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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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越來越密集的骨骼摩擦聲響徹山谷，土包一個接一個破開，颶風平地而起，將土石直卷上半空。一具又一具白骨破土而出，張牙舞爪，如瘋似魔，數量之多，連輕古都嘆為觀止。
光頭倒抽著冷氣連連後退：“這麽多骷髏，躺那讓咱們砍也得把咱累半死啊。”
沈易方頭皮發麻，眼前白骨的數量堪比第二級考核的樹林，那些樹木好歹還有趨利避害的本能，知道躲著點惹不起的姑奶奶，而這些白骨個個悍不畏死，他們高舉的枯手反射著寒光，活動也肉眼可見地靈活起來。
他踢起塊石頭砸到最前面的白骨腿上，腿骨發出不堪重負的脆響，整架白骨跌在地上，嘩啦啦碎成一片。然而那些碎骨不僅沒在同伴的踩踏中粉身碎骨，反而隨著地面的震動逐漸拼湊成一具完整的白骨。
輕古眉頭深鎖，如果這是第八級考核的常規內容，那參與者從半空掉下來就死得差不多了，根本輪不到這些白骨出手。看來系統為了針對她和閻王算是下了血本，給這次考核做了翻天覆地的大改動。不過僅靠這些蝦兵蟹將想幹掉她和閻王未免太過異想天開，所以……
輕古心頭一跳，快速躍至沈易方和光頭身前。論單兵作戰，她和閻王妥妥打遍系統無敵手，任何針對她倆的武力圍堵都是徒勞，因此系統很可能轉變思路，將針對的對象換成隊伍裏的其他人，而輕古和閻王不可能棄隊友不顧，忙於救人難免會束手束腳，稍有不慎就有團滅的風險。
果然，白骨們仿佛看不見輕古，一門心思往沈易方和光頭身上撲，輕古分身乏術，護住這個就護不住那個，幸好沈易方和光頭的身手都很不錯，勉強也能獨當一面。
白骨數量眾多，很快將三人團團圍在中間，地上的骨骼碎塊越來越多，連它們自己都分不清哪塊屬於自己，於是碎骨們亂七八糟重組在一起，有把左手安在右手上的，有把腦袋前後安反的，還有把手腳安錯的。霎時間，骷髏軍團前線的積極分子們一個個奇形怪狀，但因為身體結構的變化導致他們進攻的路數也大不相同，又給輕古三人增加了不少壓力。
光頭和沈易方背靠背，大禿腦袋上全是汗：“這麽打下去沒個頭不行啊，得想辦法殺出去。”
輕古抿緊雙唇，手臂因頻繁機械地揮舞而微微顫抖，這種疲累感她已經數千年沒體驗過了，鬼本身不會累，但所有鬼都曾經是人，人的許多下意識反應會作用在魂魄上，只要遇到適合的觸發點。
沈易方的情況比他倆都要糟，胸膛像個破風箱不停起伏，臉也白得見不著丁點血色。他咬緊牙關硬撐，實際身上已經被白骨撓出數十道血條了。
然而沖出去又談何容易，這張地圖顯然就沒給他們留退路，除了他們跳下來的懸崖，再無其他可避之處。
輕古攔住迎面撞來的幾具骷髏，對二人喊：“拿繩子，全部。”
二人立刻甩下背包，將全部繩子貢獻出來。
“你倆撐一會兒，我去去就回。”輕古把繩子一頭系在腰上，抄起另一頭快速沖進骷髏堆，由於骷髏很少會主動攻擊她，這給了她可乘之機，她熟練地將繩子穿過骷髏的肋骨，一個串一個很快成了長長一溜。輕古解下腰上的繩子系成個圈，再往後輕輕一推，由著上百個骷髏在一根繩上亂蹦跶。
