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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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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靖安侯府是百年勳爵貴族,庭院盤踞在京城寸土寸金的繁華地段,周遭非富即貴。庭院布局四方規整,沿襲了傳統北方建築結構,入門時有一面巨大的雕花影壁墻,以翠竹裝飾,繞過影壁左側是鋪著青磚的主路,右側花叢間則是鵝卵石鋪就的甬道,兩種不同的風格,倒也相得益彰。

沈萩拜訪時,是侯府老管家吳元載親自領到前廳的,他見識廣,聽那小廝稟報後便趕緊從門房裏出來,打眼一掃約莫知曉對面人的身份不俗。

又聽沈萩自報家門,態度更是恭敬客氣。

“老夫冒昧問一句,沈二姑娘是如何與我家世子爺認識的。”

他雖語氣溫和,面容淡定,實則心中波濤澎湃,激蕩起伏。

他在侯府做了幾十年管事,服侍過老侯爺和世子爺的父親,他們年輕時候相貌英俊,風流倜儻,又在朝中身兼要職,不少名門閨秀瞧見後芳心大動,前來說親的媒婆不在少數,那是何等風光。

可到了世子爺這邊,情況卻截然不同。論相貌,京裏沒人比得上世子爺俊美,一雙深邃的眼睛便是什麽都不說,都叫人覺得滿是深情,他讀書好,又會些拳腳功夫,年紀輕輕考中進士入朝做官,可謂平步青雲,受上倚重。

但閨秀們卻是只敢偷偷遠觀,不敢近前詢問。

可謂有價無市,賣不出去。

自然,這都是吳管家的心裏話,卻是不敢跟世子爺發牢騷的。

今日竟破天荒來了位沈家二姑娘,吳管家對其稍有了解,且不說沈家是京城望門,便是沈二姑娘京城第一美人的稱號,匹配世子爺便綽綽有餘了。

好容易上門的姑娘,他豈能不多想。

沈萩卻不知他心裏翻騰了諸多念頭,只是微微頷首回道:“之前傅世子機緣巧合幫過我的忙,我特來感謝。”

吳管家心裏雀躍了幾分,更加篤定沈二姑娘與自家世子爺關系不同尋常。

“恕老夫多句嘴,我們世子爺長得俊,但脾氣不大好,雖然脾氣不大好,又有點古怪,還喜歡跟人作對…但他心眼好,是個…”吳管家想了半晌,竟一時間沒想出什麽好話來介紹,說得過了未免太假,若如實去說,姑娘怕是提腿就走。

“世子爺是個好人。”

思來想去,還是這句話最保險。

吳管家自己說完都覺得赧顏,但—

沈萩讚同地點頭,道:“您說得對,傅世子人很好。”

吳管家那顆心便跳的更猛烈了。

有戲!

侯府除了傅英辭自己,誰都操心他的婚事,怕他沒人喜歡,又怕他太招人恨,到老了孤寡一人,想想那場景便很是蕭條可憐。

吳元載讓丫鬟倒了菊花茶,端來各色瓜果點心,便轉頭疾步去找傅英辭。兩人走了不同路,故而吳元載還沒走到,傅英辭已經看見前廳喝茶的沈萩。

當即便豎起了寒毛。

沈萩亦喝完茶,甫一擡頭,便見傅英辭站在院裏,用一種極其幽怨的眼神盯著自己。

她起身,沖他福了一禮:“傅世子。”

傅英辭冷眼睨她,像是怕被纏上,進門時刻意繞遠,待走到圈椅處才從後走到前面,餘光時不時警惕地註意著她一舉一動。

想到昨夜她在自己夢裏的行為,傅英辭便愈發羞惱,他擡手抹了下唇,陰郁的眼神直勾勾瞪向沈萩。

沈萩不知他在惱什麽,只當是素日正常行為,便主動開口道明來意。

“傅世子,你是不是準備彈劾祠部司竇堯竇大人?”

傅英辭心中驚駭,面上警覺:“你在侯府安了眼線?”

