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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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五
玄燁和胤禛花了些時日終於解決完河務的問題，南巡的隊伍離開山東境內，繼續沿著水道向南，不多時就進入了江南境內。
沈菡跟了這一路也算看明白了。
玄燁南巡這一路，對每個地方的行程都是有規劃的。
在北面的時候，主要是治河兼了解當地的官場民情。
所以不管是玄燁還是胤禛，對外表現出的態度都很嚴肅，兩人既不享樂，也不收禮。
每日只帶著當地官員踏實幹活，好叫他們知道萬歲重視河工，不要想著偷奸耍滑，弄虛作假。
但一進江南境內，隊伍的氣氛整個兒都變了。
玄燁每日的工作重心不再是政務，而是‘交際’。
沈菡帶著雅利奇和寧楚格盤點今日剛收到的禮物，她現在也懶了，看見賬本子就頭疼，盯著那一排排的數字看一會兒就覺得眼睛發澀。
這些瑣事其實也可以交給宮人幹，不過沈菡想著雅利奇現在大了，以後出嫁得自己執掌公主府。而寧楚格……也是時候好好學一學這些事了。
事情雖小，但學習本就是日積月累，方方面面都不該忽視。
這次玄燁只帶了胤禛出來，暗示的意思其實很明顯。
胤禛正在跟著他父親的腳步努力向前、向上，而寧楚格作為妻子，作為四阿哥的福晉，如果想過得好，就必須付出更多的努力去學習，去跟上胤禛的步調，不讓自己掉隊。
否則，現實環境是如此殘酷，一旦她落後了，沒有任何人能夠完全保障她的未來。
在這裏，誰都不可能永遠是她的倚仗，她唯一能永遠依靠的人，只有自己。
雅利奇和寧楚格對著屋裏的禮物，一個盤點，一個登記，很快就將今天的清單梳理完了。
沈菡接過來從頭到尾看過，只將本地鄉紳百姓進上來的萬民錦屏圈了出來，在一旁備註了一個小字‘留’，其他的都是要退回去的。
寧楚格不太明白為何要將禮物收上來，再退回去：“額娘，這裏面是不是有什麽講究？”
不該收，但是也不該直接拒絕嗎？
沈菡點頭，給她們講這裏面的道理：“之前在北面，皇上的主要目的是河工，希望當地的官員專心政務，不要把心思放在別的事情上。”
所以在山東境內，不管是什麽人遞上來的什麽孝敬，通通直接拒了就行。
“咱們拒上兩回，底下的官員就明白了，自然知道皇上想要他們做什麽，專註什麽。”
但是大清在南方的統治力遠遠比不上北方，到了這裏，玄燁需要考慮許多事，比如江南官員的滿漢比例，江南士子的影響力，漢人百姓對朝廷的觀感等等。
沈菡指著單子：“所以到了此處，皇上和胤禛的態度都不能再像在北面的時候那般剛硬，而是要懷柔。”
所以對於下面人送上來的禮物，不能直接拒了，那會顯得皇上的形象不夠親和。
但也不能收了，那又會顯得皇上太奢侈，好像在鼓勵官員盤剝民脂民膏上供一般。
剛打完仗，大風向還是應該勸導樸素儉省。
所以先收上來，再退回去，告訴大家‘朕知道你們的心意了，但忠心在心不在物，這份孝心朕收下了，東西便罷了’。
沈菡又叫紫裳把另一份單子拿過來給兩個孩子看：“這禮物要退，也不能幹幹巴巴地退，最好是再附上一些家常的賞賜，以表親近。”
寧楚格細看單子，皇後擬定賞給本地的將軍、督撫、提督，本地的學子哈密瓜各兩個，至於都統、總旗、司道等人，則每人只得一個哈密瓜。
寧楚格順著沈菡教的思路想，如此說來，賞賜學子、舉人重於官員，應當是為了表示皇上重視江南士子，以穩定南方，額……
“收士子民心？”
沈菡笑著點頭認可：“嗯，孺子可教。”
其實目前能夠引起動蕩的“民心”，也就是讀書人的“士心”。
真正在塵世中掙生活的普通百姓，操心的是肚子的饑飽，四季的寒暖，兒女的前程和自己小家的明天。
不是真的逼到活不下去，普通人都在忙著掙紮求生，哪裏有功夫考慮造反的事……
晚上玄燁應酬完一群南派官員回來，就見沈菡正帶著雅利奇一邊哼歌一邊擺飯：“怎麽了，有什麽喜事？”
沈菡把白天的事情說了，心裏很為兩個孩子高興：“這孩子有悟性，肯學會想，她這樣聰慧，我也能放下一半的心了。”
哪有當母親的不想兒子夫妻和睦的呢？