輕古看了會兒，確定他們不會把自己撲騰散架再重組後又抽出一根繩子，故技重施再穿一串推到稍遠的角落，免得兩夥骷髏打起來。
繩子耗盡時，戰場上的骷髏只剩幾十個，沈易方和光頭累得上氣不接下氣，見輕古回來就放心坐在地上大口喘粗氣。
輕古三下五除二將剩下的骷髏全踹散架，趁他們重組的時間，她翻出牽引繩，再撕兩件衣服搓布繩，估摸著長度夠用之後把這些重組後更畸形的骷髏們全部綁好。
戰鬥告一段落，三人緊繃的神經慢慢放松下來，誰都沒說話，誰都說不出話，空曠的山谷裏除了骷髏發出的響動就只剩下不間斷的喘氣聲。
半晌，輕古問：“你們看見過閻王他們嗎？”
沈易方：“進來後就沒見過了。”
光頭：“不是說改過的地圖可能有bug麽，他們會不會直接摔出去了？”
“不可能，”沈易方終於有力氣坐起來了，“系統特意改造了一個月的地圖，怎麽可能bug大到三個人直接掉出去都不管。我猜他們可能……”
他跺跺腳，輕古和光頭隨著他的動作看向地下。
他說：“我的腿陷進去的時候並沒有踩到底，說明下面的空間很大。”
輕古看看白骨的數量，如果這麽多白骨是從淺層爬出來的，那這些墳包早該在亂戰時陷下去了。
光頭從包裏翻出個折疊鏟：“挖挖看不就知道了。”
他一鏟子剛插到就近的墳包上，墳包突然崩塌，光頭吭都沒來得及吭就連人帶鏟子掉了下去。
輕古和沈易方急忙趴到坑邊，只見下面黑洞洞一眼望不到底，隱約能聽見光頭發出的慘叫。
沈易方冷汗直冒：“不會摔死了吧？”
輕古臉色也不太好：“只要他記住自己不是人，問題就不大。”糟就糟在他們剛經過一場混戰，疲倦感很容易讓他們忽略自己是鬼的現實。
她對沈易方說：“沒繩子了，你自己小心點。”
沈易方重重點頭，輕古翻身率先跳下深坑。
長埋地下的白骨似乎已將整個地面鉆得千瘡百孔，十數米之下縱橫交錯，多轉兩圈都容易迷路。
“跟緊我，不要碰這裏的任何東西。”輕古仔細觀察過支撐這片地下空間的土石，脆弱得使勁撞一下都可能會塌。剛剛她就發現一小塊塌陷的空間，八成是光頭掉下來砸得，也正因如此，她和沈易方不得不繞過塌陷這段路去找光頭。
沈易方取出手電，黑暗的環境瞬間亮了起來，這讓黑暗中習慣性緊張的他舒出口氣。
“這下面確實很覆雜，好在面積不大，如果他們都在下面應該很快就能找到。”他說。
輕古點頭，領著沈易方在地下探索。
圍著塌陷的區域繞了好幾圈，輕古停住腳，問沈易方：“有人進出的痕跡嗎？”
沈易方搖頭。
輕古的心沈了沈，別是被埋了吧？
光頭下落的碰撞造成的坍塌形成了某種新的支撐平衡，冒然挖開會很危險，沈易方比劃半天也沒找到理想的入手點，輕古擔心光頭被埋久了會出意外，幹脆讓沈易方退到安全的地帶，她獨自冒險開挖。沈易方把手電放在附近，既方便輕古挖掘，他借亮也足夠看清四周。
挖了沒兩下，輕古忽然聽到沈易方低低地叫了兩聲，正想回頭瞧瞧發生了什麽事，頭頂的一截土質橫梁轟然而落，將她埋了個徹底，手電跟她一起被埋，地下又陷入絕對的黑暗。
另一邊，沈易方和不知從哪冒出來的人短兵相接，對方出手狠辣，沈易方手裏沒武器，好幾次差點被對方捅個對穿。光線消失之後，沈易方變得更加被動，對方卻好像在他身上裝了定位，無論他如何躲閃都無濟於事。
