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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2章 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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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2章 是誰

坤寧宮裏, 龍鳳和鳴,但對紫禁城的其他人來說,今夜卻註定是個不眠之夜。

東五所中。

胤禛問蘇培盛:“十一阿哥怎麽樣, 睡了嗎?”

額娘今天沒空,單獨留下雅利奇和小十一在承乾宮又不放心,所以雅利奇去了永和宮,小十一就被兄弟兩個帶回來了。

蘇培盛:“奴才剛去看過, 十一阿哥已經睡下了,奶娘說十一阿哥乍換地方, 晚上可能會醒。且小阿哥最近夜裏總是鬧著要找娘娘,要是驚醒了, 可能安撫不下來。”

話音剛落, 門外鐘鼓大鳴, 響徹夜空!

緊跟著側殿就響起了小十一撕心裂肺的哭聲。

胤禛、胤祥:“……”

得了, 也不用多問了, 過去哄弟弟睡覺吧。

哥倆兒來到小十一的臥房,胤祥要挨著小十一睡,胤禛:“不行, 你睡覺不老實, 老踢人, 萬一再踢著十一就麻煩了,你睡外面吧。”

胤祥:“……我什麽時候踢人?”他怎麽不知道。

胤禛心道你就沒有哪天不踢人的, 我又沒說,你怎麽會知道:“行了,趕緊哄吧, 再過會兒他醒大了,咱們誰都別想睡了。”

兄弟兩個輪流抱著弟弟哄睡, 折騰的都出汗了才終於把小十一放下。

哥倆並排躺著,卻怎麽也睡不著。

胤祥突然小聲冒出來一句:“哥……今天早上咱們從大殿裏出來的時候,太子突然看過來……”

那是一種說不上來的感覺,總之,那眼神讓他特別不舒服,那樣的太子,也讓他感覺很陌生。

胤祥早已不是不懂事的年紀,這幾年他們兄弟與太子之間,太子與阿瑪之間關系微妙的轉變,他或多或少都能感覺到一些。

他知道,這裏面既有額娘受寵的原因,也有阿瑪愛重他們兄弟的原因。他能明白太子為什麽疏遠他們兄弟,可是他卻想不出什麽好的辦法解決。

——總不能因為太子心裏不舒服,阿瑪就要疏遠冷落額娘吧?那額娘又做錯什麽了,憑什麽要因為太子不舒服而被打壓呢?

還有他們兩個,胤祥捫心自問,他和四哥從未對太子不敬過。他們尊敬身為太子的二哥,可是這不代表他們願意默默無聞,身為皇子,幼承聖訓,誰不想做一番事業出來呢?

可是,太子卻在深深忌憚著此事。阿瑪對額娘的每一分寵愛,在二哥那裏,都成了他們母子的敵意。

——可這些事情明明是阿瑪決定的,決定權從來不在他們母子手中。

胤祥有些沮喪:“我想不明白,阿瑪和額娘都希望咱們上進成才,難道上進也有錯嗎?”

阿瑪是太子的阿瑪,可也是他們的阿瑪啊!難道阿瑪愛重他們也錯了嗎?

胤禛不知該如何回答弟弟。

對太子來說,或許只有對他毫無威脅的兄弟,才是好兄弟。只有完全不會威脅他地位的後妃,才是汗阿瑪‘應該’有的後妃吧。

站在太子的立場上看,這麽想理所當然。

可是汗阿瑪、額娘還有他們兄弟也是人,是人就有自己的想法——生而為人,誰願意庸庸碌碌地過一生?

他們是皇子,又如何能夠自甘墮落?

難道只是為了寬太子之心,他們兄弟就要甘當廢物嗎!

胤禛閉上眼睛:“別胡思亂想了,可能是你看錯了,早些睡吧。”

可胤禛心裏卻很清楚,胤祥並沒有看錯。

坤寧宮的禮樂之聲遠遠傳來,原本該是一個喜慶開心的夜晚,胤禛卻覺得心中好似吞下了一個沈甸甸的秤砣。

如果太子果真容不下他們的志向,視他們母子為敵人……

那他們到底該怎麽辦呢?

……

永和宮裏,雅利奇也正興奮地睡不著覺,圍著福格撒嬌:“成額娘,我明天什麽時候才能去看額娘啊?”

福格放下手裏的針線想了想:“明天大約是不行,雖說大婚禮結束了,但往後還有廟見禮、朝見禮、慶賀禮、頒詔禮、宴筵禮等等,估計你額娘還得忙上好幾天呢,怎麽也得三五日才能抽出空來。”

雅利奇情緒低落下來:“這樣啊……”

福格見狀連忙拿出新作的衣裳哄她:“天快熱起來了,我給你做了兩身新裙子,你看看喜不喜歡?明天咱們吃烤肉好不好?我還叫人做了蛋糕,明天早上要不咱們吃蛋糕?”