沈菡喜歡寧楚格，也願意給她撐腰，幫著她過好日子。
可男女之事是最強逼不得的，何況胤禛也是個獨立的人，這種事哪能強逼他。
而且環境如此，胤禛有著根深蒂固的三觀，很多事只能由寧楚格主動。
好在寧楚格看得清前路，明白自己最需要什麽，也肯努力爭取。
雅利奇也跟著點頭：“四嫂可認真了，每天閑著沒事就看書，我最近經常見她捧著四哥剛看完的書在看。”
四哥現在看的一些書都可枯燥了，她連翻都懶得翻，虧得四嫂也能看進去。
沈菡摸摸女兒的頭：“你四嫂的處境和你不一樣……”
雅利奇可以不用討好丈夫，也能活得很好。
寧楚格卻是不得不討好丈夫，才能盡量活得好。
雅利奇很明白：“我知道的額娘。”
所以白天沈菡教她們的時候，雅利奇基本不怎麽說話，就是想把沈菡寶貴的教導時間多留給寧楚格一些。
——這些事情對她來說是可會可不會，對四嫂來說卻是必須會。
玄燁對兒媳婦的生活並不關心，不過他會在意‘胤禛的福晉’怎麽樣，如今知道四福晉還算稱職，也就放心了。
聖駕一路南行，很快就進入了沈菡期待已久的淮揚地界。
上有天堂，下有蘇杭，
古代原汁原味的江南勝景，風土美食，真是好期待！
進入江南腹地，‘萬歲’很快又換了一副面孔。
江南多巨賈，士紳纏萬貫。
對於此地豪富的商賈和鄉紳而言，上供的禮物對他們來說不過是些毛毛雨，而如果皇上接受了他們的禮物，那簡直是可以說道三代的美事了。
所以玄燁對外的姿態很快變得更加柔和，宴會和召對一日比一日頻繁，送到沈菡面前的禮物也更多了。
奇珍古董，古書古畫各類珍本，當地的特色美食，土產小菜。
玄燁回來和沈菡商量：“都拒了不好，你挑挑看有沒有喜歡的，剩下的朕再退回去。”
他既這麽說，沈菡就又仔細地把這些東西看了一遍，最後把所有的古書留出來——玄燁和胤禛都喜歡這個，又留了一對十分精美的玉杯給雅利奇，一枝古瓷筆架給胤祥，最後把裏面長得挺稀罕的白玉鸚鵡也給留下了。
沈菡：“這個給十一吧，他肯定喜歡。”
這次出來沒帶他，十一已經很不高興了，要是回去還不給他帶東西，不知又要出什麽幺蛾子。
除了這幾樣，禮物中還有八十只金華火腿、皮蛋二十桶、蜜餞百花酒一百壇，另有許多特色小菜，這些沈菡都給留下了：“送回京城分一分，也好叫太後和其他人嘗一嘗江南的美食。”
留來留去，全是留給別人的。
玄燁想叫她給自己留兩樣，可沈菡看來看去實在沒什麽特別喜歡的。
這些年她實在見過太多好東西了，光是玄燁給她的東西就已經堆滿了數間庫房，她用十輩子都用不完。
她現在看這些奇珍異寶真的就和看普通的家居擺設，生活用品沒有差別。
沈菡在裏面翻揀了半天，最後才把一個小箱子挑了出來，這是織造曹寅進上來的，裏面裝著進給後妃、貴人和公主的揚州香球香袋，以及各種異樣名香、頭油等物。
“就這個吧，這個能用得上，回去分了。”
玄燁無奈，只好叫人把東西都收拾了。
“是不是無聊了？朕看你有些提不起精神。”
沈菡搖頭：“也不是……”
這話其實有些言不由衷了。
沈菡頓了一下，想想又把話收回去了，改口道：“可能……也有一點兒吧。”畢竟這個南巡和她原本想象中的差別實在有些大。
倒不是說她想象中的場景該多奢靡，而是怎麽說呢，就好像你原以為這次的旅程是出來放年假的，結果實際上卻是加班出公差。
這一路上風景也能看到，地方美食也能吃到，但主要工作還是陪老板加班，就……
沈菡說著說著情緒還真有點兒上來了，感覺這些日子的疲倦一下子湧上心頭，還帶著點兒不高興和生氣。
她轉身一頭頂在玄燁的胸口上，仰起臉抱怨：“確實很無聊啊，這跟我想象的完全不一樣。”
她又不是他們父子兩個這種工作狂，普通人工作是需要休息日和年假的呀！
實現不了雙休，好歹給個單休也行啊！
這一連兩個月，她幾乎天天都在當皇後，應酬當地的女眷，隨著玄燁出面參加宴會，接見百姓農婦，聽她們說話，處理千頭萬緒的各種事情。
一開始為民請命是雞血上頭，可什麽雞血能管兩個月？她現在只想躺平歇歇。
沈菡不高興地拿腦殼撞他：“我要反抗剝削！要求法定節假日！求放假，求正常休息的權力！求員工福利！”
玄燁叫她這一串兒詞給逗笑了，反思起來這些日子也真是勞累她了……
他蹲下身子和她臉對臉，腦門兒頂腦門兒：“行，放假，那員工？你說說想要什麽福利？”
求江南水鄉十日游！
