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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梨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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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梨汁

“網上關於滿滿的事情, 太惡劣了,我是不信背後沒有人故意整她。”倪嶼生說,“不過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 已經挽回不了。我們能做的只有順水推舟, 利用好現在的處境。”

姜昀在這個圈子摸爬滾打多年,對於潛在的規則心裏有數。

“確實, 現在的局勢對於滿玉來說, 只要公關得當,將會是一次非常不錯的翻盤機會。她在比賽中驚艷亮相, 是踏板,想要真正回歸到被雪藏前的狀態,她需要一個合適的機會將身上壓著的黑鍋甩掉。”

倪嶼生應聲。

“這件事交給我吧,你專心休息。為了準備比賽作品,累了這麽久,接下來錄節目也是一項體力活,你抓緊趁這段時間好好歇歇。”姜昀說,“不過想要打個漂亮的翻身仗, 手裏要握著點證據,我先前找人差了點, 但力度還不夠。這事也記不得,一鼓作氣, 再而衰三而竭的道理,你應該懂得。”

“嗯。那就麻煩你了, 昀哥。”

只是不等倪嶼生這邊將心裏的想法付諸到行動中, 已經有人將她計劃的散布到了網上。

《秀·設》私密路透視頻曝光,略顯模糊也晃動的畫面,如實地記錄下了節目組以導演為首的一眾人□□強迫節目組妙齡實習生的事情, 以及滿玉仗義出面,試圖挽救、維護被害女生的利益,卻反遭對方招來保安動武。

這才導致滿玉和現場人員動手,引得網友斷章取義地誤解了。

這條消息放出去沒多久,滿玉工作室發文宣布近半年來滿玉方相關法院流程進度問題:滿玉起訴副導演等人侵害自己名譽與利益。一項項法律條文清晰明了的羅列出來,擺事實講道理,有理有據。

同一時間,節目組官博發出聲明:“我是呂夢,本節目的總策劃人兼制片人。我宣布,即日起節目由原來的《秀·設》改為《輕·設》,開啟新的征程,敬請期待!同時,我想向滿玉就早先錄制時的不愉快記憶道歉,謹代表重組後的節目組向滿小姐發出誠摯的邀請,節目組等待您的加盟。”

網友仿佛人均魚類的“七秒鐘記憶”,關於先前對滿玉的詆毀絕口不提,義憤填膺地開始為滿玉鳴不平,在看到節目組站出來說著不痛不癢的道歉和邀請後,直言其吃相難看。

不過很快,這種聲音消失在節目組陸續公布改版後綜藝的嘉賓名單中。

“魔術設計師”江問渠。

流量與實力並存的影後蘇戈。

指導過戛納和維密的中國籍設計師褚克懷。

以及只聞其名不見其人的享譽國際的高級調香師Mist。

在這些人面前,服裝設計師領域的後起之秀Niyus竟然顯得咖位有些卑微了。

不止網友,連倪嶼生都驚呆了。

“Mist!”正在開車的倪嶼生猛地一剎車,她在身後刺耳的車鳴聲中,慢慢松離合重新發動車子,盡量平靜地問道,“他真的要露臉?”

距離倪嶼生簽署完該綜藝的契約合同已過去一周,寒風凜冽,北方的冬天冷意煞人,倪嶼生知道這消息是正驅車回倪家吃飯。

喬漾在電話裏將網上的八卦當樂子說給她聽,顯然並不知道向來見慣風浪暴雨的倪嶼生竟會如此激動。

不過仔細想想,喬漾似乎明白了,倪嶼生是Mist的粉絲,雖然現在已經“嫁作他人婦”,但這並不影響她追星。

“對啊。評論區有粉絲問,官方回答說所有嘉賓都會出現雜鏡頭中。”喬漾天真爛漫,“是不是超級期待。”

倪嶼生苦笑,心中五味雜陳、

她一直想體會嗅覺失靈是什麽樣崩潰的狀態,現在想來自己此刻的狀態並不比嗅覺失靈幸運幾分。

先不說Mist真實身份是游家少爺游寅的驚天新聞。

單就Mist嗅覺失靈的癥狀還沒有徹底康覆,堂而皇之地以這個身份參與綜藝,勢必會有相關行業知識的考驗,如果被粉絲知道事情,豈不是對個人發展影響慘烈。

一個擁有絕世武功的大俠被挑斷了手筋腳筋,便徹底淪為廢物。

“送你的新婚禮物,喜歡嗎?”滿玉在合約上簽完名後,收到了這條秦凡發來的短信。

滿玉站起來和呂夢握手,表示合作愉快。

呂夢:“很開心你的加入,希望這次可以擁有一個愉快的旅途。”

“謝謝。”

離開後滿玉才給秦凡發消息:“?”