雅利奇重新高興起來:“好啊,我喜歡就著牛乳吃。”額娘不叫她多吃這個,但在成額娘這兒就可以偷著多吃點兒了。

她拿過新裙子打量:“成額娘,這裙子的裙擺怎麽是鼓起來的?”

福格拿過來給她解釋:“這是你額娘畫的圖,說這個叫公主裙,我剛研究明白是怎麽做的。”

姐姐就是有巧思,她還從沒見過這種裙子呢,要用好多種紗料才能疊出這種裙擺,還要搭配上雲緞,可費事了。

雅利奇換上後對著鏡子轉了個圈兒:“好漂亮!”

額娘說的對,成額娘的手藝最好了。

“是吧!”

福格翻著手裏的畫冊指給她看:“我還畫了很多款式,都是你額娘提點我的,你看看喜歡哪件,我做給你……”

她摸著手裏的設計圖冊,心裏沒由來的有些遺憾,姐姐曾經翻著冊子說她有做服裝設計師的天賦。

沈菡:“可惜了……”

可惜福格只能困在宮裏,給她和雅利奇做做裙子,要是……要是她們是在上輩子認識的該有多好,福格一定能過得很好的。

福格並不太懂姐姐當時的感傷,不過“服裝設計師”,聽起來還是挺不錯的。

她每次看到姐姐和雅利奇穿著自己做的裙子,漂漂亮亮在鏡子面前轉圈的時候,心裏都很開心。

難道做服裝設計師,會比這樣更開心嗎?

……

鐘粹宮裏。

榮妃正坐在燈下看信,外頭突然傳來禮樂之聲,她楞了片刻,才反應過來應該是皇後到了坤寧宮了。

莫名的,她心裏湧上一股多年不曾想起的酸澀。

上一次她聽到這個禮樂,還是仁孝皇後與皇上大婚的時候……

那時候,她的心情遠沒有現在這樣平靜。

那時的她,心裏只有感傷難過,心酸苦澀,既怕皇上有了皇後,自己會失寵,又害怕萬一自己沒失寵,會引起皇後的忌憚和針對,到時候在這宮裏無法自處。

現在想想,其實自從她得寵的那一天開始,她沒有一日不在恐懼和擔憂著失寵的未來,日子並不比現在好過多少。

她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寵愛一日不如一日,掙紮、痛苦、茫然,最後卻只能逼著自己接受。

現在雖然失寵了,但至少,她的心情是平和安寧的,不用再經歷那樣的痛苦了。

禮樂聲傳入耳畔,榮妃心中頗有些五味雜陳,不過這種感覺轉瞬即逝,很快就被榮兒進來的腳步聲打斷了。

榮兒是進來鋪床伺候主子就寢的:“主子,時候不早了,安置吧?”

她見主子手裏捧著信:“是公主的信嗎?”

榮妃回神,重新把思緒放回信上:“是啊,皇後前幾日收到了公主們的來信,叫人把榮憲的信轉交給我了。”

她想了想:“你明天把前兒家裏進上來的春茗茶和觀音茶找個漆盒裝起來,等皇後忙完了,我得去給娘娘請安。”

榮妃沒資格往蒙古送東西,可她心裏又實在掛念女兒,不但準備了好些物件,還寫了厚厚兩匣子信。

聽說皇後時不時就會叫人給大公主、二公主送賞,也不知她能不能去求一求,捎帶些東西給女兒。

……

其實烏雅氏當年在後宮中崛起的時候,榮妃真的以為烏雅氏會是下一個自己。

她或許也會受寵近十年,會生下皇子,然後漸漸像自己一樣被新人取代。

但沒想到,她們是如此不同。

榮妃從來沒想過烏雅氏會成為皇後。

沒有人敢這麽想,包括榮妃自己,即使是在當年那樣盛寵的情況下,她也從未妄想過自己能夠成為皇後。

她們都只是包衣,天生的奴才,怎麽敢做這樣的妄想呢?

——可是偏偏就有這樣一個包衣女子做到了。

……

榮兒一一記下,哄著主子快睡覺:“行行行,我都記下了,您明兒個還得去朝見皇後呢,快些睡吧。”

榮妃收回心神,珍惜地放好女兒的信,平靜地在禮樂聲中入睡了。

——算了,想這麽多做什麽。新皇後賢德寬厚,慈心憫下,這對她們這些失了寵愛,只能在深宮了此殘生的人來說,已經是個十分幸運的結局了。

點點蓮花漏未央,乍寒如水透羅裳。誰憐金井梧桐露,一夜鴛鴦瓦上霜。

這一夜,有人歡喜無限,有人慨嘆釋然,有人輾轉反側,有人徹夜難眠。

僖貴妃正在驗看十阿哥的夏裝,疲倦的打了個呵欠,端嬪默默在小佛堂的靈位前供上三炷香,繼續跪下禮佛,對遠處震天的禮樂聲恍若未聞。

惠妃躺在床上輾轉難眠,恨不能用枕頭捂住耳朵,好再也不去想坤寧宮中又有了新皇後!不用去想這個皇後是多大的一個勁敵!

