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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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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4

四月初,狄族會偷襲成月關引發戰事。

故而陸景灼提早在成月關這一帶加強軍防,只等狄族軍隊過來,將其全部剿滅。

隨後他先去了跑馬場。

前世忙於政事,疏於練習,也不知自己還剩幾分功力。

他沿著場地跑了十來圈,又搭弓射箭,等到滿意時方才派內侍將楚音跟陸珝接了來。

陸珝的眼睛仍有些紅紅的。

平常早上都是乳母喚他起來,可今日卻換成了陌生的面孔,他才知道乳母昨夜離開了皇宮。

“乳母為何要走?可是孩兒何處做得不好?她為何要丟下孩兒?”他拉住母親的衣袖詢問。

那些內侍不肯告訴他原因,只說周氏已不在宮裏。

孩子年紀小,尚不知道這乳母並不是來去自由的,但楚音不會告訴他真相:“她家中有要事,不能再留在宮裏,你莫怪她……她不跟你道別,就是怕你傷心,怕你哭,”她輕撫兒子的肩膀,“珝兒,你跟珍兒不同,你是男孩子,本就由內侍照顧更為合適些。”

“可孩兒習慣乳母了,孩兒還能再見到她嗎?”

憑陸景灼的性子,既然趕走周氏,那兒子肯定一輩子都不可能再跟周氏見面。

楚音含糊道:“她回青州了,得看她將來有沒有空……”

陸珝聞言沈默不語。

不過等馬車到了跑馬場,從窗口見到父親的身影時,他微微露出笑容:“父皇是不是不再生孩兒的氣了?不然不會再教孩兒的吧?”

“是,”楚音安慰他,“當然是了。”

她其實並不知。

從昨日陸景灼的變化看,她對他已經談不上了解了。

可再往兒子頭上澆冷水的話,她實在不忍心。

從車上下來後,楚音就琢磨著該怎麽問陸景灼為何趕走周氏。

生氣歸生氣,她不可能在他面前發作。

哪怕是他做得不對,她也得表現得心平氣和。

楚音牽著兒子的手上前行禮。

陸景灼指一指禦馬監的馬與兒子道:“這是你的坐騎。”這孩子性子軟弱,光念書不足以鍛煉心性,培養出勇氣,毅力,所以他打算教兒子騎術。

小馬很漂亮,陸珝歡喜的點點頭。

看著父慈子孝,但楚音已經想象出一會兒子學不好被陸景灼訓斥的情景。

兒子一而再的受挫,不知會哭成什麽樣子。

她雙手交疊於腰間,略有些謹慎地問:“聖上,在您教珝兒之前,能否讓妾身說幾句話?”

說幾十句都可以,陸景灼當然準許。

不好當著兒子的面,楚音再次請求:“能否單獨說?”

還是什麽悄悄話不成?陸景灼倒有些期待,吩咐禦馬監的內侍先讓兒子跟坐騎熟悉熟悉,而後同楚音走到不遠處的一棵梧桐樹下。

楚音已打好腹稿,正要開口,冷不丁被男人握住了手。

她一楞,將嘴抿住。

那雙漂亮的杏眼眨了眨,看向他,又垂下,被濃密的睫毛完全遮掩住。

陸景灼忍不住低頭親了她的眼皮。

溫熱的感覺觸到皮膚,楚音的心一陣疾跳。

他好生奇怪。

嫌她沒管好內務,沒教好孩子,親自出手,卻又這樣對待她。

到底為什麽?

她微微側過頭:“妾身有話問聖上。”

秀發下的耳朵映入了眼簾,白皙小巧,像美玉雕就,他忍不住伸手去撫摸,一邊道:“說吧。”

她哪裏說得出來。

從沒有人這樣摸過她的耳朵。

她感覺渾身都起了細栗。

“聖上……”

她想讓他別這樣。

語氣好似嬌嗔,又好似央求。

是他從未聽過的,很新奇。

他下意識想聽更多,故而手指並未松開:“怎麽?朕這樣,你便問不了話嗎?”

她臉頰越發熱了。

“阿音,”他又去摸她另外的一只耳,“朕才發現,你的耳朵這麽可愛。”

楚音覺得自己的耳朵可能被他摸壞了。

可愛?

他怎麽會說這樣的話?

妻子的臉紅彤彤的,整個人像朵羞答答的玫瑰。

昨日親她之後,她也是這樣。

陸景灼唇角翹了翹,原來楚音很容易害羞。

但前世他並未發現,可能是他自己也是一本正經的,楚音也是,故而兩人做任何事都很循規蹈矩,又怎可能發現楚音的另一面。

他松開手:“你到底想問朕什麽?”

她現在一句話都不想說。

楚音咬唇:“沒有什麽。”

“那朕先去教珝兒騎馬。”

提到兒子,楚音忙道:“聖上莫再訓珝兒,莫責罰他!”

他頓住腳步:“錯了不該罰嗎?他在春暉閣偷懶也一樣會被講官罰,怎麽,朕反而不行?”

“不是不行,”楚音手指悄悄握成拳頭,“講官是講官,您是珝兒父親,珝兒一直以來都很渴望與您親近,可聖上總抽不出時間,珝兒很敬愛您,所以被您責罰,他會特別難過……”

是這樣嗎?