滿玉原本以為近來過於密集的話題討論,是節目組在借著她的加入為節目人氣造勢。

竟然是秦凡。

不過想來也不覺得奇怪。

想要拿到那些視頻證據,秦凡的人應該也費了不少的勁。

秦凡這是送了她一個坦蕩前程,為她的重生開道鋪路。

候在車裏的司機見滿玉出來,忙下車待命,等人走近後,拉開車門,伸手擋在車頂。

“夫人,先生說七點定了餐廳,我們是直接過去,還是有其他事情?”

滿玉收了手機:“去餐廳吧。”

司機應了聲“是”,專註開車。

各項性能高配的私家車平穩駛出一段距離,滿玉突然又道:“先送我回趟民大附中。”

“嗯?”司機懷疑自己聽錯了。

滿玉:“我回母校取點東西。”

司機沒發表過多言論,照命令開車。

滿玉是想了很久才記起自己和秦凡的第一次遇見。

那天是新生開學典禮,臺下穿著紅白校服的學子們面露仰慕與艷羨,望著頒獎臺上接受獲獎表彰的同學們。

附中是個包容性足夠強的舞臺,從洲際獎項、到國際,再到國內、省級。

滿玉站在隊伍最末尾,雖為新生,因有幸在高三暑假期間獲得國內芭蕾舞賽事的獎項而站在這。

但滿玉並不開心。

因為常年練舞的緣故,她身體輕盈,背脊單薄瘦削,寬松的紅白校服裹在她身上,依舊難掩清瘦氣質,膚白若雪,長發濃黑,夏末的風卷過,她像只蝴蝶,馬上就能飛走了似的。

表彰儀式進行半個鐘頭後,慈善端莊的校長終於念到了滿玉的名字。

可隊伍裏的學生左右張望,發現原本滿同學的位置早不見了人。

本該站人的地方擺著獎杯與證書。

滿玉在升入高中的第一次重大活動中逃學。

她倉皇逃離,卻失去方向,站在四下無人的街道,失魂落魄,不知該往哪走。

就像隆重到足以被高校提出來表揚的榮譽,在她眼裏成了一生之恥,傷痕刺骨,不敢觸碰。

她沒法再跳舞了。

可能因為對這一境遇的過度厭惡,滿玉站在馬路中央,聽到刺耳響亮的車鳴聲時,茫然側頭,怔了好一會才反應急速行駛中的車子正愈發逼近。

她想躲時已經晚了。

痛感從雙膝傳來,滿玉重重地摔在地上,只覺整個世界都安靜了。

她在醫院裏醒來時,雙腿打著石膏。

站在床尾寫病歷本的醫生擡眸,良好的職業素養的掩蓋下才沒有將悲憫情緒表露的過於明顯。他不摻雜任何私人感情:你以後不能在跳舞了,至少像芭蕾這樣對肢體協調要求較高動作,不要再嘗試了。

滿玉驟然擡頭,眼睫微顫。

晶瑩的淚珠瞬間蓄滿眼眶,他難以置信地盯著白大褂醫生,艱難地重覆:“我以後不……能跳舞了?”

看老天多善良,替她確定了方向。

看老天多殘忍,連選擇的權利都不給她。

滿玉沒見過真正的肇事者,住院這段時間,只有一位嚴謹肅然的代理律師全權負責與她協商。說是協商,不如說是單方面的賠償。

滿玉太平靜了,平靜到對這一起飛來橫禍沒有絲毫的怨言,以及追究其刑事責任的舉動。

三個月後,滿玉拿著巨額賠償金出院。

她甚至都沒去分辨來自肇事者的賠償單上,簽名處的字跡是“秦凡”還是“秦風,便迅速恢覆了高中校園該有的生活節奏。

“先生,夫人已經在窗邊站了二十分鐘了。”候在門外的助理和秦凡報備。

秦凡點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

他推門款步進來,目光從滿玉冷靜而沈默的側臉上滑過,然後越過她的窄間,直直地看向閱覽室窗戶正對過的某一扇明亮的窗戶。

——秦凡不可能認錯,那裏是附中的練舞室。

滿玉曾無數次地站在這個位置,註視著練舞室,從春夏入秋冬,從天光乍破到日薄遠山。

“餓了嗎?”秦凡從後面擁著她,將她攬進自己踏實的胸膛中,手按在她的平坦的胃部,揉了揉,然後側頭,輕輕吻了下她的耳垂,低語,“我們先去吃飯。”

