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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疤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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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疤痕

但是他這話一說出口,越公子好像連呼吸都停了,蘇枕寄趕緊去摸他的脈搏,生怕他在這裏背過去。

但是對方似乎不太領情,很迅速地把手抽了回去。

他的臉別了過去,蘇枕寄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聽見他語氣似乎有些惱怒:“你胡說八道什麽。”

蘇枕寄不解道:“我沒有胡說,這是我師父教我的,說若是有人呼吸不暢,是可以渡氣來救的。”

但是他聽見越隱楊語氣僵硬:“你別說話,我就能呼吸。”

看樣子越公子是真的忘記了出去的機關在哪裏,摸索了好半天都沒有結果。現在蘇枕寄覺得密室的秘密不急在一時,這位越公子的性命倒像是在須臾之間了。

但是他也不敢問,這位越公子好像現在的心情不是很好。

待歷經千辛萬苦離開了密室,越公子似乎才恢覆如常,說道:“今日之事不要說出去,以後也不要再來這裏。”

蘇枕寄怎麽可能不再來,只是他嘴上答應了,還要多問:“這裏是藏著什麽寶貝嗎?還要放這麽多的暗器來防備。”

越公子深深看了他一眼,說:“不要問了,快走吧。”

蘇枕寄想著自己來的方式的確不太光彩,是不應該還拉著主人家問東問西的,便立刻要離開。

但是越隱楊卻突然叫住了他,說:“你剛剛也聽到了吧。”

蘇枕寄心內一驚,回頭看著他,並沒有說話。

越隱楊說:“我抓到了一個小賊,男扮女裝的小賊——你說,這世上真的有男人扮成女人,數月不被人發覺的嗎?”

蘇枕寄莫名覺得他話中有話,但是又一想,就算他與柳家有什麽淵源,自己在柳家的那段時間,並沒有見過什麽姓越的公子,他再猜忌,也不可能猜到那一層去吧。

於是蘇枕寄說:“我不知道。”

越隱楊又說:“要說改頭換面,如今江湖上還是要數鴻雁山莊,她們的易容術舉世無雙,想換張臉,改改樣貌,似乎也不是什麽難事。”

蘇枕寄說:“既然不是難事,不管是男扮女裝,還是女扮男裝,只要有人想做,自然能做,這有什麽稀奇的。”

越隱楊盯著他的眼睛,面上的笑意都有些怪異,說:“是不稀奇,稀奇的是有些人天生的男生女相,換件衣裳就雌雄莫辨,這才是稀奇。”

他說著似是意有所指,笑了笑,說:“閣下倒是有張絕倫的臉,不知道有沒有人曾將你認錯過?”

蘇枕寄的表情立刻一沈,說:“你什麽意思?”

越隱楊聽他這樣反問,突然收了剛剛的表情,像是醒過了神,露出幾分歉意,語氣也終於恢覆如常,說:“沒有什麽意思,是我冒犯了,還請閣下不要跟我計較。”

蘇枕寄卻並不是生氣,只是有種極強烈的不安,剛剛他差點以為這個越公子知曉了自己的什麽秘密。於是他沒有多說什麽,趕緊離開了這個奇奇怪怪的綢緞莊。

此行不僅毫無收獲,還差點被這個越公子搞得露出馬腳。蘇枕寄想起他剛剛說的話仍然心有餘悸,覺得這個綢緞莊既然是他的,那只能等一段時間再來一探究竟了。

他剛剛踏入城郊的竹林之中,便聽得破風之聲,一只鐵蒺藜直直向自己飛來。

蘇枕寄側身一躲,腳尖踩上竹身,提氣一躍,人已來到竹林之頂。

他環顧一周,只覺四遭之內有殺氣襲身,但他卻不知道突發暗器之人是誰,便高聲問道:“你是何人?”

此話問出,漫漫蕩出竹林數丈,卻並沒有得到任何回音。

片刻之後,蘇枕寄忽見一個人影一閃而過,他忙追上去,踩得竹葉沙沙作響。

又是一枚鐵蒺藜迎面打來,蘇枕寄側身閃躲之間,卻清楚地看見一支孔雀羽毛隨風而落。

他心內一驚,一時分不清到底是對方發現了自己的意圖,還是所謂的孔雀羽毛就是為了將自己引到此處。

在他晃神之際,身後之人不知何時出現的,蘇枕寄一時不察,匆匆躲避間還是被他手中的利器劃破了側頸。

他伸手一摸,是一個淺淺的傷口,只是流了些血。

那人卻嘖了一聲,說道:“早知道就在刀上餵毒了。”

蘇枕寄擡臂一擋,彎膝踹向他的小腹,那人反應卻很快,反手去抓他的手腕,身形向一旁閃去。

兩人距離太近,以拳腳相搏了許久,蘇枕寄被他的拳頭擦傷了下巴,對方也被他肘擊了胸口。

那人突然遠遠跳開,笑說:“十年未見,你大有長進,小子。”

蘇枕寄頓時一震,手已摸向袖中的飛刀,問道:“你是什麽人?”

那人說:“當初陳家兄弟就差點要了你的命,你還記不記得?”

