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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6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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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68

“娘娘, ”一身穿淺碧色宮裝的宮女撩開帳簾,緊緊護著手中用帕子包裹住的東西, 快步走至屏風後頭, 垂首恭敬道:“東西取回來了。”

王貴妃坐在榻上,聞言當即坐直了身子,揮退為自己揉手養護的宮人, 命令道:“打開。”

帕子掀開, 裏頭赫然是一個黑糊糊的藥渣小山堆。

帳內擺設奢華輝煌,炭盆火盆十足, 將屋子裏暖得宛若春日。

鎏金熏籠裏燃著香,使這帳子中皆是一股牡丹花香。

然而這滿帳子馥郁的熏香卻在帕子打開的瞬間變成了苦澀嗆鼻的藥味兒。

王貴妃當即用帕子捂住鼻子, 皺眉嫌棄道:“都說這良藥苦口, 這藥聞著都這麽苦, 韓微那賤人怕是病得不清吧?”

這幾日聖上身體不適, 又適逢朝中政務繁忙, 便勒令妃嬪禁止去禦帳探望。

冬日寒涼, 聖上順道也免了妃嬪日日去向皇後請安。

王貴妃一向不樂意去見那裝模做樣假端莊的人,如今聖旨一出,倒是正和她心意。

她手中捧著一雕花鎏金手爐, 上方的牡丹花含苞待放,栩栩如生,周身雕紋細致真切, 是那日她與聖上去珍寶閣時買下的。

當時她與聖上都準備回圍場了, 然而她餘光一瞥, 竟一眼便瞧中了這手爐, 她尚未出聲, 聖上便命李祿替她買了下來。

王貴妃摸了摸手爐, 只覺得心中依舊喜悅得緊。

韓微那賤人得了火狐鬥篷又如何,聖上還是最關心她!

她本想趁著不請安的日子裏好好地給韓微一個教訓,哪知她尚未出手,韓微那賤蹄子自個兒就病了,說是傷寒。

果真是沒福氣享用那火狐鬥篷。

這一病,韓微便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帳子裏整日熬著藥,就連與她那兒隔了大老遠的王貴妃都聞見了那股子藥味。

聽聞德妃與張淑儀日日前去探望,出來時候皆臉色沈重,就連協理後宮的良妃都去看了幾次。

王貴妃聽到宮人打探來的消息時,眼淚都要笑出來了。

韓微病得這樣重,怕是她不用出手,人就病死了!

王貴妃每日都等著韓微病死的消息,然而等了四五日,反倒是先等到了楚婉儀。

她想著楚婉儀先前也算是幫她說過話,再者前世又是個懂事會看眼色的人,對她也頗有尊敬,想著這一世也翻不出什麽風浪來,便讓人進了帳子。

哪知楚婉儀向她行禮後的第一句話竟是告知她“韓微不在承德圍場”。

笑話,這怎麽可能呢!

妃嬪若想私下離開承德圍場,得先經過聖上同意不說,出門需得宮人隨侍。

韓微那兩個宮女,朝雨和螢飛皆在圍場內,一個取藥一個熬藥,從未見過有誰離去。

“貴妃娘娘,嬪妾人微言輕,”楚婉儀坐在一旁,見這藥渣,便讓身後站著的太醫走上前去,“韓婕妤是真病重還是假病重,只需令太醫瞧上一眼這藥渣,辨一辨這藥是治何病癥的,一切便會真相大白。”

王貴妃斜眼覷了眼淺笑盈盈似是胸有成竹的楚婉儀,懶懶地倚靠回美人榻上:“看吧。”

她倒是不太相信,韓微平日裏一副安靜乖巧的樣子,沒那個膽子做出這檔子會被殺頭的事兒。

楚婉儀見王貴妃不信,心中也不氣惱。

王貴妃不過就是個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人,只有這副皮囊生得還算好看,內裏實在是蠢得可以。

前一世她將人耍得團團轉,更何況這一世。

如今她要做的,就是盡快取得王貴妃的信任,那樣她所需的出頭鳥便有人做了。

太醫向兩位主子行了禮,這才走至藥渣前,細細辨別了裏頭殘留的、依稀還能看出形狀的藥,又親自嘗了嘗,心中萬分肯定後,這才躬身稟告道:“回貴妃娘娘,此乃安神補氣之藥,本應沒有這麽濃重的苦味,只是裏頭的黃蓮劑量多放了幾錢,混合著蓮子心,便將這苦味藥味放大了十倍不止。”

安神補氣?!