沈少爺發了狠，在刀鋒又一次刺向他胸口的剎那鉗住對方的手腕，胳膊肘用力一頂，將那人頂飛出去。那人悶哼一聲，撞到了身後的巖壁，嘩啦啦一陣亂響，又塌了一片。
密集的腳步聲越來越近，沈易方心中警鈴大作，擔心被骷髏軍團似的敵人包圍會陷入被動，他趕緊掏出備用的小手電。可他還沒點亮手電，一簇亂晃的燈光先一步照了過來。
熟悉的聲音傳了過來：“沈家少爺？”
沈易方渾身一震：“小可？”
小可不需要手電也能看見，打手電的另有其人，沈易方以為是楚舟，卻沒想到是個生面孔。
小可介紹道：“這是我們在下面遇到的另一隊玩家，裏面有楚舟的熟人，所以我們臨時組了個隊。”
沈易方點點頭：“那剛才襲擊我的也是你們的人？”
小可吃了一驚：“有人襲擊你了？”
打手電的男人說：“老王是朝這個方向來的。”
小可急得直跺腳：“胡鬧。”
打手電的男人盯著沈易方那腦袋白毛看了會兒，悶不吭聲去挖同伴了。
沈易方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什麽情況？”
小可攤手：“我們一進來就掉到了地下，先是被一群枯骨追殺，後來枯骨不知道跑哪去了，我們就尋找上去的辦法，誰知上去的路沒找到卻碰上了一隊先我們一步掉進來到考核參與者。”
在被改造過的考核裏碰見陌生人，閻王和小可都想避而遠之，免得惹上麻煩，可楚舟跟那支隊伍裏的某個人關系匪淺，閻王和小可沒辦法只得跟他們臨時組隊。那隊人說地下除了白骨，還有許多隱藏在黑暗中伺機偷襲的腐屍，他們有兩個隊友就是被腐屍殺死的。
“腐屍在地下會帶一點點白光，”小可看著沈易方的白頭發，哭笑不得地說，“老王可能是把你當腐屍了。”
沈易方捏著生疼的臂膀，要不是他反應夠快，這會兒他真變屍體了。
小可瞧瞧他空蕩蕩的身後：“姑奶奶和光頭呢？”
沈易方更郁悶了：“都被埋了。”
小可立刻變顏變色：“哎呦，我姑奶奶埋哪兒了，孝子賢孫來給您哭墳了。”
費勁從土裏爬出來的輕古：“……”突然有點同情閻王了，要是她身邊有這麽個憨批，她也天天往死裏錘。
沖到土堆前的小可抹了把壓根沒哭出來的眼睛，深吸一口氣……被灰嗆夠嗆。趕在他打噴嚏前，輕古利落地跳離灰堆，留小可一個人在那兒噴嚏吸氣噴嚏吸氣，沒一會就倆眼通紅，真跟哭墳差不多。
沈易方拉著輕古的胳膊前前後後看個遍，見她連塊皮都沒傷著才放心，他問：“阿光呢？”
輕古不解地晃晃腦袋：“我把下面翻遍了，沒有。”
沈易方望向四周：“會不會掉在別的地方了，這塊塌陷與他無關？”
輕古：“不好說。”從聲音判斷，光頭絕對是掉在這一片了，不過既然契約顯示人沒事，她也不著急找。
閻王的臨時小分隊共有九個人，除了他和小可楚舟三人外，還有兩女四男，其中一個男的正是偷襲過沈易方的老王，他被土石砸得不輕，同伴正在給他上藥。
沈易方沒跟他客氣，老王也沒給他好臉。
輕古莫名其妙瞧瞧他倆，隨即眼光被楚舟給吸引過去。向來捧輕古的楚舟壓根沒瞧見姑奶奶駕到，他的眼珠子死死長在某個女隊員身上，可人又別扭地不肯往那女人跟前靠。輕古打量那個女隊員，越看越眼熟。
“哎，”輕古用胳膊肘輕輕撞撞沈易方的肚子，“那個女的，咱是不是在哪兒見過？”