要去看西湖和江南園林！要去吃船菜，想吃西湖醋魚和揚州獅子頭！
沈菡盯著玄燁認真道：“聽說西湖每逢月中月末都會開燈會，我想看燈會。還聽說西城天密寺快要開廟會了，咱們去看廟會好不好？我想看看原汁原味的江南究竟是什麽樣的。”
小橋流水，細雨蒙蒙，白墻灰瓦，是不是真的美似人間仙境？
她還想逛街，想去江南的街市裏逛一逛，看看古代的小攤販是什麽樣的，門店是怎樣做生意的，買的都是哪些商品。
她想幹的事實在太多了！
沈菡深谙爭取員工福利一定要跟老板‘漫天要價’的道理，所以她說完後就在原地等著玄燁‘就地還錢’。
不能全部實現也沒關系，能滿足她一兩樣也可以呀！
結果玄燁聽完摸著下巴琢磨了一會兒，竟然直接應下來了：“行，那不如這樣，咱們試試微服私訪？”
參考文獻：《聖祖五幸江南全錄》。
後面就要放飛一下了，不考據合理性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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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在山東境內，不管是什麽人遞上來的什麽孝敬，通通直接拒了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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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大清在南方的統治力遠遠比不上北方，到了這裏，玄燁需要考慮許多事，比如江南官員的滿漢比例，江南士子的影響力，漢人百姓對朝廷的觀感等等。
沈菡指著單子：“所以到了此處，皇上和胤禛的態度都不能再像在北面的時候那般剛硬，而是要懷柔。”
所以對於下面人送上來的禮物，不能直接拒了，那會顯得皇上的形象不夠親和。
但也不能收了，那又會顯得皇上太奢侈，好像在鼓勵官員盤剝民脂民膏上供一般。
剛打完仗，大風向還是應該勸導樸素儉省。
所以先收上來，再退回去，告訴大家‘朕知道你們的心意了，但忠心在心不在物，這份孝心朕收下了，東西便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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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真的逼到活不下去，普通人都在忙著掙紮求生，哪裏有功夫考慮造反的事……
晚上玄燁應酬完一群南派官員回來，就見沈菡正帶著雅利奇一邊哼歌一邊擺飯：“怎麽了，有什麽喜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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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白天沈菡教她們的時候，雅利奇基本不怎麽說話，就是想把沈菡寶貴的教導時間多留給寧楚格一些。
——這些事情對她來說是可會可不會，對四嫂來說卻是必須會。
玄燁對兒媳婦的生活並不關心，不過他會在意‘胤禛的福晉’怎麽樣，如今知道四福晉還算稱職，也就放心了。
聖駕一路南行，很快就進入了沈菡期待已久的淮揚地界。
上有天堂，下有蘇杭，
古代原汁原味的江南勝景，風土美食，真是好期待！
進入江南腹地，‘萬歲’很快又換了一副面孔。
江南多巨賈，士紳纏萬貫。
對於此地豪富的商賈和鄉紳而言，上供的禮物對他們來說不過是些毛毛雨，而如果皇上接受了他們的禮物，那簡直是可以說道三代的美事了。
