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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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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他沒有反應,楚音倏地停住:“殿下可是聽著?”

“嗯。”

“殿下不做評價?”那也是陸景灼未來的親家母。

陸景灼淡淡道:“眼見為實。”

剛才的話全都白說。

不過他的性子一向理智,此話並不突兀,但楚音也沒興致繼續往下說了,蓋好錦衾道:“明日騎馬很費體力,今日妾身想早點歇著。”她這般挑明,實在是因為最近行房次數過多,不提一下的話,不能早睡。

陸景灼當然聽得懂。

她這是為了學騎術放棄了“要孩子”。

不同的床,不同的夫妻。

晉王府內,陸景辰正跟唐飛燕商議做媒的事。

“我思來想去,不能讓你堂哥出面,過於明顯……只怕父皇會不快。”

他是想得到太子之位,也盡力在父親面前表現,但若是讓唐家的人娶了江玉媛,那真是“司馬昭之心”,父親不會喜歡他如此明目張膽。

“得另尋他人,不能將你我,還有你娘家牽扯進來。”

唐飛燕依偎在他懷裏:“都聽你的,我現在不沖動了,你瞧,我都是先跟你商量。”

“好,你得保持住,”陸景辰揉揉她的頭發以作鼓勵,後又一嘆,“只是這樁事沒那麽好解決,你不也聽到了嗎,這江姑娘不想嫁人,不然姑姑也不會如此頭疼。”

唐飛燕笑了:“夫君,你總訓我,但這一方面你可是比我笨多了!”

“此話怎講?”

“女兒家沒有不想嫁人的,我告訴你,那日拜月她真的跪了好一會,我可以肯定,她只是嘴上說不嫁。”

“那她為何要撒謊?讓姑姑替她找個乘龍快婿不就成了?”

“無非是想討姑姑歡心嘛,假裝不嫁人也要盡孝心,姑姑可不得更疼她?再說,嘴上講幾句甜話又不費事,到時她找著如意郎君,又可以說成是為滿足姑姑心願。”

陸景辰緩緩點頭:“你說得也有理,但此事仍是棘手,一來家世得般配,二來還要江姑娘喜歡,不容易。”他結交的那些家族裏也不知有沒有這樣合適的公子。

“江玉媛什麽家世?京城隨便抓個公子都能配得上,我看姑姑那急切的態度,只要那公子能得江玉媛歡心,姑姑肯定同意,”唐飛燕眼眸轉了轉,“‘好女怕纏郎’,找個有手段,會哄小姑娘的。”

事成了,寶成公主了了一樁心事,定會感謝他們,而那江玉媛嫁雞隨雞,當然會聽從夫家,以後便可讓她去說服寶成公主支持他們。

陸景辰沈吟:“要博得歡心,那公子至少還得容貌出眾。”

“對,定要有夫君你這樣的謫仙之姿才行!”

他這妻子只要不惹事還是挺可愛的,陸景辰笑著捏她臉:“無事獻殷勤,行,今兒你說什麽我就做什麽。”她服了偏方,正急著懷上。

不過孩子確實很有必要。

如果他們一直無所出,那父親在儲君之事上絕對不會動搖。

可惜兄長已有嫡子,就算他生出兒子,這方面也勝不了兄長,頂多是旗鼓相當。

說到底,差在一個身份。

陸景辰暗嘆口氣。

天色漸明,窗戶中隱隱透出一縷橙光,太陽將將升起。

楚音忽然醒了。

許是因為昨夜睡得早,又惦記練習騎術的事,比平常早起很多。

可就是這個時辰,陸景灼也已不在東宮。

楚音隨意披上件外衣走到窗口。

入秋後,院內的角落每隔一夜都會堆滿落葉,層層疊疊,若是不掃,兒子瞧見準得上去踩兩腳。

碎裂的聲音叫他歡快。

女兒不喜歡踩,她是個小饞嘴。

楚音擡起頭看向石榴樹。

石榴終於熟透了,掛在枝頭紅彤彤。

現在肯定很甜。

她腦海中浮現出上回試圖讓陸景灼吃石榴的事兒,始終有些遺憾。

一來沒有一起“同苦”,二來他的表情太少了,真不知吃到酸石榴是何模樣。

她可能這輩子都看不到。

不過這樣的好奇,在前世她是不會有的,好似孩子般的幼稚……大約還是因為知道他終將喜歡她的底氣吧,便敢生出捉弄他的心思。

楚音收回目光,喚宮女進來。

連翹走得飛快:“您怎得不聲不響就起了?”