沈易方摸摸被懟的肚子，心臟沒來由地快蹦幾下，眼睛順著輕古的視線轉過去，腦子還停留在原地，看了半天都沒意識到那女的長什麽樣。
輕古催促地“嗯？”了一聲，沈易方才假咳兩聲，認真去看那個女隊員。
一看之下，沈易方的假咳變成了真咳，要不是輕古及時給他拍背順氣，他能把自己咳暈過去。
“她，她是個明星啊，”雖然女隊員臉上埋汰了點，模樣狼狽了點，但明星就是明星，扔地底下也比普通人要耀眼些，“好像還很紅，不然我不會有音響，叫什麽來著？”
沈少爺幾乎沒有看電視的閑工夫，對明星的認知更多來自於商業合作，不過選定合作明星這事用不著他這個當大老板的操心，所以沒幾個年輕的明星是他能叫上名字的，不過能讓他有印象就說明這個明星是真的紅。
“我最近好像還在哪兒看過她……”
輕古恍然：“抱枕。”
她一提醒，沈易方也想起來了，第四級考核的幻覺中，楚舟成天抱著的抱枕不就是這女明星的定制版嗎！
“這是，”沈易方壓低聲音，“追星現場版？”
輕古搖頭：“不像。”
她雖然沒追過星，但在人間滯留這麽久她大致也明白現代年輕人追星有哪些套路，直白也好靦腆也罷，總不會想楚舟這樣，非要用一個詞來形容楚舟看女演員的眼神的話，愛恨交加大概是最適合的。
跟閻王匯報完情況的小可湊過來，賤兮兮地笑：“二位別瞎猜了，那姑娘是楚舟的前女友。”
“前……”沈易方及時捂住自己的嘴，緩了好一會才找回自己的聲兒，“不會是他求婚被拒反被分手的前女友吧？”
小可沒目睹過楚舟的心結，聽沈易方說得一楞一楞的。
輕古合上他快砸到腳邊的下巴，把人打發到一邊去。再看楚舟，她忽然能明白他那想關心又很抗拒的心態是怎麽回事了。
“這倆人還真是冤家路窄，分開這麽多年，居然能在地獄十八級考核裏遇上。”輕古抱著手臂，內心十分糾結。她肯帶上楚舟是覺得這小夥子人品不錯，後來要幫他探查死因，再後來得知他的死因，又多多少少添了些同情的成分。可楚舟前女友是個什麽人她還摸不準，她實在不想冒冒失失就把別人加進自己的隊伍。再說她現在是系統重點“關愛”對象，把一看實力就不咋地的人加進來是救她還是害她都不好說。
要是不帶，楚舟會怎麽做？棄前女友不顧，還是跟她拆夥？
此時此刻，姑奶奶才覺得跟班收多了也麻煩，看來看去，還是沈少爺這個小跟班最順眼，有錢有顏還不亂跑更沒前女友添亂，怎麽這麽好呢。
可惜姑奶奶不擅長用眼神表達善意，沈易方被她看得雞皮疙瘩掉一地，生怕身上被她看出個窟窿，沈少爺逃命似的躥到楚舟旁邊，順便八卦。
不用他問，楚舟自己就說了：“她就是你們沒瞧見影兒那求婚對象。”
見沈易方一點不驚訝，他繼續說：“現在有一個說不上是好還是壞的消息，顧……就她，這是她的第二次考核。”
還在想女明星叫顧什麽的沈易方立馬警覺起來：“第二次考核？”
楚舟嚴肅地點頭：“每個人我都問過，確定是第二次，我還詳細問過他們每個人的死亡時間，最早的也才死了半個月，最晚的……就是她，四天前死的，從時間上看，確實只夠他們闖一關。”