蘇枕寄眼神沈沈,手臂微微屈起,說:“你是陳家的人?”

“陳家那幾個廢物,”那人說道,“連孤兒寡母都殺不了。”

蘇枕寄卻敏銳地感受到他話中的意味,說:“那赤毒花是誰害死的?”

那人說:“赤毒花?赤毒花真的死了嗎?”

蘇枕寄身上一僵,一時沒有作聲。

“是你親手埋葬了她?還是親眼看著她的屍身燒成了灰燼?”

蘇枕寄呼吸都有些顫抖,仍然不作一詞。

那人又說:“那可是赤毒花,她有這麽容易死嗎?”

蘇枕寄連手指都在顫個不停——他的確沒有親手埋葬自己的母親,是他拋棄了她,獨自逃走了。

塵封已久的回憶夾雜著愧疚和悔恨,在此時一同湧了上來。蘇枕寄感受到難以言說的恐懼,他知道對面這個人了解自己的全部底細,他不該向敵人詢問,但是他仍然問了:“若是她還活著,我怎麽會不知道。”

對面的人似乎就在等這個問題從他的嘴中問出,那人沒有片刻思考,說道:“當年的赤毒花是多少英雄豪傑的夢中人,卻因為身懷有孕不得不就此隱居山林……小子,你說,她為什麽要見你?”

蘇枕寄握緊了手中的飛刀,說:“不可能。”

那人說:“什麽不可能?赤毒花難道不是為了你才退隱江湖?不是為了護著你才慘斷一臂?”

蘇枕寄整個人都顫抖起來,幾乎有些站立不穩,卻聽那人咄咄逼人:“怎麽,聽聞你的母親還活著,你並不開心啊?”

蘇枕寄說不出話,也不知道面對這種問題應該說些什麽,只是胸腔之中莫名有一股憋悶之氣,壓得他呼吸不暢——他突然就能理解,剛剛越隱楊在密道內的感受了。

此人似乎有意激他,蘇枕寄再也無法容忍他的言語挑釁,幾發飛刀嗖的自指尖飛出。

自從他學成下山,他的飛刀便幾乎沒有失過手,此時他擊出六支飛刀,竟然沒有一刀刺中這個頭戴黑色鬥笠的奇怪男人。

蘇枕寄心中的不安愈深,手上的動作就更急躁,那人還要不斷以言語相擊:“這麽迫不及待地想要殺了我?怎麽,天底下想殺赤毒花的,竟然還有你一個?”

蘇枕寄無法忍受這種汙蔑,怒道:“你到底想要什麽?”

那人冷笑一聲:“想要你的命!”

說罷鐵蒺藜如密雨一般飛來,蘇枕寄神思渙散,只能左躲右閃,縱然竭盡全力想要凝聚內力,但是身上仍然中招數次,血跡從小臂、腹部滲出,實在是不能再狼狽了。

竹浪濤濤之聲不絕於耳,帶血的竹葉自半空中飄然而下,半跪在滿地落葉之上的受傷之人並非身受重傷,卻一副搖搖欲墜之態。

那人居高臨下地看過來,說道:“我突然覺得,就讓你這麽死了,實在是有些可惜。”

蘇枕寄猛一擡頭,問道:“我娘在哪裏?”

那人微楞,繼而大笑:“臭小子,你到底是希望你娘活著,還是想找到她,殺掉她,省得往後有人要說你,拋棄自己的母親,獨自逃生的丟人之事!”

“你!”這本就是蘇枕寄這麽多年來的心結所在,此時被他人近乎羞辱地說出,他頓感胸口一陣發悶,喉頭腥甜,一口鮮血就這樣噴出,他急促地喘息著,似乎馬上要斷氣一般。

忽聽得劍聲破風而來,隨即便是兵戈相交之聲,蘇枕寄擡頭望去,不知道這個越公子從哪裏冒了出來,手執長劍,與那鬥笠人鬥得正酣。

蘇枕寄見他果然左手執劍,神思晃蕩之間卻恍惚看見了他人的影子。蘇枕寄猛然坐起,看他身法翩然,每一招都裹挾著凜冽的劍意。

極快的劍,極巧的步法。蘇枕寄就這麽呆呆地看了許久,突然喃喃道:“不對……不對!”

他說罷便覺眼前一黑,就要向後倒去,卻被人穩穩接住,他聽見有人在他耳邊說話,便盡可能用力地抓了抓對方的手,表示自己還好。

柳昔亭剛出綢緞莊,便見竹林之上有兩道身影追逐不停,他遠遠地認出了那是蘇枕寄的身法,心中覺得不安,便跟了上來。

他剛剛與那人交手,已感有些吃力,那人卻不知為何突然收了手,就此離開。

此時柳昔亭見他一身狼狽,也無暇多想,便先去檢查他脖頸處看起來最為危險的傷口。

他扒開蘇枕寄的領口,替他擦幹凈血跡,見傷口不深,才放下心來。他手指向下一蹭,卻摸到了一處似乎是疤痕的所在。

鬼使神差的,柳昔亭將他的領子向下扯了扯,看見一處自己多年前在同一位置也見過的、彎月狀的疤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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