“睡夠了,”楚音張開手,好讓她們穿衣,“早膳讓他們做碗蟹肉面。”

中秋之後,螃蟹一日比一日肥美,正是合適品嘗的時候。

連翹笑道:“那得早點去說,做起來可麻煩。”忙朝外走去。

忍冬揶揄:“連翹還體貼那些廚子呢,殊不知他們個個都偷吃得油光滿面。”做廚子的就沒有不偷食的,那剩下的邊角料都進了自個兒肚子。

楚音聽了一笑。

要說偷,那宮裏偷東西的可多了,別說廚子,那養馬的也會從馬食裏偷,花農會從苗子裏偷,裁縫會從衣料裏偷。

她變成魂魄後,不知看到多少這樣的事情。

不過“水至清則無魚”,宮內人太多,事無巨細都親力親為沒有誰能做到,偶爾便睜只眼閉只眼,但大錯就不行了,比如偷百姓口中的米糧,偷國庫白銀,還有之前那個偷珍寶以至於燒了藏書閣的,那都無法容忍。

楚音拿起鏡子瞧瞧自己的臉:“梳個單螺吧,今兒要去騎馬。”

“是。”

等她梳妝打扮好,那蟹肉面也端來了。

熱氣騰騰,香味撲鼻。

一筷子下去,滿滿雪白的蟹肉,又有炒蟹黃做得澆頭,鮮美到了極致。

楚音吃得心滿意足。

歇息一會,她就打算去練功法。

騎馬歸騎馬,功法仍不可丟,誓要活到滿頭白發。

剛要換短打時,娘家捎信來了,說兄長與那竇姑娘十分相投,故而母親寫信將此事告知父親,就等父親回應,父親如果同意,那這門親事立時就成了。

楚音看完,覺得此事已是板上釘釘。

前世那王家,父親都同意了,竇家他怎麽可能反對?

楚音將信收好去換短打。

兩個孩子自不必說,每逢她練功法,都要跟著學的,為此常摔跟頭。

但孩子都不怕疼,摔了立馬就起來。

午時,楚音叫小豆爬梯子摘了六個石榴。

陸珍高興極了,等著吃。

石榴的果肉紅紅的,果然很甜。

娘仨吃了兩只石榴,她又另外剝了一小碗留給陸景灼。

送走兩個孩子後,她吩咐忍冬:“叫廚房多做一碟軟香糕,一碟雪花酥。”

忍冬不解:“午膳吃嗎?”

“不是,帶去跑馬場的。”

忍冬:“……”

“光吃糕點恐怕有點噎,再帶一壺百花茶吧。”

忍冬已經滿腦子的疑惑了:“是。”

楚音又挑了一件橙色繡蘭華紋的騎射服,準備等會換上。

陸景灼入殿時,她正好從裏間出來。

“剛摘下的石榴,殿下要嘗嘗嗎?”

不好的回憶總是記得很牢,陸景灼立刻想到那酸澀的滋味,斷然拒絕:“不要。”

楚音有點沒面子,差點想撅嘴。

陸景灼轉身洗手。

她看著他修長的背影,思忖片刻,走上前道:“是熟的。”

這回她沒想捉弄。

陸景灼朝她瞄一眼。

她捧著只天藍釉十棱碗,表情一本正經:“剛才妾身跟珝兒,珍兒都吃過了,很甜。”

碗裏的果肉跟之前的粉白比,顏色確實不一樣,很深的紅,但陸景灼不說吃,也不說不吃,只慢慢擦手。

那方玉色的面巾在他掌中起了深深的褶皺。

她離他不過半尺遠,如果取一顆放他嘴裏,再容易不過。

他該不會是在等著她餵吧?

可能嗎?

怎麽想都不太可能。

楚音猶豫不決。

他擦完手,目光再次落下,二人視線交匯,如兩捧湖水撞在一起,濺起朵朵浪花又歸於平靜。

過得片刻,他把她手裏的碗拿了過來。

楚音擡頭看他,猜不出他剛才的意圖。

到底是不是要她餵啊?

他就不說!

