤前所收的最後一位關門弟子,瞻仰!”

“小道消息確實如此傳播。瞻仰於萬年前降服了'四方鬼雄'之一的'朱雀鶉火',將之封印於那朵'彼岸者'中,至今萬年期限已過,仍遲遲未有傳出任何'凈魂'成功的消息,想來應該是因為什麽原因推遲了。結合今夜桃林的重重警戒來看,應該是她沒錯。”

“原來如此。聽說,這座金屋一旦開啟,身後這棵古桃樹會自覺感應,於方圓一裏之內形成結界,任何活物靠近,頃刻便會撕裂成萬千碎片,埋入土中作花肥。我們如此貿然闖入,豈不是自投羅網?”

“這不是還沒開啟麽?再說,這金屋幾萬年才迎一次主,等瞻行者來了看上一眼,再逃不遲!”

眾人越聊越起勁,有人幹脆席地而坐,泡上了茶水自帶瓜果,賞月賞花賞美景,無邊愜意。

千帆競那幾位冒牌貨看了,見人多勢眾不再形單影只,幹脆也不藏了,坐的坐躺的躺,隨波逐流。

瞻仰無暇賞月賞花賞風景,她手心攥著那把金鑰匙,心緒漸沈,暗自尋思著方才順耳聽來的這些只言片語,心中懷揣著許多不解,將鑰匙往袖中乾坤一扔,向那棵粗脖子桃樹行去。

幾人正在各自忙碌,唯有觀風月留意到她的到來,一看見她,眼珠子瓦藍,振臂高呼:“瞻行者,你終於來了!”

可想而知,眾人苦苦守候的這個名字,千呼萬喚始出來,眾人一聽,再坐不住了,紛紛從地上跳起,奔著瞻仰方向虎嘯龍騰,黑壓壓趕來。

就在瞻仰即將被撲倒的一瞬間,觀風月及時跳出,舉起一個腰牌,又是振臂高呼:“諸位冷靜,稍安勿躁!我們是千帆競的會員,此瞻仰非彼瞻仰!諸位都散了罷,散了罷!”

眾人一楞,瞧瞧瞻仰素凈的模樣,晦氣一嘆“裝扮的什麽玩意,一點都不像”!罵罵咧咧一哄而散,喝茶的喝茶,看花的看花,摳腳的摳腳。

待眾人散去,瞻仰從地上狼狽爬起,撣了撣身上泥土花瓣,什麽也不說,也不急不惱,向樹下逐一掃視。

彌疆子倚靠在樹下頻頻點頭打瞌睡,逆寒子蹲在一處水坑前對鏡猛刷“白墻”,深井君舉著那方鍋蓋對月比量哪個更圓,而望煙雨則板板正正定著,從那桿破抹布後探出半張臉面,鬼頭鬼腦地向瞻仰身側某個方向偷看。

她正要轉回目光,觀風月直接懟在面前,“嘩”一聲展開折扇,道:“小師妹,你是在找右天師吧?他方才說要去周圍轉轉,便離開我們獨自走了。細細想來,應該去了大半個時辰了。”

瞻仰隨口應道:“好。知道了。”向左邁出一步要走。

觀風月快她一步橫在面前,又道:“大師兄方才可是為你解了圍,不然,就那一幫子豺狼虎豹,還不得將你啃個渣都不剩?你要怎麽感謝我?”

瞻仰面無表情道:“多謝。”說完向右邁出一步。

觀風月仍阻在面前,合上折扇指向她袖口,道:“你這袖口怎麽這麽臟?許是方才摔了一跤沾了泥,我來幫你清理······”

瞻仰迅速退後一步,將他所指的袖口背回身後,於掌心收緊,鎮定回道:“還是不勞煩尊駕了。我自己會看著辦的。”

見他不再有所糾纏,瞻仰收回目光,越過他身側走向另外幾人中間去。

觀風月冷笑道:“倔的似頭驢!”

瞻仰直接走到望煙雨身前,扯下那桿破旗子,放低了聲音,悄聲詢道:“別看了。我問你,方才你們幾個人,從入桃林至目前為止,中途有沒有人離開過?”

望煙雨不假思索,道:“有啊,右天師。他是不是尋你去了?”

瞻仰:“你小些聲說話。右玄羈不在,我自然看得見。我是說,除了他以外,你們中還有沒有誰離開你的視線過?”

望煙雨尋思一陣,道:“貧道初入桃林,眼前所見的一切都格外新奇。你若問誰離開過,貧道只能回答,只有這些桃花沒離開我的視線過。”

瞻仰:“······都來了不止八百回了,還裝純情。”

望煙雨道:“什麽?”

