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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早走您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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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早走您嘞

◎她入宮本就沒想過活,你們有一日算一日。◎

許襄君左手支著下顎,揚起右手看,黎至包紮的很好。

她唇邊溢滿笑。

腦袋一歪,視線滑過指節露出黎至面龐。

明眸秀眉夾含家逢巨變的諸多坎坷,眸底暈染悲慟麻木、原本風度翩翩精之姿現下只餘一身瘦骨伶仃,勉強撐著活人氣。

萬卷書冊浸染出的跌宕風流被毀的什麽也不剩。

許襄君掐眉,眼底一團戾氣。

門被叩響,白衡:“娘娘,奴婢進來了。”門簾掀開,傾瀉半室風雪。

黎至朝後撤,站在屋角偏遠處隱出各位視線,許襄君立馬神色變得厭厭無彩。

白衡行至她眼前,裊裊一拜:“康公公說陛下已在路上,娘娘要準備迎接聖駕嗎。”

這麽快?

許襄君瞥眼窗外,天竟已下黑了,屋子什麽時候亮起的燭火她都不知。

許襄君瞧眼黎至,“準備?”

黎至聞聲不動。

她吃口茶,平淡問:“準備什麽,禦醫說本宮風邪侵體身子尚未好全不能侍寢,陛下來也不過是共飯,需要準備什麽。”

“倒是可以問問膳房那邊準備得如何了。”

白衡掀眼掃看,襄嬪慵懶疏漠斜依小案上。

因連日風雪原因,陛下許久沒去後宮走動了。今日陛下為襄嬪冒風雪來,她為何沒過多欣喜,同其他娘娘那種大肆操辦準備著呢。

白衡壓低頭,心裏絞著稀奇。

見襄嬪娘娘裙角還是浸濕後屋內燥幹褶皺不堪的痕跡,恂恂問:“那娘娘要換身衣裙恭迎聖駕嗎?奴才幫您擇條衣裙更換。”

許襄君目光越過白衡看向黎至,散懶著腔:“不必獻殷勤,做好分內的事本宮自然清楚你的用心不會薄待,此事交給嬤嬤吧,你退下,本宮不喜生人在眼前晃。”

生人?

白衡應‘是’退下,臨出門時瞧眼角落那個不聞聲色的太監,泛起疑竇:那這生人為何能在眼前?

白衡一出門,許襄君就煩躁扔了茶碗,‘叮當’墜響在桌面,茶水潤了一桌。

席嬤嬤剜她眼:“怎麽,不願了。”

點的許襄君心裏一疼。

她朝黎至招手,黎至又規規矩矩站在原地不動,埋頭視若無睹,不想由著她任性恣意。

她拽緊席嬤嬤衣袖,搖晃著咂舌:“知道了知道了,那一會兒陛下來了。”她頓頓,“嬤嬤把黎至鎖在離我寢殿最遠那間,不許他出門,最好耳朵堵上眼睛蒙上,別聽別瞧別知曉。”

“... ...”黎至肩胛一震,胸肺噎了噎,四肢僵麻。

嬤嬤瞧眼黎至,沒說話。

看眼許襄君,扯扯她衣角:“真不換身?這兒滴得有血。”拎起她裙角抖在指尖,“裙角還皺皺巴巴,陛下來了可有辱聖目。”

席嬤嬤一處處仔細提點著。

許襄君扯平衣角,又踢下裙子,齜牙不順心:“嘖,真難伺候。”她起身,走到黎至身前轉一圈,軟銀輕羅百合裙帶著燭火反襯,裙角掀出星點粼光,“好看嗎?要不要換一身。”

黎至避躲目光,匆匆敷衍:“好看。”頸子上青筋浮隱在肌膚下。

許襄君扭身朝著席嬤嬤說:“你看,黎至都覺得好看,難道陛下眼光比黎至還好?不換,就這樣。”

席嬤嬤緘口,一個頭兩個大。

白衡又出現在門外,叩響門:“娘娘,陛下在朝這裏來,康公公說請您去門前候駕。”

許襄君轉眼黑臉,小聲:“真煩人。”

席嬤嬤瞪她一眼,“娘娘慎言!你非要牽累死旁人不成。”她直直將目光擱黎至身上。

黎至承受不起許襄君這樣相待,心裏負荷不起,梗塞的心口脹澀。

但她自小性子直擰,吃軟不吃硬,根本沒法硬碰硬。

他啞張了張嘴,足口氣後,輕聲規勸:“請娘娘慎言。”

許襄君掐眉,指腹揪緊衣袖,壓著情緒沖門外問:“這就來,外頭可還下雪?”