“甜嗎?”她問。

“嗯。”

比上回的甜多了。

她確實沒騙他。

宮女們將飯菜端上來,二人坐下用膳。

雖然昨晚她跟他提過騎馬的事,但他並沒有再問。

倒是廚房那裏送來兩碟糕點使得他多看了一眼。

楚音解釋:“不是現在吃的。”

他當然知道。

她從不在午飯時品嘗糕點,所以有些奇怪。

楚音進一步解釋:“妾身是準備等會學習騎術的時候請俞司仗吃。”

陸景灼:“……”

飯後,楚音就開始準備去跑馬場的事。

穿騎射服,穿靴子,戴護膝,護手。

陸景灼臨走時朝她看一眼,她正忙得不亦樂乎,都沒註意到他。

那套橙色的騎射服穿在她身上,曲線分明,又鮮麗奪目,叫人挪不開視線。

他凝視一會,朝外走去。

楚音看時辰不早,也整裝出發。

兩個孩子瞧見母親,叫道:“娘,這什麽衣服啊!”

“騎馬穿得騎射服。”

陸珝叫道:“娘要騎大馬了?我也要騎!”

楚音摸摸他的腦袋,哄道:“等娘學會了教你,你乖乖等著。”

攆車直奔跑馬場。

俞司仗已經在等候。

她穿一身石藍色騎射服,頭發全部束起,英姿勃勃。

楚音忽然明白第一次看到俞司仗為何沒有馬上認出來。

前世,她變成魂魄後一直被困在皇宮,直到女兒出嫁前才在宮裏見到這俞司仗,記憶裏的宋國公夫人沒有這般英氣,一來許是打扮的關系,二來,她跟宋國公感情不錯,身上添了幾分女人家的溫柔,神態間有稍許改變。

“俞司仗,今日勞煩你。”楚音扶著連翹的手走下車。

“太子妃您客氣了,”俞司仗上前行一禮,“您很準時。”

說是未時末就是未時末,一絲都沒晚。

“讓你久等不好,再者,人不能言而無信。”楚音瞧見她嘴唇有些幹,許是被這空闊之地的風吹的,她吩咐連翹,“倒一杯花茶給俞司仗。”

連翹打開食盒蓋,倒茶。

俞司仗才發現那食盒裏不止有茶還有糕點。

她不禁生出疑惑。

楚音笑道:“俞司仗,不瞞你說,我從未騎過馬,恐怕你會教得很辛苦,故而我帶些點心,中途我們可以稍作休息,接著你再繼續教。”

全無架子,又細心周到,俞司仗十分驚訝。

原來太子妃竟是這樣的性子。

俞司仗也露出笑容:“卑職一定竭盡全力教導太子妃,不讓太子妃失望。”

“好,我們開始吧。”

窗外大片的蒼綠隨著秋日漸漸轉黃。

樹葉落得多了,便不似夏天濃蔭遮蓋,故而白日比往常更亮堂些。

陸景灼朝外看一眼,目光卻突然收不回來了。

腦海裏是她穿著騎射服的模樣。

此時,她在幹什麽呢?

在騎馬還是在跟俞司仗吃糕點?

她誇讚俞司仗的騎術好,可她的身子真的受得了嗎?恐怕騎一會,就要撐不住哼起來了吧?

陸景灼絲毫不懷疑她晚上會渾身酸痛。

想到這裏,他提筆在宣紙上寫下一行字交給東淩。

東淩一看,發現是藥膏的名字,頗為吃驚。

“您受傷了啊?”

陸景灼搖搖頭,用眼神示意他去太醫院取。

可東淩怕自己失職,連太子殿下受傷都不知,又追問了一句:“您沒受傷要什麽藥膏啊?您別瞞著奴婢!到底何處受傷了?何時傷到的?”

今兒是嚴苛的陶尚書在講課,他剛才就見陸景灼分神了,再加上這一出,頗為不滿,揚聲道:“殿下,聽課需得兩到,耳到,心到,心不在此,則耳不聽仔細;心耳既不專一,決不能記,記亦不能久也。二到之中,心到最急,心既到矣,耳豈不到乎?可是臣何處不對,請殿下指出!”

陸景灼:“……”

他聽了三年多的課,第一次在書堂被訓!

陸景灼:我付出良多。

楚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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