王貴妃猛得坐直了,臉色十分不好:“可否用於治療傷寒?”

太醫搖了搖頭:“此藥方只有安神補氣之功效,尋常康健之人也可用之,若是得了傷寒用此藥,非但不會病好,反倒會因用藥不當,治療不及時而使病情加重。”

王貴妃捏緊了手爐,傷寒並非小病,一不小心就能要了人命。

不會有人做出這等自戕的蠢事,那便只有一個說法了。

楚婉儀見王貴妃面色凝重,眼中喜意一閃而過,隨即貼心道:“娘娘如今該信嬪妾了吧。嬪妾也是偶爾經過韓婕妤帳子時,聞著藥味過重,心中覺著不對,這才多嘴問了句太醫,哪知竟誤打誤撞發現了此事。”

王貴妃冷聲:“哼,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若非楚婉儀今日與她說這事,她怕是要錯過這樣一個絕佳的機會了!

一個能讓韓微永無翻身的好機會!

王貴妃當即起身,不過一瞬便做好了決定:“巧兒,將這藥渣帶上。”

她眼神中泛著狠意和欣喜,即將要把韓微碾入塵埃,令人永無翻身之日,這種感覺光是想想都覺得暢快。

可她尚未走出一步,便被楚婉儀給攔住了。

王貴妃當即瞪了過去:“你敢攔本宮?”

楚婉儀低頭行了個禮,掩住眼中的嘲諷之意:“嬪妾不敢,只是嬪妾覺著,此事應當讓後宮妃嬪們都引以為戒。”

她擡起頭,一副耿直的模樣,似是全身心地為了王貴妃著想:“娘娘可利用此事殺雞儆猴,正是在宮妃中樹立威儀的好時機。”

楚婉儀:“娘娘若是直接帶著藥渣過去,難免會落人口舌,得個居心叵測的名聲,甚至會有人說您以小人之心,肚量狹窄,竟時刻監視妃嬪。”

王貴妃鳳眼上揚:“本宮看誰敢如此編排!”

她看了眼楚婉儀:“這藥可是你提出來讓本宮查的!”

“確實是嬪妾,”楚婉儀心中厭惡至極,卻也不得不繼續做樣子,“這點還請娘娘放心,嬪妾自會應下此事。只是,為了娘娘的名聲著想,我們還得尋個由頭前去。”

王貴妃:“你說,什麽由頭?”

楚婉儀笑了笑,輕揚了下手,身後跟著的宮女便走上前來,呈上一串珊瑚玉珠手串。

她說道:“韓婕妤病重許久,貴妃娘娘心善體恤,前去協禮探望。”

“如此以來,娘娘博了個賢良大度的名聲,又能將韓微的罪名公之於眾,”楚婉儀語氣柔和,將王貴妃的心說得癢癢的,“何樂而不為呢?”

王貴妃讚賞地看了她一眼:“就按你說的辦。巧兒,將那日聖上在珍寶閣給本宮買的那副頂簪拿過來。”

那是個嵌寶石雲紋頭雕梅頂簪,傳言那寶石來自西域,產量極少,似碧海湖泊,又似澄澈藍天,色澤好看得緊。

她得讓韓微好好看看,聖上對她才是最上心的。

楚婉儀行在王貴妃身後,看著高高坐在轎輦上的王貴妃,她臉色冷了下來。

就讓王貴妃再囂張幾日,待她墊腳入了妃位,位居皇後,再將人處置了不遲。

*

韓微的帳子裏燒著好幾個炭盆,屋內幾人臉色卻不怎麽好看,眉目間皆憂心忡忡。

朝雨守在帳子口,螢飛在屏風另一側煎著藥,屋內靜得只能聽見火星劈裏啪啦的聲音。

張淑儀焦躁地撥弄了下炭盆,說道:“這都第五日了,微微還沒回來,幹等有什麽用?”