所以玄燁對外的姿態很快變得更加柔和，宴會和召對一日比一日頻繁，送到沈菡面前的禮物也更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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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燁回來和沈菡商量：“都拒了不好，你挑挑看有沒有喜歡的，剩下的朕再退回去。”
他既這麽說，沈菡就又仔細地把這些東西看了一遍，最後把所有的古書留出來——玄燁和胤禛都喜歡這個，又留了一對十分精美的玉杯給雅利奇，一枝古瓷筆架給胤祥，最後把裏面長得挺稀罕的白玉鸚鵡也給留下了。
沈菡：“這個給十一吧，他肯定喜歡。”
這次出來沒帶他，十一已經很不高興了，要是回去還不給他帶東西，不知又要出什麽幺蛾子。
除了這幾樣，禮物中還有八十只金華火腿、皮蛋二十桶、蜜餞百花酒一百壇，另有許多特色小菜，這些沈菡都給留下了：“送回京城分一分，也好叫太後和其他人嘗一嘗江南的美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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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年她實在見過太多好東西了，光是玄燁給她的東西就已經堆滿了數間庫房，她用十輩子都用不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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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菡頓了一下，想想又把話收回去了，改口道：“可能……也有一點兒吧。”畢竟這個南巡和她原本想象中的差別實在有些大。
倒不是說她想象中的場景該多奢靡，而是怎麽說呢，就好像你原以為這次的旅程是出來放年假的，結果實際上卻是加班出公差。
這一路上風景也能看到，地方美食也能吃到，但主要工作還是陪老板加班，就……
沈菡說著說著情緒還真有點兒上來了，感覺這些日子的疲倦一下子湧上心頭，還帶著點兒不高興和生氣。
她轉身一頭頂在玄燁的胸口上，仰起臉抱怨：“確實很無聊啊，這跟我想象的完全不一樣。”
她又不是他們父子兩個這種工作狂，普通人工作是需要休息日和年假的呀！
實現不了雙休，好歹給個單休也行啊！
這一連兩個月，她幾乎天天都在當皇後，應酬當地的女眷，隨著玄燁出面參加宴會，接見百姓農婦，聽她們說話，處理千頭萬緒的各種事情。
一開始為民請命是雞血上頭，可什麽雞血能管兩個月？她現在只想躺平歇歇。
沈菡不高興地拿腦殼撞他：“我要反抗剝削！要求法定節假日！求放假，求正常休息的權力！求員工福利！”
玄燁叫她這一串兒詞給逗笑了，反思起來這些日子也真是勞累她了……
他蹲下身子和她臉對臉，腦門兒頂腦門兒：“行，放假，那員工？你說說想要什麽福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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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菡盯著玄燁認真道：“聽說西湖每逢月中月末都會開燈會，我想看燈會。還聽說西城天密寺快要開廟會了，咱們去看廟會好不好？我想看看原汁原味的江南究竟是什麽樣的。”
小橋流水，細雨蒙蒙，白墻灰瓦，是不是真的美似人間仙境？
她還想逛街，想去江南的街市裏逛一逛，看看古代的小攤販是什麽樣的，門店是怎樣做生意的，買的都是哪些商品。
她想幹的事實在太多了！
沈菡深谙爭取員工福利一定要跟老板‘漫天要價’的道理，所以她說完後就在原地等著玄燁‘就地還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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