他總算舍得把眼睛從前女友身上摘下來，看著沈易方說：“你猜是系統bug把他們的第二級和咱們的第八級混在一起了，還是系統改版，不再局限於一級一級遞進的考核方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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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來越密集的骨骼摩擦聲響徹山谷，土包一個接一個破開，颶風平地而起，將土石直卷上半空。一具又一具白骨破土而出，張牙舞爪，如瘋似魔，數量之多，連輕古都嘆為觀止。
光頭倒抽著冷氣連連後退：“這麽多骷髏，躺那讓咱們砍也得把咱累半死啊。”
沈易方頭皮發麻，眼前白骨的數量堪比第二級考核的樹林，那些樹木好歹還有趨利避害的本能，知道躲著點惹不起的姑奶奶，而這些白骨個個悍不畏死，他們高舉的枯手反射著寒光，活動也肉眼可見地靈活起來。
他踢起塊石頭砸到最前面的白骨腿上，腿骨發出不堪重負的脆響，整架白骨跌在地上，嘩啦啦碎成一片。然而那些碎骨不僅沒在同伴的踩踏中粉身碎骨，反而隨著地面的震動逐漸拼湊成一具完整的白骨。
輕古眉頭深鎖，如果這是第八級考核的常規內容，那參與者從半空掉下來就死得差不多了，根本輪不到這些白骨出手。看來系統為了針對她和閻王算是下了血本，給這次考核做了翻天覆地的大改動。不過僅靠這些蝦兵蟹將想幹掉她和閻王未免太過異想天開，所以……
輕古心頭一跳，快速躍至沈易方和光頭身前。論單兵作戰，她和閻王妥妥打遍系統無敵手，任何針對她倆的武力圍堵都是徒勞，因此系統很可能轉變思路，將針對的對象換成隊伍裏的其他人，而輕古和閻王不可能棄隊友不顧，忙於救人難免會束手束腳，稍有不慎就有團滅的風險。
果然，白骨們仿佛看不見輕古，一門心思往沈易方和光頭身上撲，輕古分身乏術，護住這個就護不住那個，幸好沈易方和光頭的身手都很不錯，勉強也能獨當一面。
白骨數量眾多，很快將三人團團圍在中間，地上的骨骼碎塊越來越多，連它們自己都分不清哪塊屬於自己，於是碎骨們亂七八糟重組在一起，有把左手安在右手上的，有把腦袋前後安反的，還有把手腳安錯的。霎時間，骷髏軍團前線的積極分子們一個個奇形怪狀，但因為身體結構的變化導致他們進攻的路數也大不相同，又給輕古三人增加了不少壓力。
光頭和沈易方背靠背，大禿腦袋上全是汗：“這麽打下去沒個頭不行啊，得想辦法殺出去。”
輕古抿緊雙唇，手臂因頻繁機械地揮舞而微微顫抖，這種疲累感她已經數千年沒體驗過了，鬼本身不會累，但所有鬼都曾經是人，人的許多下意識反應會作用在魂魄上，只要遇到適合的觸發點。
沈易方的情況比他倆都要糟，胸膛像個破風箱不停起伏，臉也白得見不著丁點血色。他咬緊牙關硬撐，實際身上已經被白骨撓出數十道血條了。
然而沖出去又談何容易，這張地圖顯然就沒給他們留退路，除了他們跳下來的懸崖，再無其他可避之處。
輕古攔住迎面撞來的幾具骷髏，對二人喊：“拿繩子，全部。”
二人立刻甩下背包，將全部繩子貢獻出來。
“你倆撐一會兒，我去去就回。”輕古把繩子一頭系在腰上，抄起另一頭快速沖進骷髏堆，由於骷髏很少會主動攻擊她，這給了她可乘之機，她熟練地將繩子穿過骷髏的肋骨，一個串一個很快成了長長一溜。輕古解下腰上的繩子系成個圈，再往後輕輕一推，由著上百個骷髏在一根繩上亂蹦跶。