她氣急,卻依舊將聲音壓得極低:“不過是花些銀子多問幾個人的事兒,你們幹什麽攔著我?!”

冬日裏,良妃身子一貫不太好,如今即便坐在炭盆邊上,也依舊裹著大氅。她臉色略有些發白,聞言冷冷地睨了眼張淑儀:“本宮勸你還是別當韓微朋友了,你那腦袋是用作擺設嗎?”

張淑儀:“良妃娘娘你!”

良妃冷聲說道:“花銀子是小事,若是將韓微不在圍場之事洩露出去,微微就要被你害死了。”

張淑儀正欲爭辯,聽了這話,當即偃旗息鼓。

良妃這話說得不是沒有道理,有錢確實是能獲得消息,差人辦事,但那也不能保證沒有人過河拆橋,拿著兩家人的錢,送著兩家的信。

德妃唰得起身,指著外頭的道:“那請問聰慧的良妃娘娘,現下又該如何?若是韓微在外頭遭遇不測,那又該怎麽辦?”

如今聖上忙碌倒還好,回宮之日迫在眉睫,韓微若是再不出現,光靠“傷寒”怎麽瞞得下去?!

良妃容姿淡定:“你不要小看了韓微。”

前世,她們一個個地皆遭遇不信,韓微卻能險中求生活下來,憑借的絕對不是運氣。

她病入膏肓,在床榻上茍延殘喘的時候,是韓微去太醫院取了藥,親自熬了餵給她,讓她在生命的最後時刻能夠不那麽痛苦。

彼時韓微已經為了德妃在殿上公然作證,被聖上責罰在韶楓殿禁足半年,扣除一年份例。

她既然說要出去,便不會只是腦子一熱莽撞下的想法。

“韓微不聯系我們,一是可能被事耽誤了,”良妃看著杯中沈沈浮浮的茶葉,藏在大氅中的手不禁收緊,“二則是怕連累我們。”

心中雖不斷地安慰自己,告訴自己要相信韓微,良妃面上表現得再淡然卻也掩蓋不了內心的擔憂。

德妃心中一痛,咬牙道:“我才不怕她連累!”前世是她連累了韓微,這一世她又怎麽可能做個拋棄姐妹的茍且之人!

“壓低你的嗓子,”良妃看了她一眼:“你別連累她。”

德妃面色一僵,正欲說些什麽,就聽見帳子外朝雨高聲喊道:“奴婢見過貴妃娘娘!給貴妃娘娘請安!”

三人神情凝重地互看一眼。

良妃:“張淑儀,你去床上躺著,千萬別轉過身。”

匆忙交代完,德妃與良妃快步往外走去。

撩開帳簾一看,二人這才發現外頭來的不止王貴妃一人!

來承德圍場的,除了皇後,所有妃嬪們都到了!

王貴妃站在前頭,皮笑肉不笑道:“喲,韓婕妤的帳子裏可真是熱鬧。”

她眼神往裏飄了一眼:“不是說生病嗎?怎麽你們都過來了?”

“良妃娘娘,您身子不適,也不怕過了病氣?”她瞥了眼良妃蒼白的臉色。

良妃:“勞駕貴妃娘娘擔心,本宮幫皇後協理六宮,有妃嬪病了,過來探望是應該的。”

王貴妃嗤笑一聲,她倒是要看看,這二人能為韓微瞞到什麽時候去!