沈萩:………

“沒有,我只是比較關心你,這才知道你接下來要做什麽。”沈萩睜眼說瞎話,說完又垂下眼睫,怕眸色過於冷靜被他瞧出端倪。

“我說過,別來煩我。”

躲在廊柱後觀望的吳元載:世子爺這張嘴,變成啞巴該多好。

傅三和傅四游廊盡頭過來,見吳元載鬼鬼祟祟趴在柱子上,也躡手躡腳上前,貓在吳元載身後往前探頭。

“吳管家,你看什麽呢?”

吳元載被嚇出一身冷汗,險些叫出聲來,看到他們兩人,連忙扯遠些。

“我問你們,世子爺最近是不是…是不是跟沈二姑娘走的很近?”

傅三立刻搖頭:“沒有的事。”

傅四猶豫了下,吳元載滿懷期待看過去,“世子爺好像被姑娘輕薄了,但我們昨日沒跟在他身邊,也不知究竟是誰幹的好事。”

吳元載快壓不下心中的激動,一拍大腿,低聲高興道:“八成就是沈二姑娘了,瞧瞧人家的氣度,何其端莊從容,到底是出身名門,做事坦蕩磊落,想做什麽就做什麽。”

傅三:“沈二姑娘怎麽了?”

傅四:….

吳元載:…..

“你們兩個都機靈點,世子爺出門,只要跟沈二姑娘在一起,你們得幫襯著他說話,能不叫他開口,盡量別叫他嚇人。你們知道世子爺的嘴,別讓那嘴誤了這般好姻緣。我瞧著,這位沈二姑娘極好,生的好看,舉止大方,要是能做咱們世子妃,那便是世子爺的福氣來了!”

傅三:“什麽福氣,世子爺不喜歡女人。”

傅四堵了他的嘴,吳元載趕忙呸呸呸了三聲,又擡手曲指往那廊柱上叩了三下。

“傅四,你最好也管住傅三的嘴,招人煩。”

傅三:“我….”

傅四連忙捂住,沖著吳元載點頭笑道:“知道了吳管家,您就放心吧!”

“傅世子要彈劾竇堯….”

“我沒有。”

沈萩怔了下,想到傳聞中傅英辭的脾性,便改口說道:“如果傅世子要彈劾竇堯…”

“我說過,我不想彈劾他。”

沈萩:竟有些幼稚。

她想了想,換了種說法:“如此說來,傅世子根本不想彈劾竇堯,對不對?”

傅英辭冷笑:“我要彈劾誰,與你何幹,我偏偏就要彈劾竇堯!”

“嗯,好。”沈萩附和,不疾不徐繼續開口說道:“如果傅世子要彈劾竇堯,我想請你稍微晚幾日再上奏疏。”

“我為何要聽你的?”

沈萩語速不疾不徐:“關於竇堯的事,其中還有轉機。如果只上奏疏彈劾他苛待正房,恐怕動靜太小,且易打草驚蛇,讓他有時間另尋對策,到頭來得不償失。

竇堯能從江淮調任京中,必然打點良多,如若沒有鐵證,只能隔靴搔癢。你雖彈劾,但也會有官員為他開脫辯解。

所以我想讓傅世子稍微等幾日,待時機到了,你再上書彈劾,必定更有成效。”

傅英辭盯著她看了半晌,忽然擰眉反問:“你想做什麽?”

沈萩:“我想從竇家主母尤氏入手。”

雖未得到傅英辭的明確答應,但沈萩知道他不是糊塗人,話說到這種份上,他早就明白她想怎麽做。

遂不再耽擱,起身準備離開。

傅英辭站起來,在她福身時走到近前,沈萩心中一慌,下意識便想往後退,但身後是圈椅,退無可退,她只能硬著頭皮站在他高大的身影中。

“傅世子還有話說?”

她做皇後時,便懂得什麽叫故作鎮定,裝腔作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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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什麽?”