宜妃倚在窗邊看著天邊的明月枯坐,連自己都分不清心中的想法。

說恨,偶爾想起來會突然恨的咬牙切齒,可過後想想又好像後繼乏力——畢竟皇後也沒針對過她什麽。

可是說釋懷,她又做不到又像榮妃那樣釋懷。

曉天殘月,對坐無言。

當無數女人共同擁有一個男人,不管是為了情愛、為了子女還是為了權力和利益,一個人的成功註定映照著無數人的失意。

看得開的,學會給自己找樂子,許是能熬得不那麽苦。

看不開的,一旦鉆進了牛角尖,將那點兒爭權奪利的妄想當做救命的稻草,明知無望,卻已經再也撒不開手了。

*

合巹夜過後,太和殿舉辦了盛大且熱鬧的國宴,在玄燁答謝過皇後的父兄族屬、王公大臣、外國使節後,整個大婚終於順順利利的結束了。

不得不說,儀式感這個東西還是挺重要的。

至少大婚過後,沈菡感覺自己以往總是藏在心裏的那點兒患得患失,好像突然少了許多。

而重新從玄燁耳中聽到“菡菡”這個稱呼,也讓沈菡仿佛了卻了一件記掛許久的心事,整個人宛如新生,透著一股子安然和自在。

連雅利奇都看出了沈菡超乎尋常的好心情:“額娘,是有什麽開心的事嗎?”

沈菡笑道:“咱們要回園子了,額娘當然很開心啊!”

她抱起腿邊撒嬌的花花揉搓:“你阿瑪從南面找來了幾個會做淮揚菜的廚子,額娘還叫南府排了好幾出新戲,等回了園子咱們到禦舟上,邊吃船菜邊看戲好不好?”

雅利奇也跟著開心起來:“好啊好啊!我還想去騎馬,之前還答應要叫嫂嫂們來參加馬球賽呢!”

“好,回去咱們就開馬球賽!”

她也很久沒有活動筋骨了,感覺筋都懶了。

花花被揉搓煩了,幾乎要張嘴給她一口:“喵!”

沈菡連忙低頭親親它,花花不耐煩地一爪子推開,跳下去跑了。

春暖花開,晴雲碧樹。

山清水秀的暢春園仿佛連空氣中都充滿著風的氣息,這讓在紫禁城憋了幾個月的眾人瞬間覺得身心舒暢。

玄燁:“忙了這麽長時間,可算是回來了。朕先去前面把事情理一理,過兩天朕帶著你和閨女出去轉一轉,咱們好好歇歇。”

沈菡正在收拾行李,隨口道:“好,你去忙吧,不用管我們,我們自己有的是樂子玩兒。”

這是真的,暢春園處處是景,好玩兒的多得是。

安頓完的第二天,沈菡就帶雅利奇去了西邊的馬場跑馬:“麒麟也好久沒能出來跑一跑了,你阿瑪說波斯又進貢了四匹馬,這次和之前的成年馬不同,是年幼的小馬,咱們過去看看,你要是喜歡,額娘給你討一匹來!”

雅利奇:“好啊好啊!”

雅利奇的馬術學得很不錯,但上駟院那麽多匹馬,雅利奇卻一直沒有挑中自己專屬的坐騎。

問她喜歡什麽樣的,她也說不上來:“就是感覺這些馬都不是屬於我的,和我沒有緣分,我要找一匹一眼看過去就屬於我的。”

緣分?現在這麽小的孩子都會講緣分了嗎?

沈菡也不知道閨女的標準是什麽,不過喜歡不喜歡本就不好勉強,也就由她去了。

玄燁這個女兒奴就更加了,早就說了一定要給雅利奇找一匹絕佳的良駒,每年蒙古貢馬送到,除了太子,剩下的都先緊著她挑。

母女二人到了馬場附近,卻發現裏面正熱鬧的很,仿佛是在賽馬?

雅利奇一眼看到了場邊坐著胤禛,扯了扯沈菡的袖子:“額娘,四哥在那呢!”

胤禛也在蘇培盛的示意下發現了額娘和妹妹,起身過來:“額娘!”

沈菡望著狼煙動地的馬場:“你們今天下午沒有騎射課嗎?怎麽在這兒賽馬?”

胤禛剛要說話,雅利奇卻瞧見了場中一馬當先,把所有人遠遠甩在身後的少年,她伸手用馬鞭一指:“四哥,那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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