瞻仰一擺手道:“算了,當我對牛彈琴。”

望煙雨:“也成。但牛可未必有貧道純情。”

瞻仰:“······”

望煙雨:“對了,他們方才都在說你······”

瞻仰正要去捂住他的一張心無城府口無遮攔,忽然一陣疾風掃過面前,恰好落在她與望煙雨中間。她自己倒還好,被這陣疾風吹的糊了一臉的頭發,胡亂撥弄開就是了。一露出臉面,卻見望煙雨被吹倒在了地面,背後生生被鑿出個人形坑,眼珠子翻個不停。

右玄羈瀟灑歸來,一抖下擺站定,正身直面瞻仰而立,輕描淡寫將她從腳底到頭頂掃了眼,道:“瞻行者好大的薄面,這金屋外一川人海,可都是因你而來的?”

瞻仰向後退了一步,“難不成是因你而來的?”

右玄羈手持洞簫在另一只手心輕輕點了點,“我倒是希望這些人皆沖我而來,至少,我也不會像現在這麽累。”

瞻仰聽的一楞又一楞,側過身去,蹙眉念道:“不知你在說些什麽。”

蹲在水坑前“刷墻”的逆寒子發話了,“她又不是真的瞻行者,一群冒牌貨,在那裏裝什麽大尾巴狼,都能不能說些聽得懂的人話?”

深井君舉著鍋蓋上前,道:“千帆競的會晤之期還沒過呢,右鏡你眼下還是右鏡,別再說什麽冒牌貨了,豈不煞風景?”

逆寒子倏地轉過臉面,月下頂著張陰森慘白的面額吼道:“你個墻頭草,活什麽稀泥!還想蓋大廈不成?!”

深井君“裝”了一天爛好人,此刻當真有些忍不住了,剛想舉著鍋蓋上去理論,被右玄羈一桿洞簫攔下,按著他的肩膀道:“深井君息怒,息怒。都是自己人,今年不見明年見,別傷了和氣。”

見他放下鍋蓋,右玄羈側身向水坑前慢悠悠踱去,道:“聽說葫中天右鏡有個厲害的法寶水鏡,可憑此上闖刀山,下搗火海。小生我歆羨已久,不知可否見識一見。”

逆寒子可不承認這頂“高帽”,沒好氣地指著腳下水坑,不耐煩道:“水鏡水鏡,顧名思義,這就是了,看個夠吧!”

右玄羈不改神色,將那臟水坑細細打量一眼,認真答覆:“嗯。不錯。名不虛傳,果真是水。”

逆寒子“哼哧”一聲,一腳跺散了那面“水鏡”,回頭將他這番評價一尋思,越發覺的不對味,正要去罵他兩句,右玄羈人卻一陣風般瀟灑離去,飄到了彌疆子跟前。

右玄羈持洞簫在彌疆子肩上輕輕一點,老人家隨即醒轉,千年不變的臺詞:“啊?老夫沒聽清!右天師,你方才說什麽來著?”

右玄羈極有耐心,客客氣氣道:“左鑒的'掌山河',可否能讓晚輩開開眼?”

彌疆子:“好說好說。”說著,從袖中乾坤掏出一把沾滿黏糊糊米漿的大鐵勺子,遞了過去。

右玄羈也不嫌棄,持在手心前後左右耍了個把式,又恭敬送了回去,道:“嗯。不錯。若是能在右鏡那面'水鏡'中洗涮一回,再好不過。”

彌疆子聽聞不解地猛撓頭頂,望了眼那面混漿漿的'水鏡',渾身一哆嗦,扭頭吐了把唾沫,拿袖口一個勁地往'掌山河'上蹭。

來到深井君面前,右玄羈還未開口,被口鍋蓋一把塞了個滿懷,深井君滿面慈善道:“右天師請過目,隨便看,可勁看。我這桃木盾怎麽樣?”

右玄羈卻看也不看,將那口鍋蓋向遠處那座金屋一拋,在深井君“啊!你在做什麽?快住手”幾聲刺耳驚叫中,一來一回轉了個利索優雅的弧度,穩穩接回掌心,端送至此物主人面前,輕松淡然道:“嗯。不錯。用來蓋粥著實可惜。”

深井君急忙攔回懷中,死裏逃生,“好歹是塊木頭!”

右玄羈理都不理,轉身走近觀風月面前。觀風月見他有如陣前殺敵,一人可匹千夫勇的銳不可當,面色徒然一冷,凝眉而視,下意識攥緊了手中折扇,肅道:“你你你想做什麽?”

右玄羈微挑眉峰,“觀行者緊張什麽?難不成,你這柄'天機扇',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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