輕古看了會兒，確定他們不會把自己撲騰散架再重組後又抽出一根繩子，故技重施再穿一串推到稍遠的角落，免得兩夥骷髏打起來。
繩子耗盡時，戰場上的骷髏只剩幾十個，沈易方和光頭累得上氣不接下氣，見輕古回來就放心坐在地上大口喘粗氣。
輕古三下五除二將剩下的骷髏全踹散架，趁他們重組的時間，她翻出牽引繩，再撕兩件衣服搓布繩，估摸著長度夠用之後把這些重組後更畸形的骷髏們全部綁好。
戰鬥告一段落，三人緊繃的神經慢慢放松下來，誰都沒說話，誰都說不出話，空曠的山谷裏除了骷髏發出的響動就只剩下不間斷的喘氣聲。
半晌，輕古問：“你們看見過閻王他們嗎？”
沈易方：“進來後就沒見過了。”
光頭：“不是說改過的地圖可能有bug麽，他們會不會直接摔出去了？”
“不可能，”沈易方終於有力氣坐起來了，“系統特意改造了一個月的地圖，怎麽可能bug大到三個人直接掉出去都不管。我猜他們可能……”
他跺跺腳，輕古和光頭隨著他的動作看向地下。
他說：“我的腿陷進去的時候並沒有踩到底，說明下面的空間很大。”
輕古看看白骨的數量，如果這麽多白骨是從淺層爬出來的，那這些墳包早該在亂戰時陷下去了。
光頭從包裏翻出個折疊鏟：“挖挖看不就知道了。”
他一鏟子剛插到就近的墳包上，墳包突然崩塌，光頭吭都沒來得及吭就連人帶鏟子掉了下去。
輕古和沈易方急忙趴到坑邊，只見下面黑洞洞一眼望不到底，隱約能聽見光頭發出的慘叫。
沈易方冷汗直冒：“不會摔死了吧？”
輕古臉色也不太好：“只要他記住自己不是人，問題就不大。”糟就糟在他們剛經過一場混戰，疲倦感很容易讓他們忽略自己是鬼的現實。
她對沈易方說：“沒繩子了，你自己小心點。”
沈易方重重點頭，輕古翻身率先跳下深坑。
長埋地下的白骨似乎已將整個地面鉆得千瘡百孔，十數米之下縱橫交錯，多轉兩圈都容易迷路。
“跟緊我，不要碰這裏的任何東西。”輕古仔細觀察過支撐這片地下空間的土石，脆弱得使勁撞一下都可能會塌。剛剛她就發現一小塊塌陷的空間，八成是光頭掉下來砸得，也正因如此，她和沈易方不得不繞過塌陷這段路去找光頭。
沈易方取出手電，黑暗的環境瞬間亮了起來，這讓黑暗中習慣性緊張的他舒出口氣。
“這下面確實很覆雜，好在面積不大，如果他們都在下面應該很快就能找到。”他說。
輕古點頭，領著沈易方在地下探索。
圍著塌陷的區域繞了好幾圈，輕古停住腳，問沈易方：“有人進出的痕跡嗎？”
沈易方搖頭。
輕古的心沈了沈，別是被埋了吧？
光頭下落的碰撞造成的坍塌形成了某種新的支撐平衡，冒然挖開會很危險，沈易方比劃半天也沒找到理想的入手點，輕古擔心光頭被埋久了會出意外，幹脆讓沈易方退到安全的地帶，她獨自冒險開挖。沈易方把手電放在附近，既方便輕古挖掘，他借亮也足夠看清四周。
挖了沒兩下，輕古忽然聽到沈易方低低地叫了兩聲，正想回頭瞧瞧發生了什麽事，頭頂的一截土質橫梁轟然而落，將她埋了個徹底，手電跟她一起被埋，地下又陷入絕對的黑暗。
另一邊，沈易方和不知從哪冒出來的人短兵相接，對方出手狠辣，沈易方手裏沒武器，好幾次差點被對方捅個對穿。光線消失之後，沈易方變得更加被動，對方卻好像在他身上裝了定位，無論他如何躲閃都無濟於事。
沈少爺發了狠，在刀鋒又一次刺向他胸口的剎那鉗住對方的手腕，胳膊肘用力一頂，將那人頂飛出去。那人悶哼一聲，撞到了身後的巖壁，嘩啦啦一陣亂響，又塌了一片。