一臉小性擰的要死,卻又一派羞娥凝綠。

黎至心頭震撼,頭埋得更低,指尖不住磋磨著衣袖裏層。

白衡低聲:“還在的娘娘,雪又見大了。”

許襄君瞧眼黎至,身上棉衣已換了新厚的,那不會冷。

“席嬤嬤,帶他下去吧,鎖牢,陛下不走不得開門。”她杏手取件鬥篷往外走。

猶如堅韌赴死般,未有遲疑。

此時她周身清冷,全然與屋內溫煦相悖。

打簾瞬間白衡接過她手上棉簾,一柄傘撐開在她頭頂。

許襄君裊娜身影隨著簾子落合斬盡眼中相,黎至陡然癱軟在地,隨後雙膝並攏朝席嬤嬤跪正,一個祖宗叩拜大禮磕在她身前。

“求嬤嬤解眼下局,不能讓襄君... ...娘娘這樣執惘,會招致殺身之禍的。”他嚴腔辭色,懇切得只差剖心以證。

席嬤嬤聽得潤濕眼角,胸口激烈起伏。

最終一只手叩住心門,顫抖說:“在她心裏你值得以命拼之,不然老奴能攔著她入宮,攔住她自薦為妃,攔得住你出現在她眼前。”

“她在你‘斬首’之日懸梁自盡,只是老梁折斷,第二日聽見你活著才撐到如今。”

“黎至,你若真有心,便陪她餘下這路吧。”

“她入宮本就沒想過活,你們有一日,算一日吧。”

黎至握緊拳,塞進口裏狠狠咬住,眼淚混著血狂往嘴裏流。

他佝肩朝胸廓裏縮,簌簌沒完個抖落,嗚咽聲都不敢出屋。

許襄君走在臺階上,這麽放眼一望,除了墻頭琉璃瓦還是一墻的琉璃瓦,無邊無盡好似沒個完。

真像個一望無涯的囚籠。

伸出手接了雪,瞬間在指尖滑成水。

許襄君聲音浸著涼:“陛下可是要到了?”

白衡垂頸:“約莫是,應許等不上一盞茶了,娘娘我們快去門前候著吧。”

一婢子從她右邊伸出一盞七色琉璃燈,映照在她腳下。

地面映出一朵光影牡丹,倒是精致。

許襄君點頭,穿廊踏院走到殿門前時,梅樹上掛著的紅色身影已是凍了個半死。

她垂眸看眼自己右手,指下青素:“上天有好生之德,放她下來吧,餵兩碗熱湯,別真凍死在本宮院裏。”

許襄君伸手取走白衡手中傘,留她處理,自顧自去了殿門。

風雪裏沒站到半炷香,一架龍攆出現在宮道盡頭。

許襄君舉著傘往那方向奔走,身後婢子迎著驟風急雪步步難行。

離龍攆還有一丈遠,許襄君迎風大嚷:“陛下。”甜膩聲音被冷風刮去大半。

人踩著雪滑還趔趄兩步,一腳拌在冰上當即摔坐雪裏,染了一身冰涼。

傘也拖了手。

夏明勤聽見聲音撥開棉簾,瞧見一身粉白妝嬌俏得朝他疾奔而來,望清來著,夏明勤赫然叫人再擡快些。

龍攆四周脆碧玉環擊罄之聲不絕於耳,待到了許襄君身前停下。

許襄君倒‘嘶’著疼,跪好給夏明勤俯首請禮,聲音裊娜細碎:“襄君拜見陛下。”

夏明勤扶人起身,“你怎不再殿中侯朕,這風雪出來作甚。”伸手將她頭頂發髻上的雪掃掉。

幾許雪花飄在她睫毛上,染了熱氣潤成珠,從眼角滑落,萬分憐愛由心生出。

許襄君垂眸拉緊他衣袖:“妾身想盡快見到陛下。”手環上他臂膀,將下顎墊放在他臂膀上。

隨即又嘀噥,“這等求而不得滋味早晚襄君也要陛下嘗嘗!”