今天是周末,高中學生放假,閱覽室空蕩。滿玉根本沒特意解釋自己過來的目的,閱覽室的管理阿姨便認出她是學校校友榜上的那個女孩。

滿玉苦笑,在人才濟濟的附中,她如螻蟻般勉強度日罷了,被常年掛在校友榜上,應該是秦凡沒少以她的名義向學校捐款資助吧。

十三歲那年,秦凡被同學從樓梯上推下,摔斷了腿,一滴眼淚沒掉。

二十三歲那年,母親離世,他卻發了瘋,真想跟著母親去盡孝。

也是那天,他遇見了她,也害慘了她。

秦凡站在病房外,聽著助理匯報女孩叫滿玉,就讀於民大附中高一七班,從小學習芭蕾舞,半個月前在國內芭蕾舞大賽中獲得冠軍,備受業內前輩的讚譽。

助理話音隨著老板的臉色逐漸壓低,從而病房裏醫生的說話聲清晰入耳。

“你以後不能再跳舞了。”

透過病房門上窄邊玻璃看進去,坐在病床上的女孩,面容憔悴,眼底空洞而絕望。

小小的身軀根本扛不住如此慘烈的打擊。

那天後,秦凡從母親離世的痛苦中醒來,開始對另一個女孩的贖罪行為。

倪嶼生帶著滿腹的疑惑回到倪家,打算給姜昀打個電話確認一下。

只是不曾想剛進門看到事件的當事人游寅正在家中沙發區坐著,少了風雪、褪了寒霜,游寅難得放棄一貫的黑色穿搭,穿了件白色的高領毛衣,寬松垂落感良好的西褲,整個人慵懶,又帶著股斯文與矜貴的氣質。

給人以親切溫暖感。

但倪嶼生知道,自己與他卻越來越疏離。

“笙笙回來了。”倪俊端著跑著枸杞的保溫杯,一身休閑家居服,慢悠悠地從她臉前晃過,“阿寅和爸在家裏下棋呢。”

“……”倪嶼生神色覆雜地覷了倪俊一眼。

倪俊一副老幹部做派,不以為意地晃悠到廚房和阿姨商量餐桌上的菜品。

倪嶼生杵在門口許久,直到姜昀的電話撥過來。

倪嶼生朝沙發區看了眼,拿著手機去二樓接電話。

“我正好要打電話找你。”

“怎麽了?”

姜昀道:“我可能沒法陪你去錄節目了,讓溫西和東岐陪著可以嗎?錄制的城市我也安排了司機和煮飯的阿姨,也有醫生隨時待命,這些我交代給溫西和東岐,如有需要,他們就照做了。”

“我都可以。”

“那就行。”姜·操心老媽子·昀不放心地多交代了幾句,“我整理了同行嘉賓的信息,有些避諱的話題,和他們性格喜好之類。為人處世上咱也註意一點,先不說攝像頭三百六十度無死角拍攝,稍許的問題就會被放大,以後在同一個圈子裏低頭不見擡頭見,大家和和氣氣的多好。不過我相信你冰雪聰明,一定能處理好。”

“是,我知道,姜媽媽。”倪嶼生拖著長音答應著,略一頓,問道,“昀哥,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游寅會參加這檔綜藝?”

被猝不及防地提問,姜昀突然卡殼,額了幾聲,沒認下也沒否定。

“想知道答案,可以直接來問我。”身後傳來聲響,倪嶼生回頭,見游寅不知什麽時候也上了二樓。

倪嶼生沒回房間,在二樓朝南的裝點成小花園的露臺處接的電話。

游寅單手抄兜,另只手端著一杯鮮榨梨汁,款款過來:“剛聽你咳嗽了兩聲,感冒了?一個人也得照顧好自己,否則我要開始後悔順了你的心意分手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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