密集的腳步聲越來越近，沈易方心中警鈴大作，擔心被骷髏軍團似的敵人包圍會陷入被動，他趕緊掏出備用的小手電。可他還沒點亮手電，一簇亂晃的燈光先一步照了過來。
熟悉的聲音傳了過來：“沈家少爺？”
沈易方渾身一震：“小可？”
小可不需要手電也能看見，打手電的另有其人，沈易方以為是楚舟，卻沒想到是個生面孔。
小可介紹道：“這是我們在下面遇到的另一隊玩家，裏面有楚舟的熟人，所以我們臨時組了個隊。”
沈易方點點頭：“那剛才襲擊我的也是你們的人？”
小可吃了一驚：“有人襲擊你了？”
打手電的男人說：“老王是朝這個方向來的。”
小可急得直跺腳：“胡鬧。”
打手電的男人盯著沈易方那腦袋白毛看了會兒，悶不吭聲去挖同伴了。
沈易方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什麽情況？”
小可攤手：“我們一進來就掉到了地下，先是被一群枯骨追殺，後來枯骨不知道跑哪去了，我們就尋找上去的辦法，誰知上去的路沒找到卻碰上了一隊先我們一步掉進來到考核參與者。”
在被改造過的考核裏碰見陌生人，閻王和小可都想避而遠之，免得惹上麻煩，可楚舟跟那支隊伍裏的某個人關系匪淺，閻王和小可沒辦法只得跟他們臨時組隊。那隊人說地下除了白骨，還有許多隱藏在黑暗中伺機偷襲的腐屍，他們有兩個隊友就是被腐屍殺死的。
“腐屍在地下會帶一點點白光，”小可看著沈易方的白頭發，哭笑不得地說，“老王可能是把你當腐屍了。”
沈易方捏著生疼的臂膀，要不是他反應夠快，這會兒他真變屍體了。
小可瞧瞧他空蕩蕩的身後：“姑奶奶和光頭呢？”
沈易方更郁悶了：“都被埋了。”
小可立刻變顏變色：“哎呦，我姑奶奶埋哪兒了，孝子賢孫來給您哭墳了。”
費勁從土裏爬出來的輕古：“……”突然有點同情閻王了，要是她身邊有這麽個憨批，她也天天往死裏錘。
沖到土堆前的小可抹了把壓根沒哭出來的眼睛，深吸一口氣……被灰嗆夠嗆。趕在他打噴嚏前，輕古利落地跳離灰堆，留小可一個人在那兒噴嚏吸氣噴嚏吸氣，沒一會就倆眼通紅，真跟哭墳差不多。
沈易方拉著輕古的胳膊前前後後看個遍，見她連塊皮都沒傷著才放心，他問：“阿光呢？”
輕古不解地晃晃腦袋：“我把下面翻遍了，沒有。”
沈易方望向四周：“會不會掉在別的地方了，這塊塌陷與他無關？”
輕古：“不好說。”從聲音判斷，光頭絕對是掉在這一片了，不過既然契約顯示人沒事，她也不著急找。
閻王的臨時小分隊共有九個人，除了他和小可楚舟三人外，還有兩女四男，其中一個男的正是偷襲過沈易方的老王，他被土石砸得不輕，同伴正在給他上藥。
沈易方沒跟他客氣，老王也沒給他好臉。
輕古莫名其妙瞧瞧他倆，隨即眼光被楚舟給吸引過去。向來捧輕古的楚舟壓根沒瞧見姑奶奶駕到，他的眼珠子死死長在某個女隊員身上，可人又別扭地不肯往那女人跟前靠。輕古打量那個女隊員，越看越眼熟。
“哎，”輕古用胳膊肘輕輕撞撞沈易方的肚子，“那個女的，咱是不是在哪兒見過？”
沈易方摸摸被懟的肚子，心臟沒來由地快蹦幾下，眼睛順著輕古的視線轉過去，腦子還停留在原地，看了半天都沒意識到那女的長什麽樣。