一個咬牙挑釁動作逗得夏明勤放聲大笑,手抄住許襄君身子將人抱上攆,放腿上。

“朕自今日可謂嘗盡了襄嬪口中這求而不得滋味。朕在偏殿批閱折子時總想看見你,苦於擡眸望不見佳人。”

說著放簾,浩浩蕩蕩隊伍朝上辰宮去。

夏明勤摟緊她,清香從許襄君頸側傳來,他瞇眸,湊近在她頸側印了個吻。

驚得許襄君鶯囀一叫,嚇得要推。

看清他一身明黃後,許襄君特意用右手捂住左邊頸子,顰眸:“陛下真壞。”一個音十七八個轉。

指腹不動聲色狠狠蹭擦兩下,心下覺著惡心。

右手背上的傷痕一下引起夏明勤註意,一把捏住她指尖,厲聲:“這是怎麽回事,今早從含元殿出去還沒,你這是... ...”

許襄君顫縮下指尖,埋進夏明勤頸側,將自己縮好,免得又給了夏明勤無故輕薄機會。

“是妾身剛入宮不知規矩,宮裏姑姑告知時不小心傷著我... ...是妾身不小心傷著的。”

隨後加強、篤定的聲更是強行遮掩。

這種小伎倆在宮內屢見不鮮,夏明勤揉揉她指節,輕哄到:“襄君可知是誰指派來的婢子在你面前作威作福?今日讓你受了委屈,朕一會兒自會替你出氣。”

許襄君搖搖頭,咬著唇悶了聲細的,實在惹人心疼。

夏明勤提聲慰哄:“朕在你怕什麽說,你若任由人今日作踐你,明日自有人變本加厲。你這麽乖巧的人不適合吃這種苦,來,乖乖告訴朕。”

許襄君依舊搖頭,“陛下疼愛我就夠了,這些不必的,只要陛下常來,自然無人敢欺負我。”

她笑出聲,“若真有人欺負我,我就讓陛下教訓他們,行嗎?但今日襄君錯在先,怎有臉叫陛下替我主持公道。那不是妖冶禍國麽,陛下乃是天下大大的明君,怎能如此。我既在陛下身側,自也是要學規矩、懂規矩的。”

一腔乖巧惹得夏明勤心頭灼熱,狠狠將人往懷裏揉了幾把。

到了上辰宮,她依偎在夏明勤懷裏進殿時渾身僵硬,生怕黎至在某個角落看到這些。

她咬牙不動聲色四下打量,直到看見席嬤嬤。

席嬤嬤朝她遞了個眼色後,她才松下緊張,長籲口氣。

與夏明勤一起用飯,剛準備布菜,白衡突然進門跪她腳邊:“娘娘,奴才犯上打擾了。”

她朝許襄君跟夏明勤叩個頭,繼續道:“您特意吩咐的那道菜需要您親自看火候,奴們不太熟,您要不要現下去看看?”

許襄君心裏一個嘀咕,她何時分戶過什麽特殊菜色?

瞧著跪伏的白衡,她輕聲放下碗筷,朝夏明勤輕笑屈身:“陛下,容妾身看看就來。”

夏明勤還一個高興,喜不自勝:“襄君竟給朕親自備了菜?那快快端上來。”

“是。”

說著許襄君由白衡帶著出了門,拐到廊下,她叫住白衡:“無中生有來的菜色是哪一出?”

白衡跪地‘砰砰’磕頭:“奴才沒防著青素教她跑了,眼下這時刻,怕是到了皇後娘娘殿裏。”

許襄君一聽此事,淺淺‘哦’了聲,“又不是什麽大事。”轉身又回去。

白衡驚詫,陛下都來,青素回去一告狀,皇後娘娘必然要將陛下拉走,屆時襄嬪便會在後宮落下個笑話... ...

怎會不重要?

許襄君打開寢殿棉簾前,她看眼上辰宮宮門,徐徐一笑。

青素不去找皇後娘娘,誰能把陛下請走啊。

她本意就是要青素跑,只是青素動作太慢、太慢。

【作者有話說】

謝謝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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