“見過良妃娘娘,”楚婉儀從後頭走上前,接過貼身宮女手中的匣子,笑著說道,“韓婕妤久病未愈,貴妃娘娘心中掛念,便喊了我們一起來探望探望。”

說著她便想往前走去。

德妃上前一步,擋在帳子口,冷冷道:“韓婕妤生著病,需要靜養。”

王貴妃扭著腰肢向前走了幾步,鼻尖輕嗅幾下,哼笑道:“德妃娘娘與韓婕妤關系倒是好,也不知待了多久,連身上都染上藥味了。”

她扭頭看向良妃,眼神絲毫不退讓:“本宮體恤你們一個個的都陪了韓婕妤許久,也該早些回去歇息了。”

“巧兒,”王貴妃揚高聲音,“走,我們去看看病重的韓婕妤。”

她重重地說了“韓婕妤”三個字,身邊跟著的宮女巧兒當即便埋頭往裏沖,身邊跟著的太監也只向良妃三人隨意行了個禮,當即就粗魯地推開朝雨,為王貴妃讓道。

良妃沒想到王貴妃竟然會不顧禮儀身份,直接硬闖,她焦急地看了眼德妃。

德妃與她心有靈犀,在良妃看過來的那一瞬間,便抽出了腰間束著的鞭子,揮鞭打在了欲強行闖入的太監身上。

太監被疼得嗷嗷直叫,背上厚重的層層太監服竟被德妃這一鞭子給打破,隱約露出裏頭被抽紅的皮肉來。

身後跟著的妃嬪見德妃竟當眾動起手來,嚇得連忙停住腳步。

王貴妃氣得胸脯劇烈起伏:“德妃!你竟然當著本宮的面如此放肆!”

德妃收回鞭子,鞭尖在空中甩動,傳出獵獵響聲,像是一鞭子打在了王貴妃身上一般。

“貴妃娘娘,您怎麽就聽不進去人話呢?”德妃嗓音冷峻。

王貴妃鳳眼怒瞪,德妃這人簡直粗鄙!“德妃!本宮位份在你之上!”

誰也不肯讓步,氣氛瞬間劍拔弩張起來。

在這緊張的氣氛中,楚婉儀上前柔聲勸道:“姐姐們何必動氣,貴妃娘娘也是一番好意。”

她也沒想到,貴妃竟然被德妃一鞭子就給唬住了!

當真是沒用!

不能進入帳子裏,還怎麽揭穿韓微不在的事實!

她一邊說著話,一邊悄悄給巧兒使了個眼色。

巧兒是她娘親為她在宮中鋪好的眼線,如今留在了王貴妃身邊,心中的主子卻只有她一個人。

楚婉儀上前擋住德妃的視線,笑道:“德妃姐姐還請將鞭子收起來。韓婕妤在裏頭休息,您在帳子外舞刀弄槍的,就不怕冷風吹進去使得韓婕妤病重嗎?”

“靜養,”她語氣加重,“更是要安靜才是。”

王貴妃一聽,當即跟著說道:“本宮看裏頭怕是沒人吧?不然你怎麽前口說著靜養,下一瞬就開始打人鬧出這麽大的動靜來!”

她勾起嘴角,諷刺道:“別以為動靜鬧大了聖上就會來給你撐腰。”

聖上一貫不理睬後宮嫌隙之事,先前雖然給過德妃一些恩寵,但也從未進入後宮替人撐腰過。

德妃鬧得大了,非但討不到好,反而會更襯她的意!

她話音剛落,帳子裏便起了爭執。

“你怎麽突然闖進來的?!”朝雨厲聲呵斥道,“誰準你進來的!”

“貴妃娘娘,帳內無人!”

良妃心中驟緊,不可能!張淑儀還在床上躺著,怎麽可能無人?!

德妃神色一變,憤恨地瞪了一眼楚婉儀。

定是這人搞得鬼!剛插入她與王貴妃之中,估摸著就是為了遮掩她的視線!

楚婉儀面露驚詫,似是從未料到裏頭無人,驚嚇地用帕子捂住了嘴唇:“不是說病重嗎?怎麽會無人呢?”