輕古催促地“嗯？”了一聲，沈易方才假咳兩聲，認真去看那個女隊員。
一看之下，沈易方的假咳變成了真咳，要不是輕古及時給他拍背順氣，他能把自己咳暈過去。
“她，她是個明星啊，”雖然女隊員臉上埋汰了點，模樣狼狽了點，但明星就是明星，扔地底下也比普通人要耀眼些，“好像還很紅，不然我不會有音響，叫什麽來著？”
沈少爺幾乎沒有看電視的閑工夫，對明星的認知更多來自於商業合作，不過選定合作明星這事用不著他這個當大老板的操心，所以沒幾個年輕的明星是他能叫上名字的，不過能讓他有印象就說明這個明星是真的紅。
“我最近好像還在哪兒看過她……”
輕古恍然：“抱枕。”
她一提醒，沈易方也想起來了，第四級考核的幻覺中，楚舟成天抱著的抱枕不就是這女明星的定制版嗎！
“這是，”沈易方壓低聲音，“追星現場版？”
輕古搖頭：“不像。”
她雖然沒追過星，但在人間滯留這麽久她大致也明白現代年輕人追星有哪些套路，直白也好靦腆也罷，總不會想楚舟這樣，非要用一個詞來形容楚舟看女演員的眼神的話，愛恨交加大概是最適合的。
跟閻王匯報完情況的小可湊過來，賤兮兮地笑：“二位別瞎猜了，那姑娘是楚舟的前女友。”
“前……”沈易方及時捂住自己的嘴，緩了好一會才找回自己的聲兒，“不會是他求婚被拒反被分手的前女友吧？”
小可沒目睹過楚舟的心結，聽沈易方說得一楞一楞的。
輕古合上他快砸到腳邊的下巴，把人打發到一邊去。再看楚舟，她忽然能明白他那想關心又很抗拒的心態是怎麽回事了。
“這倆人還真是冤家路窄，分開這麽多年，居然能在地獄十八級考核裏遇上。”輕古抱著手臂，內心十分糾結。她肯帶上楚舟是覺得這小夥子人品不錯，後來要幫他探查死因，再後來得知他的死因，又多多少少添了些同情的成分。可楚舟前女友是個什麽人她還摸不準，她實在不想冒冒失失就把別人加進自己的隊伍。再說她現在是系統重點“關愛”對象，把一看實力就不咋地的人加進來是救她還是害她都不好說。
要是不帶，楚舟會怎麽做？棄前女友不顧，還是跟她拆夥？
此時此刻，姑奶奶才覺得跟班收多了也麻煩，看來看去，還是沈少爺這個小跟班最順眼，有錢有顏還不亂跑更沒前女友添亂，怎麽這麽好呢。
可惜姑奶奶不擅長用眼神表達善意，沈易方被她看得雞皮疙瘩掉一地，生怕身上被她看出個窟窿，沈少爺逃命似的躥到楚舟旁邊，順便八卦。
不用他問，楚舟自己就說了：“她就是你們沒瞧見影兒那求婚對象。”
見沈易方一點不驚訝，他繼續說：“現在有一個說不上是好還是壞的消息，顧……就她，這是她的第二次考核。”
還在想女明星叫顧什麽的沈易方立馬警覺起來：“第二次考核？”
楚舟嚴肅地點頭：“每個人我都問過，確定是第二次，我還詳細問過他們每個人的死亡時間，最早的也才死了半個月，最晚的……就是她，四天前死的，從時間上看，確實只夠他們闖一關。”
他總算舍得把眼睛從前女友身上摘下來，看著沈易方說：“你猜是系統bug把他們的第二級和咱們的第八級混在一起了，還是系統改版，不再局限於一級一級遞進的考核方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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