傅英辭的視線一直落在她身上,想從她的面部表情中看出一絲破綻,但她就站在自己面前,每一根睫毛都看的無比真切,他喜歡從眼睛窺視人心,可他看不清沈萩的。

眼神灼灼,帶著無法形容的堅韌,這是一個姑娘的眼睛,卻比好些男人還要有威懾力。

那是從內往外的矜貴氣度,是高位者長期浸淫養出來的從容。

據他了解,沈家二姑娘不過十六七歲,花朵般的年紀,過的應該是無憂無慮的日子,不該有這種眼神。

他緩緩直起身,雙手背在腰後,忽而又問:“你真的喜歡我?”

沈萩:“只要你娶我,我便嫁你。”

傅英辭冷笑:“死了那條心吧。”

果然,還是對自己有所圖謀。

人走後,傅英辭在前廳待了會兒,直到傅三進來秉報,道去宮裏的馬車已經備好,他還在那摸著唇角若有所思。

傅三也不知哪根筋抽了,張口就問:“世子爺,你真的叫沈二姑娘輕薄了?”

然後傅三就跟傅四一起,去書房領了兩摞書卷,幾沓宣紙,滾去廂房抄書去了。

沈萩覺得靖安侯府的人都很熱情,自然要除了傅英辭以外,尤其是那位吳管家,看她的眼神就像看自己孩子,臨走還特意叫她帶上廚房新做的栗子糕,說是今秋剛摘的栗子,做糕點的師傅是江南來的,甜食做的尤其好吃。

吳管家還說,侯府的姑娘最愛這位師傅的手藝,生怕沈萩不肯收,親自送上馬車才肯罷休。

東宮昨日發生盜竊,霍行趁機同陛下提議換了批侍衛,將霍輝事先安插在身邊的人順理成章除掉,又不露痕跡。

他剛回京不久,沒有指望父皇會因為他與霍輝大動幹戈,他也不願成為父皇眼中的麻煩,能自己動手,便決計不動用旁人。

高廉和李寂清點完東宮侍衛,重新登記造冊後呈給霍行查看。

霍行翻了幾頁,擡頭:“沈家二姑娘和傅英辭的事,可查清了?”

高廉躬身回話:“據屬下調查,沈家二姑娘和傅世子之前並不認識,而且從未有過交集,或許他們私底下來往。

但沈家和靖安侯府皆有府兵護衛,且奴仆們的口風也嚴,屬下不敢打草驚蛇,只查出這些消息。”

霍行扶額,眉心自晨起到現在便沒有舒展開過。

他沒想過沈萩會跟傅英辭扯上關系,一個他根本不想得罪的人。

但他又極其需要沈家做靠山。

他沒有兵權,即便在朝中官職再高,關鍵時刻也只能任人宰割。

霍輝母妃盧氏以及盧家嫡系把持著京郊一支軍隊駐防權,盧家嫡長子和霍輝來往密切,必然早就投靠擁躉。

朝中大臣因此也會更加看好霍輝,雖父皇嚴禁結黨,但官員們都知攀大樹倚靠,沒人會在危難時刻去扶持一棵弱苗。

要想獲得官員支持,他必須先行結交掌兵權的武將,從而使其站在自己後方成為巨大屏障,如此後續行動才不至於被動。

沈從山是他最先選定的人,也是最有能力跟盧家抗衡的老臣。

現下看來,卻是有些棘手了。

……..

茶肆內香氣四溢,沈萩沿著游廊往北走時,經過一個半開屋門的雅間,餘光不經意瞥到一抹身影,當即怔住。

是高廉。

眸色輕轉,便見霍行從高廉左側走出,在他轉身朝外看之前,沈萩迅速提步離開。

她是來見竇家尤氏的,但仿佛不湊巧,竟與霍行撞上了。

她心臟提到嗓子眼,低著頭腳步匆忙往前走去,不妨迎面與人撞上。

那人的帽紗蕩開,露出一張清瘦婉約的臉來,左頰眼尾下,橫亙著指肚長短的傷疤。

不是別人,正是蕭文茵。

原來,霍行在“偶遇”沈萩的同時,還在秘密約會他的青梅竹馬。

原來,蕭文茵說的話,全都是真的!

霍行對她,是徹頭徹尾的算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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