德妃一眼都不想多看這人做作的假模假樣,當即匆忙地往帳子裏趕去。

良妃神色焦急,當即只給懷菱一個眼色,讓人攔著妃嬪,自己快步往裏走去。

簾子撩起,外頭的凜冽的風霜呼嘯著吹入帳內,火盆上的火苗忽明忽暗,冷風裹挾著一股從未聞到過的藥味在良妃鼻尖拂過。

良妃因著自小身子不好,吃藥長大的,對藥味也較為敏感。

且帳子裏的藥味聞了四五日,她即便是睡夢中都能分辨出來,更何況是清醒時。

她腳步一頓,心中緩緩冒出一個想法——韓微回來了?

王貴妃領著人沖了進去,卻不想徑直撞見正在與張淑儀一同飲茶的韓微。

韓微穿著一身藕色宮裝,未施粉黛,三千發絲如瀑般散在身後。

她臉色蒼白,看著倒真像是在床上躺了幾天、剛起身的模樣。

良妃心中吊著的那塊石頭終於落地,這才覺著身子發軟,靠在了德妃身上。

德妃整個人都呆住了,小聲喃喃道:“是微微回來了嗎?”

良妃無聲笑了,伸手輕拍了下德妃手背:“清醒了嗎?”

德妃瞥了她一眼,趕緊揉了揉自己手背,卻見良妃撐不住自己快要倒下時又站直了身子讓人靠著。

韓微見一大群人闖了進來,放下手中茶盞,對王貴妃行禮後,不解道:“貴妃娘娘這是?”

王貴妃死死盯著韓微,不是說裏頭沒人嗎?!

難道眼前站著的這個人是鬼嗎?!

楚婉儀臉色變了變,她也沒想到韓微竟然在屋裏!

她派人守了韓微的帳子五日,日日都發現這藥渣是安神補氣用的,且從未見過韓微從帳子裏出來透過氣!

對了!藥渣!

楚婉儀趕緊擡頭看了眼,巧兒被朝雨鉗制住,瞧見楚婉儀的眼神,當即用力掙脫。

可朝雨哪會讓人輕易逃脫,她手如硬石般死死鉗住巧兒。

然而巧兒真實意圖並不是想掙脫出去,她只不過是想讓身上帶著的藥渣掉落出來。

擰動間,包裹著藥渣的手帕從袖袋滑落,噗通一聲落在地上,帕子散開,掉落出漆黑的藥渣來。

王貴妃餘光見了,當即高聲喊道:“太醫!”

好在她帶著楚婉儀直奔韓微帳子而來,沒讓太醫回去,不然還真差點忘了這等重要的證據。

“韓婕妤,”王貴妃快步上前,讓宮人攔住想要處理藥渣的螢飛,她嘴角掠過一絲笑意,“還請問你一句,這是什麽?”

張淑儀瞳孔驟縮,看見那熟悉的藥渣,瞬間如坐針氈。韓微回來得急,她尚未同韓微說過她與德妃良妃的計謀!

韓微順著王貴妃的目光粗粗地看了一眼,好在這幾日杜澤日日教她辨藥,雖不能當即說出裏頭都放了哪些藥材,但結合帳內的藥味和這藥渣的顏色,她還是能判斷出,這是安神補氣的藥。

張淑儀放在自個兒腿上的手緊張得冒汗,卻在下一秒被一只幹凈清爽的小手輕輕拍了拍。

韓微的手帶著涼意,雖未給張淑儀一個眼神,卻讓張淑儀奇跡般冷靜了下來。

韓微及不可察地沖面帶擔憂的良妃點了點頭,隨即面向王貴妃淡聲道:“是安神補氣的藥。”

王貴妃領著眾人沖進來,手中必是握著一些證據。

回到帳子裏的那一瞬間,聞見這濃郁的藥味,她便猜到了良妃她們為她尋的借口。

意識到這點,韓微心中滿是暖意。

“好啊!”王貴妃輕輕撫了撫掌,“看來你也知自己罪責深重,唯有坦白從寬才能減輕責罰!只可惜……”

“貴妃娘娘,”韓微打斷她,略顯蒼白的小臉上一片疑惑,眼底十分純澈,“娘娘您說這話是什麽意思?”