陸景灼微微擰了擰眉。

不遠處,傳來兒子的笑聲,他看到這孩子正在摸小馬的鬃毛。

回想前世,他確實沒怎麽管過孩子,所以這一世,他想好好管一管。

可他其實並沒有什麽經驗……

然而楚音不一樣。

他道:“好,朕不會輕易罰他。”

楚音心頭一喜:“多謝聖上。”

她還是跟他太生分了。

陸景灼道:“阿音,只要是你說的話,朕一定會認真聽。”

因為她在他的心上。

甚至可以說,她是他的心肝。

只是這種話,他一時倒也說不出口。

但楚音也足夠驚訝了,睜著美眸,忘了回應。

直到男人將兒子抱上馬背,耐心的教導時她才回過神。

他們夫妻二人雖無男女之情,一向也算相敬如賓,彼此頗有默契,都知自己想要什麽,該爭取什麽,最後同心協力也是得償所願。

她一生所求便是坐穩皇後之位,護楚家永享榮華。

她從不指望陸景灼喜歡她。

可剛才他的表現怎麽想怎麽不對勁。

什麽可愛,什麽聽她的話……

很像男女之間的某種表白。

他該不會是喜歡上她了吧?

念頭閃過,她又覺得荒謬,僅憑兩句話就認定陸景灼喜歡她,未免太過草率,再者,身為皇後,還去在意丈夫的“喜歡”,那不是傻就是蠢。

歷朝歷代哪個天子不廣納後宮?屈指可數吧?

對她來說,天子的“喜歡”完全比不上天子的“尊重”。

她逐漸冷靜下來。

而陸珝卻像在過節一樣。

父親好好啊,一點兒沒有責罵他,還那麽溫和,他簡直就像在夢裏。

騎了二十圈都不夠,陸珝想一直騎下去。

但父親說再騎會不舒服,他這才做罷。

“送他先回去。”陸景灼吩咐車夫。

楚音一楞,不知他想幹什麽。

看著馬車離開後,陸景灼彎下腰將楚音抱上了馬背。

楚音未免慌張:“妾身,妾身不會……”

“有朕在你怕什麽?”他單手摟住她腰身,“別亂動就行。”

她哪裏敢動。

男人一抖韁繩,坐騎慢慢的跑起來。

她怕掉下去,下意識往他懷裏靠。

“想學嗎?”他問。

她搖頭。

在青州外出時都是坐轎子,坐馬車,入宮後也是,她不知學騎馬有何用。

他捏捏她的胳膊:“你身子有些虛弱,不覺得嗎?”

前世是他沒保護好她,令她小產,可楚音身子若健康些,也不至於扛不住。

那時見她沒熬過去,他真的瘋了。

可太醫們說她的病真的是風寒,本不會那麽嚴重……

“你應該學學騎術,再學點武術。”

什麽?

楚音聽到武術嚇了一跳。

好好的,為何要她舞刀弄劍?

“妾身並不虛弱啊,”楚音道,“妾身能吃能睡,入宮後也不曾生過病,聖上為何這麽認為?”

“……”看來她對自己的身子並不了解。

陸景灼沒再說話。

兩人騎了會兒,楚音的心裏仍沒過周氏那一關,還是憋不住。

這件事總要解決的。

“聖上……”

“嗯。”

“聖上昨日為珝兒挑選了內侍,妾身才發現是妾身疏忽,珝兒畢竟是男孩,又是儲君,早晚要搬出坤寧宮,是該由內侍照顧的,不過周氏是珝兒的乳母,做事一向周到,不知犯了何錯,聖上容不下她?”

先是自省,而後詢問,可見她的謹慎。

陸景灼道:“她沒錯,朕就不能讓她走?”

聖命確實無需理由。

可楚音沒聽到答案,實在不甘,忍不住道:“不能告訴妾身嗎?妾身不信聖上會無緣無故做此決定。”

前世的事當然不能說。

陸景灼下頜抵在她發頂:“阿音,你既然不信朕會無緣無故,那你信朕的決定是對的嗎?”

那一刻,楚音無法說“不信”。

她豈能質疑天子?

“妾身當然信,”可她也憋屈,孩子的事一向是她來管,陸景灼突然插手不說,還將她親信的人趕走了,“但聖上……”她深吸口氣,收斂好不滿,“聖上或許可以在決定時事先告訴妾身一聲。”

小心的建議。

實則含著委屈,陸景灼聽出來了,沈默片刻道:“此事是朕不對,下回一定提前告訴你。”

楚音微微張唇,有點不敢相信。

他居然認錯了。

“妾身不是怪責聖上……”

他摟緊她:“阿音,如果朕不對,你可以怪朕,朕容許你如此。”

“……”她又開始懷疑,陸景灼是不是喜歡她。

不然這種話怎麽說得出口?

但很快,她又將這念頭拋出腦海。

莫說他尚未明說“喜歡”,就算說了,她也不能當真。

女子容易動情,一旦相信難免動搖,可他是天子,以後納妃怎麽辦?

她可是知道,那江玉媛就等著入宮當他的妃子呢。

她不想將來變成怨婦。

楚音一路胡思亂想。

等下了馬才發現臀部有些疼。

她顧著自己形象,楞是忍著沒有去揉。

倒是陸景灼看出來了:“是不是疼了?還說自己不虛弱。”

“沒有,不疼。”楚音實在不想練習武術,矢口否認。

他揚起眉:“真不疼?”

“不疼。”

“嗯,”他下一刻就將她抱到腿上,“那再騎會?”

楚音花容失色:“什麽?”

“不是不疼不虛弱嗎,那再騎會。”他重覆了一遍,表情非常的坦然,無情。

楚音:“……”

楚音:啊啊啊啊登徒子大壞蛋!

陸景灼:看你學不學武術。

楚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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