韓微眨了眨眼,反問道:“嬪妾哪裏罪責深重了?”

韓微此話一出,直接讓眾人聽懵了。

等等,韓婕妤不是得了傷寒嗎?怎麽用的是安神補氣的藥?

韓婕妤謊稱生病,又怎麽會獲罪?

王貴妃見她嘴硬,又是一副全然不解的茫然模樣,想著她也沒多少時日好繼續這樣無知,當即大發善心道:“你借口得了傷寒,實際卻是私自出宮。”

她揚聲道:“如今證據確鑿,你竟還敢嘴硬。”

王貴妃面上止不住得得意,她等著看韓微跪在她面前痛哭流涕的樣子!

哪知韓微竟沖她淺淺一笑,似有些不好意思,她滿懷歉意道:“嬪妾只與聖上請旨外出過,竟忘了同貴妃娘娘通報一聲。”

她話音剛落,這帳內不少人聽著便覺著不對了。

王貴妃雖身為貴妃,卻無實權,掌管後宮事務的是良妃,協理六宮是良妃,韓婕妤若是真得了聖上許可,自然是不需要向貴妃通報。

先前眾人或是為了看戲、抑或是為了除去這個近來受寵的人才跟著過來的,然而如今韓婕妤此話一出,眾人便了悟自己是被貴妃利用了,心中便忍不住對貴妃生出股厭惡的情緒來。

王貴妃聽見韓微這話,反倒是笑了出聲:“韓婕妤慣會說笑。”

她斂了笑意,嘴角勾起嘲諷的笑來:“聖上日理萬機,怎麽可能會同意見你,甚至還允諾你這個荒誕的請求!”

“來人!把韓婕妤抓起來!”

張淑儀當即起身,攔在韓微面前。

德妃手中的鞭子淩空揮出,甩在意欲往前的宮人臉前,嚇得人緊急停住了腳步。

楚婉儀在一旁聽著韓微的話,也覺著韓微這人怕不是真的病傻了,竟敢拿聖上當擋箭牌說事!

她是覺得聖上從不為了後宮瑣事入後宮,所以這麽肆無忌憚嗎?!

想到這兒,楚婉儀眼睛瞬間一亮,當即裝作一副心直口快的樣子說道:“聖上這幾日皆未見過後宮之人,韓婕妤又是怎麽請的旨?”

她的話給了王貴妃莫大的信心,當即昂著頭顱,居高臨下道:“韓婕妤,你敢拿聖上當借口,敢不敢當著聖上的面,將剛剛的話再說一遍?”

韓微輕輕拉了下張淑儀的手,反走到張淑儀前面。

韓微正等著她這句話呢,當即配合著驚訝道:“貴妃娘娘,您……您要請聖上?”

德妃與良妃當即心又吊了起來,樓傆那人喜怒不定,後宮妃嬪的痛苦、鬥爭之於他而言不過是場吵鬧的戲罷了。

他心情好可能會過來添把柴,心情不好是絕跡不會過來的!

張淑儀也驚得掩不住情緒,當即扭頭看向韓微。

這三人的反應皆被王貴妃看在眼裏。

韓微表情有些踟躕,在王貴妃眼中那便是心虛的表現。

王貴妃當即揮了揮手,吩咐道:“巧兒,快去請聖上過來!”

“是。”巧兒狠狠瞪了一眼朝雨,用力一甩手,快步走了出去。

貴妃令下,朝雨不過是區區宮女,是沒資格阻攔的。

她眼神略有些憐憫地看向韓微,仿佛就在看一個在火上瀕死掙紮的小蟲一般。

聖上是絕對不可能過來的。

到那時,即便良妃德妃再護著韓微,她也能名正言順地將人拿下,順便再得個好名聲!

眾人也有些幸災樂禍地看向韓微,等著巧兒獨自一人回來。

等了一會兒,眾人聽著外頭傳來了動靜。

下一秒,李祿的聲音在帳外響起:“聖上到!”

作者有話說:

來啦!雙更趕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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